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瞳孔一缩,目光幽远怅惘的落在前方尽头,头也不回的低沉道:“不必了。”
花谨既是胆敢选择离开,便也要承受此番抉择的所有好坏,甚至,生死。再者,强行想逃跑的人,且都已经逃跑了一夜,而今自然不易寻到,如此,既是事态至此,她姑苏凤瑶,也唯有放之任之,而至于花谨的后路如何,自然,也不是她姑苏凤瑶插手得了的了。
凤瑶满目冷冽,面色也阴沉凉薄,浑身的冷气与煞气,依旧展露得淋漓尽致。
一路往前,待行至赢易的帐外时,那前不久还一直站在此处朝她背影遥遥而望的颜墨白,早已不在原地而候。
冷风肆意吹拂,空气里,依旧荡着几许江水的鱼腥味,入得鼻间,莫名的,竟是有些突兀刺鼻,更也莫名的像是蹿入了心口,惹出了半缕涟漪。
凤瑶足下稍稍驻了驻,沉默了片刻,待得强行按捺心绪后,才再度踏步往前,入了赢易的帐子。
帐内,再度点了暖炉,还燃了檀香。
而那本该在榻上躺着的赢易,此际却正坐在软榻上,甚至衣袂全数一丝不苟的穿好,连带头发,都高高的束了起来。
瞬时,凤瑶瞳色一滞,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待得回神过来,她便继续踏步往前,待站定在他面前,便低沉而问:“何时起来的?”
他抬眸朝凤瑶望着,那双深邃的瞳孔中夹杂着几许复杂,甚至还有几许强行压抑着的怒意。
“今早皇姐刚走,臣弟便起来了,也让帐外的兵卫为臣弟梳洗了一番。”仅是片刻,赢易回了话。
他嗓音依旧嘶哑,但却并非无力脆弱,甚至他的面色也不若昨日那般惨白无色,反倒是稍稍增了几许血色。
凤瑶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心底也稍稍增了半许宽慰,随即唇瓣一启,继续道:“将手伸出,我为你把把脉。”
赢易点头,极是自然的将手朝凤瑶伸了过来,凤瑶也不耽搁,顿时抬指而起,恰到好处的搭靠在了他手腕的脉搏上。
指腹下,脉搏跳动得比上次把脉时还要来得起伏自然,似是着实无太过大碍,只是又或许昨日着实失血太多,赢易脉相也隐约有虚,但却也并非大碍,更也无性命之忧。
凤瑶心头越发的释然几许,待得把脉完毕,便自然而然的收回了手,缓道:“脉相略微正常了,只是稍稍有虚,许是因你受伤的缘故。但如能全然确认的是,你身上的毒,的确清了。”
嗓音一落,静静朝他凝望。
奈何,赢易面上却无半许的释然欣慰之意,甚至他那略微稚嫩的面容上,竟依旧夹杂几许掩饰不住的怒意与复杂。
“皇姐。”
他咬了咬牙,犹豫片刻,嘶哑低沉的出了声。
凤瑶眼角微挑,漫不经心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淡漠幽远的道:“怎么了?”
赢易眉头越发而皱,瞳孔之中,风起云涌,一股股怒意越发闪烁明显。
“皇姐与摄政王闹翻之事,臣弟知晓了。”他出了声。
凤瑶眼角一挑,瞳孔一滞,并未言话。
赢易朝她凝望几眼,面色越发起伏,“记得昨夜,臣弟还在皇姐面前言道摄政王不是,皇姐当时还极是信任摄政王,在臣弟面前维护了摄政王,但臣弟终是不曾料到,皇姐口中那般铁血体贴之人,竟会,背叛皇姐。摄政王如此辜负皇姐的信任,辜负皇姐的情义,今日,臣弟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此地,甚至,势必要让摄政王付出代价。臣弟心意已定,绝不更改,也望皇姐先回大旭京都,这里的时,便全数交给臣弟处理便好。此番臣弟入驻在这曲江之边,初衷便是要与大周大打一场,后面虽是放弃,但而今摄政王既是对不起皇姐了,臣弟,自然要拾起初衷,将他大周打得片甲不留!”
