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胤祥开口说:“皇父赐了西郊的圆明园给四哥,四哥过些日子摆宴,你看咱们。。。。。。”
“我这个样子可是去不得,只用心置办一份稳居礼就是了,四哥不也不是外人么,你说呢?”我是很不希望他去受刺激的。
他想想,点头说:“也罢了,你不去我自然也不想去,知会一声就是了。”又凑过来,“刚才。。。。。。”
我打断他:“你以后别当着我骂小孩,吓得我儿不敢出来了怎么办?”
他扑嗤一笑:“你就有这么些傻话说。”,我看着他那嘿嘿的勉强的笑,心里百感交集,也罢了,管他有多少个海蓝,凭我是从正门里抬进来的,这一路,我也得坚持扶他走下去。
我的孩子听话地在堡垒里呆到第十个月上,当身边的人都开始陷入一级战备状态时,它却仍然很安静。收生嬷嬷早早地就遣进府里,连太医也是随传随到,喜儿不歇脚地打理小衣服小被子等一切用品,胤祥每天坐立不安还要故作镇静。我晕头转向的看他们比我还慌乱,忍不住说:
“又不是你们生,至于忙成这样吗?当爷的也不稳当些,你又不是头一回当阿玛了。”
胤祥撇嘴:“谁让你是头回当额娘呢。”
我无话可回,也只得由着他乱去。
时近年底,这孩子老实得有点不象话了,让我们都以为它要等新年过了再出来,谁成想临近忙年的时候,它跟着凑了热闹。
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混着血腥的味道。力气被疼痛一点点抽走,我的两只手已经完全使不出力气,软软的搭在绑带上,眼皮沉重得很,下半身似乎已经不属于我了。周围很吵,有人在不时的掐着我的人中,可知觉仍然一点点褪尽。原来这就是生与死的临界,我放弃了思考,省下一点精力看向床边。人在弥留的时候,身边这些惊慌的脸都是那么值得留恋。收生的鄂嬷嬷,喜儿,锦绣,胤祥。。。。。。。
胤祥??我一下子睁大眼:“你,你怎么在这儿?快,快出去,喜儿,叫爷出去,”我快发不出声音了。
喜儿用手巾抹着我的额头:“爷不肯走,从昨天就坐在这儿了,主子,您一定不能睡,再用点力,就快好了!”
我把仅剩的眼光转向胤祥惊恐的脸上,他的表情像被点了穴一样定在那里。我轻扯一下嘴角,深吸口气,聚集全身最后的力气重新抓住绑带。。。。。。
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看不清长相,但是我好像读得懂他的心理,他无声的问我:“你可是该回去了?”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周围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今以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作配皇十三子为福晋!”
那人似乎很悲戚,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爷的心意,奴婢今生半点也不能回应,倘若来世。。。。。。”
“这就是你的来世了,跟我走。”那人说着来引领我,我像被催了眠,机械的跟着。
眼前出现胤祥的脸:“雅柔,你跟我保证过什么?”,我大惊:“我的孩子,我还有孩子!胤祥,你在哪?”,我拼命的地往回跑,拼命躲避着后面的力量,远处传来婴儿的哭声,我突然一跤跌倒。。。。。。
猛地睁开眼,已是掌灯时分,还是我熟悉的帐顶,床尾,还有倚在床尾看着我的这个人。见我醒了,他滑下来坐在脚踏上,腮边晶亮亮的。我抽冷子伸手一抹,又放进嘴里吮了一下,打趣道:“呦,这可值钱了,黄金豆子呢。”
他讪讪地红了脸:“这会子好些?”
“只是身子软得很,孩子呢?”我四处看看。
“奶娘抱去睡了,是个小阿哥,白白胖胖的呢。”他扶我起来,坐到后面环着我。
“你。。。吓着你了?”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句。
他不言语,只是把脸埋进我颈窝里。
孩子落地第三天,胤祥拿着一张红帖子跑了来,进门就嚷嚷:“雅柔,皇父给孩子圈下名来了!”
我接过来一看,是个“暾”字,“弘暾”我喃喃念着,皱皱眉,“念起来不好听。”
“怎么会呢,这名字好啊,《楚辞》上说‘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暾就是新出的太阳,多好!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再给起个小名?”
我笑:“我不过这么一说,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又不是给你起名,瞧你满嘴‘之乎者也’得意的,依我说,我就觉得‘胤祥’这名字好呢。”
他挠挠头:“那可不成,犯了他老子的讳了。”,看他还一脸认真,我忍俊不禁。
奶娘把弘暾抱过来,香香软软的放进我怀里,虽然还是一张混沌初开的小脸蛋,已经看得出有几分儒雅。我心里被一种温暖填充着,生命经受过洗礼一般明朗。这个孩子带着一身的光彩,延续我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和感情,让我的存在变得更加真实。
我正轻哄着孩子,外面院子里传来笑声,还有雍亲王春风得意的声音:
“十三弟,快出来,哥哥给小侄儿添盆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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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快步迎了出去。就听他在院子里说:“四哥竟还专程到我这府来,若是有什么不便,这叫弟弟。。。。。。”,听他迟疑的声音,我就知道必定是担忧四爷惹上嫌疑。
四爷笑答:“新侄儿洗三岂可不来?今天原也是额娘特特吩咐了我连着稍些赏赐过来,叫弟妹好生养着,额娘惦记地紧呢!”
他们说话间我已经换了衣裳,松松地绾了个家常的髻子,戴上镶珍珠绣了双蝠的抹额,出门应对四爷说:“请王爷代谢额娘的赏,本想去陪额娘解闷呢,只怕额娘操心惦记。等出了月,一定自去谢恩呢。”
胤祥在一旁嗔道:“你怎么就跑来风地儿里?回去四哥一学,少不得还是让额娘惦记么!”
我说:“那咱们好吃好喝的留了饭,四王爷吃得高兴了,自然就想不起来提这回事了。”
四爷笑:“闻听你们府上糖醋鲤鱼最是做的地道,你们庄子上的鱼原本也出的好。我今儿可是带了一坛好酒来,咱们哥俩好些日子没聊聊了。”
胤祥瞟了我一眼,忍着笑说:“四哥有日子没来,不知道了,如今我们府里最出名的已经改成‘油煸辣子撒盐丁儿’了!”
四爷不解,我红着脸横了他一眼,赶紧叫小福子收礼,带着喜儿去厨房了。等到鱼做好了送去的时候,我走到门口听见四爷说:“皇父倒也不是真心恼老八的,马齐还不是又给召了回来,还把内务府的肥缺儿给了他。只是连累了良妃娘娘,自那一次就一病不起了。”
“既如此,现下朝里你手底下靠得住的还有谁呢?”是胤祥的声音。
四爷沉吟了一下:“年亮工自那年被外放了四川巡抚,倒是历练的越发精明了。”
胤祥说:“可是我总觉得此人阴晴不定,据说私底下他跟八哥他们也是有些交情的。”
四爷叹了口气:“所以我说,十三弟啊。。。。。。。”
我听到这,赶紧弄出声响走进去:“让王爷久等了吧,今儿个这鱼还算新鲜,我另备了点心饽饽,王爷先垫垫,别紧着喝,呆会还有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