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王之娥(1 / 2)

王之娥穿着家中姨娘新做的贴身缎子旗袍,坐在大哥王万川身边的沙发上,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在她身后站着一位沉默的老妈妈,虽然看起来很慈和,但从她进来以后,一次也没有对她笑过。可这个老妈妈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对大哥和她也很恭敬,但无端端的——王之娥就是觉得在这个老妈妈的眼睛底下坐着浑身发毛,好像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被人盯着,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今年十七岁,没有上过学。

王家以前有秀才,是书香门第。但随着秀才老太爷抽大烟死在妓-女床上之后,王家就一日不如一日。

当年她的姑姑嫁到商人之户是下嫁,是为了还老太爷欠烟馆的钱。但现在姑姑竟然成了王家嫁的最好的一个了。

现在王家的姑娘可没有金家这么好的亲事了。

她不是太太生的,是姨娘生的。在王家就做着丫头的活,要侍候太太和小姐、少爷。虽然口里叫着大哥,但大哥在家的衣服、鞋和帐子都是她和几个姐妹一起做的。

大哥平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以前还怀疑过大哥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昨天她知道了,大哥是真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唉。

王之娥感到背上热乎乎,毛燥燥的,很想换个姿势坐,但又不敢,只好硬挨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天她跟姨娘突然被叫到太太屋里,大哥跟老爷都在。

大哥看了她一眼,就说:“那就定下来了,就是她吧。”

大哥和老爷都认真的看了她两眼,看得她发毛。她莫明其妙的想,这大概是大哥和父亲第一次认清她是谁。

家里姐妹六个,除了最小的,其他姐妹个头都长得差不多,平时穿戴也差不多,说话都低着头,在太太屋里侍候时,她们连头都不敢抬。

大哥和老爷一定从来没有看清过她们长什么样,反正都是家里的女孩子。

家里几个姨娘常常坐在一起做针线说话,指着她们姐妹中几个大的说:“不知什么时候会把你们嫁出去?”

“不知太太会把你嫁到哪一家去”

“不知你以后的夫家是做什么的呢?”

王之娥以前想过能嫁得最好的人家就是巷子口卖包子的,要是开布店的那一家就更好了,万一要是能嫁到开满店铺的街上的人家,那就能离家远一点了!

如果嫁得不好,那就是嫁给穷人了。

王之娥倒没想过自己要做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妾的是姨娘这样卖身的人家。王家又没有穷到那个地步,不会卖女儿的。再不济,还有王万川呢。这个大哥虽然跟她们不亲近,但她们都知道大哥在金家很能说得上话,有大哥在,王家不会倒,不会变穷。只要王家没事,她们就不会有事。

可是昨天晚上姨娘从太太屋里回来后就抱着她哭,哭都不敢大声。哭完,眼泪都没有抹净就对她说,大哥要结交一个有本事的人,要送她去给这个人做妾。

姨娘安慰她:“我问过太太了,那个人年轻着呢,也就二十多岁,相貌堂堂,为人很厉害,连金家都比不上,是个一等一的能人。虽然是做妾,也不算是委屈你的。”

王之娥在心里想,是吗?年纪不大确实是不错,姨娘被卖给老爷时才十四,老爷都四十了,姨娘以前对她说,老爷年纪大是大了点,但会疼人,年纪大的都会疼人。

她那时就想,这么说,年纪大的比年轻的好。

现在姨娘又换了一种说法,她心里又想,年轻的人长得好看,也是个优点。

姨娘还跟她说,这个人是有未婚妻的,所以她是妾,让她不要有非分之想。

她想,那不就是跟在家里过的日子一样吗?在家侍候太太,到了那边就侍候未来太太。

她想了又想,让自己不要怕。

可她走进这幢房子以后,就忍不住害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姨娘说,家里的太太年纪大了,又有儿子,虽然不喜欢姨娘,但也没有使劲折腾人,遇上那心狠的大妇,是会把人给整死的!

她不知道这家未来的太太是不是心狠的人,万一她是个心狠的人,那她要怎么办?

她拿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大哥,盼着他能说两句安慰她的话,叫她别再这么害怕。

可大哥只是交待她乖一点,然后就只跟这家的下人说话。

原来这家的下人以前是金家的下人。

可大哥对着以前金家的下人,却比在家里对着家人更亲热和气。

面对这样陌生的大哥,王之娥什么也不敢说。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响起汽车声。

然后那个腿脚不方便的下人就快步走出去开门。

她听到楼下大门的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是一个脚步声上楼的声音。

跟着,那个腿脚不方便的下人走进来,对微笑的大哥说:“苏先生回来了,请您先去小书房等他,他换过衣服就下来。王小姐就请留在这里,有人陪着。”

她身后站着的那个老妈妈点点头,答应道:“我在这里服侍王小姐。”

王万川站起来说:“那我就去小书房了。小娥,在这里坐一坐,一会儿大哥来找你。”

王之娥赶紧站起来答应:“好,大哥。”

大哥跟着那个人出去了。

王之娥悄悄松了口气。

身后那个老妈妈走过来,给她换了一杯热茶,站在她侧面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一举一动都特别的好看。

王之娥赶紧说:“谢谢。”

老妈妈轻声说:“我姓马,您叫我马婶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之娥碰了一下茶杯,不敢喝水,怕一会儿想小便。

她见马婶说话,赶紧趁机搭话询问:“马婶,苏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婶摇摇头,说:“主人家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好讲。”

王之娥连忙道歉:“对不起。”

马婶:“没关系,王小姐,您喝茶。”

王之娥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沾了沾就又放下,忍不住又问:“马婶,您见过苏先生的未婚妻吗?”

马婶:“那是我们家二小姐。我是祝家的下人。苏先生是我们二姑爷,这是我们祝家。”

王之娥顿时如坐针毡!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说了句对不起。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苏先生竟然就住在岳家!他是个倒插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倒插门的女婿本就低人一等,她给这样的人做妾,就更抬不起头了。

这日子比王家的姨娘要难过一百倍。

接下来,王之娥就什么也不敢说了,战战兢兢的等着,只恨自己没有顺风耳,不能亲耳听一听王万川是怎么跟苏先生聊的。

大概等了一百年,她听到脚步声!跟着就看到王万川眉头微皱,与另一个青年一起走进来。

那个青年看到屋里坐着她就在门前止步,握住王万川的手,拍着他的肩,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只见她的大哥王万川的腰不由自主就弯下来了。

这个青年大约就是苏先生。

王之娥的眼睛上下的打量他。

他确实十分的年轻,比大哥王万川要小好几岁的样子,个子却比他高半头。面白似玉,微微有些清瘦。他的头发三七分,梳得很整齐。一双浓眉乌黑,一双眼睛清清凌凌的,黑得能照见人的影子。他没有什么笑容,似乎并不好亲近。他与大哥说话时,像是在与下属说话。

王之娥最遗憾的就是他一直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看她。

她是家里姐妹中个头最高的一个,胸脯鼓鼓的,腰肢细细的。她没有盘头,梳着一条辫子,脸上涂了粉和胭脂,眉是剃过重新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家里的姨娘们都说她这么一打扮,什么男人见了都逃不过。

她以为她是挺好看的。

可这个苏先生为什么不动心呢?

王万川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耳际隆隆作响,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万万没想到,苏先生竟然说金老爷是间谍!

苏纯钧:“我们已经抓到了证据,他曾经多次卖情报给英国人和日本人,还替外国人充当中间人来买卖情报。“

这样的事,王万川相信金老爷是一定做得出来的。

只要是生意,金老爷都敢做。只要能赚钱,他什么都卖。

所以倒卖情报,做中间人,哪怕不赚钱,只是为了讨好外国人,金老爷肯定都没少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金老爷就在特勤部手里,他不肯交待,特勤部认为金家其他人也可能涉案。

苏纯钧拍着他的肩说:“你好好想想,多保重吧。“

王万川一阵腿软,握住苏纯钧的手:“苏先生,我那妹妹一直仰慕您……”

苏纯钧冰冷的笑了,说:“一个女人救不了你的,还不如想想别的办法。你总不见得也要到特勤部去走一趟才肯说吧。”

这种要命的大事,王万川当然不认为自己送一个妹妹就能了结。

他昏昏沉沉的走出祝家,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王之娥跟他一起被赶出来了。

王之娥怯怯的喊他:“大哥……”

他现在心乱如麻,没有功夫管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扔给她说:“你坐车回家去。我有事。”

王之娥拿着两块钱站在街上,看他叫了一辆黄包车,火急火燎的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之娥在空寂的大街上僵立片刻,左右张望,不得其法。

她从小待在王家,有限的几回出门不是跟着太太,就是跟着姨娘。现在突然把她扔在大街上,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说自己找到回家的路了。

不多时,王之娥的额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她强作镇定,自己装作若无其事慢慢沿着街溜墙根往一边走,想找到个人问问方向。

但这路上哪里有人呢?

