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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2 / 2)

这时杨灵涵已沏好了一壶茶。他静静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电视里正播放着泰山风景片,流淌着天籁之音,大概是洞箫的声音,空旷远廖。空气在回荡。南屋伙房里,炉火纯青,旁边堆着煤块,漆黑。那是几万年前森林的化石。邻居老房檐上,枯草在风中抖动。倒上茶水,白的热气,悠然徐生,冲出窗外,逸向四野。南山之阳,春草生池塘,山阴幽壑中,峭冰才消融。天端的白云,山峦,天之外,错落的,腾升的,飞泻的,横流的。这气,这浑然一体,这空空如也,有死的意味,有生的气息。

张氏回来后,杨灵涵就借故出去了。

他没有回苹果园,而是去西岭中看望一个人。王氏的坟上长满了青草,还有一些花朵,就像她纳在鞋垫上的一样,鲜丽、生动。坐在坟前的石头上,盘着腿,时间开始变缓。一缕缕阳光静静穿入他胸膛,风在石梁上擦过,有一些松枝的声。须发的根像雨后春笋般,一株株突破皮肉,蔓延伸长,长满两鬓,如青丝,又变作秋草,白茫茫似雪,漫天飘荡。眼神,一下子凝固,变成了一尊雕像。时间也凝固了,岑寂。

他不知道和奶奶说些什么,至于远点的将来,他更不知道,也不想明白。此刻,他仿佛在沉思一个人,父亲。这个人的存在不可企及,也不能够遗忘,没他哪来的生,没他哪来的活。好生也好,歹生也罢,生活里有他的恩。因此,可以轻视荣华富贵,可以不必流芳百世,可以失去心爱的人,淡泊世俗的欲望,消逝或者静静离开,可永难放弃对他的感受,梦里也有——他的眼神和他的皱纹,犹如苍黄的月光,弥漫在猛醒时分。

在这茫茫无际的人世间,在这是是非非里,不能不承认,他是拉车的牛,登天的梯。浩瀚的宇宙,是他在这无尽的虚无旁边安置了一个如此真实的邻居,你无法形容它,因为有一些间隔,无声又无息。也看不见它,但无时不感觉到它。大山大海,都不是自己的,只有他的情,比山重,比海深,早已经无法报答——不能报答,不想报答,都是无法报答。机巧和世故,放任和自在,练达和神超,只会在他身后,在失去那个缘起的邻居之后。

杨灵涵想,人生也大概如此!

卷四:逍遥·殇〈32〉

一月又过。

闭门想了几天,杨灵涵决定演一出戏,杨灵涵对周大新说,我得进城啦。

周大新顿了一下,说,我估计你在这待不长了,村里都说,你不该这样,可是他们——没等周大新说完,杨灵涵止住了他说,没错,他们说得很对,我确实是个窝囊废,也忒没志气!看我不正经,就得走,不然,谁都不好过,谁也欢心不起来。

周大新苦笑了一下,说,穷则变,变则通,你教的呀!

杨灵涵说,人生如戏嘛,我好歹也得演上那么一场戏!

周大新给杨灵涵斟上酒,又自己斟满,说,什么戏?

杨灵涵说,像传统小说写到结尾那样,皆大欢喜。

周大新不解地问,皆大欢喜!

杨灵涵说,是啊,本来想就地草草收场,在这无避园里娶个老婆说唱就行啦,看来不行,还得大演特演,既便是一声空欢喜,也得演得有声有色,要不谁能心安理得啊。

周大新问,怎么个演法!

杨灵涵说,说来也没什么离奇的情节,城市三部曲嘛,买房,落户、结婚,策划我都想好了,马上就登台亮相。我怎么也得“出息”上这么一回,也让人自豪、欣慰一回,感到值!要不想想,我的确也真忒没出息了。

周大新仰口灌下一杯酒,说,灵涵哥,我知道你不想那样,也知道登了台就不好下台了,可我帮不上你什么忙,我是真舍不得你走!

杨灵涵笑着说,你这样就忒没出息了,人生各有角色,有时侯是分不清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的,你只管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

周大新走后,杨灵涵就拨通了吴玲儿的电话。

吴玲儿一听是杨灵涵,故作平静的说,喂,你是谁啊!

杨灵涵一听,顿了一下说道,本人杨灵涵,现年二十四周岁,男,于某年某月和吴玲儿小姐相识,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年有余,期间发生了数次不正当关系。

吴玲儿一听,扑哧一笑,说,谁和你发生不正当关系啦,自作多情!

杨灵涵一听,也故作平静地说道,你一定是和吴玲儿形影不离的跟屁虫吧,请你问她有没有时间,下周一我要和赛金花结婚了,想请她来喝杯喜酒。

吴玲儿一听,炯着眼珠子,咬了一下牙,大声问杨灵涵,你真的要结婚了?

杨灵涵说,可不是,她温柔大方,我一刻也不想等了!谁再等,谁就是傻子;谁再等,谁就是窝囊废;谁再等,谁就不是男人;谁再等,谁就对不起赛金花!不光说,还手舞蹈舞地唱了起来,好一朵美丽的赛金花,好一朵美丽的赛金花!

这时吴玲儿几乎要倾倒了,但分明有些摸不清杨灵涵,止了笑,说,你怎么能这样!不是说按原计划行事吗?我还没找到合适的老公,我还没通知你你怎以就结婚了,你答应要等我一年的!

杨灵涵不屑地说,常言道计划不如变化快,再说天下女人有的是,凭什么非等你不可,你可是我睡过的女人,睡过的女人就是烂白菜邦啦,我要睡赛金花。好一朵美丽的赛金花,好一朵美丽的赛金花!

吴玲儿一听,使出了杀手锏,气愤地说,赛金花根本不能和我比,她绝对没我了解你。

杨灵涵一听,说,哦,是么?!

吴玲儿得意地说,第一,我和你一样,不大相信爱情。所以,你不用绞尽脑汁和我山盟海誓,也不用为爱情伤心、痛心。第二,我不认为结婚就是幸福。所以,你不用背负这条框那责任的。婚姻就是合作社,就是相互帮忙托付个终生。第三,咱俩是真正的天造地设。在目前这世界上,也许只有咱俩才这样想。因此,我就是你的幸福赌注,输掉我你就输掉了全部。

杨灵涵正听得心惊肉跳,耳边又传来吴玲儿轻婉而得意的话,第四,以上全部内容,摘自吴玲儿深夜写给杨灵涵的信,年月日。

杨灵涵这才说,经过刹那间盲目的思考,我杨灵涵作出这样一个决定,要吴玲儿赶在礼拜一前通知我,我就取消和赛金花结婚,而考虑和她结婚。

吴玲儿一听,赶紧说,那我,吴玲儿,现在就通知你,我愿意嫁给你。接着又赶紧咬了唇试着说,但必须答应我以下条件,否则没戏。

杨灵涵皱了一下眉头,问,什么条件。

吴玲儿说,必须在城里结婚。

杨灵涵说,没问题。

吴玲儿又说,必须把家安到城里来。

杨灵涵说,正有此意。接着杨灵涵说,我也有个条件。

这时候吴玲儿已显得有些激动,说,什么?

杨灵涵说,必须让结婚变成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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