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看?”
“嗯,唔?”
仿佛在掩饰一般支吾着,自己是怎么了,和凌子朗回来后,总是不经意的就变得慌乱紧张、语无伦次、思维停滞,大脑偶尔也还会出现短路。
“你、没事吧?”
“嗯。”
两人就这样静静凝视着,良久,才听到,“早点就寝吧!”回神间,他已撩起了珠帘。
“留下来。”僵硬的脊背有些仲怔地背对着我,一动不动。不愿留下来么?心中思索着,对啊,若是以前他这样要求,我也不会答应,现在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留下来呢?也许,在他看来,我是心血来潮,捉弄他吧!就在我不抱任何希望时,才听到低沉而又坚定地声音,“嗯。”
“你不睡么?”撑着胳膊肘侧身问着在桌边处理公文的凌子朗,他蓦然抬起眼,慌忙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回眸嫣然一笑,轻声道:“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呃?凌子朗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呆怔着思索,木雪茹怎么了?自海冥回来后,她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总是面带微笑,终日坐在庭前看漫天云卷云舒,安静而惬意,对他也不似以前那般排斥,甚至总是有意无意静静盯着他呆看,和他也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关系。
凌子朗听到咳嗽,迅速起身,倒了杯茶,走到床边,揽过我的肩,将茶水递至我唇边,犹豫了一下,轻抿,胸口的疼痛顿时消减了几分。
“怎么样?要请御医么?”
抬眸,凌子朗蹙眉担心地问,微笑着摇摇头,他紧张的面容渐松弛下来,不过却又皱起眉头来。上个冬月,木雪茹的身体就很差,这次看来一定要请名医为她诊治。见他沉思,便料想到他可能的想法,遂开口:“家里就有个神医的徒弟,难道还要请别人么?”
他愣了一下,随之眉头松开,又将我轻手扶下,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闻声道:“好好睡吧!”转身又要离开,新婚一年,这竟然是我们最亲密的姿势,也许,明天过了,就再也没有与他如此亲密的机会了。想到这儿,便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黑亮的眸子泛着不解的光芒,“你也上来睡吧!”躲过他的眸子,低声不好意思地说,霎时,我觉得自己的脸在变红、发烫,没想到在凌子朗面前,我竟然也会有羞涩的时候。
凌子朗浑身一颤,便和衣躺了上来,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凌子琪,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杨海弓,他每日送来那些东西,不就是想让我承认自己的身份,让我精神崩溃么?既然躲也躲不过,那不如迎面而上,勇敢面对,更何况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日这一趟进宫,结局如何我不得而知,而今夜,我却清楚,我想让他躺在我身侧,安静地陪着我,看着我熟睡。
也许,是我自私,在明知时日无多的状况下,居然要搅翻他心池那一洼春水,可是我没有办法做到对他冷眼旁观,更不可能决然离去。
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很脆弱,害怕就这样死去,尤其是在这宁王府。侧眉,俊美冷逸的面容,坚挺高立的鼻梁,微抿的唇,轻颤的睫毛……就想这样将这幅容颜深印在脑海里,伸手想要触摸,轻颤的指尖在面容上空勾勒着线条,描摹着容颜,凌子朗、凌子朗……
轻声在心底唤着他的名字,慢慢扬起唇角,闭眼安然入睡。
睁眼看着身旁这张绝世容颜,心里的兴奋自是不在话下。这一夜,他的激动与心跳,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让他震惊的,木雪茹,我从未奢求过与你共渡一生,只求上天能让我远远凝视着你,知道你过得好就行。这些日子以来,你给我的喜悦和震惊,真的让我以为我们可以白头偕老,就这样一生一世牵手下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些回忆
盯着她苍白无力而又含着浅笑的睡颜,殷桃似地小嘴,侧身慢慢俯下,唇如蜻蜓点水般轻啄,冰冷水嫩的触感顿时萦在心头,片刻袭遍全身,皱眉,不行,她的体质太弱了,看来该广集天下名医来为她诊治。
茹儿,我们会白头偕老,对么?
