就这么……静静厮守在被世界遗弃的角落,一同化为泥,化为尘。
你中有我……我中亦有你……
此时,琅邪那灵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当他望见眼前此幕,身上疏离淡泊的气息瞬间瓦解,他颤抖着声音心碎唤道:“红莲……你却是这般执迷不悔,这便是你给我的答复么……?”
此时的红莲与玄冥,固然残破不堪,却有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息。
红莲听到熟悉的呼唤,微微抬头,见到来者,只是淡漠道:“大人。”
琅邪小心走进红莲身边,万般伤神地叹息道:“你当真要追随玄冥而去?”
红莲甜甜一笑,伸手轻抚玄冥那苍白而美丽的脸颊,他像是冰雕刻画出的,那么的精致,那么的……了无生气……红莲望着玄冥沉睡的容颜,轻道:“嗯,他去哪,我自是跟着他去哪。”
琅邪隐忍地周身颤抖,缓缓侧头闭眼,蹙紧眉梢,半晌,他忽然仰头对红莲道:“当时你苦苦挽留我,求我莫要离开你,现下……现下……换我来求你,可好?”
红莲长长一叹,仰头看着琅邪寂寞的容颜,良久后,才轻道:“大人……莲儿对不住你……莲儿心中……只装得下一个人。他若死,吾心死。”
琅邪轻轻一叹,仰头苦笑道:“苍天啊……这便是你对我撒下弥天大谎的惩罚么?这便是无情玄火恶毒的诅咒么?……那我,又该去恨谁呢?”
琅邪只是太想爱……太想爱……可是玄火门却不允许爱。
许久许久,琅邪就这么默默望着红莲与玄冥,时间点滴流逝,每一刻都在带走玄冥一点温暖的鼻息。琅邪周身不受控地轻轻颤动起来,连带着他周遭一向安详平和的淡淡光华都变得紊乱不已,他想到了玄煌,想到了玄火门曾经的五位君主,想到了一切过往,最想念的,还是那个没人能够猜得透的玄黥……
……玄黥,倘若他在场,又会怎么做呢?
终于,琅邪舒出一口长气,走到无垢幻镜面前,望着镜中显现出他的俊朗容颜,苦苦一笑,淡道:“红莲,站起来!我不准你露出半点怯懦之气。”
“大人——?”红莲诧异地仰头望向琅邪。
琅邪仰起头,望着玄龙巨剑,轻道:“我能救玄冥。”
“……什么?!”红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丝隐约的希望之光再次浮现,“大人说……你能救冥哥哥?”她紧张和激动得连说话声都颤抖不明。
琅邪凝重点头,道:“玄氏族人,之所以能够运用玄火,乃是因体内流淌着上古孽妖玄火——玄黥之精血。而孽妖玄火,从来……就不是人。他乃是火神祝融生生造出的一团极端之火,不属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列,却能燃尽天下物。后世玄族因与他族通婚生育,所产下之玄族,其身上流淌之孽妖玄火精血便越来越淡,逐渐分裂出五行之势,血统更加驳杂不纯。”
“而在这里,”琅邪伸手,无限怜爱地抚着无垢幻镜,那幻镜像见到老朋友一般,缓缓发出耀眼白光,“在这里……封印的不但是玄龙巨剑,还藏有玄黥遗留下的玄火火种,那是玄火最纯净的结晶。——它可以救玄冥性命。”
红莲听到此处,周身剧颤,片刻也忍不住,紧抱着玄冥,哭诉道:“大人……大人……那你快救他,救救他,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因为……”琅邪涩声道:“因为此玄火火种,力量堪比玄龙巨剑,我数百年一直向玄族隐瞒其存在,便是不想让他们为此火种做无畏厮杀,故把它深埋于无垢幻镜下冰封起来,在用玄龙巨剑镇压其戾气,而一方面,火种透出的最纯玄火亦能更好的淬炼巨剑,二者相辅相克,其强大玄火气息才不为外人所知。——现若要取得火种,定要把玄龙巨剑上禁咒解除,而玄煌野心勃勃,早已对此剑虎视眈眈,我怎能——我怎能——”
红莲长长一叹,顿时心如死灰,低下头,不再言语。
“故!”琅邪突然扬声道:“红莲,我欲把这虬龙大阵转入你体内,若玄煌要凭借此剑作乱,你就把剑封印住!”