黄包车看她一个小姐独行,有意招揽生意,可王之娥头都不抬,眼睛不看人,黄包车车夫路过时放慢脚步不见她招手就以为人家不需要,看王之娥穿着打扮是个小姐,也不敢讨人嫌,就这么走了。

王之娥走到街口,看到十字路口四个方向,更添踌躇。

她只好继续装做若无其事再调头转回来往回走,一路又走到祝家门前,站住脚,不动了。

怎么办呢?

她要怎么回家呢?

王之娥急得鼻尖冒汗,要不是从小被训不能哭,眼泪早就掉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在门里看到了,猜到这位王小姐恐怕是迷路了。他倒不觉得这么大个人不会迷路,毕竟他是从小在金公馆长大的,见过的少爷小姐车载斗量,对这些娇养大的富贵人儿的智商有充足的认识,他们其中聪明的是真聪明,但蠢的也是真的蠢。

他去问他妈:“这怎么办?要不要把人请进来?”

他妈比他更懂这里面的道理,摇头说:“你不能自己想帮人就请人进来,哪怕是王先生的妹妹,现在他们家正算计苏先生呢,请进来就是引虎入室。”

马天保:“那也不能不管啊。”

他妈说:“你去问问苏先生吧。要是可以,你就跑一趟,把人给送回去。”

马天保就上楼敲苏纯钧的房门了。

苏纯钧真没那么多善心,听到王万川的妹妹仍在门前流连不去,直觉就是“有阴谋”。

但马天保禀性善良,他想了想,答应道:“那你就走一趟吧,把王小姐送回去,要切实把人交到他父母手中。”

马天保得令,赶紧下楼出门。

王之娥怕自己挡路,还特意站在了祝家大门旁边,一副壁花的样子。

她的脑子是早就乱成一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家大门一响,她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赶紧离开,避免让人叫住责问。

“王小姐。”马天保在她身后喊。

王之娥被叫住,转身轻轻答应了一声。

马天保:“王小姐,苏先生让我送您回家去。”

王之娥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找到了主心骨,都不再多问一句的,连忙走到马天保跟前:“好。”

马天保看这傻小姐的样子心中暗叹,唉,这也太容易被拐了。

他看到空的黄包车就招手叫了两辆,先请王之娥上车,他再上另一辆,问清王之娥家的地址后就省事了,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的走了。

王家住的地方是以前的老宅区,左邻右舍全是一样的房子。王家以前出过秀才,大门都比别家大一点。

马天保敲门,不多时,一个老汉就出来开门,见马天保和身后的王之娥,十分的惊讶。

马天保说:“我奉主人之命,送贵府小姐回来。还请通传一二。”

王家虽然早就落魄了,但规矩却不小。老汉请王之娥进去,搬条板凳请马天保坐门口,他跑进去通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一会儿人再跑出来,气喘吁吁的塞给马天保两块钱“赏钱”,摆摆手说:“这是我家老爷赏你的,走吧。”

马天保哪怕在金公馆也没收过“赏钱”,哭笑不得。

他见王之娥这是确实回了家了,就走了。

王之娥回去却没好果子吃。

太太把她和她姨娘都叫过去,好一通责骂。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人都给当面退回来了,这显然是看不上啊。

就是她姨娘也说她做得不好,抱怨她没开个好头,会带累家中剩下的姐妹的。

王之娥叫太太和姨娘这么一教训才明白,她是家里头一个出门的小姐,结果做妾人家都不要,这不是说王家小姐都不好吗?那姐妹们说亲的时候肯定也要被人挑理的。

家中其他的姨娘也说三道四,就是平时很好的姐妹们也有零星的怨怪之语。

王之娥闷在屋里哭了好几场,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好。虽然她也没做什么,但要是她更好一点,能留在那里,也不会害了家里人。

如此几日后,一直熬王万川回家拿钱才算解救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老爷和王太太平生没有大本事,一家前程都要靠大儿子王万川。见他回来,王太太连忙问是不是王之娥事情没办好,连累了他?

王万川一怔,说了句公道话:“不怪她。她能做什么呢?”

王老爷松了口气,说:“既不是姑娘不好,那是不是怪我们礼数太轻了?”

他一听说苏纯钧是市长面前的红人,那当然是要一心一意的巴结上的。说是做妾,他却愿意像嫁女儿一样给厚厚的陪嫁!

王万川一听就笑了:“爹,您就不必折腾了。苏先生出身不凡,我才打听出来的,他祖上世代都是做官的,眼界高多了。我们家的女孩子一无家世,二无绝色,怎么叫人家动心呢?”

王老爷:“纳妾又不用多讲究。”

王万川:“就是妾,只怕人家也看不上。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你先把家里的钱抽一万给我。”

王万川张嘴就是一万块!这可比嫁女儿贵多了。就是刚才王老爷决心用钱砸死苏纯钧,内心的计算也只肯出一千块。

王老爷吓得脸色都变了,与王太太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

儿子是重要,可儿子跟钱哪一个更亲,这可真是个难题。

王太太抿了一下嘴,问:“怎么要这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万川一看就知道父母这是舍不得,其中细处也不能与他们表露,只能吓唬道:“这话我只在这里跟你们说——金家恐怕了得罪人了!要吃官司!”

金老爷失踪多时也不是新闻。

王老爷和王太太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是很惊讶,都等着王万川往下说。

王万川深知要怎么说服父母。讲王家要倒霉,或是他要倒霉都没用,他父母对子女的爱就如同对货物,眼见货物要赚不着钱了,那肯定就更不肯多花钱了。

王万川说:“金家的生意有几处我早看在眼中,现在只需要买通一个人,这生意就能落在我手里了。”

王老爷和王太太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有便宜可占,那这一万块就可以掏了。

王老爷亲自去里屋取出了一箱袁大头,王万川查点清楚,带着这一箱钱来去匆匆,饭都没在家吃就走了。

王万川也不是骗人,他是真想占金家的生意。大的吞不下,小的可以暂时吞一口。

但是,金老爷虽然看似将他当子侄一样看待,实际上却根本不让他接触生意。他从苏纯钧那里得知消息以后,立刻就去找孙炤父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炤父子才是金老爷真正的心腹人。

结果孙炤因为金小姐的事失了宠,金老爷一出事,金太太把孙炤的爹也赶走了。孙家父子跟着金老爷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但说到底他们还是金家的掌柜,跟马天保一家并无不同。

王万川这次去就是去送钱的。

他要用钱买到孙家手中掌握的金老爷的私账。

然后用这本私账,去向苏纯钧要好处。

王万川之前几天功夫全下在孙家。孙炤父子虽然也薄有见识,但金老爷卖-国的事也确实是没少干,王万川说金老爷失踪月余,恐怕就是在特勤局手里,现在那边正在找证据,只怕跟金老爷有关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王万川声泪俱下,哭得特别动情,“我来求孙叔救命!不管如何,钱都是金家赚的,事也是金家犯的,与我等何干呢?”

这话简直太有道理了!

孙家父子也觉得送死的只要金老爷一个就行,他们这些下人就不必跟主家一起去死了。

孙家唯独担心王万川藏私,这其中有没有告诉他们的事,让他们被蒙在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万川知道孙家肯定嫌私账烫手,但他们也明白这里头是有利可图的,让他们白白把私账交出来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用钱来买。

王万川把一万块钱抬到孙家,离开孙家时就拿到了私账。

他一刻都没有耽搁,立刻就赶去了祝家楼,等到半夜,等来了苏纯钧。

苏纯钧拿到账本,客客气气的送王万川离开。

王万川试探着问:“不知我姨父……”

苏纯钧与他互为狼狈,都知对方底细,纵使没有成为朋友,也知道王万川这不是在关心金老爷的死活。

苏纯钧笑着说:“放心吧。”

王万川走出祝家楼,坐在车上,细品苏纯钧的话,手在膝上轻轻拍了两下,心情忍不住雀跃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拿到私账后并没有立刻交上去,而是先抄录了一份复本,然后将复本藏起来,再将私账中的其中两页抄下来,拿着这两页去找张队长了。

张队长近来从金老爷嘴里挖出不少小金库,口袋肥了不少,夜夜笙歌。

苏纯钧找上门时,他正拥着两个歌女大被同眠,听到苏纯钧来了,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出来了。

苏纯钧正坐在客厅,见到他一身酒气的出来也不以为然,笑着说:“张大哥看起来快活得很,是我来得不巧了。”

张队长本来心中忐忑,见苏纯钧半句指责没有,立刻就坦然下来了。

“苏老弟贵人登门,是不是有什么指示?”他问。

苏纯钧将那两页私账递过去,小声说:“这是从金公馆的下人嘴里问出来的,不知真假,张大哥拿去试探一下看看。”

张队长接过来看一看,指着说:“第一个数字应该是日期,第二个数字是车号或船号或码头泊位,第三个数字是钱数吧?”

