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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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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如果不喝药,你身体内可能有尸毒隐而未发,一旦发作起来,便会要了你的命。”净空见开导不成,转而威胁。

齐云迟疑了一瞬,却仍旧摇头。

“即便如此,你也不肯喝?”

“天道无常,云儿将来或者老死,或者病死,或许登高坠崖,或许落水丧命,或许出行遭遇个劫道的、杀人的,还或许被征兵作战,埋骨沙场……有这么多未知的危险可能使人赴死,谁又能一一防范?云儿不会因一个可能,就在体内埋下置哥哥于死地的种子。”

“你当真只有十二?”

净空半晌怔然,才讷讷开口。

“云儿说的都是心中所想,无意拂逆大师,大师勿怪。”齐云说完一通话,彷如解开心中一团缠绕不清的线。浊气吐出,清气下沉,心中累日郁结,竟消去近半。他心中一通透,对净空倒愧疚起来:“大师一番好意,是云儿不知好歹。”

这番话说出,净空更哑口无言——十余岁已如此性灵通透,这孩子,是真与我佛有缘啊!

“好孩子,你既不肯喝药,我却还有一法,教你自保。”

“什么法子?”

“剃度受戒,随贫僧修行。”

19

19、19、小争执 。。。

净空对齐云循循善诱的时候,齐帧正在与人争执。

争执存在的一大意义,在于解决争端。然而事实与理想,往往背道而驰。争执的结果,往往是加剧争端,不欢而散。

对此刻的齐帧来说,这结果还要严重些。一个不慎,他可能就要命丧深山无人知。

谁能让齐帧丧命?让一个不老不死的僵尸丧命?

答案是——另一个僵尸。

事情是这样的:

我们都知道,齐帧在河边,扼住了一个男孩的脖子。

这个男孩有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

这双大眼睛看向齐帧时,齐帧曾有一丝犹疑。

这犹疑起初并未发生作用,直到那男孩又好死不死叫了他一声“哥哥”。

于是这犹疑变作了动摇。

这动摇变作了不忍。

不忍的齐帧松开了掐住那男孩儿的手。

异变就陡生在他松手的一刹。

陡生在小男孩的脸上。

脸依然是脸,开不出花来。但开不出花,却能长出獠牙。小男孩怯生生的神情在呼吸之间变作狰狞一笑,两根利刺般的獠牙电光火石般向齐帧刺来。

齐帧来不及思考。

电光火石间,齐帧能做的只有竭力避开要害。本能告诉他,不避开,他会死。死在同类爪牙之下,成为其营养大餐。

孤独行者齐帧,第一次遭遇同类,没想到场景是这般不愉快。

“不愉快”已经不适合形容他们的狭路相逢了。他们的相逢,是血光迸溅、你死我活。

是掐住你的喉咙的我的手,和刺进我的肌肤的你的獠牙。

是一场无声却激烈的争执。

还是势均力敌,争执不下。

最终是数过“一二三”,齐齐撒手,闹剧般收场。

于是齐帧正式认识了尹啸:一个小男孩,一个活了近百岁的小男孩。

近百岁是他自己的说辞,有没有往年轻了说,还很值得怀疑——毕竟,尹啸最大爱好,似乎就是扮嫩。

当他重新挂起那副怯生生的神态,开口叫齐帧“哥哥”,齐帧眼前发黑,胸口发闷,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你行行好,叫我什么都行,就别叫我‘哥哥’。”

“为什么?”尹啸嘟起嘴,做出一副委屈神情。他的声音还保持着少年的清脆,委委屈屈一开口,齐帧竟真疑心自己在欺负小孩儿。

也只疑心了一瞬而已——他没忘记,刚才是谁下手狠厉,险些置他于死地。

“我是晚辈,当不起。”齐帧淡淡答。

尹啸又大又圆的眼睛当即闪过一丝阴鸷,他最恨人家说他老。说他老,就好像暗示他是怪物。

但是难得碰见一个同类,他格外宽容,也格外有耐心。

“不叫就不叫喽。”尹啸依旧嘟着嘴说。他圆脸,大眼睛,长相可爱,淡粉色嘴唇一嘟起来,像极了任性发脾气的天真小孩。

单看相貌,他的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吧,和齐云一样大……齐帧不知不觉出了神。

“齐哥哥,你在想什么?”尹啸踮着脚在齐帧眼前挥了挥手。

齐帧回过神来,面色扭曲——如吃到苍蝇般扭曲:“我说了,别叫我‘哥哥’!”

