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士 > > 沧浪歌 > 第3部分

第3部分(2 / 2)

对梁树人的操作思路,杨灵涵也不尽以为然,比如这个周刊,几乎是他和圈子里几个朋友的专栏。往往揪住点小屁事,就大发议论,虚张声势,问题与阵势搭配不起来,显得文章大而不当。甚至,这些文章要不要都一样,尽些老生常谈,还不如那些饮食男女的文字好!有人也曾向梁树人建议说,咱可转载一些名流的启蒙时评,人家的文章,高度性和针对性把握得好,个人又受思想舆论界尊重,同样的道理,换了别人说,可能就不大行。梁树人说,你这样不行,这样对新人的崛起不利。

杨灵涵站在一旁,也没说什么,梁树人叫他去约稿,他就不声不响地走了。

张婉萍不在了,杨灵涵就寡言起来。礼拜二上午,画完版闲坐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王重阳。也不知这个人是死了,还是得道成仙了。自从得了那个怪病后,他倒越发喜欢过世的人,觉得自己也是那边的人,不该来到这世上。对王重阳来了点兴趣,大概也闲得无聊,就想了解一下他老人家。于是就打开电脑上网,查找有关王重阳的信息,其中一网页载道:

“金元并峙时,有王中孚者,字允卿,家本咸阳著姓,迁居终南山刘蒋村。才思敏捷,弱冠修进士业,又颇喜弓马,金熙宗天眷初,应武举,中甲科。相传四十八岁时,于甘河镇(今陕西户县境内)遇吕洞滨化身,授其修行口诀。遂入道改名,号重阳子,世谓王重阳。曾作《遇仙诗》云:四旬八上得遭逢,口诀传来便有功。正隆五年仲秋,再遇其师于醴泉,且留秘语五篇。又指令东方观之,见七朵金蓬结子。其师笑日:岂止如是,将有万朵玉莲房也。于是离家,行留于杜户、终南之间,举止若狂,世人莫测其性。

金世宗大定元年,于南时村作穴居之,潜心修持。名“活死人墓”,且置“王害风灵位”于墓上。大定三年秋功成,回刘蒋村结庵居之。大定六年,于长安滦村吕道庵题诗一首示其志云:地肺重阳子,呼为王害风。来时长日月,去后任西东。作伴云和水,为邻虚与空。一灵真性在,不与众人同。大定七年四月甘六日,王重阳烧掉茅庵,往山东修道。七月,抵达宁海(胶东牟平),马钰(马丹阳)夫妇筑庵事之,题目“全真”。先后亲传马丹阳、丘处机等七人,世称北七真,由是创全真教,主张先性后命,以金莲为标志。自始远近闻名,凡宗其道者,皆号全真道士。”

看到“活死人”三个字,杨灵涵顿时怔住了。

呆了一会,就觉得胸口痉挛,整个肌体缓慢收紧,仿佛要被自己的心吞噬。这时,邢露的电话一下子把他拽了回来,他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邢露顿了一下才听出来,接电话的竟是杨灵涵,声音恍惚而迷离。

她说,我已经在候车厅了,你要忙就不用来了,一点半的车。也没说在几号候车厅,就挂了电话。她知道,杨灵涵会来的,而且很容易就能找到她,搞哲学的人脑子不笨,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回到候车厅,看到拎着行李来往的人,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她才感觉到,自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离开这里的一切,包括两次恋爱和两个男朋友。

不过她心知肚明,现在的男朋友很无奈,那家伙还不想结束这场爱情,虽然他把家里的电话告诉了邢露,可是谁都知道,这样做已没了意义。那天他们谈到了深夜,还在操杨上紧紧拥抱,但她心里也认为,学校的爱情嘛,十有八九都是临时派对。

所以她不留恋这场爱情。这个小男人和杨灵涵一样,都比自己小,他们之间的不同是,杨灵涵与她关系松些,以至于让她感觉平淡得无味。而这个小男人,像个可怜的小弟弟,生怕被姐姐甩掉,连邢露看街上的帅哥,他都投来怀疑的目光,而他的眼神从没放过一个美人。

男人就是贱,她想。

其实这个男友对她还算专一,可邢露觉得,和这样的人恋爱一点自由也没有,在她心里,他们两个人都不懂爱情。是的,她又分手了,不过是她甩了人家,不是人家甩了她,这很重要。但不管谁甩谁,她都不会在杨灵涵面前提起,至少现在不提,她不想这个搞哲学的男人自以为是,她到现在也不认同他的哲学。

在她眼里,杨灵涵是把她看透了,但又不顺着她。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看透了也不好,让她做什么都无处藏身。她宿舍里的人曾说,这是夫妻相啊!找个不理解自己的男人,更没有意思。可是她觉得,杨灵涵没有完全了解她,他只是看透了她,然后就不管她了。谁能容忍自己的男朋友,自以为了解了她,就不再管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爱她?

