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修自第一眼见到台上熟悉的身影时,心中已明了容华的反常,却只能静静的望着,眯了眯眼,台上的人比他上次见时更多了份少有的清澈和灵动,天真无忧的笑容里可以看得出,众人对他保护的很好。
容华自是注意到了则修的沉默,不过他现下更关心另一边,眼角余光瞄向右边的玉岚使者——也是玉岚的皇帝岚铃。
盯了半晌,心下戚戚,乱国时代一个女子能坐上皇帝的宝座,果然不是一般寻常女子,比她当年那份临危不惧的镇定功夫好了不知多少倍,她遇事至少眼神还会有些闪动,心细之人,还能发现些端倪,但此时高坐在桃木椅上的女子任他观察了多久,脸上永远是那么一副淡淡的神情,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真真是‘温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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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终于可以站在舞台上了。
呵呵……他可对这个舞台不知肖想了多久,奈何每次潇湘和爹爹都不许,撒娇,发脾气,闹别扭……一切手段用尽,都换不来一声妥协。
人有时有个要不得的毛病,越是要不到,越是想要……
本来他对舞台兴趣还不浓,可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反而对舞台充满了兴味,非得亲自尝试一遍才甘愿。
现在他站在舞台上了,面对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看着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平日不知拘束为何物的水云却有些胆怯,手心不断冒出冷汗,心情既兴奋又不安。
《美丽的神话》,原本是他弹曲唱词,梅闻跳舞。
方才匆匆的情况下,水云只教了乐师简单的节奏点,因此调子并不完全符合,他的打算是自己唱词跳舞一把抓,反正近一个月来,看着梅闻跳舞,舞步什么的,没有十成,也记了个八成,料来不会太差,锦瑟最后那几步根本就乱了,拖不得。
吸气,甩袖,起步,腾越……
动作一气呵成,利落爽脆的令人眼前一亮。
歌声也随着身形的腾翻挪移,缓缓流出,也是清新如水,淡淡如烟……
后来,据在场观看的人传言,台上的不是人,是九天下凡的仙子,只有仙子才跳的出那样的舞姿,只有仙子才唱的出那样的曲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叹为观止。
事后有个享誉盛名的文人做了首专门赞誉台上之人舞姿和歌声的辞赋,命名《神话赋》,词藻华丽,妙笔生花,在各国间广泛流传,时人相互间争相抄诵,闹的各国纸价上涨,商人大大赚了一笔,乐的脸上开花。
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个词语:洛阳纸贵。
倒是恰当的形容了当时的情状,以后文人墨客互相间谁名气大了,大家会嘻笑着引上一句‘洛阳纸贵‘,至于洛阳是什么,倒说不清楚。
这些都是后话。
话说当日水云台上的临编临改临演《美丽的神话》确实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凝住了每个人的眼球,连台下埋怨生气的苏凝香都傻了眼,呆立不动;锦瑟站在后台望着台上活跃的身影,眼神灼热,眼底暗潮汹涌。
容华原本慵懒的身影形,在看了水云起步的那刻就已然挺直,盯着台上的人久久不动,最后终是化为一声叹息,脸上苦笑不已。
那样的舞步能不吸引人吗?劲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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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舞曲只有短短的一刻钟,台下众人却凝住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
待到大家醒过神来时,发现眼中仙子样的人儿嘴角擒着笑居然正直直的向自己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心也就越来越急促……甚至连正常的呼吸都觉得困难。
站定,跪下,行礼——
柔如春水的声音更是让听得人连骨头都酥麻了大半。
“草民易水云参见太子殿下。”
一丝不苟的礼节,一本正经的话语,没有丝毫可挑剔的纰漏。
正如他的人一样,完美无暇。
斜依在椅中的人只来得及‘嗯’了声,一个清朗却带些轻佻的声音从旁响起,生生打断了容华接下来的说话。
“容国果然不愧为美人国,啧啧,看这容貌,这身段,这肌肤……当戏子真是可惜了,呵呵……美人儿,你不如跟了我,我保证你这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当宝贝般的疼着。如何?“
能在这种场合,轻佻的这么自如的人当然非弥炎国太子炎新莫属。
不过,或许上天是有些偏心了,如此轻浮的神情出现在任一个人身上只能让人厌恶,却偏偏的在他身上,只是觉得……可爱。
试想,一个顽皮漂亮的孩子,对着你挤眉弄眼,你会觉得讨厌吗?!答案是,当然不会。
戏子?