红烛泪干,罗帐轻扬,万籁俱静,夜漫长,一切皆眠。
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龙颜,熟悉而又陌生,摒退众人,他一步一步走下去,凝视有神的眸子盯着我一动不动,他的每一步靠近,与我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心底的慌乱又再一次悄然加剧。镇定、镇定……不断提醒自己,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阿若?!”富有磁性的声音唤道。
“皇上。”低眉,微福身子。
“阿若,难道你还要这样否认吗?这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虽然你的容貌改变了,但我知道你的心永远都没有变。”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您在说什么?”淡然清晰地答道,既然确定他是海弓,那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了,只要紧咬嘴巴不放松,想必他会放弃。
“林小若,你还在狡辩。”没想到,他愤怒的一下子按住了他的双肩,使劲摇晃着,片刻,他又一步跨上旁边的书桌,拿出铁盒,在我面前抖。
我们的情书,整整五年,每一句每一字都是我们在夜里偷偷写下的,你羞涩的情思,我诉说的衷肠……
……这一只贝壳,是那年我和韶华去深海出采来的,上面刻着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这瓶许愿星,是你二十岁做手术时,亲手叠的,你说你要把对我的祝福写进每颗星星中,在你离开的日子里,希望它可以陪伴我,你知道那次我有多怕么?
每年北海道樱花盛开时,我们总是偷偷去赏樱,这本樱花标本是我们每年留下的芬芳……
……小宝的鹅卵石,你说颜色喜 欢'炫。书。网',我就用颜料帮你涂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在圣诞节,偷偷放在你的长筒袜中。
……难道这些你都忘了么?急切的控诉一点一点侵蚀着我大脑残存的一点理智,这些怎么可能忘,每件事都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回放。
情书、许愿星、樱花标本……我以为这些早已被我遗忘,然而此刻它们却在我眼前出现,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它们都是我年少时记忆中的奇珍异宝,那是属于我的美好,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手心的疼痛一点一点传进心里,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阿若,你都不记得了么?每次手术前,你表面总是安静地陪在其他病人聊天,讲笑话,逗他们开心,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你整夜整夜的在黑暗中颤抖地抱紧我,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你想要在有生之年见到你父母。
你想要像其他人那样能跑、能跳,不要被人当做瓷瓶,不要一直都住在福利院,你还说要拥有自己特色的卡通蛋糕房,要做出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
后山我们的秘密基地,藏了多少欢乐,溪水下的摸鱼儿,踩踏过的枯枝败叶,三棵树上的人月老红线,你期待着自由,渴望着飞翔……
还有,我们的私奔与反抗,那三个月里,你说王子与公主会一直生活在城堡里,不管巫婆使用什么魔法,王子与公主都会注定在一起。
……
这些难道你可以否认么?
“不要说了。”闭眼,努力想要克制住,然终究还是爆发了,那些话语犹如藤条一样一鞭一鞭击在我心上,抽出丝丝血痕,这些都是我的回忆,是我那些年中唯一的精神支柱。靠着它们,我度过了每夜的孤独寂寞,每日的病痛折磨经历的重重考验与阻挠,最后才和海弓在一起,我所历经的艰辛和苦涩,只有他最清楚,他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所以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剥开我满目苍夷的陋疤。
“阿若,不要欺骗自己,这一切是挥之不去的。”
“不、不是,我没有,林小若已经死了。那些不是,不是……”抱住脑袋,撕心裂肺地吼道。
“那是属于我们的回忆,你怎么可以一句死了就否认呢?”他上前紧紧逼近我,痛苦的眸光直撞我眼睛,里面的哀伤使我本能地向后退着,不让他碰触到我。
“我们的?呵呵…呵呵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的,结婚那日当众宣布离婚,你觉得还有资格么?”我明明在冷笑,可为什么脸上会有泪水不断流下呢?为什么?……
“你听我解释,那日的人是我的双胞胎弟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