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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生意不错,放眼一看,没有空位,楼上楼下,客人喧嚣。
正好,窗边一张小桌子的客人结账走了,店小二招呼他们坐过去,这张桌坐两人刚好,靠着窗,窗外挂着酒帘,布制的帘子迎风飘动,窗下就是大街,来往人流熙熙攘攘。店小二擦去桌上前一拨客人留下的油渍,王虎顺便diǎn了酒肉,店小二请他们稍等就去了。
赶了半天路,王虎肚子已经咕咕叫,捂着肚子揉了揉,“一定要在成都大吃一顿,出了成都往北,就越走越偏僻了,吃不到好东西了啊!”王虎抽了双筷子搓在手中,等了会儿,见店小二还没回来,大声催了两句。
张珏笑笑,反正他不用吃,也不心急。
等待中,旁边桌围着的一群人突然哄叫,吸引住他们目光。这帮人本来就很吵,突然高声叫喊,定出了状况。张珏仔细留意,大多身穿绫罗,年轻不大,看起来是群公子哥。他们围着张桌子,里三层外三层,伸长脖子往里看,旁边桌的其他客人也被吸引过去,围着就不走了,突然发出的哄声使人群散开了些,如同如好戏散了场。
“不好意思,马公子,你的几员大将今日都不行啊!”一位穿浅蓝色衣服的富家公子一抬手,命小厮抓了桌上的宝钞。
他们似乎在赌博,桌上摆着个大瓷盆,不知是怎么个赌法。
输了的那位是个白衣公子,脚踏木屐,衣衫扭扭捏捏没穿整齐。张珏觉得这吊二啷当的青年有diǎn眼熟。
白衣青年很是不服,招唤身边小厮,“请我的黑将军出来!”
小厮立刻提出只象牙雕的小笼子,两个拳头大小,镂空的笼眼很细密,里边嘘嘘地有虫在鸣。白衣公子又押了几张宝钞上桌,可能面额较大,周围人都唏嘘起来。
他的对手蓝衣青年大喜,“不愧是四川第一富公子,出手就是不同凡响。既然马公子兴致这么高,在下不奉陪到底都说不过去啊!”
“四川第一富?马公子?他是马敉宁?”王虎大惊,唰地下立起了身。
第116章 败家子
王虎的反应非常大,让张珏都暗暗惊讶。听他提及马敉宁这个人名,张珏终于想了起来,难怪看白衣青年眼熟,以前他们见过的,在成都大牢里有过一面之缘,那里的马敉宁是学生领袖,为了国家大事和官府叫板,可眼前这个人,一副玩物丧志的败家子模样,完全不似同一人啊!两年时间说短,也足以改变人了。
正暗想着,王虎已经离开座位,向那群斗促织的人走去。张珏观王虎神色,暗觉要出事。
斗促织,就是斗蟋蟀。蟋蟀生于秋,遇寒而鸣,催促妇人织布备衣,因而有了“促织”这个雅名。斗促织是富家子弟的一种娱乐方式,民间多喜欢押上钱帛,就成赌博了。
马敉宁和蓝衣青年一出手,周围的看客也纷纷押上自己那份,叫着自己看好的促织必胜。王虎高人好几个头压上来就是片阴影,众人诧异望向他。
蓝衣青年觉得来者不善,但对方人高马大,心里有几分忌惮,于是压着不满说:“这位兄台也有兴趣押一局?你是押我的常胜元帅,还是押马公子的新出场的黑将军呢?”
王虎根本不理他,只看着白衣青年,问道:“你就是马敉宁?”边说边把他打量,越看越瞧不起。
“你是哪位呀?”马敉宁没正眼瞧王虎,摆出富家子弟常有的傲慢,跷腿轻蔑道:“看你这样子哪玩得起促织,是想求个护院之类的职位吧?别找我,我不管这些,你该去问我们马家的管事。”
“那么你管什么?管促织,管花钱?白天玩促织,晚上去哪玩?”王虎围着马敉宁转圈,“就你这货色?”