两页纸上写的全是一排排三个数字,隐隐有所关联。

苏纯钧:“这都只是猜测,是不是只有金老爷知道。也有可能是银行账号、经纬度。”

张队长摸着下巴:“也对。也有可能是暗号。”他把这两页纸塞进胸口的口袋里,说:“交给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日,天气越来越热了。

代教授带着一群学生在化学试验室用硝石制冰,制出来的冰块解救了在酷暑中的师生们。

张妈和施无为煮出热热的凉茶,每天都催着大家喝,防着暑瘟。

但杨玉燕快要来红了,被限制吃凉物,连凉茶都不能喝,气得她恨不能一天冲上三回澡。

苏纯钧来得正是时候!

杨玉燕一见到未婚夫就高兴,拉着他要去逛街逛百货商店,要去饭店里吃冰淇淋。

祝颜舒穿着新制的棉布旗袍,也不再烫头了,略长的头发在脑后用发网网成一个扁发髻,打扮的都有点不像她了。

她摇着蒲扇走过来,对苏纯钧摆摆手:“你带她出去也行,她在家里闹得人更热了。但不许她吃冰的,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杨玉燕当着未婚夫不好说女儿家的私事,对祝颜舒求情:“妈,这都还有一个星期呢!还早呢。”

祝颜舒:“你昨天晚上不是肚子疼了吗?”她斜眼睛瞪她,“乱吃瞎吃,吃坏了你自己就给我喝药去!”

杨玉燕可不想喝药,只好踢踢踏踏的拖着苏纯钧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听了半晌也听懂了,他记得很清楚,以前杨玉燕就因为贪吃冰棍,到了那个时候疼得都直不起腰,足足一个星期没上课,天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窝在沙发上哎哟。那时他对着这个会作死的小女学生就颇多怜惜,现在小女学生变成了未婚妻,那更要怜惜了。

他想了想,要把她的注意力引开,就说:“我们先去逛百货公司,给你买条新裙子,然后再去看电影好不好?”

杨玉燕在学校为了理想主义而努力了几个月,无暇玩乐,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现在能好好玩一天,当然要答应。

“好啊。”她挽着苏纯钧说,“刚好,我还想再做一条棉布裙子。”

两人坐上了汽车,她就给苏纯钧讲最近学校里新时兴的运动就叫棉布运动。

什么叫棉布运动呢?这要从美国人在中国开的棉布工厂说起。

中国现在有不少工厂。一开始是外国人开的,后来中国人也在开工厂。

但这些工人中有很多都是包身工。就是工厂的奴隶主买下他们,让他们不停的工作,然后一分钱也不给他们。

这些工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小孩子,他们不知是从哪里拐来的,也有父母卖进来的。没日没夜的工作,在深夜里,工厂的机器也不会停。工厂的主人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点微薄的食物,他们生病了也不会给他们治,而是把他们赶出去。

这当然非常的悲惨,可他们这些学生又能做什么呢?

杨玉燕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搞的要教大家一起技术,让他们好找工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记得。”

杨玉燕叹气:“可是我们找来的人根本不想学技术,他们只想到工厂去干活。”

他们这些学生每天都想方设法的去劝人来学习,到街上去拦人,到贫民区去号召,送粮食送布拉人来上课,完全是在倒贴钱。

但去的学生最后都失望而回了。

因为那些穷人根本不想学知识,不想学认字,也不想学技术:他们只想让学生们介绍工作,最好能把他们介绍到工厂去。

学生很不忿:工厂在剥削你们啊!

穷人也很不满:工厂给钱啊!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杨玉燕叹气。

她扳着手指说:“最受欢迎的是纺织厂、牙膏厂、肥皂厂、奶粉厂和罐头厂。”

全是外国人开的工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国人开的工厂也不是不招工。

但是——

杨玉燕:“外国工厂给的钱多。”

这是一个很黑色幽默的现实。

使用包身工的工厂,大多数是中国人开的,全是江南那边的商人,豪商。

外国人开的工厂呢,有工会,按件计酬或按月发钱,少归少啊,但赚得更多一点。

就是外国人开的工厂未必全在中国,也有的需要坐船去外国工作,但每个月都可以寄钱回来,邮船可以把钱和信都给工人的家人带回来。

一些人不愿意离开家乡亲人,就想到中国人的工厂做事。一些人想赚更多的钱,就愿意签合同去外国的工厂做事。

学生们主动要求帮他们的忙,他们就说要帮忙就把他们介绍到工厂去干活吧。

可学生哪里有门路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家中有产业的,也都只用自己家用熟的工人,不会随便从外面雇人。

于是,学生们提出了一个曲线救国式的帮助穷人的办法,那就是他们通过多多购买商品,来帮助工厂的商品多销,工厂的商品卖得多了,肯定就需要扩大生产,就需要更多工人了!

只要工厂在中国的土地上开厂,就肯定要雇中国人干活,那他们帮助穷人的目标就可以实现了!

哦耶!多么完美的逻辑链!通顺且毫无问题!

杨玉燕听到这个运动之后,沉默的举了手,沉默的加入到了这个运动之中。

所以,她的做法就是——多买一条棉布裙子。

苏纯钧和前面开车的司机都扑哧扑哧的笑起来。

杨玉燕:“……别笑了!”

就算可笑也不许笑!明明他们很认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百货公司位于一条岔路口,占据了两条街道所有的门面,它高大的就像一面旗帜,在这座城市不管哪里都能看到它,因为在这里很少有比它更高的大楼了。

跟其他街道不同,这里依旧车水马龙,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整个城市的汽车和黄包车好像都汇集到了这里,喇叭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在所难免,很多小摊贩也聚集到了这里。

苏纯钧的车挂着市长府的牌子,车前窗上还贴着特勤局的通行证,这让他在这座城市里通行无阻,哪里都能去,最近又因为中日友好,日本人势力大涨,市长也不得不退让,所以汽车前还插了一面日本旗。

这么牛x的汽车,理所当然的驶到了大门前,停下不走了。

司机跑下去开车门,苏纯钧和杨玉燕一下车,抱着香烟盒子的小贩和提着花篮的女孩子就跑过来了,四五个人都在高声喊。

“先生,要不要香烟?美国的!还有口香糖!”

“小姐,要不要买花?先生,给小姐买朵花戴吧!”

司机粗鲁的把人都推搡开:“都让开!都让开!穷疯了吧!”

苏纯钧拉着杨玉燕快步从司机身后跑了过去,进了百货公司的大门,杨玉燕回头看那些人才散开,刚才一窝蜂的拥上来真的很吓人,万一里面有小偷或强盗就坏了。

现在这个世道可不保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搂着她的肩安慰她:“不要紧,我和小陈都带着枪。”

杨玉燕顿时瞠大双目:“你会开枪了?”

苏纯钧点点头,“最近每天都要练两三百发子弹。”

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棕色的大理石拼出美丽的花纹。摆放在商场里的大花坛、小花篮里全是鲜花,可以看到有几对年轻的男女将这里当成了拍照片的好地方,他们站在花前,就着商场的灯光,拍出美好的照片,记录下自己的青春时光。

杨玉燕这才发现街上消失的年轻人原来都到了这里。可能他们还会在大剧院、电影院、歌舞厅这样的地方出现。

街上不安全以后,她还以为年轻人都躲到了家里,要不然就在学校里。

结果他们还是找到了又安全又能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跟他们相比,最近一直在学校的杨玉燕看起来就寒酸多了。

她没有戴首饰,穿着一件棉布裙子,头发只是简单的扎成两条辫子,鞋也是很普通的布鞋。

在学校里天天跑来跑去的,布鞋真比皮鞋舒服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而还有青春做她的妆点,又有气势不凡的苏先生挽臂相陪,这才没有被人比下去。

百货公司也是常来逛的,棉布裙子在三楼。但好不容易能出来逛一逛,百货公司里的每一寸都不容错过。

杨玉燕挽着苏先生就走向第一个柜台,誓要将所有的柜台都看一遍。

头一个柜台是卖护肤品的,杨玉燕以前最爱小巧精致的东西,在学校住了几个月,眼光有了很大的改观,她捧着足有一千克的凡士林爱不释手。

杨玉燕:“好大的容量啊,这个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啊!”不但可以擦手擦脸擦脚,还可以保养皮具,还可以给一些机器零件做润滑,真是居家旅行必备!

苏纯钧掏出钱包。

柜员将这罐凡士林油装进纸袋中,还特意附送了一个可以分装的小瓷瓶和一柄小银刀,做为在百货公司的专柜购买凡士林油的赠品。

杨玉燕提着这包装精美的凡士林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可能是当了冤大头。

苏纯钧不等她仔细思量,一日三省,就将纸袋提过来,挽着她说:“走吧,看看那边有什么。”

第二个柜台是卖烟草的,杨玉燕十分内行的帮苏纯钧挑了一盒美国产的烟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柜叔很热情的问要不要看一看烟斗呢?他们这里有新来的非洲象牙烟斗,整个中国只有这里有。

杨玉燕最近在学校受到不少熏陶,连上辈子的环保理念都想起来了,拉着苏纯钧深沉的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为什么要伤害可爱的大象呢?不买象牙,拒绝动物制品,从我做起。

苏纯钧自然称好。

柜叔马上改口:“我们这里还有翡翠的烟斗,紫禁城里都没有呢。”

苏纯钧笑着说:“你怎么知道紫禁城没有呢?难道皇帝不抽烟?”

