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部分(2 / 2)

心思至此,凤瑶沉默片刻,便淡道:“扶进来。”

这话一出,宫奴极是恭敬的点头,不敢耽搁,忙扶着葬月往前,那几名立在廊檐的宫奴也极有眼力劲儿,当即踏步上前为那扶着葬月的宫奴及时的推开了殿门。

宫奴急忙道谢,随即扶着葬月入得殿门,凤瑶幽幽的朝他扫去,漫不经心的吩咐,“将他扶着坐在那软椅上。”

宫奴忙不迭的出声,小跑往前,待将葬月扶着坐定在软椅,浑身负担一松,他这才稍稍的喘了几口大气,而后朝凤瑶弯身一拜,恭声告辞。

凤瑶并不留他,只是见他即将出得殿门,才低沉淡漠的问了一句,“月悠公子此际何处?”

宫奴蓦地怔了一下,顿时驻足下来,回头朝凤瑶恭敬望来,略是紧张的道:“月悠公子此际正于寝殿练琴。”

是吗?

如此起伏不平之夜,竟还有心思练琴。就不知那赢易知晓月悠有意将葬月送至她这里来,有意要在他眼皮底下救人,如此,赢易可否对月悠生怒,从而大肆找茬了。

越想,便略是想得有些远。只道是这大英宫中,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却是暗潮汹涌,不止是大英太上皇腹黑精明,算计重重,也不止是赢易心思幽沉,心狠手辣,便是月悠这些宫中男,宠,也是心思不浅,如此,倒也是一场场好戏。

“嗯。你且回吧。”因着无凤瑶回话,那宫奴仍旧僵立在原地,小心翼翼朝凤瑶观望,不敢动作。直至半晌后,凤瑶才漫不经心的回神,目光朝他一落,淡然出声。

宫奴这才如释重负的恭然点头,回头过去,如同逃命似的迅速跑出殿去,似是身后有厉鬼索命,惊慌难掩。

凤瑶满目淡漠的朝那宫奴扫望,待得他彻底出得殿门,她才吩咐门外的宫奴将殿门合好。门外宫奴们不敢耽搁,急忙上前合门,随着那两道殿门沉重的吱呀而起,片刻之际,殿外所有的凛冽寒风,全数被阻隔在了门外。

一时,屋内清寂,灯火摇曳。

墙角的几只暖炉仍是旺盛而燃,赤红的火苗子串得老高,摇摇晃晃。

凤瑶稍稍将目光从殿门收回,面色平静无波,心境也是沉寂一片。她稍稍转身过来,缓步往前,目光也淡漠清冷,不曾朝那软椅上的人望去一眼。而是待坐定在软塌,又稍稍抬手举了茶盏随意的饮了一口,却是茶水早已凉透,入得腹里,那一股子钻心似的寒意彻底从嘴里凉到了肚子里。

她眉头稍稍的皱了起来,大抵是因冷茶凉身之故,心神也顺着那一股子的冷意格外的清明开来。

她终是将目光落向了前方软椅上的男子,只见他正垂着头,满头的墨发耷拉而下,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当时在大殿之上,也不曾太过仔细的观察他,如今离得近了,又仔细的瞧了,才觉这男子竟是瘦削入骨,似如毫无重量,一阵风都能刮走似的。

他身上那件长袍,湿了一片,胸前还有少许血渍,不知是从哪儿染来的,再加上墨发随意垂落,略是凌乱,整个人便显得颓废孤寂,毫无生气。

周遭沉寂,无声无息,徒留殿外风声浮荡。

温黄的光火肆意打落在他那露出的半张脸颊,竟也不曾驱散他那满脸的呆滞。

“废了两手,便想死了?”待得半晌后,凤瑶才缓缓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漫不经心的出了声。

