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活的徐青头也不回道:“我和你们红衣教没有关系,你们付丧葬费用,我负责给尸体殓容出殡,最多只算生意,谈不上情分。”
谢红缨洒脱一笑道:“非是红衣教,是我谢红缨个人念下徐老板这份情谊,往后若是徐老板有事相请,可在此条街头用红笔画上一个红圈,再在自家门前绑一根红绸,只要我还活着,便会来帮助徐老板。”
徐青朝身后摆了摆手,继续处理尸首,谢红缨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对方的武道修为他一眼就能看穿,一个初入凝罡,连傻柱都比她强的人,能帮到他什么忙?
红衣教的尸体生前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死后亦没有埋葬之所,谢红缨支付丧葬尾金有交代,不必置买墓地,哪怕有一日见到她的尸体,也只需要有个埋身所在,便算安然。
徐青自无不可,以往那些没钱置办坟地的顾客,并不会介意埋在何处,他们在乎的只有“死有全尸,入土为安’这八个字。
度人经哗哗翻页,徐青超度完红衣教的人,发现这些人大都有类似天心教的那种偏执的狂热,不过与天心教不同的是,红衣教做事遵守规矩,并不会倚仗手中有刀,而去欺负贫弱百姓。
包括去杠房那几次,也都给了足够的银钱。
这点倒是让徐青颇为意外。
铺门处,商少阳拦住谢红缨等人,几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徐青听到了鼎故革新、苍义团、银子、人手之类的词眼。
徐青微微皱眉,这商少阳才来津门几天,就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徐兄,你要把这些尸体送去哪里安葬?”
“城外乱坟岗。”
“乱坟岗?那地方合适吗?”
徐青喊上傻柱,赶着堆满薄皮棺材的马车,说道:“乱坟岗又不是多坏的地方,里面也有单独圈起来的坟地,论起风水说不得比一些人家自己挑选的坟地还要强些。再者,红衣教每天都在死人,这些人难道都能单独置买坟地安葬不成?
若真埋了,麻烦事只会更多。相反埋在碑冢林立的乱坟岗里,反而不会那么惹人注意。”
“这些人生前不安生,死后埋在热闹的乱坟岗里,说不得正好合他们心意,你们说是不是?”
徐青拍了拍车上棺材,乐道:“你看,他们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追丧马膂力强劲,拉着高高摞起的棺材,丝毫不觉吃力,徐青也不着急,赶着马车慢慢悠悠往城外走。
商少阳和一个平常打扮的红衣教弟子跟在车后,俩人嘁嘁喳喳讨论着大雍局势,还有红衣教的未来发展。
徐青自始至终都没搭腔,他只是个给人送殡的,外加兼职母婴护理,死人、小孩、为人母的事他管,但其他人谋逆、跑反、搞变革的事,却和他没有半文钱关系。
包括最近北疆流传出的天下气运一分为二,北疆落其一,大雍占其一的传闻,徐青也绝不承认和自个有关。
来到乱坟岗,徐青指挥傻柱挖坑埋人,商少阳自告奋勇也拿起铁铲搁那儿挖坑。
红衣教负责监工的弟子一看,得嘞,我也上吧!
三个人挖坑也快,约莫半个时辰,十几个新坟头立起,在每个坟头,石块堆起的碑座上都插有简易的木制牌位。
各色烧活,纸钱挥洒,红衣教的弟子充当孝子贤孙搁那儿嗷嗷的哭。
徐青好心提醒:“这些人一块哭一下就成,不必挨个去哭”
这红衣教弟子是个实诚人,说什么也要挨个哭一遭,说他们为天下苍生而死,是英雄,我要是哭丧的时候都不舍得哭,那还是人吗!
得,那你哭吧!
徐青走到一旁给追丧马喂糖豆,商少阳几次想和马抢食,都没能得逞。
最后徐青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丢了一颗大力丸,一颗忘了是什么功效的普通增益药丸给了商少阳,这二世祖也是真虎,都不问问什么丹药,自个吞下一颗,剩下一颗转手就喂给了自己的小土狗。
乱坟岗里,红衣教弟子还在哭,不过他一个人哪哭得过来十几个坟头?
前一刻钟的时候,他那是真伤心,昔日拥有相同抱负的兄弟姐妹眨眼间阴阳相隔,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可再哭一会儿后,忽然就没那么伤心了,眼泪也没了,就只觉得嗓子又哑又疼。
再看坟头,还有俩坟没哭。
这下真是遭老罪了!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乱坟岗里忽然就变得凉飕飕的,周围林子里也时不时传来窸窣的动静,以及一阵阵好似女人梦呓的叫声。
“乖乖回家、乖乖回家.”
徐青眉头蹙起,转过头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商少阳也听见了这动静,旁边红衣教弟子声音沙哑道:“许是什么鸟吧,你们听,它好像只会叫这一种调。”
走出乱坟岗前,徐青再次望了眼身后。
“徐兄,怎么了?”
“没什么。”
徐青驱使马车回返临江县,当一行人赶进城后,红衣教弟子先行离去,徐青则顺路将商少阳送往衙门。
来到衙门附近,徐青忽然喝止马车,只见衙门口不远,一个小丫头正拉着一男孩的手往远处走。
“陈留儿?”
徐青话刚出口,商少阳也注意到了陈留儿。
“这小不点黑灯瞎火的又想往哪去?”
商少阳皱起眉头,随即大喝一声:“陈留儿!给我回来!”
谁知陈留儿听到喊叫声后,反而跑的更快了些,就像是被人拽着、推着跑似的!
商少阳跳下马车,快步追去。
徐青见状拍了拍追丧脖子,让它自行回堂口,他则跟着商少阳一块跟了过去。
陈留儿身形越来越快,商少阳隐约察觉不对,但当他准备施展轻身法全力追赶时,却被徐青拦了下来。
“跟过去看看!”
一人一僵,还有一个小土狗,尾随陈留儿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处老槐树下。
“陈留儿,你跑这儿干什么?”
陈留儿一脸懵:“乖乖请我到她家里玩,我跟着她来到这,结果她人就不见了。”
商少阳皱起眉头,正要说些什么时,便看到自家的小土狗正喘着粗气往槐树底下狠狠的扒拉。
不到片刻功夫,槐树下就被挖了个大大的土坑,也不知道这小土狗哪来的那么大劲!
当小土狗不再刨土,开始冲着坑里狂吠时,几人低头看去,只见槐树底下,有个装杂物的破旧箱子露出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