别这样叫他,别让他听见这两个字。

别让他想起那男孩。

那是挂在他生命中一颗星。挂在天边,不能靠近。

……

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齐云刚试探着丢开拐杖走路。

他右腿尚未复原,不敢太用力,留在雪地中的脚印便一深一浅。

齐容和慧明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手臂虚张,仿佛随时准备着搀扶他。

好在齐云虽一瘸一拐,终究没有摔倒。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他微微发热,鼻尖渗出一丝薄汗。

齐容有些不放心地拦住他:“云儿,别累坏了,回屋去暖和会儿吧。”

幽明不说话,但也露出赞同神色。

齐云却摇头,神色略兴奋:“好不容易能走路了,今天我要去看母亲!”

他说完,便转身往门外走。兴奋之下,步伐也加大了,后果便是一个踉跄,斜斜往雪地里倒下。

好在齐容和幽明都眼疾手快,几乎不分先后伸手扶住他。齐云站稳了,喉间一阵发痒,不由咳嗽两声,脸颊升起丝丝潮红。

齐容听见,更加不放心:“云儿,还是明天雪停了再去,也免得婶娘担心。”

齐容一日比一日成熟,这话说来,已很有几分大人的味道。

这种成熟一直叫惠蓉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明白用教条和竹条都不能驯服的儿子,为何忽然就收起了调皮捣蛋的心思,变得日渐稳重。

是什么在冥冥之中驯服了他?

是什么使一个男孩心甘情愿走向成人世界,接受责任的束缚?

惠蓉猜不透。

这成熟的腔调说服了齐云。齐云收住脚步,决心明天再去看望母亲。

这时院门却“嘎吱”一声响,齐云抬头看去,看见净空踏雪而来,雪花稀稀落落挂在他头顶与眉毛上,一片参差花白,削去他不少高僧风范。

少了这些风范,他就如邻家老头儿,憨耿可爱。

齐云瞧着他,没说话,先弯起了嘴角。相处久了,他才发现净空其实并不讨厌。

净空走近了,弯下脖子一阵摇,将头顶的雪花摇下去。他对慧明管束严格,教的慧明小小年纪便只会板着一张脸,他自己,倒越来越不注意形态庄重。

一见净空来,齐容脸色就变了。

他不大喜欢这老和尚——总教云儿些叽里呱啦的经咒不提,还起意要收云儿为徒,带云儿去庙里做和尚!这如何使得?!

也不知祖母是如何想的,竟把这一老一小两个和尚收容府中,一收就是这么久。万幸祖母尚没老糊涂,回绝了这和尚收徒的想法。

“云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齐容不喜老和尚,更不喜听老和尚与齐云辩经论禅,所以见着净空总恨不得绕道走。

齐云见怪不怪,早习惯了他如此,并不挽留。

净空看着齐容背影在雪地中一溜烟消失,不由感叹:“阿弥陀佛,为何齐容施主见着贫僧,总如耗子见了猫?”

齐云见他凝神皱眉,神色端肃,不料只是为此感慨,心中不由好笑。

只是净空随后一句话,却叫人有些笑不出来:“贫僧是来告别的,齐容施主走这样急,怕是从此无缘再见了啊……”

“师父这是何意?”幽明反应更快齐云一步,已经紧紧皱起眉头。

“出来大半年,为师打算回山中看看。”

“现在天寒地冻,行路不便,大师不如等来年春天再走。”齐云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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