却是这话一出,他似如未觉,整个人依旧呆滞而坐,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凤瑶眼角微挑,继续道:“手断了,可接,但人若亡了,可就不可再生了呢。”她嗓音极是缓慢,语气也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淡漠与清冷,说着,嗓音便也稍稍挑高半许,继续道:“堂堂七尺男儿,连入宫屈辱为奴都已承受过来了,如今不过是断了手,竟还撑不下去,活不下去了?倘若葬月公子当真有心求死,自去投湖投井,倘若无那求死的本事,便该好生的活着,甚至于,还要活得精彩,活得好看,顺便再将往日受过的屈辱,彻底的讨要回来。”

她嗓音极是的清冷,略微染着几许漫不经心,似如随意言道。

只是这话一落,那颓然坐定的男子终是稍稍颤了睫羽,有了反应。

“在下已如此惨了,姑娘怎还能落井下石的奚落。”叹息无奈的嗓音,绝望重重,亦如他那面色一样,道出都充斥这颓废绝望之气。

待得这话一出,他那双空洞的眼突然有了半分焦距,目光也稍稍朝凤瑶落来,凄然而笑,随即薄唇一启,继续道:“在下的手废了,此生抚不了琴了。也正因抚不了琴,留在宫中也无立足之地了,在下此生,便是彻底的废了。”

“葬月公子又为何不换个角度思量?”凤瑶神色微动,淡然平寂的问。

葬月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却又是片刻之际,便自嘲而笑,“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思量,在下此生都是活不成了。如今两手已废,旁人不闻,逸公子更还差太医院的人不可对在下救治……”

“公子逸不让太医院的人救治你,难道葬月公子便不会求旁人?”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便平寂无波的出声打断。这话一出,葬月便下意识噎了后话,那张绝望重重的脸上逐渐漫出几分诧异。

凤瑶抬眸再度朝他望来,肆意的将他所有表情收于眼底,心有微愕,继续道:“怎么,葬月公子不知此番月悠公子差人将你送来这里,是何目的?”

葬月怔了一下,自嘲的摇摇头,低哑道:“月悠是与我说过一些话,只是,我当时……我当时心神不宁,未将他的话听入耳里,此际,更已是全然记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吗?

他这话说得略是无奈,且面色也夹杂几分无奈与局促,瞧他这样子,倒也不像是在言谎。

凤瑶深眼将他扫了几眼,随即便稍稍挪开目光,继续道:“公子逸不让太医院的人医治你,但东临公子,自是可对你施以援手。月悠公子今日到这里来过了,目的便是要让东临公子医你的手。怎么,如此大事,葬月公子竟是半点不知?”

他再度抑制不住的怔住,面上漫出了几许乍然而来的震撼,似是突然被凤瑶这话点透,一时之间情绪太过起伏而难以迅速回神,反倒是兀自怔了片刻,才全然回神过来,连带那双本是自嘲迷茫的瞳孔也顿时变得起伏摇曳,波澜剧烈。

是了,还有东临公子。他怎将此人忘了?

他也隐约记得,月悠今日离开他的寝殿前的确是对他交代过什么,奈何他太过悲痛,整个人沉寂在绝望之中难以自拔,是以月悠当时对他说过的所有话,他都是当了耳边风过,待得此际全然回神,大肆去回忆,便也着实是想不起任何来。

麻木的心底深处,一时之间,也稍稍增了半分涟漪,待得半晌后,他才强行按捺心绪,目光拘谨的重新朝凤瑶望来,犹豫片刻,低哑道:“月悠今日说过的话,在下的确已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如今最是重要的,是葬月公子你,可想好生活着?”凤瑶神色微动,漫不经心的道。

葬月咬了咬牙,正要回话,却是薄唇刚刚一启,他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是骤然一变,到嘴的话也蓦地全数换却,仅是眉头一皱,颓然无奈的朝凤瑶望着,叹息一声,低哑拘谨的道:“禁宫之中,要一直活着,何其之难。葬月得罪了逸公子,逸公子不会放过在下的。”

说着,急忙起身,却因起身的姿势太过突然与焦急,整个人足下蓦地不稳,极是狼狈的摔倒在地,却又因触及到了两手的伤口,顿时疼痛入髓,瘦削不堪的身子也抑制不住的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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