柜叔笑道:“紫禁城现在没皇帝,除了皇帝,谁用得起这翡翠的烟斗呢?您要是用了,那过的就是皇帝般的日子!”

柜叔这推销技术很高明啊,保不准就有哪个土大款愿意掏钱了。

苏纯钧先是笑,后来突然想到了张队长,笑眯眯的对柜叔说:“你先把这翡翠的烟斗给我留起来,过两日我带个朋友过来,他必定喜欢。”

柜叔依言将柜中的翡翠烟斗拿出来,放进了保险柜里,还对苏纯钧道谢。

不一会儿,苏纯钧手里就提满了提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黑皮肤的印度小男孩穿着金红相间的衣服,戴着一顶帽子走过来,对苏纯钧行了一个礼,用有些蹩脚的英语说:“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一英镑。”

苏纯钧笑着摇头,“二十便士。”

小男孩嘀咕了句:“您可真是一个小气的绅士。”

苏纯钧:“它足够你吃一天的饭了,不是吗?”

他还是伸手接过了苏纯钧手里所有的提袋,跟在了他们身后。

杨玉燕看到有很多人身后都跟着一个这样的印度仆人,他们都提着客人买的提袋等物。大部分是小孩,但也有将近十□□岁的青年人。

不过,还是没有女人。

虽然这些印度仆人看起来像是被拐卖到这里的奴隶,但杨玉燕还是不免想起留在印度的女人怎么样了呢……

她很想问一问那个印度小男孩,又担心这会刺中他的痛处,只好忍住这一点好奇心。

走到了卖表的柜台时,杨玉燕惊讶的发现不是以前那个柜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由得问这个柜叔,以前的那个人去哪里了?

这个柜叔见她问起就知道是熟客,叹了口气,说:“老杨被宪兵打断了腿,就不能来了,现在只能在家躺着,他老婆只好出来做事,唉,他儿子还小呢。”

至于为什么被宪兵打断腿?

那是因为老杨因为在百货公司做事,穿着看起来比较有钱。宪兵拦住他要钱,可他要养一大家子,每个月的薪水还会被百货公司扣住一部分不发,身上根本没多少钱。宪兵发现他原来是个穷鬼,一气之下就打了他一顿,他的腿就这么断了。腿断以后,当然不能再在百货公司站柜台了,百货公司就辞退了他,连扣下来的钱也不还他了。

柜叔说:“老杨还是个留学生呢,以前家里也挺有钱的,后来法国兵把他们家的铺子砸了,他爸因为这个去世了,家里的房子被债主收了,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百货公司这里的活的。”

能在百货公司工作,还能站柜台,首先外表一定要出众,头脑还要够机灵,还要会一两门外语好接待外国客人。

所以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工作,需要的还是现在中国最精英的那一批人才才能干得了。

看在是老客的份上,柜叔跟他们多聊了两句,又尽职尽责的推销了一番,他们才离开。

但离开之后,杨玉燕的心情就变得低落了。

在这个时代里,好像每多一分快乐,就会多一分愧疚。世上的人都这么痛苦,我有什么资格过得快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挽着她笑话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是圣人之言,咱们这样的小百姓就要比肩圣人了吗?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这么一想,好像是过于自大了点。

杨玉燕叹气:“但心里还是不好受啊。”

苏纯钧安慰她:“你现在不是已经做了很多了吗?”

杨玉燕:“还是不够啊。”

偷得浮生半日闲,但回学校以后,还是要加倍努力啊。

苏纯钧笑道:“这就够了。那边就是卖棉布裙子的,去挑挑看,多买几条吧。”

杨玉燕振作精神:“好吧。我一条、妈一条、姐姐一条,再给张妈买一条。”

买四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午饭是在法国餐厅吃的。

杨玉燕曾发下宏愿!要学会法语在法国餐厅点菜。

同样的愿望也在学俄语时发过,要学会俄语到俄国餐厅点菜。

现在进俄国餐厅还能点一盘猪肉吃,但在法国餐厅这里,她只会说“谢谢”

、“不用”了。

法国餐厅的侍者都是会讲英语和中文的,给他们点餐的侍者就是说着一口变味的北京话。

苏纯钧听他说中国话实在是太费劲,就用法语点了。

杨玉燕赶紧问他:“你以前不是不会法语吗?”

苏纯钧笑着凑近她说:“我见你学了就也想学。”

就因为杨二小姐用法语向他打过一声招呼,让他觉得法语还是需要学的,不然以后想跟杨二小姐唱和都没办法,显得他这个“苏老师”太没用了。

不过杨二小姐也是三分钟热度,现在每天在学校里忙忙碌碌,连正经学习都快忘了。

苏老师还是有些威力的,杨玉燕当着苏老师的面生出几分心虚,辩解道:“我上周才背过单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老师笑一笑,没有揭她的短。两人难得出来玩,开开心心的多好,不说扫兴的事。

要是真挨了骂,她反倒能理直气壮。苏纯钧一句不提,她心里就愧疚起来。学校里的事是忙,可她也有故意逃学的意思才不肯好好学习背书。唉,今天回去再把书拿出来看一看吧,单词还是要背的。

吃在法国餐厅吃法餐,就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这让杨玉燕想起她以前上的贵族学校还教餐桌礼仪,学那个有什么用呢?就跟他们还真有机会参加王室宴会似的。

不过面对着盘子两边列队似的叉子和勺子,她倒是要感激当时的老师了。

老师再三重申过的:从外往里用,顺序就不会错。

杨玉燕本想依言行事,不料餐厅特别人性化,每次都重新上一套餐具,用什么勺子叉子都给你摆出来,撤菜就重新再摆一套,让客人完全不用担心会用错餐具呢。

她从头吃到尾,喝了两杯餐酒,一杯粉红的,一杯淡黄色,看着度数都不高,喝起来也是果味更浓,何况杯子也很小。等到上甜点时又有一道酒浸樱桃布丁,吃得她两颊红红的,眼睛水润润的,望着苏先生一脸痴痴的笑。

把苏先生笑得差点把盘子里用来装饰的鲜花都吞了,多亏旁边服务两人用餐的侍者适时的清了清喉咙,就是这个侍者一直在帮两人换餐具,站在桌后从后服务到尾。

他看出这位中国女士喝醉了,小声提醒苏纯钧:“先生,要不要再上一杯冰淇淋呢?”

吃点冰的解解酒意。

苏纯钧就轻轻握住杨玉燕的手问她:“要不要尝尝这里的冰淇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笑嘻嘻的抓住他的一根手指:“好呀。”

苏纯钧心猿意马,尽情展开了想像的翅膀。

幸而侍者是真的精明,他端来了两份冰淇淋:还淋了薄荷糖浆。

苏纯钧看都不看就吃了一大口,冰的脑门疼,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赶紧提醒杨玉燕吃小口一点:“这个挺凉的。”

杨玉燕望了他一眼,听话的拿勺子一点点舔着吃。

侍者看这位先生的眼睛又直了,对另一个拿水壶的侍者做了个鬼脸,转身去倒了一杯加满冰块的水放在苏纯钧手边。

杨玉燕这一份冰淇淋吃完,苏纯钧喝了三杯冰水。

两人起身出去时,苏纯钧给了这个侍者三倍的小费。

侍者将小费塞进胸前的口袋,“能令您满意就是我的荣幸。”

侍者特意领他们从桌子少的一条路离开,想让那位喝醉的中国女士少走一点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料走到门前,恰好遇到了另一边的侍者带路。那边人比较多,这个侍者就领苏纯钧和杨玉燕先走,那边的侍者也请客人们稍待片刻。

“苏先生,苏先生。”一个年轻的摩登女郎突然看到了苏纯钧,笑着招手,还转头对身后的青年男女说:“瞧瞧我看到谁了。”

苏纯钧看到这个女郎和她身后的人,心中暗道晦气,但也只能过去问好。他对杨玉燕低声道:“是市长家的姨太太和表小姐与表少爷,你跟我过去,问好就行,别的不必与他们多说。”

杨玉燕只是微醉,走路说话都很正常,不过是脑子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兴奋状态,表现出来就是她觉得很开心,世界很美好,眼前的苏老师真叫她喜欢!