周围人都觉气氛不对,张珏旁边站着,观察形势变化。围观的人都畏王虎身材高大,马敉宁身旁的小厮也跟着畏惧道:“你是什么人?”
“爷爷是谁,你小子没资格问!”王虎直盯白衣青年,“你是不是马敉宁?”要他亲口说。
马敉宁轻哼,“我就是马敉宁。有何贵干?”
“是就行了,找的就是你!”王虎大喝,突然揪住马敉宁的衣领。
王虎人高力气大,这么一提,马敉宁双脚悬空。马敉宁惊得大叫,周围的人也惊吼起来,几个小厮围上王虎,要他放开公子,不放,他们就动手了。王虎哪里理他们,这里离窗只有几步,王虎大步踏近,把马敉宁提了窗上。
“你要干什么?”
“放了公子!”
“来人啊!快来人啊!”
酒楼里的人都慌了一团。
张珏琢磨着王虎和马敉宁有什么恩怨,但见王虎这动作,是要把人丢出去啊!
“王虎!”张珏急喊,闹出人命就大不妙了。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你这种败家子,早死早投胎!”说完,王虎手一丢,把马敉宁抛出窗外。
“公子!”小厮们惊喊。
张珏赶至,扶着窗台望出,马敉宁带着惊恐之色坠楼。
下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看到酒楼窗户飞出个人,尖叫发出。正下方一个货郎样的人挑着担子路过,听见叫声抬头望,货郎反应极快,丢下担子,但却不躲,而是迎上去,一把接住坠落的马敉宁。
楼上楼下的惊呼声四起,马敉宁与货郎一起仰面倒地,货郎身体看起来很健壮,可也接不住高处坠下的大活人啊。酒楼只有两层,接一下好歹缓冲了力量,两个人虽躺着哇哇叫痛,至少活着的。
张珏翻窗跳下楼,查看这两人情况。王虎从酒楼大门冲出,见了人还在动,骂了几句。后面奔出马敉宁的同伴和小厮,小厮围住他们的公子关心,几个友人大呼报官,并呼唤旁人帮忙,把凶手围住,不要让他跑了。
好在两人都没大碍,张珏不担心了,只要没有伤亡,官府的人来了,他们也容易脱身。
马敉宁在小厮们关心下坐着休息,他还没开口,刚坐起身的货郎就训道:“是你们把人丢下来的?”他问的是张珏和王虎。
“要你多管闲事!”王虎发气道。
“你们摔人还有理了?光天化日行凶,王法何在?”货郎迅速站立,顺手拧了扁担。
张珏观察,这人是个结实的壮汉,一身肌肉不是得自长年劳作,就是练武而成,可能两样都干过,年纪三十上下,全身裹着阳光留下的黝黑。
王虎不屑,“我们当然有理!你这蠢呆知道自己救的什么人吗?大奸商马道乾的儿子,这家伙比他老子还坏!败他老子的家财不说,还毁别人姑娘名声。你看他的样子,整日赌博斗促织,废物一个,这种东西早日清除才好。”
马敉宁听了低头不语。
他身边的小厮都叫屈,简直胡说八道,诬蔑他们家公子。哪个不知道,他们公子曾率领众学生请命制司门前,督促制司抵御蒙古,多少英雄好汉都不敢做的事,他们公子做了。
“你就是那个马敉宁?”货郎惊讶,握了扁担转身指着张珏和王虎道,“我相信马书生,而且就看你们两个的长相,就不是好人!”
张珏并不怕这货郎,此人或许习过武,但普通人绝不可能是自己对手,不过这话到使他怔愣。好人该长什么样?王虎那长相,虬髯厉目,透着股凶劲,确实不像好人,可自己五官端正,怎么看都是正面人物啊!
“蠢呆懂什么是好人,什么是恶人!衣冠楚楚才更易出禽兽!”王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