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太过异常,竟让陆川断的力道稍微松懈了几分。
“陆川断,你就是为了这要杀我?”
喻独活轻咳两声,缺氧而疼痛的胸肺大幅起伏。
他冰白又精致的脸上泛上了几丝病态的血色,形状明显的肋骨在单薄细腻的皮肉下小幅度地起伏着。
他又带着讥讽问道,“这就是你一直藏着的秘密吗?”
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就快被扼死,狂热的兴奋如同嗜血藤蔓,疯狂地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为了这点儿小事,你竟然那么多年都不愿意见光?”
这么点儿……小事?
陆川断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里,头一次出现了茫然的情愫。
这怎么会是小事?
他是被诅咒的人。
从小就被送到陆家古宅,和那座神寺作伴。
没有人会不害怕他。
他们都告诉他不能再见光,不能再晒太阳,不能再点生日蜡烛了。
因为如果他见了光,所有人都会害怕他,辱骂他,攻击他。
他们说,这是他的命,生来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改变。
没关系,他感受不到人类的情感,也几乎没有痛觉,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可是夫人不该冲他笑的。
夫人也是人类,人类应该……夫人应该害怕他,辱骂他,攻击他。
因为他是异常的,他不是人类,是被诅咒的堕落邪祟。
“我是怪物。”
陆川断想着,认认真真地向喻独活解释道,像怕他没有看出来一样,“我不是人类,我是丑陋、扭曲、可怕,令人厌恶的怪物。”
“我看到了,你没说错,的确是。”
喻独活瞥了眼陆川断身后墙壁上的影子,点了点头,“但也不至于令人厌恶。”
“不厌恶?你骗我。”
陆川断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空白,他连“夫人”都不叫了,像说服自己般又重复了一遍,“你骗我。”
喻独活见过那种空白。
被人类伤害、虐待、驱逐,被拳打脚踢肆意耍弄。饿到饥肠辘辘,脏到浑身毛发打结,皮肉发烂溃疡,满身臭味。
却在快要死亡时,突然被人抱回家喂了软乎乎香喷喷的饭饭,被温水洗干净保养到光滑柔软毛毛的流浪狗狗眼里见过。
他在从未被人如此温柔对待过的,从未见过干净饭和水,从未被人类摸摸毛乎乎小脑袋的,可怜的流浪狗狗眼睛里见过。
他们和陆川断现在的眼神一样。
戒备,茫然。
不可思议又不知所措。
可怜的小狗。
于是他说道,“我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