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欺负别人,还是被别人所欺,全凭自家本事,所以老老少少,全民皆兵,都会两下子。
张冲说,怎么拼杀,得按我们彝族老祖宗的规矩办。
凡受伤官兵,前面中了刀、箭,奖励,说明你是朝前冲锋才受伤的,后面中了刀、箭,就要拿刀砍你的背,因为你是当孬种做逃兵,否则怎么会让人打中脊背?
从普通士兵到旅团将官,一律照此办理。
张冲定下的这条规矩,连旅长都不敢触犯。指挥攻打禹王山的旅长冲锋在前,结果中了子弹,中弹后他不是上担架,而是硬撑着走到张冲面前,请他检查一下,看子弹是不是从前面穿进的。
张冲一看,确实是前胸中弹:行,是条汉子,下山吧。
要派人护送,旅长拒绝了:要送的话,前线就又要少一个兵。我的伤还不算太重,自己能走回去。
滇军已冲到半山腰,只剩下了一个山顶。
作为制高点,从禹王山山顶可以俯瞰包括台儿庄在内的整个战场全貌,守军往后方运个伤员,往前线送些弹药,来来往往,在顶上能做到一览无余。
日军若控制此处,甚至建立起炮兵阵地,无疑可以将中国军队前线与后方的动脉血管一刀切断。
卢汉告诉张冲:无论付出多大代价,禹王山山顶必须收复。
旅长已经受伤下场,身为师长的张冲决定亲自上阵。
这时由于滇军攻势旺盛,日军为进行阻击,赶紧呼叫炮兵向山上发射烟幕弹。
烟幕弹本来是要遮住对方视线的,可是这对滇军却并不一定奏效。
云贵的气候特征跟中原内地大不相同,戴名世当年考察时,就知道彝族苗族杂居之地,常常会到处笼罩瘴气烟雾,即使靠近了都看不清楚人(“瘴雾弥漫,咫尺莫辨”)。
滇军的少数民族官兵,在家里时就等于天天在烟幕弹中来去,还怕你这个。
烟幕弹奈何不了滇军,天气不高兴了,它总得找个人捉弄一下,于是风向忽然一变,鬼使神差地,竟然把烟幕吹向了日军阵地。
云南人既不惧“瘴雾”,也不怕烟幕弹,日本人则是两者都怕,烟幕笼罩之中,顿时脑袋都晕了。
老猛仔是福将,小猛仔也是一员福将。张冲抓住这一可遇不可求的良机,吹起冲锋号,一举将日军从山顶赶了下去。
收复禹王山,张冲擦擦汗,向卢汉发出捷报。
卢汉起先很高兴,等到举起望远镜一看,脸上却由晴转阴。
什么收复,你眼睛是不是瞎了,自己看!
张冲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依言望去,山顶某处真的飘着一杆膏药旗。
张冲立即回答:这是未及遁逃的歼余日军,我马上组织敢死队干掉他们。
虽然有卢汉在后面督阵,但张冲并不莽撞,因为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在绝望情绪支配下的鬼子兵,反而会表现得越凶狠和歇斯底里。
敢死队不等于“送死队”,必须有火力掩护才行。
张冲把迫击炮集中起来,以膏药旗为基准,进行覆盖式轰击。在把道路打开之后,才让敢死队前进。
卢汉远离前线,然而一直端着望远镜默默地注视着禹王山山顶。在亲眼目睹日旗倒下后,他举起电话,对张冲说了四个字:传令嘉奖!