她挽着他的一只手,乖巧无比的点头:“好。”

苏纯钧就牵着她走过去,客客气气的问好:“邵太太,吕小姐,吕先生。”

这个邵太太是个奇人。她的丈夫原来是一名护国军人,两人十八岁成亲,邵先生却在十九岁就上了战场,同年去世。邵太太就成了一个寡妇。她也算是现代女性,读书留学做事业,很是热心公益与政治。夫家与她的关系很好,许她再嫁。结果她没有再嫁,反倒成了市长家的“朋友”。对外虽然还称“邵太太”,但事实上却是市长的姨太太。

她今年不过二十四五岁,经历已经比许多年过百半的人还要丰富了。

吕家是市长的亲戚,拐了几道弯的那种,相当于市长夫人的妹妹的夫家的小姑子的弟妹。

但由于住得近,拐着弯的亲戚也成了亲戚。

吕小姐与吕少爷都是从小常在市长家来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其他几个青年都是凑数的了,苏先生现在眼高于顶,除了这三个人,其他人根本不看在眼里。

他指引杨玉燕问好:“这位是邵夫人,你也问一声好吧。”

杨玉燕就乖乖点头问好:“邵夫人你好。”

邵夫人眼中异彩连连,盯着杨玉燕上上下下的打量,连声啧啧:“怪不得!怪不得!”

苏纯钧再指着吕家两人说:“这是吕小姐,这是吕少爷。”

吕少爷连忙说:“苏先生太客气了,不要叫什么少爷,听着怪吓人的。你叫我小五就行。”

吕少爷在家排行第五。

杨玉燕这时就发现苏纯钧笑得特别皮笑肉不笑,就是嘴角明明翘起来了,眼睛却很冷淡,就差没在脸上写字“滚远点”。

苏纯钧笑着说:“吕少爷平易近人,我们做事却不能不讲规矩。”

吕少爷的脸就有点笑僵了,不敢再开口套近乎的样子,还退了半步。

杨玉燕就再问这二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余人等自然就不需要在意了。

邵太太像是半点没有看到吕少爷吃亏,她挽着吕小姐的胳膊,笑着说:“果然生得好。”这是在指杨玉燕。

杨玉燕今日出来虽说是布衣布鞋,但姿态从容,落落大方,她喝醉了酒,在法国餐厅,当着一群外国人和本国人的面,挽着未婚夫的手,没有一点躲躲藏藏的意思。

普通女孩子这时都要不好意思的,她倒好,站在那里还要打量人,反把他们一个个都给看了一遍。

而且由面观人。邵太太一眼就看得出来,杨玉燕这个小姑娘只怕不是个软弱的性子,眉眼锋利,犹带锐角。

她心中暗叹,市长府里人人都认识苏纯钧,本以为他这种冷淡的性子要配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才合适,不料他竟然自己挑了一朵带刺的玫瑰,可见品味不俗。

邵太太笑着说:“苏先生把人藏了这么久,今日可叫我遇上了!回头我告诉太太知道,叫她罚你。”

市长夫人几次要给苏纯钧说媒,都被苏纯钧半真半假的挡回来了。虽说只是平时闲聊时提一提的女孩子,也不算正经做媒,但能被市长夫人记住并念出的名字,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不管是家世还是品貌,肯定都是苏纯钧高攀的。

他这边拒绝了,市长夫人也没有强求,只是不免与亲近的人说一说,这苏先生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把他的心栓得这么紧?富易友,贵易妻,男人发达了抛妻弃子是寻常事,怎么苏先生成了例外?

邵太太闻弦知音,曾想过要办几个宴会,将各家女眷都请来,也可以让大家一解好奇之心,认识认识苏先生的未婚妻。

不想苏纯钧说她在读书,住在学校,平时两人极难见面。课业繁重,他自然不能引导未婚妻放弃学习出来玩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邵太太只能作罢,心中也是越来越好奇了。

直到今日亲眼见到了杨玉燕,只觉得不像想像中的那么风情万种,可这样一朵富贵花,也难怪苏先生记在心里念念不忘。

苏纯钧不欲与这些人多说,问过好就带着杨玉燕先走了。他还要先把人带回祝家楼醒醒酒,可不敢这么醉醺醺的送回去。

上汽车时,邵太太拉住吕小姐与吕少爷,“咱们坐一起,说说话。”

其他人就上了别的车。

邵太太坐在汽车上,问吕小姐与吕少爷:“你们看这苏先生的未婚妻怎么样?小五,你是男人,你先说。”

吕小姐就看吕少爷。

吕少爷说:“年纪小了些,风情自然就不足,脸倒是长得好,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莫非苏纯钧喜欢年纪小的?”

邵太太再看吕小姐:“莺芳,你说呢?”

市长夫人要做媒,最后提的人选就是吕小姐。吕小姐是市长自家亲戚,就仿佛古时的公主,非大将不可轻许。要不是前面几个人都被苏先生拒绝了,市长夫人也不会提吕小姐。

吕小姐二十二岁,英国留学归国,身材高挑,气质优雅。她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当然希望找一个最好的丈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这个人,她原本是看不上的。她天天到市长府去,盼着要嫁的丈夫至少也要跟市长这个地位的人差不多,可不是想嫁一个小兵卒子的。

结果苏纯钧说了齐大非偶,不敢高攀,把她给甩了,叫她丢尽了脸。

吕小姐唯有一个短板,就是容貌不够美,刚才见到苏纯钧身边的未婚妻那艳如玫瑰的脸蛋就心里不舒服。所以她从上车起就很沉默,邵太太说话也不想搭理。

吕小姐撑着额说:“我刚才喝了酒,这会儿有点晕乎了。”

邵太太的脸皮大概只有城墙才比得了,推了吕小姐一下,说:“莺芳,你就说说那杨二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嘛。”

吕小姐被闹得烦,又不想当着邵太太的面露出马脚叫她看笑话,只好强自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淡淡的说:“就是个小丫头,衣服也不会穿,头也不会梳,有什么好说的?”

邵太太与吕少爷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吕少爷故意说:“我倒觉得这杨二小姐还不错,皮肤又白,眼睛又大,小嘴红艳艳的像一颗樱桃,衣服虽然只是一条普通的棉布裙子,却更趁她的年纪,显得天真烂漫。”

吕小姐怒道:“你们男人只会看脸!哼!”

邵太太连忙打圆场,拍一拍吕小姐,骂吕少爷:“快不要再说了,再说就打起来了。老陈,开快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到市长府邸,吕小姐下了车,一马当先就先进了门,邵太太挽着吕少爷的胳膊走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吕小姐穿着小高跟皮鞋一路哒哒哒的跑上楼。

楼上有吕小姐的房间,她常来这边看望市长夫人,偶尔借宿,索性就给她留了一间房。

邵太太和吕少爷一起笑起来。

吕少爷一手插着西裤兜,说:“这下我姐可要恨死我了。”

邵太太说:“没事,我帮你说好话。”

吕少爷:“可不敢劳您大驾。”吕小姐更看不上邵太太,要是邵太太去劝,吕小姐这火更要下不来了。

一个老妈子过来迎两人。

邵太太问:“夫人在哪里呢?家里都有谁在?”

老妈子说:“夫人在大少爷那个屋呢,家里现在只有大姨妈在陪着夫人,别人都不在。”

吕少爷就说:“那我就不过去了。”

邵太太说:“别跑,跟我一起过去跟夫人问声好。放心,夫人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男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市长夫人娘家姓马,夫家姓冯,是个可怜苦命的人。

她是清朝官家小姐,嫁给冯市长时,冯市长是个生员,还在捧大清的饭碗。后来大清没了,冯市长才像是突然打通了仁督二脉,通了做官的窍穴,一路做到了市长。

本来夫婿高升是件好事,冯市长虽然也有几个姨娘,但并没有宠妾灭妻,他是个做官的人,对女色就像是品酒,家里要有,自己要会品,但并不沉迷于此。

夫人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都健康长大,结婚成家。但大女儿出生早,在北京出嫁,嫁给了旗人。听说八国联军破门时,这个女儿被外国兵给奸-杀了,全家都死了。

因为这个大姐姐的事,两个儿子都一心报国,早早就参了军,结果都战死了。

小女儿倒是嫁在身边,嫁得也不错,夫婿也温柔,但生孩子时难产,送到洋人医院都没救回来,一尸两命。

总共生了四个孩子,到最后一个都没留住,夫人这颗心就这么灰了。

邵太太敢一边做夫人的朋友一边对冯市长自荐枕席也是看出夫人早已心灰意冷,她怀疑就是夫人真看到冯市长跟别的女人在床上,说不定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不过夫人并没有自怨自艾,平时也很关心冯市长,唯一的变化就是对家里的姨娘小妾不管了,对冯市长在外面的花花草草也不放在心上了。

冯市长这一颗心啊,是既高兴欣慰,又从这高兴欣慰中分出一两分同情怜惜还给了夫人,他抱着邵太太时就常感叹夫人对他的好处,说邵太太年轻,让她多带夫人玩乐,也叫夫人平日多些欢乐。

邵太太对冯市长这一片怜妻之心真是感动不已,在这个家里,除了晚上冯市长到她屋里的时候之外,她在白天还是陪在夫人身边更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邵太太挽着吕少爷走进去,就见夫人与大姨妈坐在一起听收音机。

这个大姨妈其实也是夫人的表姐,曾经在夫人艰难的时候帮忙带孩子做家务,可能也在床上侍候过冯市长,大约也是打着进门的主意,但她有丈夫,冯市长可以接受像邵太太这样的寡妇,却不能真收一个有夫之妇在家里。

但这个大姨妈就一直跟着冯市长一家,他们去哪里,她一家就跟着搬到哪里,跟屁虫似的。

后来她年纪大了,跟冯市长不能续缘,就一心一意巴着夫人过日子。夫人以前待她什么样邵太太没见过,现在夫人都快立地成佛了,对这个大姨妈就还有那么一点点亲戚面子不撕破。

不过邵太太可不喜欢这个老女人。

她与吕少爷走进来,大姨妈就笑着说:“瞧瞧这一对,金童玉女似的!”

