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师弟很快不甘寂寞地送来了镊子,还体贴地连蜡烛一起端了过来。褚掌门表示他们学武之人耳聪目明,不能用蜡烛这种光芒不稳定又容易产生烟气的东西,还是把韩师弟挪到外面榻上,开开窗户借着阳光看吧。
尹师弟自去烤镊子消毒,褚掌门两膀一较力,就要把韩师弟抱起来。没想到韩师弟并没真的睡着,褚掌门的手才伸到他脖子下面,他就睁开了眼,哑声道:“掌门师兄,我自己走吧。”
“你醒啦?”褚承钧略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这个师弟其实是个今天才见的陌生人,他睡着的时候褚掌门倒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一睁眼就不自觉的生出些隔阂。好在韩师弟也不敢看他,低着头答道:“其实我一直没睡。姚……姚师兄以为我睡过去了而已。掌门师兄,我没事了,你和尹师兄忙去吧,这点小伤上过药就好了,不用再管了。”
每次听他这么说话,褚掌门就跟看苦情家庭伦理剧一样,有种砸电视的冲动。但是眼前这个大活人不能砸,他只好咽下这口气,好声好气地劝他:“你的伤是我弄出来的,不治好我心里也不安。你要是没事了,就下床来摆好姿势让我和尹师弟替你好好看看,别总说没事没事的,背后烂了这么一片,能没事吗?”
韩师弟叹了口气,眨眨眼,精着上身从床上爬了下来。褚承钧把他带到外屋,跟尹承钦二人一起拿着镊子对着光找伤口。屋里一时静默无声,褚掌门有些尴尬,随口找话说,就问起了韩师弟对将来的打算:“韩师弟,你以后就跟我们回去吧。别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咱们师兄弟那么多年,还能因为一个外人就分开么?”
韩师弟默然不语,褚掌门分不出来他是醒悟了还是以沉默做抵抗,也就接着教育:“我不是嫌你找了个男的回来,只要你自己喜欢,我当师兄的本来也不该管那么多。可你扪心自问,他对你真的好吗?就像今天这样,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把你们的隐私公布出来,这是真爱吗?他是个魔教教主,他不知道你和他混在一起,以后你,连咱们天脉剑宗,都没法抬头做人了?”
这话说进了尹师弟心里,他也点头附和道:“是啊,他当着众人对掌门这般无理,还说出那些话来,哪有一分一毫在意你?恐怕是把你当成娈宠一流,并拿你来当众打咱们天脉的脸罢了。若是各大派为此事误会咱们,咱们天脉剑宗以后如何自立?你又将如何承担此事?”
“可我若回天脉去,靳城绝不会罢休的。以后若魔教大举入侵天脉山,咱们这些人怕是无力抗拒……”
“天塌下来有我这个掌门顶着,我顶不住还有华盟主,你怕什么?再说,咱们山上有火枪,你方才听华盟主说了么?枪伤人伤得可厉害了,一枪下去就能把人打成筛子。咱们山上人手一枪,不论他们来多少人,也上不到咱们山门!”
韩师弟的脸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紧紧闭了双眼,对他这两个师兄的话无法反驳。褚掌门见他有动摇的意思,连忙加大劝说力度:“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师弟,现在咱们和蒙山的误会又解释清了,就算再收你回门墙,也不算对不起人了。你就把他的事都忘了吧,以后咱们就回天脉山里好好过日子,行吗?”
韩承鑫终于点了点头,两颗泪珠凝在睫毛上,抖了抖,叭地摔在地上,跌得四分五裂。他哽咽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掌门师兄,多承你不弃,还肯收录我回天脉。承鑫并非草木,哪能不知掌门之恩,但是我和他之间确是孽缘……唉,掌门师兄、尹师兄,我已不是天天脉弟子,请你们以后只当没有我这个师弟罢!“
说到这份上,他还能冥顽不灵!褚掌门也受够这种苦情儿媳妇的表演了,把镊子往地上一扔,站起身来指着门外说:“好,我不管你,你走!走了就别回来!就算他以后三妻四妾拿你不当人看,你也别回来……”
说着说着自己又郁闷了,这桥段不是网上最常见的那种小姑娘瞎了眼要嫁贱男,父母跟她断绝关系的戏码么?想不到自己这么讨厌狗血剧的人,也跟着狗血了一把。
他几乎呕出血来,气哼哼地又坐下了,硬生生地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我不管你,但也不能让你带着伤出去。不然外头那些伤在魔教手下的人拿住你出气,咱们这些师兄弟难道不要费力往外捞你?”