欣慰之情,尽在不言之中。
攻山难,守山更难。
张冲占领禹王山后,即将师指挥所设在山腰的一条小夹沟里,此处离前沿阵地仅一箭之隔,同时他还规定,团营指挥所离一线也不得少于20米。
然后,张冲向卢汉要来两万多条麻袋,装满沙子,把前沿阵地堆得严严实实。
绝大部分山脊都变成了滇军的地盘,可是矶谷师团也不愿就此退出。他们在滇军对面构筑阵地和掩体,双方距离不超过100米,即我这边唱歌你听得到,你那边叽里呱啦我也清晰可闻。
在有些崎岖的地方,两军阵地甚至犬牙交错,形成了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奇怪景象。
日军对禹王山山顶发起了十多次猛攻,但每一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见阳的不行,他们便玩阴的,开始利用阵地间出现的空隙进行穿插式夜袭。
一开始滇军没防备,由于营指挥所靠得过前,结果被日军分队摸了进去,还牺牲了一名副营长。
张冲发现后大怒,马上组织火力,拦腰截断了其后续大部队,然后再派步兵往上一插,把刚刚露出来的空隙堵得严严实实。
这下别说进来,就算你想掉转屁股回去,也不可能了。
不过对于张冲来说,要完全解决这群“瓮中之鳖”却也不是一件易事。
原因是日军分队配备了机枪和迫击炮,人少然而精悍,加上已为困兽,自然有拼到底的疯狂,如果用步兵猛冲,伤亡将难以估量。
张冲决定用神炮手点它。
第51章 “红苗”登顶(2)
在电视剧《亮剑》中,作为主角的李云龙曾让神炮手点对点炮击,乃至于把日军一个联队队长都炸得飞上了天。其实,真实生活中这种好事实在不多,就像面对面拼杀,若是你想用一个独立团干掉人家一个大队,那几乎是完全不靠谱的事。
现实些的,还是点击“分队长”这种小角色。
张冲喊来的是一个迫击炮连的连长,这位兄弟在全军中以射术出名,紧急召来后朝着师长啪地一个立正敬礼。
张冲一摆手:火烧眉头的时候,你就别来这套虚礼了,快收起来。
不来虚的,那就要来实的。
虽然炸的不是联队长,而是分队长,可神炮手连长仍然觉得非常棘手。
阵地犬牙交错,炮击目标只是一个点,四周围全是自己的部队,既要消灭鬼子,又不能误伤弟兄,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啊!
张冲说我相信你行,送你六个字:胆大、心细、气定,必能成功。
那位连长听后,一直琢磨着这六个字。回到炮兵阵地,他没有贸然发射,而是用望远镜反复测量距离和方位角,并再三进行了修正。
发射之前,他让张冲给包围的各路步兵打旗语,示意大家做好自我保护,然后才下达发射口令。
一炮过去,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张冲还唯恐杀敌不尽,又要求扩大炮击范围,连续施放炮弹,到步兵冲上去清理战场时,仅需要对付个把鬼子残兵了。
尝到迫击炮的甜头,张冲便索性把迫击炮推到阵地前沿。
你不是要夜袭我吗,那好,我白天算好你必经的区域,晚上只要一听到动静,马上群炮齐发,好好地请你们吃顿夜宵。
此后日军再想晚上出来搞小动作,往往就会被炸得狼狈不堪,由于炮弹来得非常突然,他们即使倒了霉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倒的。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便想到了要掐断滇军的指挥系统,让其前后脱节,连个发炮命令都传达不下去。
起先担负这一使命的不是鬼子,而是鬼子专门训练出来的军犬。电话线均铺在守军阵地之后,人轻易很难渗透进去,犬却不然。
可是日军低估了云南“蛮子兵”的能量,后者对山地太熟悉了,几乎就等同于自家院落。
“哮天犬”很快被发现,下场不是毙命就是活逮。
这招不灵,日军又派特工对电话进行窃听,以便掌握滇军在山上的布防规律和作战指令。
偷袭战打到现在,电话窃听算是最有技术含量的。
可是有一天,鬼子特工忽然发现对方在电话中换了一套语言系统,所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他当然听不懂,因为张冲已将前线的电话员全部换成了白族士兵。
云南少数民族很多,除了彝族苗族,还有白族,而白族语又是一种很独特的语言,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