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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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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说话边劈脚下的砖头,我感到一种做秀的忧伤。“其实也不怨那个教练,人家也是为我好,可丫这事做得太不通人情了,”他又说。

我见砖头挺爱聊天的,就问了他两个我后来问了我自己无数遍的问题:你最难忘的事是什么?你为什么来了燕庄?砖头骂我是个“窥视狂”,他说:“我们认识不到三十个小时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最难忘的事?来燕庄是因为我心烦意乱上学不会工作嫌累可又不能总呆在家里而且我热爱摇滚乐希望通过这个告诉大家这样的故事不要再有!”他骄傲地脱下T恤向我展示他后背上纹的摇滚乐标志。半分钟以后他说他最难忘的事是参加他朋友的追悼会,朋友的父母搂住他哭得死去活来,老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太太哭昏过去两次。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帮派火拼吧?”他说:“我兄弟早就从良当出租车司机了,他撞伤一个开摩托的高中生,事情还没处理完,一天夜里回家,路上让十几个小孩子拦住劈头乱砍……”我说你们不是混过嘛,那么多兄弟为什么不报仇哪?他厌恶地盯了我一眼:“我们都他妈长大了!”

他明显的开始反感我了,我委屈地想:“你丫长大了还来燕庄干什么呀?”why突然神色惶恐地跑过来说他看见我们学校校长的车进来了,我这时才想起一年前我看学校招生传单时上面说还有个小学部在外面。“不会就是这里吧?”我想。why大叫咱俩老去办公室校长认识咱们俩。砖头站在旁边,装出一副毫无关系的样子。“快跑”,why拉着我的手冲我大喊。我俩像被警察追逐的小偷一样拼命狂奔,操场里踢球的混蛋们都停下来莫名奇妙地看着我们,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但是这个世界的风撞击少年的脸时和这个世界一样轻浮无力而又花哨,没有人可以打败我们。

5。庄里的饭馆

回家时已经十一点半了,帅男在院子里的煤气灶上炒菜,香味飞舞进了我们的家。我灌了一口可乐说中午咱们请拳头他们吃顿饭吧,谢谢人家帮咱们这么多忙,也算是拜师饭。why躺在床上笑嘻嘻地说:“你这些话怎么就像是黑社会呀?”我没有再理他,趴在床上开始记录刚才砖头跟我忆苦思甜的血泪史。

十二点的时候我就完成了所做的一切。主人公定型为一个曾练过散打后又辍学来京寻

求人生理想的帅男,他应该在牛奶般的纯洁里透露出巧克力一样的性感,可爱而又危险是所有少女们心中白马王子的必备条件。why竟然在床上蜷曲着身子睡着了,他嘴角挂着白痴一样的口水,我轻拍这个家伙的脸蛋,他醒来了,双眼布满了泪水。why说他做了一个恶梦,他所有的亲人与朋友列队站在一只凶悍的狮子面前。那只狮子龇着红色的牙齿,皮毛像黄金一样,嘴里喷出的腐臭气味站在很远的山岗上都能闻到,尾巴不安地敲击大地发出钢铁相互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它咬爆了why他爸的脑袋,咬爆了why他妈的脑袋。这只狮子正慢条斯理地—口—口地吞噬着why所有的感情,可每个即将毁灭的人脸上始终挂着温暖安祥的笑容,直到把自己的头塞进狮子的嘴里为止。why绝望地哭泣着拦阻每一个人,可谁也没有理睬他,他说他拉住我时我还愤怒地朝他脸上啐了一口痰。狮子在朝他微笑,嘴中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why被吓醒了。

他醒来时整个山岗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狮子在他面前盯着他,眼神慈悲却不耐烦地用前爪搔着脑袋。why想跳起,想跪在地上嚎叫,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微笑。他心中满怀恐惧,一步一步向狮子走去,把自己的头探进了它那不停旋转的黑洞里……

我们的邻居水泥也回来了。我进他屋里的时候他正在换衣服,灰白色的T恤和红色的短裤让他像个站在时尚前沿弄潮的小丑。他从床底下掏鞋时我看见里面卧着一只紫色皮毛的狗,它垂着的耳朵和浑浊的眼神足以证明这只不过是只劣种大笨狗。我说我和why想请你们吃饭,他似乎有些意外,他说那你们先去找拳头吧!我看着那只狗突然什么也不想干了,我不知道来这个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一切事情都毫无意义!