“掌门师兄,我知道我实在太不知进退。可是此事之中的确有许多委曲。”韩承鑫双手按着头,无力而凄然地,缓缓地,道出了一段深藏的往事。
“师父过世之后,我觉着掌门师兄你管得太多,在山上过得闷气,便学尹师兄下山游历。罗靖和我关系极好,就邀我到蒙山小住,顺便参加他的婚礼……”
罗靖和你关系好?我怎么没看出来?褚掌门摸着自己心口的伤疤,恶狠狠地瞪了他后背两眼。韩师弟深深沉浸在往事之中,浑然不觉,接着讲述他的故事:“有一日晚间,我在屋顶喝酒,偶然发现下方有个黑衣人自院中跃出。我当时自以为本事通天,也不曾叫过别人,就追了出去。可那人轻功极好,我追了一阵便追丢了。但后来我见到罗靖未婚妻时,却偶然发现两人背景十分相似。自那以后,我就有意盯上了陆容华……”
“你又为何要与她私奔?是她设局诈你么?这其中又怎会牵扯到靳城?”褚掌门打定主意不再和他说话,尹师弟便替他问了出来。韩承鑫摇了摇头,缓缓道出了自己后来几度跟踪陆容华,却因武功不济而被她发现,失手被擒的过程。
“她留在蒙山,只是为了借罗家掩饰身份,找机会除去一个叛离魔教的前长老。她早留意到我识破了她的身份,只是一方面借着罗靖使我不得下手,待杀了那个叛徒之后,就用计再次把我诱出罗家,然后半途设下陷井,把我打晕带回了连山。至于后来江湖上传言我和她私奔云云,那都是她设计的,一来她和我双双失踪的真正缘故,二来也挑起咱们两派的纷争。”
他顿了一顿,身子蜷缩得更紧,声音却还保持着原先的平静。“我被带回连山教内,这才遇到了靳城……靳城他,真的不是个好人。其实他从一开始,也没对我好过。他那时只看了我一眼,就十分轻蔑地说:‘这样的废物,带回来何用?’我以为我要死了,可他后来又没杀我,而是要把我制成药人……”
褚掌门听得身上渗得慌,又开始可怜这位师弟,连忙站起身拍了拍他的头,开解道:“都过去了,我回头叫鲁大师给你讲讲经。咱不能自暴自弃,只要回到天脉,好好过过日子,总能过来的。”
韩师弟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蓄积已久的泪水滚滚而落:“那一天,我吃了他们的一种药,全身就像被火焚一样,神智也全然不清。后来靳城过来看我,我看到他,恨得心头滴血,拼命挣扎,竟把两条儿臂粗的铁链也挣断了。”
两位师兄都惨然叹气,褚掌门再也不嫌这孩子像小媳妇了,只觉得他需要心理援助,他们这些师兄必须要尽力包容他,用温暖的兄弟情化解他心里的包袱。
得到了师兄的抚慰,韩师弟也渐渐鼓起勇气来,继续讲了下去:“等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和靳城已是□地躺在地上了。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后/庭处更是撕裂得不成样子……但他并没叫人杀我,之后也一直让我跟在他身边。今日更是在天下人面前说了我们的关系……掌门师兄,不管怎样,总是我要了他的清白身子,我不能……”
褚掌门的手一轻,一口鲜血从喉中喷涌而出。神啊,快来一道雷劈死我吧!这种文艺小清新的感觉是要闹哪样?一次就爱上人家,果然是处男的悲哀吧?
这个师弟大约是真的回不来了。褚掌门倒下之时,心中充满了痛心无力的感觉。好在他身边不只一个男大不中留的韩师弟,尹师弟果断出手,在他落到之前接住了他,避免了掌门摔得再傻一点的悲剧。
37、尘埃落定
“依本朝律法,强/奸男人减妇女一等论罪,杖四十,徙三百里。要是自首的话,还可以再减点。你看是要不要打点一下,打点得好的话,顶多流到江州,气候温暖湿润物产丰富,养老的好地方。”
夜深人静之时,四位穿越者又汇聚到褚掌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