红莲皱眉讶异道:“如此说来,为何大人不取出火种后,再次把剑封印?而要大费波折把此巨阵转入我体内?”
琅邪幽幽道:“此火种与玄火门铁则有一个共通之处,只依附强者。我欲用此火种重塑玄冥肉身,用最精纯玄火焚毁他体内妖蛊剧毒,但他修行尚浅,况毫无根基……火种决计不会依顺,定会把玄冥焚烧殆尽。故……我会把一身修为传授于他,届时,我再也不能操控此虬龙大阵,而红莲你心性坚定,常人不能比拟,是以封印住玄龙巨剑的不二人选。”
红莲一时犹豫了,她不知,琅邪为救玄冥,会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这不是她所喜闻乐见的,但是感受着早已失去知觉的玄冥身体一点一点变冷,变沉,又是那般的不忍。
……该,如何是好?
默然良久,琅邪耐心地等待着红莲做出决断。
“……大人,”红莲轻轻启口,“这一切,红莲当真后悔,后悔不该听你的话……可是若重新来过,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故——生则生,死则死罢。”
琅邪一时呆在当地,半晌,方涩声道:“你拒绝——?”
红莲缓缓点头,轻道:“是,我拒绝……”言罢,紧抱住玄冥,用颊轻贴他冰冷的脸庞,顿时呜咽道:“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只希望冥哥哥能活着好好感受生活的点滴快慰,能让他懂得如何爱惜自己……他的命运永远不该由我来主宰,更不该让他抱着心碎与绝望沉睡……大人,即便您骂我自私也好,说我愚蠢也罢,恨我怨我,都不在乎!只求你,唯求你,救活他,如此——我什么都愿做!”
琅邪听到红莲的允诺,松了口气,却苦笑道:“这才像你所说之话。——过来罢,我先把虬龙大阵引入你体内。”
红莲决心已定,万分不舍与小心地缓缓放开了玄冥,让他平躺于地,扮开他即便已经失去知觉还紧拉着红莲衣袖的手,走到琅邪身边。
琅邪微微点头,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望向红莲,凝重道:“有一事定要向你说明,你肉体凡胎,单凭体内一个虬龙阵是困不住燎日玄龙,所以,只能采取血祭之法。”红莲当听到“血祭之法”时,周身微微一颤,却没有说话。琅邪续道:“便是用尔等魂魄,生生禁锢住玄龙元神。届时,玄龙剑的躯壳一旦失去其元神,便毫无用处了。”
红莲苍白着脸,点头淡道:“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便是说,倘若我想封印住燎日玄龙,就得牺牲自己性命。”
琅邪并未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伸手顺了顺红莲颊边长发,道:“你会怕么?”
红莲侧头望向躺在一旁的玄冥,轻道:“‘怕’能救得他性命么?”
“——好莲儿。”琅邪微笑点头,“你现盘膝坐下,闭目调理气息,待我把虬龙大阵解开,移入你体内。”
红莲依言而行,就地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却觉得心头更加混乱难平,一时心急如焚,一时万籁具灰。就在这倍感煎熬的时候,突然地动山摇,如天崩地裂般让人惊惧。红莲吓得睁开双眼,只见琅邪大张双臂,口中喝道:“收!”
剧烈摇晃的粗大铁链应声松开,如一只只灵活大蟒向琅邪涌来,琅邪手上法诀连连变换,轻灵跃起丈余高,揪住其中最为粗壮的一条铁链,厉声道:“现!”千万铁链刹时无火自灼,发出道道刺目白光,渐渐缩小。
“凝!”琅邪法诀再次变换,一应铁链带着金戈摩擦之声离开了无垢幻镜,离开了牢牢禁锢百年的玄龙巨剑,被琅邪长鲸吸水般收入手中最明亮的光芒正中。
玄龙巨剑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