水泥敲击床的声音把我从懊丧中拉了回来。“这狗很棒吧!”他得意地对我说,“这色是我亲手染的!”我对他竖起大拇指,跨出门槛时我摔了一跤,水泥大笑着喝水时呛了一口,晶莹的水柱犹如两道瀑布从他鼻孔里流了出来。

在路上我快乐地边唱歌边手舞足蹈,why盯着我奸笑,我问他笑什么,他说你丫刚才摔倒的姿式实在是太牛B了,就好像跳街舞一样。这时我看见几个穿着傻里傻气的小鬼骑在两头肥猪上拍着巴掌摇头晃脑地走来,刚好些的心情一下子又全没了。why冲进了路边的厕所,没过三十秒他又冲了出来蹲在我面前干呕,他说里面脏得连苍蝇都能熏死,全市的性病小广告估计都贴这儿了。

拳头听why说完这事却没笑,他说你们慢慢就会适应了。那时他刚刚起来正在涮牙,why盯着拳头的脚丫子告诉我他和拳头一样,都是右脚的小拇指患上甲沟炎。拳头的屋子和水泥那间差不多大,里面最贵的东西估计是那台杂牌CD机,它正播放着的CD是美国一只以犀利的政治主张闻名于世的说唱金属乐队的。拳头说不管自己遇到多大困难只要一听他们的音乐浑身就会充满力量。“见鬼的力量!”我盯着地上的鞋心中暗想:“你丫的一双鞋能买我这十双!”

另外,在我的记忆里,这儿所有人住的屋子似乎常年受潮,总是阴冷刺骨并且永远都散发着一股饼干霉变长斑时的气味。只有我家是个例外,我们的床靠近街道,而墙上安着一大块玻璃,我还能看见自己触摸不到的阳光,尽管每动一下闷热就会像天使的羽毛一样跌进我的中枢神经。

拳头带我们去的饭馆就在他家的后面,它就和我三岁时的智力一样狭小简单,但它有一个很棒的名字——“大排档”——朴实无华得让我舒服。拳头笑着说其实这个地方应该叫“摇滚大排档!”你们从杂志上看到的心脏地下乐队百分之九十九都来这儿吃饭。我皱着眉头在why耳朵上小声嘀咕你说这儿有卫生许可证吗?why兴奋得呆笑:“管丫那么多,我们再走几步就要正式跨进摇滚圈了!”

里面很挤,闷热与嘈杂成了我对它的主要印象,可吃饭的人们脸上的表情却都冷静得犹如大理石地板。我觉得他们对这种生活似乎已经麻木了,麻木地微笑,麻木地进食。他们和拳头打招呼,我在这里似乎听到了全国各地的方言,他们用明星一样复杂的目光盯着我,一种低贱的耻辱弥漫了我的全身,我感到紧张,那一刻我明白了我永远不会适应燕庄的基调,它和它外面的世界一样充斥着无聊、虚伪和若隐若现的等级制度。

水泥已经来了,他正和一个脸型棱角分明的人面对面坐着聊天。拳头介绍说那人是他们乐队的吉它手,这时他们一人点了一个素菜,why要了一个过油肉,而我的菜是鱼香肉丝。拳头说过油肉我们就不要吧,吃不完就太浪费了。

我要了几瓶啤酒,很快就没有了,大家说了许多仗义话。why只会捂着嘴傻笑。我问拳头学琴一个月学费多少钱,他说一节课五十,时间两个半小时,一个月四节课,“你们跟我们学还有一个好处,可以用我们的设备并且能随时看我们排练,对你们将来组乐队也有好处!”水泥盯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说。why兴奋得连连点头称是,说:“那就这么定了!”可当时我颓唐得想炸掉这个气味繁杂的餐馆,我们再失去四百块钱的话下个月的基本生活都无法保证了!我心中恶毒地咒骂着这个金钱万能的社会,我想哭,甚至想死。

