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看了她一眼,继续发问,话题辛辣,“江福慧,在蓝瑟你是故意躲着我吧?”
福慧惊住,蓦地抬头,反驳脱口而出,“没有!”
“是吗?”沈迟看似不经意地反问,“那你每天溜那么早干什么?”
“哪有,我经常加班来着。”
沈迟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发问,“后来是不跑了,天天加班,我不下班你也不动。”沈迟似笑非笑看她,“江福慧,你这又是为了什么,等我下班吗?”
福慧被他逼的额头直冒汗,紧张的无以复加,眼看无力招架,只不甘心般苦苦挣扎,“我喜欢加班。”
话一出口,福慧恨不得立时死了,哪个变态会喜欢加班啊!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沈迟竟然也不生气,看着福慧那般窘迫,脸色反倒好了些。
沈迟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默了一会儿,没有再逼福慧,酝酿着下面的问题。
此时,福慧一颗提到喉咙口悬着,感觉怀中抱着个地雷,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爆炸也不能扔,只能乖乖抱着,痛苦异常,生怕沈迟再问出什么爆炸性的问题来。
“要不要再给你来一杯咖啡?”
出乎福慧意料之外,迎来的不是沈迟的厉声逼问,反倒是温言询问。福慧狐疑低头,下一刻,真的恨不得立时死了算了。
她一个劲抿着的咖啡杯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多么可悲,在沈迟面前总想做的好些的福慧,又一次丢脸了!
“不用了,不用了。”福慧慌忙摆手。
“waiter!”沈迟打了一个手势招来侍者。
“真的不用了。”福慧急于澄清。
沈迟面无表情看她一样,“我的咖啡凉了,顺便给你加一杯而已。”
福慧哦了一声,讪讪闭嘴。转眼看到他满满的咖啡杯,黑色液体逸出丝丝缕缕的热气,一时间,心底酸酸涩涩的竟然有股莫名的感动涌出。
面前这个男人,当他还只是个男孩子的时候,当他还是她的阿迟的时候,就一直是那个样子的,虽然嘴巴上凶她,可是总是细心照顾着她,哪怕是一点的不适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小时候,她有爸爸,惹出天大祸端都有爸爸顶着,所以她才一直那么横冲直撞的。
后来,爸爸不在了,她有阿迟,那个男孩子虽然时时凶她,但是只要他抱着她说“没事”,好像天塌下来他也能顶着,真的会没事一样,所以她才会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地度过了那几年的大学生活。
正因为是有了那样几近完美的庇护,她初到异国他乡时才会那样的不适与痛苦吧。
上苍是公平的,在某些阶段缺失的磨难总会以以其他方式在另一个阶段出现。
现在,爸爸不在了,阿迟也不再是她的阿迟,而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江福慧了。
时间,那么强大,悄无声息地将一切改变,在你还来不及察觉的时候沧海已经化作桑田。
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福慧面前,逸出的醇厚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可她此刻只想逃离这样的物是人非,用最快的刀斩断包围着她的重重迷雾。
她挣扎着张了张口,可是竟真是没出息到连一个字都蹦不出口,只好偷偷瞄他。
不知何故,沈迟竟莫名地来了兴致,端起乳白色的烤瓷咖啡杯放到唇边,闭了眼,微微吸了一口气,眼眸睁开,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黑色液体——竟是品起咖啡来了。
福慧看的眉头直皱,一张小脸几乎皱成一团,好像那又苦又涩的液体到了自己嘴里,她端起自己的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才将那莫名生出的苦涩感压下去。
福慧大小对苦的食物无爱,更别提苦的令人肠子打颤的黑咖啡了。
“阿迟,来,我给你加点糖。”福慧拎着糖罐子作势往沈迟的杯子中倒。
沈迟眼疾手快,一把将自己的杯子移开,顺便讥讽她,“什么咖啡到你手里都是糟蹋了,照你那喝法再好的咖啡也是一个味儿。”
福慧也不在意,不依不饶地,将半罐子糖倒进那黑乎乎的液体里才肯罢休。
当年她呵呵傻笑的摸样已经那样遥远,福慧瞄了瞄糖盒,又瞄了瞄一脸云淡风轻的沈迟,恰好遇到他的视线,偷看被抓个现行,福慧讪讪,“我加点糖,你要不要?”说着真的像模像样地又舀了两勺糖放进自己杯子里。
“半盒子的糖都进你杯子里了,也不嫌腻。”沈迟皱了皱眉,同时将自己的杯子推了过来。
福慧也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半点都没想过他会当真,而且会允许这么没品位的事情在他沈迟身上发生。
咖啡馆里点了黑咖啡,然后再加糖?福慧有些傻。
沈迟看一眼傻掉的福慧,点了点下巴示意:还不快点!
福慧反应过来,恶作剧般地将剩下的被盒糖一股脑儿全倒了进去,完了还搅了搅,以非常恭敬的姿态递了回去。
她从来都是那个样子的,表面上对他顺从的不得了惟命是从的样子,可是小动作层出不穷永远有办法弄得人哭笑不得。
沈迟接过杯子时,手指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滑过福慧的手掌,温热的触觉,衬着她的手那样冰冷。
好好的一杯咖啡被她毁了,照着沈迟的脾性肯定是扔在一边连看也不看一眼的了,没咖啡可品就该说正事了吧,不然,这样跟逼供似的氛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出乎意料的是,沈迟竟就着接过的杯子当场抿了一口,虽然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抿也惹得他眉头皱了皱。
福慧再次傻眼,现在她竟不了解沈迟到这个地步了,真是彻底没法了,福慧认命,心中默默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她也不算笨,甚至可以脖子上顶着的那颗脑袋还挺聪明的,但是只要在他面前,智商就会降低,好像出门没带脑子一样——完全无力招架!
沈迟出身上京名门世家,涵养极好,端着咖啡的手指起落间有股别样的优雅,看似随意却是含蓄而不做作,尽显名门贵公子的做派。
福慧焦虑不安,脑袋扭来扭去转个不停,偶尔瞥到他细致文雅的动作,不知第几次忘记数到第几只羊,只得从头来过。
一只羊,两只羊……
福慧在心中苦笑,他那样的举止做派,她怎会蠢到以为不过是家境殷实的普通男孩子呢?
福慧透过玻璃墙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雪,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叮——”一声,烤瓷咖啡杯与岩石桌面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单音。
心思飘忽的福慧回头,对上沈迟的视线,他面色平静,福慧看着不禁打了个激灵——真正有些害怕起来。
福慧垂首,微微启唇,深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抬头,微微笑着面对沈迟。
沈迟单手支着下颌,另一手放在光亮鉴人的岩石桌面上,手指合着莫名的节拍轻轻敲击着石桌,仔细看的话,他的手很漂亮,色泽温润,干净无瑕,五指修长,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就是这样一双手,曾深深地拥着她,在她无数次伤心难过时给予她安慰,可是,现在这双手的主人现在一点也不属于她了。
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