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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2 / 2)

张婉萍说,因为我们还没有完全认命。

俩人都明白,认了命就不能这样了,认了命还这样,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情人和恋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都是婚姻,只不过一个是破坏婚姻,一个是完成婚姻。婚姻也是有代价的,不是随便破坏,也不是随便完成的,刘培彦就是一个例子。

可杨灵涵转心一想,自己还有命么,连命都没有的人,还认什么命!

杨灵涵说,我早是没命的人了,我已经死过了!

张婉萍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我们俩的命!同命才想连,我们不同命。

杨灵涵明白她的话,别说不同命,即使同命也得相铺相成,要不然就是苦命。

张婉萍虽然认了命,但决不会认苦命,她早在心里想过了,她不会嫁给苦命。这一刻,她的那个意识更清醒了,她要找个能搭配成好命的人托付终生。而杨灵涵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了。她赶紧楼住了他的腰,她心里竟突然变的孤独起来。

楼着张婉萍,杨灵涵意识到,她不简单,她是个懂“天命”的女人。

突然,一首歌浸入他的心,是“天意”。作词/李安修: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我和你早已没有回头路。我的爱藏不住,任凭世间无情的摆布。我不怕痛不怕输,只怕再多努力也无助!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是否能再多爱一天,能再多看一眼, 伤会少一点。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谁也逃不离,无情无爱此生又何必,无情无爱此生我认命……

张婉萍其实很伤心,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用杨灵涵的话说,她是个知天命的女人。可是,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对杨灵涵那说不清的感觉,不是别的,是一见钟情。天啊!竟然是这玩艺!而为什么一见钟情的男人,恰恰不是自己的另一半命,有缘无分,难道这也是命中注定?

一路上,这个酷爱“社会关系学”的女人,此刻正进行着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场思索。是那个与从不同浑身古怪的男人,用身体和语言带给她的思考。这一思考,从她坐在公园里,坐在他怀抱里时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现在,剪不断,理还乱!

卷一:春梦·诀〈6〉

王海梅没得到其余八万元,便接连打电话催促刘主任。

被王海梅这一闹腾,刘主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原来两鬓有几根白发,看起来不是很明显,这时却凌乱如霜。刘培彦本来是请了几天假的,可期间也回了几次报社。

杨灵涵突然觉得,这个老头挺惨的,但也不便过问人家的事,在往他桌上放材料时,说了句,您老可要注意身体!突然听见有人说什么,愣在那发想的刘主任,回了一下神,一见是杨灵涵,接着就转头看别处了。

过了几日,总编赵友德来到编辑部,站在办公室中央,说,向大家宣布一个不幸消息,刘培彦主任精神失常,昨晚自杀去逝了。从今天起,编辑部的工作,正式由梁树人同志全全负责。

赵友德不冷不热地看了梁树人一眼,安慰了大家几句,就转身出去了。

梁树人第一声就是,怎么,死啦?这着实出乎意料,平时一股横劲到处使,怎么说玩完就玩完了。人活着,真是一个偶然。

杨灵涵也没有想到,培彦会选择这样离开。他自己也曾想离开,终究不能。他不知道,死真的比活着有意义?意义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悬而未解的问题,成了他绝望之中的稻草。

杨灵涵把这事告诉了张婉萍,她听说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刘培彦的“命”!

刘培彦的死,家人是低调处理的,人死了还折腾什么,再说刘培彦是个国家干部,家丑怎能外扬。

单位开了追悼会,给了抚慰金。骨灰下葬那天,报社去了三个人,总编赵友德,编辑杨灵涵,记者张婉萍。墓地在南部一个原上,叫“柏灵园”,园里有很多松树,都是参天的那种,阴森森的。整个葬礼过程中,最伤心的是刘培彦的儿子。

刘培彦死之前,曾去学校见过两次儿子,说,无论生活中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太张扬。还说,《红楼梦》这本书,我根本没有读懂,以前是白读了。最后还叮嘱道,一定好好做你的教师!儿子平时听贯了刘培彦的教诲,也没感觉什么异常,没想到,父亲临走前的感慨,竟成了最后的遗言。刘培彦的感慨,和那幅字联一样,依旧出自《红楼梦》,是林黛玉葬花词里的一句,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陷渠沟。

刘培彦死了,王海梅心里只有一个字,恨。她依然在西安,眼看着时间流淌,她已经没有退路。但她重新发现了时间,她相信父母会来到她身边,在一个合适的日子,她会组织一次聚会,包括那些好同学好朋友,以及那个曾经为她流过泪的男人。她要让他明白,你的泪水不会白流。