我说要上厕所,然后拉着why冲出门找一个适合密谈的地方——有半堵墙遮着的角落。我从口袋里掏出四百块钱说我们的钱花一分就少一分了,我们怎么办?why反问我的意思,他说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总不能再打退堂鼓吧?我看着我的朋友,我们都活得太认真了。我咬着牙把钱塞到了他手里,我说你一定要认真学,对得起我给你付的这两百块钱。可当时我心里想的是你丫他妈的去死吧!我让why回去把钱交给他们,我要撒尿,我排泄时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如果我还能和另外一个人拥抱诉说自己的心里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why一刀两断,并且把他痛揍一顿;可是我不能这样做,why现在不但是我惟一的朋友,也是我惟一的亲人,他在我心中的地位甚至已经超越了我,凌驾于我之上了。

拳头他们表情冷静,就好像根本没有收到钱。我问他平常靠什么工作维持生活,他说演出根本就没什么钱,再说一个星期才一场,有时候教两个学生,主要还是靠家里。这时候吉它手突然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咱们别谈这个话题好不好?我他妈心烦!”我惊讶地望着他,水泥跟我解释:“你们还说得过去,像我们都二十五、六了,还靠家里接济,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像我最近一次回家已经是去年过年了!”吉它手说你丫不错了,我他妈两年没回家了,砖头这时突然窜进来跟拳头要钥匙,why让他一块坐下吃,他推辞了一句也坐下了。鱼香肉丝上来时我心酸地想:“好好吃吧!下次再见这么多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水泥突然冷冷地对砖头说:“你丫这两天又没钱了吧!”

6。一种永恒的快乐

水泥说不倒霉我们后天开始上课,而拳头让why跟他的吉它手学琴。why不高兴地尖叫道我可就想和您学哪!拳头红着脸说自己已经半年多没弹琴了。“可我来燕庄就是为了找你啊!”why在当天晚上说梦话时还这样痛苦地呻吟。

当时场面难堪极了,一桌子人各自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发呆,砖头为了调节气氛问我胳膊上的图案是哪儿纹的?我告诉他这是我的同学给我画的。他笑了:“这是堆大便吧?”

“不,您怎么这么阴暗啊?这个是下面蛋卷被吃掉的冰淇淋。”我正色回答他。大家都笑了,拳头说:“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心理变态呢!”“一点也不变态!”水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还能教你更变态的。”那时外面下起了雨,我目光触及到的地方都出现了僵尸的面孔般的灰暗。

街道简直成了一条很浅的小河,一直没到我们的小腿,我后面的四个人抱怨自己的鞋都湿了,砖头干脆把鞋提在手上光着脚走。回到自己的屋里我脱得只剩下了条内裤站在床上拉着暖气管跳舞,why砸着床给我伴奏。那个时尚女孩走到窗前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我浑身湿透了我感觉不到丢人我冲着她摆了一个很有活力的姿式,这时我才发现这个世界根本找不着一块布来遮掩。

我沉沉睡去,灵魂轻飘飘犹如一个影子。该死的世界该死的床单该死的钱该死的我就是在我入睡的时候我还是要继续思考如何跟这个世界保持良好关系。我就像活在一个双重恶心的马桶里,熟睡时恶梦克隆现实,醒来时现实摹仿恶梦。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why不知道去了哪儿,屋子里空空荡荡可我总觉得身子旁边乱七八糟,所以我想是我自己疯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流行歌星们仍然拿着话筒站在台上继续假唱,我的身体像电脑病毒一样让上帝和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感到莫名奇妙。我喝了一口可乐,突然想起我第一次喝这玩意是在我五岁的宴席上,那时我家根本吃不起铁板烧牛肉和东坡肘子,可我根本看都不看它们一眼,我爱死这种苦中带甜的黑色液体了!我喝了足足三瓶把自己的肚子撑得如同地球般浑圆,我躺在沙发上开始担心自己会爆炸,就像我现在这样。我抽烟我把过滤嘴塞进鼻孔里深吸一口后开始唱歌,歌声使我脑海中有了天使一样美丽的女人们,她们都穿着深夜般黑色的长裙,长发像火一样飘荡。我和她们接吻时她们会一边呜咽一边哭泣,可故事到了最后只有一个人陪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消失。

