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2 / 2)

魔昂的目光直直地看过去,白面魔人便接着说:“今年的长夜没来,却来了长昼。往年长夜里都有夜合,多年的规矩都如此。我们今年正当龄,结果却偏偏赶上了百年不遇的长昼。不过时节是一样的,我们就觉得趁长昼刚过,这几天的夜晚也蛮合适。顺便的,再打点儿猎物。”

“你遗情散的药效退了?”魔昂问。白面魔人摇摇头:“我还是没记起原来的伴来。但我仍然是……喜欢女魔人的。这点我肯定。”

其他的魔人附和说:“我们天生就是这样,遗情散也改变不了。”

原来如此。而至于他们究竟是在按习俗办事,还是偷偷跑到黑土辽原上来的,魔昂已然失去了问话的兴致。

有个女魔人自以为地说:“这下可好了,魔昂一回来,我们又有奔头了。”

魔昂听后,只是把手放到我肩膀上,淡淡地说:“我回来只是为了带他入海。”

听到魔昂言语中明显的推拒,魔男魔女们难免失望。而白面魔人最为委屈,眼睛里甚至噙了泪水,他看向魔昂,已然带着质问的口气:“在你心里,终究还是不认可我们的对吗?”

魔昂摇下头,没再解释,样子已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此时天已经黑透,我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确实饿了,便出门去菜地摘菜。随我身后,碰壁的白面魔人也领着大家出门而去。我站在菜园里,看到他们一行消失在茫茫夜雨之中。

我站在菜藤边摘黑豆荚,硕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摘下来豆荚交给它。它小心翼翼地捧着,猩红的小嘴抿了抿,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我:“那个叫魔昂的就是先前一直睡觉的那个吗?”

“就是他呀。”

硕鼠又说:“我有一天来泉水边,见到你把他泡在泉水里了。”

“那是在给他洗澡。”

硕鼠歪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纳闷地说:“他那时候可一点儿也不可怕啊,我还摸过他的,但现在好可怕呀。”

经它这般提醒,我倒是想起昏迷中的魔昂来,那时他的身体在我的摆弄中倒是生出了些许默契呢,一想起就禁不住微微发笑。

第二天早上,雨已经停了。我醒来时,柔和的阳光正铺洒下来。魔昂来到我的房间,发现硕鼠还在,瞪了瞪眼,硕鼠就钻进洞里去了。

要烧早饭时,我才发现屋子里的干枝已经用光,松脂也没有了,而外面才下过雨到处湿哒哒的。火是没法生,只好到菜园摘下两只嫩瓜来,递给魔昂一只。

魔昂吃罢,兀自走去灶台边拿棍子朝里捅了捅,扒拉出一些炭灰出来。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开口问他,他说:“想找几块黑炭。”

可是昨夜烧的都是小树枝,根本没结下什么炭来,他只拨出来几块小如指甲的炭粒。

魔昂捏着炭粒跟我说:“用这个画画。”

画画?“是要我画你吗?”

听我这么问,魔昂的眼神似乎微微窘迫了一下,跟我解释说:“是我来画,要画仙人国。”

我虽然没懂他的目的,但先给他找来了一块还算完整的木板。他粗壮的手指捏着细小的炭粒,在木板上才画一条线,炭粒就被他捏成了碎末。

他把手上的力道放轻一点,把剩下的几颗炭画尽,木板上终于有了扭扭曲曲的图像。我凑近了去看,只看得清是几条波浪线和数个圆圈。

魔昂解释说:“这是一大群海鸟在捉鱼吃。”

“哦?”若不是他说,还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那这个是海鸟啰?”我指着一个圆圈问他。他却说:“这是条鱼。”又解释道:“一头尖的圈代表海鸟,两头尖的圈代表鱼。”

我还以为只要波浪线以上的圈就都是海鸟呢,原来也有可能是被叼出海面的鱼。

“我画得是不是不像?”魔昂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抬头去看我在墙上画的那些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海鸟捉鱼图,终于拎起板子走去泉水边,舀出泉水把板子洗干净了晒到太阳下。