邵太太与吕少爷年纪相当,两人之间也确实有一点暧昧在,邵太太存心勾搭,吕少爷也愿意占占便宜。

不过事能做,话不能这么说呀。

吕少爷立刻就把手甩开,不跟邵太太挽了,快步走到夫人跟前:“我来看夫人。”

夫人看起来有点老相,头发染得黑,但脸上皱纹很多,她穿一件酱色的罩袍,下面穿一双丝袜,一双黑色的小皮鞋,脖子上挂一串珍珠、翡翠、珊瑚的长串子,有些像朝珠,不过是仿的,专给像夫人这样年纪的太太们用的装饰品,配上旗袍一类的衣服很添彩。

夫人见到吕少爷果然高兴,笑着叫他坐下,再喊邵太太:“你带他们去哪里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上午吕小姐和吕少爷一起登门,明显就是想在这里消磨一天,可能还想住几天。可这几天天热,夫人晚上没睡好,就不想应酬客人,邵太太就把人给拖出去了。夫人睡了个午觉,这会儿精神好些了,也有心情聊天了。

邵太太白了大姨妈一眼,把她那个用珍珠串成的小手就放在大姨妈面前的桌上,扭着小细腰走到夫人对面坐下,一下子就把大姨妈的风头给抢了,她笑嘻嘻的说:“就是去看了个电影又去吃个饭。夫人,你猜我们今天遇上谁了?”邵太太美目一转,将露脸的机会送给吕少爷,“叫小五给你说。”

夫人当然也更愿意听跟她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吕少爷说话。

吕少爷跟过来就是想讨夫人喜欢,很承邵太太的情,两人一起挤兑大姨妈。

他往前探身,对夫人热情的说:“碰到了苏先生和他未婚妻。我们去法国餐厅吃饭,出去时不想碰了个对脸,要是早些遇上还能坐一起呢。”

夫人一听就来了兴趣,忙问:“是苏先生的未婚妻吗?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苏纯钧年轻有为,气质出众,夫人是一见就喜欢。冯市长身边都是松皮老肉的老头子,出现一个年轻人,那就如鹤立鸡群。冯市长又很重用他,夫人自然就跟着喜欢上了。

特别是苏纯钧多次拒绝做媒,仿佛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美德。

夫人见多了世间男人的嘴脸,冯市长这样只有几个姨娘小妾的人已经是不好美色的了,衬得苏纯钧更是美好的不似凡人。

夫人心里是非常爱他的,爱他的人品与才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哪怕苏纯钧多次拒绝,她也没有生他的气。

吕少爷笑道:“我的眼光不好,匆匆一面也没有深谈,只是看着年纪要比苏先生小一些,生得模样不错。”

夫人听了在心中品一品,仍有不足,再问邵太太:“你看呢?”

邵太太笑着说:“我瞧着是个厉害的,跟咱们想的不一样。”

夫人笑道:“是,我想着他该是喜欢温柔传统的女孩子。”

苏纯钧的脾气看着就硬,眼光还高,她们就觉得他这种男人,应该会喜欢那种不会反驳他意见的女人,太有主见的肯定是不行的。

这也是夫人之前跟邵太太猜苏纯钧为什么拒绝吕小姐。吕小姐别的缺点都没有,就是一颗炭火一样的心向着权势,太明显直白,人人都看在眼里,知道她有青云之志。苏纯钧倒是看起来是日后能发达的,吕小姐配他也不算委屈,就是没料到苏纯钧不乐意。

夫人这才想起吕小姐,问邵太太:“莺芳呢?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邵太太笑嘻嘻的说:“哟,这叫我怎么说?在餐厅里见了苏先生的未婚妻一眼,回来路上就没个好声气,还把小五骂了呢,一进门就上楼了,我都不敢拉她。”

夫人惊讶道:“苏先生的未婚妻这么漂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邵太太:“比一般人是出色些,但也称不上绝色,难得的是苏先生那股子深情劲,从头到尾护得严严的,跟我们说句话就走了,像是怕我们把他未婚妻那小姑娘给叨跑了。”

夫人就笑了,笑完叹了一句:“唉,莺芳这孩子心气太高啊,一点挫折都受不了,日后恐怕无福。”

邵太太跟吕少爷又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笑着不说话,也不替吕小姐辩解。

大姨妈从刚才就被挤得没功夫插嘴,此时连忙附和了一句:“我一向觉得吕小姐太傲气了,不就是从英国读了书回来嘛,也不见得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看了一眼吕少爷,说:“当初还不如让小五去英国留学呢。让个女孩出去留学,回来还不是要嫁人?”

吕少爷听到这个就有些生气。当年他要去留学时,英国政府突然跟大清政府有了什么问题,家里就不敢放他出去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没什么向学之心,出去留学也只是盼着能离开父母好好玩耍。结果吕小姐学成归国,毕业证上还有英国皇室盖的章,据说还是一个英国伯爵什么的人替他们举行的毕业仪式,吕小姐就一下子成了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了,成了压在吕少爷等吕家孩子头顶上一座搬不去的大山。

吕少爷冷哼一声:“我们吕家的事也不是谁都能说的。”

他看大姨妈这个人就是个佣人,最多高级点。

夫人一看要吵起来就有些烦,邵太太最有眼色,对大姨妈说:“姨妈受累,去厨房帮忙瞧瞧夫人的燕窝炖上了没吧。”

大姨妈见夫人也不帮她说话就知道自己招人烦了,只好忿忿的走了,一路暗骂:“小娼妇,小瘪三,早晚让人捉奸在床就好了!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司机看到杨二小姐步态飘浮,颊带洒晕,整个人都倚在苏先生臂中,便对苏先生高看了一眼,上车后特意问:“苏先生,去哪里?”

苏纯钧一心全在杨二小姐身上,扶她靠在自己肩头,说:“去祝家楼,开慢点,开稳点。”

司机心领神会,车开得又慢又稳。

杨玉燕在餐厅时仍不觉得酒意侵脑,坐车上摇晃了一路,到祝家楼时已经有些醉了,但头脑还清醒,说话也很有条理。她拉住苏纯钧的手说:“我现在要醒醒酒才回去,你这里有没有醒酒的东西?”

苏纯钧:“有的,我让马婶去煮。”

杨玉燕认认真真的点头,慢吞吞的下车,两脚下地,觉得地在走,她知道自己这是醉晕了头,就坐着不动,想等不晕了再起来。

苏纯钧看她点完头就一脸出神的样子发呆,也不下车。

司机小声说:“苏先生,我看杨二小姐是醉了。”

苏纯钧叹气:“怪我,没想到餐厅的餐酒这么厉害。”

司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苏纯钧蹲下把杨玉燕脚上的布鞋脱下来,拎在手里,再一手捞起她两条小细腿,一边拉着她的胳膊搭到他脖子后,说:“来,你搂紧了,别撒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只觉欢乐兴奋,也不害羞,两只手都伸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还把脸凑到他脸上去说话:“你要抱我进去啊?你抱得动吗?别把我摔了。”

苏纯钧只觉兰香呵面,脸竟然也红了一点,他的两只手臂都尽量伸长,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稳稳抱起,搂在心口上,说:“不会摔了你。”

司机在后面发笑,苏纯钧这才想起他来,说:“你回去吧,我今天不用车了。”

司机就问:“那我明天再来送杨二小姐回学校吧。”

苏纯钧想了一下,到底不敢把杨玉燕留一晚上,真留一夜,那明天他就可以午门问斩了。

他说:“你把汽车留下来,等她酒醒,我开车送她回去。”

司机不放心,说:“不然我还是留下来等吧。”

苏纯钧:“不知道她这一醉要醉到什么时候,不能让你在这里浪费这么长时间啊。”