我躺在床上抽烟,带火星的烟灰一层层跌在我肚子上我也不想起来,当我把燃烧的烟头捅向自己的太阳穴我会疼痛,我想那是因为我的心冰冷无情。剑子说所有婴儿钻出母亲的肉体时都握着拳头嚎啕大哭,他们是先知可我不是。我在抽烟我在微笑我在对着窗外粗劣的景色发誓,一只狗在我的印象里要比所有的神重要十万倍。我爱一切跟我一样白痴的东西,因为我不排除神也会贪污和撒谎的可能。

why回来了,他催促我快点起来跟他一起去看砖头的乐队排练。我穿衣服时问他叫什么乐队?why说叫“吃狗吃”,“你丫快点,我刚才和他们聊好一阵子了!”他不耐烦地催促我。对面的屋里播放着郁闷的民族音乐,昨天弹了一整夜琴的帅哥蹲在门口忧伤地哼着歌,我们为了拍马屁冲他微笑,他竟然哭了。

我和这支叫“狗吃狗”的乐队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甚至连砖头和水泥——水泥同时也是这支乐队的鼓手——也只是无精打采地和我打了个招呼,我想这是因为我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看的缘故。他们和拳头那支叫“腐蚀武器“的乐队共用一个排练室,这次我第一个冲进里面站在了鼓手旁边,可还是被大家挤得透不过气来。砖头的两个老乡站在我旁边一个劲傻笑,我只想把他们的牙都打掉。

音乐很猛,说唱金属永远火力十足得像个傻小子。主唱是个身材高大的家伙,他面对着我们微笑时我觉得他更应该去当一个拳击运动员。随着音乐的由缓至疾五个年轻人的身体也开始了摆动,他们的眼神亢奋。我在水泥的背后看他敲鼓,看他T恤后面一点一点被汗水浸湿。主唱面目狰狞,捏着话筒似乎想把它吃掉。砖头和那个弹贝司的胖子彼此微笑,大张着嘴奋力向上跳,砖头的脑袋甚至有一次碰在了天花板上,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在表情痛苦地弓着腰弹琴。另一个吉它手扎着一头红色的小辫,看他的样子似乎要永远背对着我们,他僵硬地站在墙角一边让手中的乐器轰鸣一边不断地发抖,可这儿的一切更像一场没有一个观众的演出。我汗如泉涌,在这个小屋里的人都像是快要昏过去一样傻乎乎的微笑。why和另一个家伙坐在台阶上兴高采烈地交谈,蓝色的烟雾不断涌进这个基本上没有空气的屋里,我担心我的肺会跟房间一起爆炸,窗上披着的棉被肮脏得犹如刚在这上面结束过一场战争。我发现这不仅仅是一场排练,它更像一个极其严肃的找乐过程,生活不论在哪儿对我们来说都犹如狗屎一样糟糕,因为我们相信一定可以寻找到一种永恒的快乐。

还是音乐,各种各样的声音总能让我浑身发冷热泪盈眶。主唱激动得把话筒的电线在自己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在音乐节上这只“有钱人”的乐队能让我感到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做作,可当时尚的音色在这个卑贱的不到二十平米的屋里再次爆发时我不由自主地像是被人逼迫着一样随着主唱站在原地左冲右突,开始了自己的摇头晃脑。排练完之后回家路上砖头的一个老乡贴住另一个人耳朵上小声说:“那胖子什么欣赏水平?就这音乐他至于那么激动吗?”虽然我听见了但我无所谓,倒是why为了这句话兴奋了整整一夜。

排练时他们唱了一首叫做《杀死复杂》的歌,可它并不像自己的名字那样暴力并且煽情,主唱只是在厚实而又温和的音乐里皱着眉头念叨:

生活注定是个被污辱与损害的过程/我们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但是当我为了自己的青春感到悲伤痛苦的时候/我还是告诫一定要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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