邢露不能没有浪漫的爱情,更不能容忍,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把浪漫从爱情里削掉。

不管将来怎么样,将来太遥远,至少现在,她不能把爱情现实下去,她不是那个年龄段的女人。要不,这辈子就可惜了,婚姻可是爱情的坟墓。哪怕终究结婚,也要在婚前有次完美的爱情,可这两个男人,都没有给予她那样的爱情。她将要很失望地离开,她相信,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就会有爱情。

她根本不喜欢学校里的生活,单调乏味。

她老早就盼着毕业了,毕了业就到最想去的地方。邢露曾跟表哥参加过一个宴会,那派头和场景,一般人是搞不出来的。她说,她们家虽然在洛阳,却不说那里的话,她们家是民国的望族,没外人的时候,她们就说“族语”。她甚至用这样的语言,跟杨灵涵说过情话,逼得杨灵涵,不得不做出各种动作,让她用普通话翻译过来。比如,从上面的汗衫口,伸手摸她的胸,往往她羞极了,就乖乖就范,喃声喃语地说给他听。

杨灵涵一开始也不是个木头。记得有一次,下自习课了,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杨灵涵说,我身上有钥匙,两个人就偷偷溜回了教室。他们关了门,也不开灯,搬了两把椅子,并肩坐在窗前看月。月亮真美,圆圆地悬挂于操场上,摇曳在几棵老柳树的头顶。

她穿的是短裙仅仅能蒙住大腿的一半,月光下,她的腿白皙皙的,圆圆的。记得杨灵涵的手很不老实,他伸下胳膊,从她的脚腕赶着往上抚摸,摸过了小腿,膝盖、大腿,一直摸到了那里。她的双腿抖了几下,就夹住了他的手,这时他感到了温度,他故意说,这里怎么热乎乎的?她还是双眼凝望着月亮,但脸上已经挂满了绯云。他继续摸,他的心跳猛地加速了,在胸口怦怦地响,她一下子瘫到他怀里去了。随后的事可想而知。

这样的日子让人怀恋,是再也无法得到了,但肯定会有更浪漫的在后面。她觉得,杨灵涵太现实了,她那时可没想过要嫁人。直到爱情渐渐变平淡,她就再也无法容忍杨灵涵了,她毫不犹豫地提出了分手。她知道她伤了他的心,所以分手那天,任凭杨灵涵讲劳什子哲学,她都听而任之。她想,发泻出去也就好了。

那天她一下子把水杯推了下去,是因为杨灵涵明明说到了她的痛处,却丝毫没有为她而改变的意思。杨灵涵从来不肯迁就她,这也伤了她。后来她们外语系牵到了新校区,两个人就没有再见面,但不一会儿,她就会再见到这个男人了,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想到这,邢露就抬起头,向窗外望去。

杨灵涵一看时间,怕误了点,也没吃午饭,买了点水果就往火车站赶。这段时间,公交经常堵得一塌糊涂,他不想错过了这个送别,是这女人让他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尽管酸甜苦辣都有。进了侯车亭,他一面在电子屏幕上看车次,一面继续想着,该跟她说些什么活好,毕竟大家都变了。

邢露用左手甩了一下右脸颊上的头发,一抬头,杨灵涵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她先开了口,说,搞哲学的就是聪明,不用多说就知道了。杨灵涵也不理会她,一边坐到旁边的空椅上,一边将东西搁到行礼箱上,说,路上吃的。邢露笑着说,又让你费心了,真不好意思。她旁边的舍友也说了几声谢谢,就坐在那傻笑。邢露的笑是微笑,因为得意才发出来的微笑。旁边那个,大概还没谈男朋友,是看到这情景,不好意思的笑。

然后就沉默了。随便聊了几句,彼此工作方面的事,又沉默了。

还是她打破了沉默,说,听说你绝望了?杨灵涵朝她看了一眼,见她还盯着自己看,就回过头来,向窗外望去。心想,妈的,怎么提起这玩艺了。突然间,他胸口的肌肉抖了一下,他感到那个幽灵,已经慢慢朝他走来。

邢露又问,怎么回事,为了感情吗?

杨灵涵说,还不至于!那种感觉,要比没了爱情可怕一万倍,痛苦一万倍。

这他倒说的没错,绝望症与分手无关,那是后来的事情。

邢露感到杨灵涵的话不可思议,还有什么比没了爱情更痛苦呢!杨灵涵不想和她谈论太多,就说,你们到那边去了,要不在一块了就常联系,同学嘛,也好有个照应,要感到不行,也没必要勉强待在那边。想了一下又说,打上午那个电话,能找到我,你也记一下。说着,就让旁边的那个女孩,也把他的电话记了。又朝她说,你有什么事,也不妨给我打电话。旁边的女孩连连答应着,又说了几声谢谢,还是笑。这个笑,是因为从别人的口里,听到了自己的将来,意识到了全新的生活即将开始,是兴奋不禁的笑。

邢露没有笑,她意识到,在杨灵涵的眼里,她正任头发散拂在脸庞,而无动于衷。她禁不住让这意识停留得久些,她发觉,这仿佛从前的某个梦境一样。她不自知地低声说了句,人生如梦!一下子,都听到到了,都又沉默了。

杨灵涵突然想起了一首歌,叫梦醒十分。

这是他挥之不去的音乐情结,不管伤心了,或快乐时,总会有他听过的一首旋律来陪伴他,莫名地缭绕在他心际。且好似有人在旁边吟唱给他听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