司机只好把钥匙给他,自己坐黄包车走了。

马天保早就打开了大门,本想跟苏纯钧说件事,结果就看到了喝醉了的杨玉燕,他连忙喊他妈妈,“妈,你快来,二小姐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婶听到就赶紧跑出来,看到苏纯钧大白天就抱着杨玉燕,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走近看才发现是喝醉了,她一个捧祝家饭碗的老妈子,就算心里害怕苏纯钧,也不得不说两句:“苏先生,你怎么能叫二小姐喝醉呢。”

苏纯钧:“是我的错。马婶,你把楼上的房间打开,把我房里的被褥抱一床干净的铺到左边第二个屋子去。”

马婶连忙往上跑,一边说:“能行吗?屋子虽然每天都开门通气,但也好久没打扫了,恐怕还有霉味。”

杨玉燕坐在未婚夫的怀里十分的舒适,借酒意装疯,仗着亲妈亲姐张妈都不在没人管她,索性就不下来了,让苏纯钧抱着她上楼。

楼梯陡了些,踩一下就吱哑做响。苏纯钧浑身肌肉绷紧,一步步都走得稳当极了。

杨玉燕靠在他脖子根,娇声道:“我怕,你抱紧些。”

苏纯钧的手就抱得更紧了,不一会儿,杨玉燕就看到一滴黄豆大的汗沿着他的下巴往下淌,她伸手抹了去,他的喉节动了一下。

“燕燕。”苏纯钧沙哑道,“别闹。”

马天保在后面护着,看着杨二小姐作弄苏先生,将苏先生搞得方寸大乱。难以置信,苏先生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竟然甘作杨二小姐的绕指柔。

杨二小姐天真烂漫,所作所为带着最纯真的邪恶。她或许是故意做恶,但你就是不忍心责怪她,还要替她辩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看到她,想起杨玉蝉,不由得将两姐妹在心中比较。可他怎么想,都觉得杨玉蝉与杨二小姐完全不同。杨二小姐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居然会是杨玉蝉的妹妹。

想起杨玉蝉,他现在心中还有一点难过与不舍。但他已经不奢望去拥有像她那么美好的女孩子了。

就像马婶预料的,房间里已经有了霉味。每天只是开门通风是不够的。

杨玉燕都不肯下去,一扭头就把鼻子埋在苏纯钧的怀里了:“难闻,我想吐。”

苏纯钧见状也无可奈何,只好去了他的房间。

他从以前的房间搬到了一个更大的房间,但屋里的东西仍然不太多,只是添了一张大书桌,又添了两个书柜和一个衣柜。

窗前还有一面全身镜。

苏纯钧喊马婶从衣柜里拿一床新的床单出来铺上,这才把杨玉燕放下。

马婶说:“二小姐,我打水来,你洗个脸吧。”

杨玉燕两辈子头一次坐在男人的床上,用旧的床单散发着肥皂的香气,枕头上还有一个坑,好像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两只手在床单上摸来摸去,探索够了才抬头看向原主人。

原主人·苏纯钧·未婚夫站在她面前正在喘气,一双眼睛有点吓人。

杨玉燕好奇:“这么累吗?”

她有那么重吗?

这么一想就不太开心了。

苏纯钧胸中积着一团火,无处可放,再看她这副无辜的样子,不知设想了多少场景,却只能作罢。

他冷笑一声,扯了一下她的辫子,听她娇滴滴的哎哟一声算是解了气。

“我出去换衣服,你在这里换,换了就躺下休息,等你酒醒了我再送你回去。”他说。

杨玉燕:“好呀。”

他心中有多少想法,都在她干脆利落的答应声中完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由得在心底失笑,她果然没这个意思。以她的年纪,肯定也不会想到现在就要与未婚夫做什么的地步。可笑的是他一个成年男人,被一个小女孩给撩拨的不知所措,实在可恨。

苏纯钧把自己的一口牙咬得咔咔响,走出去后就在走廊里脱了西装外套,痛快的解下了领带。

马天保一直没走,就跟在他身后,虽然他相信苏先生的人品,但男人这种东西是说不准的。就算不看在祝家面上,只看杨玉蝉的情份,他都不能让别人欺负杨二小姐。

他赶紧接过苏纯钧脱下的衣服,说:“苏先生,我打水给你擦擦吧,你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衬衣全贴在身上,隐隐透出底下的肌肉。

苏纯钧随便挑了一间房间换衣服,马天保面露踌躇之色,他就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事要说?什么事?说吧。”

马天保赶紧说:“就是上回来过的王小姐,她回家可能是挨了骂,今天又找了来,说是愿意在这里做丫头侍候,只求您能收下她。”

苏纯钧仍带着火气,说话就有几分不客气:“做祝家的丫头还是做我的丫头?我不用王家的丫头侍候。祝家现在留你们一家看个空屋子,再白养个丫头侍候谁?”

马天保脸上有点发烧,说:“我已经把她送回去了,只是怕她还要再来。”

苏纯钧:“再来就给王万川打电话。他们王家的人,自己看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今天见到王小姐,实在是同情她。她上回来看起来仍是个少女的样子,这才短短半个月没见,整个人瘦得快脱了形,完全像变了个人,见到他就跪着求进门做丫头,他要把她送回去简直像是要杀了她。

听她说,她是家里的姐妹中第一个出门的,没想到做妾都不行,被人送回去,现在姐妹们和姨娘们都在怪她,她也怕自己连累了姐妹,害她们日后也找不到好婆家,所以她才一定要求苏先生收下她,不做妾,做丫头就行,这样人家就不会以为王家的女儿没人要了。

马天保给她说不应该做妾,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只要努力奋斗就会有好结果等等。可这对现在的王小姐来讲就是空中楼阁,她理解不了,也缺乏行动的勇气与能力。

种子需要土壤。

他把种子给了王小姐,却不给她土壤,那她捧着种子也只能饿死。

他想着要是能先收留王小姐,然后再慢慢教她一两样本事,帮她找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那就可以真正的帮助他了。

可是苏先生一句话就回绝了。

马天保也觉得自己太天真。他自己都要靠人帮助才能有栖身之地,怎么能慷他人之慨去帮助人呢?

屋里安静下来。

苏纯钧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些不客气,想了想,说:“可以给她一些钱。对了,你知道吗?你以前的同学们正在想办法帮助一些穷人,帮他们学技术找工作,你要是想帮这个王小姐,不如把她送到那边去,只是要小心王家会告咱们诱拐。何况,她就是找到了工作,也不是万无一失。她一个闺阁女流,从未出过门,你怎么能相信她可以独自一人生活而不发生危险呢?对她而言,外面到处都是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哑口无言。这个社会有多残酷,他从金家出来以后已经是体会颇深了。他们一家三口现在还是托庇在祝家门下才算是有了几天安生日子过。他要是真把王小姐领出家门,才真是害了她,她就是有工作,能赚到钱,一个人生活还是太危险了。

苏纯钧:“你再想想吧。要想帮人是可以,但要量力而行。”

马天保低下头说:“是,我明白了,苏先生。”

这时,杨玉燕从门外伸头进来,显然她已经偷听好一会儿了。

杨玉燕:“你们说的王小姐,是谁?”

马天保条件反射的看向苏先生。

苏先生停了几秒,才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杨玉燕转着眼珠子:“哦。那你想要丫头侍候吗?”

苏先生一秒都没有迟疑:“不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男人到底好不好色呢?

有亲爹和杨虚鹤两个父亲的例子在,杨玉燕可以肯定的说:男人都好色。

如果有人要说,我就知道某人、某人、某某人不好色,人家跟女朋友/老婆可好了。

但这事要辩证着来看,对男人好色这个议题,杨玉燕是深入的思考过的。

她认为,男人好色,要分阶段性的。

世上有如贾宝玉一样天生就有好色的条件与欣赏美的眼光的男人,也有更多的普通人。

普通人并不具备从小就身边一堆备选小老婆的条件,也就无从好色起,他普通平常的长大,普通平常的上学,身边都是普通平常的女同学,暂且不论这些女同学的姿色能不能都被称为一声美女,哪怕就是个路人颜的女同学,人家就愿意让他好色一把了吗?

贾宝玉好色,那是因为身边全是丫头。

你能把女同学当丫头吗?

所以,好色,是有条件限制的。

首先,身边要有足够多的美女,也就是符合主体要求的客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次,硬件达标。

最后,客体愿意让主体好色。

客体不愿意,主体不敢动手,那叫意淫,也叫白日梦。

客体不愿意,主体动手,那叫犯罪。

但是,普通人也有好色的需求和欲望,不能杜绝了普通人向贾宝玉看齐的希望。

普通人在一生之中,除了少年时期是受制于人的,到了青年时期开始掌握生产资料,那就有了获取想要的东西的能力。

换句话说,有钱了,有权了,就可以想方设法为所欲为了。

资本的积累需要时间,这个时间不等,但大多数在男人青中年时会达到他们心理上的预期值。个别人到了老年才有钱包自由权,这是另一回事。

达到这个值之后,他们就可以向自己向往中的美好生活跨上一步了。

她亲爹,还有杨虚鹤,都是在这个时期暴露出来的。

所以她认为,男人确实都是好色的,只看什么时候量变达到质变,在这之前,他们没有暴露,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用这个标准去套苏纯钧,就会发现他已经达到了必要条件,拥有了可以花心的资格。

而且现在这个社会也非常适合花心,社会秩序正在崩坏,缺乏道德指引。

杨玉燕此时的脑袋无比的清醒,又无比的冷静,还无比的快!