听闻这两个字,跪在地上的水云不自禁的挑挑眉,心里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以前从不觉得戏子二字怎样,在她原来的世界,可以说‘戏子’人人想当,如果没有天赋的话,还求不来呢……但是,此情此景,这‘戏子’二字却怎么听怎么讽刺。
好似,好似……
摇摇头,即使想的,水云也说不出那两个字……
恍神间,突然觉得颚上一紧,水云低垂的头被迫抬起来,直直的望进一双清亮透彻的眸中,无可否认,眼前的眸子是水云所见过的最澄澈的眸子,干净,连眼底最深的地方都一览无遗,好似世间一切在他眼中就是如此简单明了……
炎新也望着水云,脸上的神色却是由原先的嬉闹,到惊讶,到僵凝,再到平静,终归了然无痕。
两人就这样愣愣的互望着……
半晌,水云动动唇想说什么,刚出声,眼前黑影一晃,腰身一紧,等看清周围人形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尊为‘太子殿下’的人端坐椅上,而自己却坐在……他腿上,他双手还极霸道的横过腰际,将身子紧紧的禁锢在手臂与胸怀之间,不留一丝空隙,水云裸露在外的脖颈甚至还可以感到那人鼻翼端呼出的湿热气息,白玉似的脸上腾的涨红,不用看外人的眼光,只是这样的姿势在别人看来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这个……“
“嘘——别出声,乖乖坐着。“
盯着圈在腰间的手臂很久,水云才说出两个字,却被容华俯身在耳边的低语定住意欲挣扎的身形。
不是话语的问题,而是语气的缘故。
好像是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对她这么说过……
“别动,乖乖躺着……“
“不要,已经躺了一个礼拜了,我的身体真的没事了。“
“没事?是谁原本信誓旦旦的说身体没事,结果才半天的风吹下来,又躺了一个礼拜。“
“……意外。“
“啊?你说什么?“
“没有,我没说什么,躺着就躺着,切,躺着多好,又不用去学校,又不用跑800米,又不用考试……“
念到最后,人整个缩进了被窝里,声音自是越来越小。
“出来,你想把自己闷死呀。“
“不要,不用你管我。“
……
回忆到此,水云才醒悟到一件事,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忘年好友晓露。
“晓……”
兴奋的转头才喊出一个字,却被几乎贴在他脸上的人吓的噤声,对望着,冷汗不自禁的往下流,貌似,就在刚刚,唇好像碰到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
呵呵……这个,不会那么巧吧!
忘年之交和普通朋友间的差别,在此时可见一斑。
两人某些方面的心思本就相差不大,原来基本上一个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不必开口,只是一个眼神,另外一个已然明白,就如现在,水云当然从眼前人的眼神中读出来:不准喊原来的名字。
困难的咽了咽口水,水云微微点点头,顺意的喊了声:“太子殿下!”声如蚊鸣,不是他怕,只是觉得怪。
容华微眯的眼睛,这才弯成月牙状,嘴角上扬,显示他极满意:“叫我容华就可以了。”
“哦!”
水云不置可否,更加奇怪的望着容华,不明白这时他脸上何以显出一副许久未见的宠溺温柔之情,这种神情不是没见过,只是……
不知为何,心里就是觉得怪异。
怪异?何止怪异,在周围众人看来,简直是怪异的很。
目定口呆的望着平素不苟言笑到冷漠的主子,蓦然变成温柔似水的模样,其间差异之大,不亚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直接晕倒在地,已经算是心强体壮了。
咳咳……当然不能否认,浅笑温馨的主子自有一股妩媚的特质,与怀中清丽脱俗的人一起,十足一副世间难得的美人图。
就在众人沉默间,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哦?我怎么不知道原来容国的太子殿下也好男色?”
语气里揶揄有之,鄙意有之,惟独没有与话中称呼之人相称的尊敬。
能这么大胆直言的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