嘶哑的嗓音,虽听着略微脆弱,但语气中得凛冽与杀气,却是浓烈厚重。
凤瑶神色蓦的起伏开来,心底深处,也沸腾摇曳,浑然不止。
那颜墨白啊,而今的确是她心口的一道伤,只是她也一直在忍耐着,不愿自行多想,也一直抑制了这么久,却是不料,此番她内心的所有平静,再度被赢易这腔突来的话全数打翻。
她终是再度回眸过来,深邃幽远的目光朝他凝来,只见,他眉头皱得厉害,那张略有血色的脸上,暴怒四起,杀气四起。
赢易啊,虽也不可小觑,心思老成,但终归还是略微感情用事,义气用事了。只是却也不得不说,赢易此番因她而怒之举,虽帮不到她什么,虽也打翻了她心头的平静,但赢易这番似要拼尽一切的心意,她终是心领的。
“我与颜墨白之事,本是过去,而今提及无意义,甚至与大周再起争端,也无意义。”
她默了片刻,才刻意放缓嗓音回了话。
奈何赢易面色分毫不变,瞳中的杀气与震怒越发明显,“何来没意义!摄政王如此欺负皇姐,便自该落得狠烈下场!皇姐放心,臣弟会做好一切,定可为皇姐报仇雪恨,皇姐只管速速回得大旭,安然的在大旭等候臣弟的消息便是,臣弟定当……”
凤瑶眉头一皱,不待他后话道出,便极是干脆的出言打断,“赢易!”
他蓦的一怔,后话顿时下意识的噎住。
凤瑶满目起伏的凝他,“你准备拿什么去与颜墨白斗?是拿此地几万大旭兵卫的性命与他斗,还是拿你自己的性命与他斗?你如今刚失了一只臂膀,伤势未愈,身子骨也并非硬朗,你拿什么与他斗!”
“便是臣弟有伤在身,也定与摄政王拼死一搏,而我大旭万千将士一旦知晓摄政王如此欺辱皇姐你,定也会群愤而起,拼命攻打大周!”
他嗓音恼怒之至,语气中的杀气也是尽显,似是浑身的怒火都被颜墨白点燃,从而,想要雇主一起的与颜墨白,与大周拼个你死我活。
凤瑶满目幽远的望他,静静的凝着,却是并未言话。
赢易的话虽入了耳里,但激起的波澜并不大,只道是,她姑苏凤瑶也虽心中有怒,有恨,但终是不至于因怒而失了所有分寸。
如今,相较于心中的震怒与不平,她此番最是期望的,不过是在颜墨白还未反悔之前,率军彻底离开。
她姑苏凤瑶一人的委屈,何能让大旭上千上万的兵卫来为她捍卫与出气,人心皆为肉长,每一个大旭兵卫,兴许他们的家人,妻儿,都在盼着他们征夫而还,合家团聚。
越想,思绪便越发的遥远,越沉默,心口之中的沸腾与复杂,便逐渐被现实与顾虑强行打败,甚至,压下。
待得半晌,她才回神过来,瞳中已是恢复了幽远与沉寂,随即唇瓣一启,幽远无波的道:“恶人自有天收,你又何必去凑这份热闹。”
她并未多做言道,脱口的语气,也并无任何锋芒。待得这话落下,眼见赢易眉头越发一皱,薄唇一启,似是又要言话,她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挪开了目光,先他一步继续道:“赢易,我此生最大的心愿,是大旭安好,大旭上下的子民,安居乐业,风调雨顺,如此,便是颜墨白的确欺我辱我,我也不可拿万千大旭兵卫的性命去拼斗,去出气。这点,你可知晓?”
赢易醍醐灌顶,面有所悟,到嘴的话也全数下意识的噎住了。
凤瑶继续道:“是以,颜墨白虽负了我,但如今却并非是对他报仇之际。如今天下局势你自是清楚,四方不稳,天下征战随时都可一触即发,而我大旭前不久才刚刚经历过大盛的征战,国力薄弱,且上下不稳,而今大旭若要在天下诸国之中屹立不倒,兵力便显得尤为重要。如此,你觉得纠结是将此地的五万多大军彻底领回大旭守着大旭为好,还是,让这五万大军全数葬生在这曲江之边好?”
赢易眉头紧皱,不说话。
凤瑶再度转眸,凝他两眼,叹息一声,“你之心意,我已明了。但今日的确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至于颜墨白,他如今要与大盛为敌,更还要与大英为敌,就凭这两点,他便已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