从刘培彦的葬礼上归来,杨灵涵觉得这座城市更像一座古墓。

历史上它,有过嘹亮的号角,有过激昂的塞上曲,有过旷宛的凉州词,也有过美仑美奂的霓裳羽衣。可现在,它只是一座夹杂着青砖灰墙的废墟,夕阳残照,汉家陵阙。当往昔的辉煌已经飘逝,它的子民并没有得到祖宗的真传,徒然守着祖宗的遗物,以为宝物。的确那是文物,但又是废物,那不是老祖宗精神,只是这精神的糟粕。然而,这么座半死不活的之地,却让多少人人留恋与不舍,他们整日沉浸在光辉的幻觉中,但四周分明就是古墓的阴影,幻觉终究是幻觉,是那水中的灯。

杨灵涵感到,这个城市和自己一样,根本没了信仰,不同的是自己早已绝望,而这个城市,却正用骨子里陈腐的灵魂,变异的精神,追逐着它心中的幻觉。被这座城市熏陶的人,都是些活死人,这里仅仅有各种争做“僵尸”的游戏。杨灵涵也是这么个活死人,但他开始厌倦这游戏,他突然想离开,尝试着去做个孤魂野鬼!

一个月又过去,主任梁树人和编辑杨灵涵闹了一场矛盾。

临近年关时,一家烟花爆竹厂发生了爆炸,一下子死了二十几个人。有人向报社举报了,是杨灵涵接的电话,但他还没去通知社会新闻部,就被梁树人制止了。梁主任说,上面来了电话,这事不能见报!

杨灵涵也没说什么,就作罢了。没想到,这事第二天全城都知道了。

消息没在任何一家报纸上出现,而是在网络上传开的,那片报道还配了当事人封锁现场的“秘照”,署名是唐都时报记者。唐都时报社会新闻部主任黄涛说,他们根本没有派人去采访,也没得到这个消息。梁树人则一口咬定是杨灵涵干的,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个消息。总编找杨灵涵谈了话,说,上面对报社施了很大压力。

杨灵涵说,这不是我做的。见赵总编的目光充满了怀疑,杨灵涵又说道,如果你们一口咬定是我做的,那我就站在做的立场上问一句,这不正是新闻报道的本职工作吗。只把赵友德反问得内火攻心,脸红脖子粗。

杨灵涵正准备任其发落,幕后之人就站出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张婉萍,那个视杨灵涵为“密友”的女人,但她的“密友”杨灵涵,也同样感到了惊讶。她全交代了,她那天在编辑部门口听到了谈话,就打车赶到了现场,如果再迟点,熄火的现场就要被封锁了。张婉萍的下场可想而知,报社得有个交待,狠批了张婉萍,说她目无组织,并以此为由解雇了她。

不过张婉萍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这时的张婉萍,已经找到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啦,是西工大里的一名教师,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博士,别人给她介绍的同乡。这个博士见了她,没多时就连忙对牵线人说,马上就结婚吧,三室两厅的房子,学校早给解决了,而且结了婚,立马就把她安排进学校工作。理工科的博士,这些年来,终于忍着寂寞,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攻研完了,现在功成名就,对女人的渴望程度可想而知。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这么个出乎意料的美女,本来,他想和自己的同事一样,找一个戴眼镜的工作婆就行了,这下可有得他美了!

张婉萍并没有同意马上结婚,她对那个博士说,我们明年五一结婚。又补充道,你放心,这个婚我们结定了。那博士一听,高兴地说,那好,我尊重你的意见,我们也好准备准备。被报社解聘的那天,杨灵涵送的张婉萍,路上,张婉萍把结婚的事告诉了他。当时他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说了句,真有你的!俩人就沉默了。杨灵涵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他回不到那种命运上去,这一点,张婉萍也早看透了。

杨灵涵说,真没想到,那篇报道出自你手。

她说,我也没想到呀,可能是一时冲劝,我正读《正义论》。

杨灵涵问,什么书,张婉萍又回答了一遍,并用英文说了作者的名字。

杨灵涵苦笑了一下,笑声里散发出了对这书的熟悉。

张婉萍问,读过吧。

杨灵涵随口说了句,屁!

过了年,很快就到五一了。张婉萍如期做了新娘,作为密友的杨灵涵送了礼钱,也去喝了喜酒,还与张婉萍碰了一杯。那天很热闹,张婉萍忙着招呼人,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她没有理由不快乐,她是个达命派。

一年的合同终于到期了,杨灵涵“奉命”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了家里,那些钱对于在农村的家来说,是一笔不少的数目。有了钱,肥料就有保证,庄稼就有收获,温饱就没问题,接下来就会搞些副业。平时农民就是收入不抵开销,一旦有外部资金支援,他们最懂得怎么用钱赚钱,虽然不是什么大本生意,可这让杨家走上了良性循环。再也不是从前了,那会地里一年收入四五千,而他一年的生活费加学费却六七千。这曾让他天天牵肠挂肚,现在多少有些释怀了,这时他就真要离开了,离开那个活死人墓。

在告诉张婉萍他要走时,张婉萍在电话里说,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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