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恶心的东西谁吃得下啊,她晕乎乎地想。
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家里,冰箱里面满满都是诱人的食物,饿的时候随时都有妈妈烧得的猪蹄。
饿到极致之后她就开始咳嗽,一直咳一直咳,胃都要咳出来了她才发现不是因为饿的原因。
而是正往集中营里面蹿的一大片的烟雾。
她费力地撑起身,环看四周也没有阿兰的影子,更远些的人正狼狈匆忙地往外逃,没有人理她。
“阿兰、阿兰……”她哑着喉咙叫道,但声音在空旷的集中营里就如同蜜蜂嗡嗡响,更别说再加上外面吵闹的声音了。
一定发生什么了。
高山苦涩地想,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用。
在她就要昏睡过去的瞬间,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下集预告:碰到面善的人实在是福气,尽管那人脾气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谁他妈想死
来人用力地将她拉起来,架住她,快速地往门口移动。
“阿、阿兰?”
阿兰裹着头巾,双手捂着鼻子,头也不偏道:“捂着鼻子,不要吸入太多灰尘。”
“怎、 怎么回事?”
外面一团糟,集中营往外逃的人没有半点秩序,只一个劲地往外扎,阿兰架住高山显得有些吃力。
不过幸好她不是高山这种瘦弱的身体。
“现在外面很混乱,敌军在集中营前面投放了一颗炸弹,幸亏威力一般,但炸弹烟雾含有微量毒素,已经派出军队搜寻了。”
阿兰吃力地扒到门边,险些被另一个撞倒。
外面已经聚集起一群人,四周有守卫在清除毒雾,这次炸弹造成的损害不小,很多人躺在地上痛呼惨叫,受伤的部位血流不止。
高山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阿兰将她放在一群只做了简易包扎的妇女旁边,但是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是让她不住颤抖。
“小山,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守卫已经通知上级了,医师很快就来,他们会将伤者转移到医护处,你要趁这个机会躺上担架让他们运走。”阿兰盯着她,眼神严肃。
“为什么需要这样,我不是已经生病了吗?”她咬着唇。
阿兰抹了一把脸上沾到的血,道:“你也看到周围的情况了,傲克城不是帝都,医师远远不够,他们只会运走及其严重的伤者,你这样的情况他们绝对看都不看一眼。”
阿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事实上,那些没被运走的伤者如果熬不过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转头,对着高山道,“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高山颤抖着点头。
周围的痛呼声此起彼伏,已经严重脱力的高山眩晕感越来越强烈。用力咬紧的嘴唇白得发紫,但她知道绝对不能晕过去。
就像阿兰所说,她想活下去,那么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周围的烟雾渐渐减少,可她却越来越困。
迷迷糊糊中,巨大的螺旋桨旋转声轰鸣而至,地上尘土飞扬,高山宽大的T恤烈烈作响。
终于来了。
她用力地睁开眼睛,但好像裹着一层棉絮,白茫茫的看不清楚。她想要伸手拂掉,可原本细小的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周围陆陆续续有伤者被运走,痛呼声也在减少,唯独没人管她。
眼瞧着一台担架从她身边而过,她费尽全身力气,翻了下身,伸出手,但是担架停也没停,直接往后方一个断了腿的大叔那边过去。
高山虚脱般倒了下去,苦涩地想,还是让给大叔吧,看起来他伤得比较重。
黑色的天空缀着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还有陆续飞走的直升机。
天空都长得一样啊。
她再次抬起头,寻找另一台担架,可是都离得太远。
抬了一会儿的脑袋终于受不住摔了下去,重重地磕在泥地上。
高山眼角涌出了一大颗滚烫的泪水。
谁想死,谁想死,谁想死,谁想死谁想死谁想死谁想死……
“谁他妈的想死啊!”
眼泪不可抑制地滚落,高山像是豁出去一般扑向旁边的人,也不管抱住的人是同她一样的伤者还是别的,她现在就像即将溺死的人,随便抓住的东西都有可能是她的救命稻草,所以她死死地抱住那人的腿,死死的。
……
活着那么幸福,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哪怕自己吃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十七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告白,爸妈还是会怜爱地摸着你的脑袋,告诉你,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为你而来的,每天喊着减肥,一碰到吃的就双手投降,然后被闺蜜笑话,可是要是别人这么说,就立马龇牙咧嘴。
谁愿意死掉啊。
这么温暖的家庭,这么美好的世界。
“谁愿意死掉啊……”
栗白皱着眉头,苦恼地看着床上即使在睡梦中还喃喃着不想死的人。
“我算是知道你的求生欲望有多么强烈了。”他眉头丝毫没有舒展的趋势,就那样看着,“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是救了一个麻烦回来。”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凑近打量着这个他口中的麻烦,摸着下巴嘀咕道:“我可以丢回去吗……”
高山这一次醒来的时候肚子没有饿的感觉,鼻子里也没有闻到任何让她反胃的味道。
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乳白乳白的天花板,不再是没有遮挡的天空。
“噢,看来我是活着了。”她有些后怕地说道。
“当然活着了,你要死了就枉费了那晚拼命死抠着我的手了。”没好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高山慢半拍地转头。
黑发男人瞪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看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脸上的皮肤是她熟悉的颜色,温暖地令人落泪。
然后她就掉下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顺着眼角滚下。
栗白黑了脸,语气更加不善;“喂,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好歹我救了你,一睁眼就对着我哭。”
他一说完,高山哭得更加畅快了。
她抽抽搭搭地,说不完整, “终、终于看到……面善的人了。”
栗白坐在椅子上,双腿伸直,黑着的脸舒展了些,“面善这话我爱听,部里成群的人说我脾气不好,总算遇着个有眼光的人了。”
高山双手抓着被子,盯着他看。
栗白注意到她的视线,奇怪道:“看我做什么。”
“没有。”她摇头了摇头,她还以为这个世界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了。
他也不在乎,站了起来。
“你也清楚是我救了你了,当然我救你除了有些佩服你强大的求生欲望,掰不开你双手也占了一定原因。事实上我这个人是很讨厌麻烦的,但既然救了就送佛送到西,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所以你可以住到恢复后再离开。”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虽然他这样说很不近人情,但其实能有这样的机遇已经是她踩了狗屎运了,素不相识还是高高在上的士官,能看上她破罐子破摔般撒狗血求生方法是她上辈子烧高香了。
搁别人可能直接砍了她手也说不定。
已经不能说自己可怜了,比起那些在集中营里自生自灭的人,她已经幸运至极了。
所以她只点了点头,闷闷地“恩”了一句,然后想了下,又加了句“谢谢。”
栗白很满意她不哭不闹的性格,临走时又问了句,“还有什么需要吗?”
高山抬头看他,目光透过他身后的门看到了窗外耀眼的阳光,以及天际间隐隐飞着的鸟。
不管怎么样,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她说:“我能吃一些东西吗?”
栗白走后,高山就真的一个人在这里住下了。
每天有专门仆人送来饭菜,不用担心小命不保,才不过一个星期,她就变得圆润起来。
栗白偶然过来看一下,可能是为了表示他这人并不是不负责任什么的,然后就叫她放心养着,不用拘束。
随着她气色日渐红润,她隐隐觉得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果不其然,一周后的一个温暖的下午,栗白再次光临。
刚踏进小院子,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论是地板还是走廊都过分干净了些。
他安排的仆人都是固定时间过来打扫的,以往这个时间点过来走廊上总是会有一些残余的草叶和扬起的灰尘的。
呵,他笑了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