转天,我特意烧出来黑炭,给魔昂在板子上画图用。他让我教他,我便回忆起上次在漩涡里见到的那种小鱼,画出细细的一条。他照样描画出一条,果然样子差不多。我又想起捉过我的那种海鸟,便画了个小只的飞在海浪上。他也依样子描了去。

看来画画的套路不同,我是按照印象或者所见来画,而魔昂是依照画好的样子才能学了去。我的画法慢,他的模仿却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画出了几十条鱼与十几只海鸟。

他又找来板子,我们一起画了牧仙放羊。只是好好的草地、羊群与牧仙画就了,他又让我在牧仙旁边加上一堆火,火上又烤着一只羊。所以最终画成的图是,牧仙一边放羊一边烤羊。总觉得有点儿违和。但魔昂说,放羊就是为了吃羊,他只不过是缩短了从草原到餐桌的距离。恍然让我想起仙都里一家酒肆的布幌子。

画了一天的画,不觉间我们的手上身上都沾染着黑灰。暮色四合之际,魔昂说要去泉水里洗澡。

我便先打出一些水来放到岸边,以免泉水经过扑腾久久不能沉降。

魔昂下到了泉水中时,月亮与星星都未亮起,四围里混沌一片,隐约看得见魔昂露出泉面的宽阔的后背。

听着他在泉水中撩起的水声,我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记起上次他昏迷时,我给他洗澡的情景。

“我还摸过他的。”硕鼠的话在我头脑里幽幽冒出来,如同水下升起的气泡。那气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嘭”地一声炸开水花,让我的身体随之打个冷颤。这是怎么回事?好像病了,可筋骨又很舒畅。

想着魔昂许是快要洗完出来了。我心里竟然有些慌乱,赶紧走去菜园,随手去摘黑豆荚。但耳朵还在听着泉水边,听到“哗啦”一声,他似乎已经上岸。听到“沙沙”的声音,他似乎正赤脚走过草地。终于听到“吱嘎吱嘎”响,他已经开门进了茅草屋。

那间茅草屋的窗子早就破了没补,正对着菜园。我赶紧又低着头离开菜藤,走回泉水边。稍稍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捧着的豆荚多数都还没有成熟。

把豆荚放到地上,我重重吐出一口气。不知是一天画画弄的,还是刚才慌乱搞的,疲沓与倦意登时袭来,我也脱下布褂子,下到了泉水中。被太阳烘晒了一天的泉水,温温吞吞,正适合泡在里面。我把头仰在岸上,身子漂浮在泉水中,感受着泉水里似有若无的波动。

然而,仰头的时候,鼻子最为灵敏,我竟然隐隐闻到了魔昂的味道。赶紧转头去看,从爷爷的窗子里分明能看到魔昂的绰约影子,离泉水边有几十步远呢。难道是他方才留在泉水中的味道。幸好,我已事先打出了一些吃的水。

这么胡乱想着,胡乱闻着,却险些在泉水里睡着。终于爬出来时,经过爷爷窗口,见魔昂已经睡下了。

我回到小房间也倒在了床上,头发晾在床头,看着窗外升起的月亮,已经缺失一边,像是十七十八的样子。因为刚刚下过雨,夜空素净,月亮明黄澄澈、湿着一圈淡淡的晕,好像一枚打进碗中的蛋。

静悄悄中,我听得到魔昂匀长的呼吸声。明明隔着一间房,我听着听着却觉得那呼吸声就像在耳旁。还有刚才在泉水中闻到的味道,都是那般近。莫非是我的感官变灵敏了?抑或是我的感官失灵了呢?

终究是越想越糊涂,直到入了梦心里还放不下,竟然梦到了给魔昂洗澡。他还昏迷着,我就把他从草屋背到岸边放进泉水中。然而不知何时,他已然从昏迷中醒来,把我也拖进了泉水里。他大笑着说:“我回来就是为了带你入海的。”

“可是这是泉水不是海呀?”我有些迷惑地问。

他便说:“你再仔细瞧瞧。”

于是我瞪大眼睛去看,果然岸边的草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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