她都觉得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

她并不想放弃苏纯钧!

哦,这跟她以前设想的不同。她以前想像过假如她的男人花心了,她会立刻抛弃他,并且绝不再回头。

但现在她想的却是她要把苏纯钧管得更严一点,要管得他没有功夫没有时间去外面花心!她要严防死守,斩断他伸向外界的手,也斩断一切伸向他的手。

因为她要这个男人啊!

既然要,就不能让。

杨玉燕倚在门边,心念电转间就想了这么多事。她噙着笑,歪着脑袋,晃晃悠悠的慢慢走过去,声音柔柔的:“你真的不想要丫头?”

苏纯钧已经换好了衬衣和裤子,还没穿袜子,赤着脚站在地板上,走过来扶她,一边重申:“不想要,我要丫头干什么?天保,去问一下阿姨,醒酒汤做好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把马天保给支出去了,省得他再说出什么来。

马天保如芒在背,闻言立刻出去了,还体贴的合上了门。

毕竟里面的情形……不太好说。

马婶已经快手煮好了醒酒汤,端上来找不到了杨二小姐,见马天保忙问:“你看到二小姐了吗?”

马天保立刻把汤接过来,扶着她下楼,一边小声说:“别去,二小姐在跟苏先生说话呢。”

马婶神经一紧,立刻说:“那不行,那我要去门外守着。他们这孤男寡女的。”

马天保到底力气大,又是亲妈,硬是把马婶给拉了下去,走到一楼才说:“别去,别去,我刚才把王小姐的事告诉苏先生,不想让二小姐听到了,现在他们正说着呢,别去!”

马婶一听就急了,打了他一下说:“二小姐都回来了,你还说这个人干什么!就是要说,不能等没人时再跟苏先生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缺心眼!要是苏先生因为这个怪你怎么办!”

马天保也觉得这事是他不对,他说:“怪我,怪我。唉。”

马婶还是想上楼,她说:“不行,我还是要过去看着,万一两人吵起来,二小姐吃了亏就不好了!”她拿祝家的薪水,自然向着杨二小姐,哪怕与苏先生日日相处,也当他是寄居祝家的客人。

马天保说:“我觉得你不用上去。二小姐吃不了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毕竟是个男人,刚才看二小姐都背上发毛,深觉苏先生逃不出去了。只怕现在屋里吃亏的不是二小姐,是苏先生呢。

苏纯钧又领着杨玉燕回到了他的房间,哄她上床躺着,他坐在床边,轻声说:“那是王万川的妹妹。王万川不是个东西,有事求我,就把他妹妹送过来给我当丫头。你说,那我能收吗?肯定不能啊,我当时就叫马天保给送回去了,王万川也被我赶走了。”

杨玉燕靠在床头,拥着他的毛毯,一双脱了丝袜的小脚丫在他的大腿上踩啊踩,踩得他脑子转得都慢半拍。

“那王小姐挺可怜的呀。”杨玉燕同情的说。

苏纯钧在市长面前脑子都没有转这么快过,他说:“可怜的人多了,我要是可怜人,就去可怜那街上的人了。王小姐住在深宅大院,父母在堂,又有个能人大哥王万川,用不着别人可怜。”

杨玉燕好奇的问:“那个王小姐长什么样啊?”

苏纯钧摇头:“我没见过她,说不上来。她来的时候我不在家,我回来以后就跟王万川说话,之后就让他们兄妹走了,从头到尾没看到人。”

杨玉燕歪着脑袋,故意的问:“万一是个绝色美女呢?你就不可惜?”

苏纯钧理智的分析:“要真是个绝色的,就送到市长那里去了。冯市长可比我会怜香惜玉。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今天遇见的那个年轻太太,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苏纯钧舌绽莲花,说了一通冯市长家里的八卦,力求让杨玉燕沉迷冯市长家,赶快忘掉那个王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津津有味的听完八卦,一转头又提起王小姐:“王小姐多大年纪?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苏纯钧哪会上当?

“刚才都说了我没见过她,怎么会知道她什么年纪?”苏纯钧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困了吧?要不要躺平睡一会儿?”

杨玉燕只好躺平,身上再被好好的盖上毯子。

“闭上眼睛。”苏纯钧生平头一次哄孩子睡觉将从今日拉开序幕。

杨玉燕闭上眼睛,又乖又可爱。

她眼睛一闭上就像个乖宝宝,特别惹人怜爱,嫩生生的脸蛋诱人的很。

苏纯钧没忍住想凑上去香一口。

杨玉燕又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毛骨碌的大眼睛精神无比,像灵巧的猫儿。

她呵气如兰:“我给你做丫头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立刻起立致敬,脑子在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都暂时停止,一切归零。

“好不好?”杨二小姐用纤纤玉指按在苏纯钧凑近意图不轨的大脸上。

苏纯钧的舌头自己就说话了:“好。”

杨二小姐还待再来下一招,苏纯钧柔声说:“我就要你,不要别人。你给我做丫头,我给你做小厮。小姐,要小的给你打扇子吗?”

一边说,一边真去找了一把折扇过来,一下下给杨玉燕扇。

柔柔的凉风拂面,杨玉燕就真被酒意和这温柔给催得睡着了。

听她的呼吸声是真睡熟了,苏纯钧才敢停下来,蹑手蹑脚的出去。

站在门口,摸摸额头,一头的汗。

他唰的打开扇子对着自己狂扇一通,越扇,嘴咧得越大,多少心事,多少烦忧,全敌不过杨二小姐,被她这么似真似假的审讯一番,倒比吃人参还醒神管用。

他现在百病全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摇着扇子,脚步轻快的下楼,见楼下马婶和马天保全都紧张的等着他。

“怎么了?”苏纯钧笑着说,“对了,马婶,那醒酒汤等燕燕醒了再热一下。她换下来的裙子应该被汗浸得潮了,你拿香炉烘一烘。天保,王小姐那边你不用担心,她要再来,你就说王万川的事已经办完了,让她安心回家去。”

马天保见苏先生好像吃了仙丹的样子,与马婶交换了一下眼神,马婶就忍不住说:“苏先生,我上去侍候二小姐。”然后不等苏纯钧说话就抢上楼去了。

马天保在心里算时间,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够苏先生真做什么,最多偷了一回香,而且他们在楼下也没听到二小姐喊,所以应该是没事的。

他问:“苏先生,要不要喝茶?”

苏纯钧知道现在楼上有马婶守着,他最好是待在楼下以示清白,就点点头:“行,我去小客厅,泡壶咖啡过来吧。”

马天保也跟时下的年轻人一样,茶未必会泡,咖啡一定会煮。

苏纯钧喝着咖啡,又想起一会儿杨二小姐起来可能也会肚子饿,但现在家里什么也没有,就又让马天保跑去菜市场附近的法国面包店买些蛋糕饼干回来。

有酒催着睡意,杨玉燕一觉睡到下午六点。起来一抬头,外面已经是黄昏了,她顿时神色大惊:“完了!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婶搬了个凳子就坐在门口,听到屋里的动静就轻轻敲门,问:“二小姐?你醒了吗?我是马婶,你要什么,我来侍候。”

杨玉燕连声:“不用不用!啊,马婶,你帮我把我今天新买的裙子拿进来吧。”

大夏天的,她出门一天,衣服早就汗湿了,正好有新买的裙子,她想换一身,穿干净的回去。

不一会儿,马婶敲门进来,犹豫的拿着一条裙子说:“二小姐,这是你今天穿的,我用香炉烘过了,不湿了,也没有气味。你还是穿这一条好些,不然……出门一趟换了衣服,不大好。”

杨玉燕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呼庆幸:“对对对,好好好,我穿这一条。马婶,你帮我绑两条辫子。”

马婶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此时拿进来摆在苏先生的大书桌了,立起妆镜,杨玉燕洗脸擦油拍粉,马婶替她把头发也梳回原样。

整齐的收拾好了,杨玉燕才赶紧往楼下跑。

听到她咚咚咚的脚步声,苏纯钧从小客厅出来,站在楼梯下迎接她,笑着说:“不着急,我开车送你回去,就说我们去逛了街吃了饭又去看了电影,出来时才知道时间晚了。”

杨玉燕伸头看外面的天色,仍是白的,但心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说:“那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苏纯钧拉住她:“你才起来,喝口茶吃两块点心。放心,回去了我一定挡在你前头,我来挨骂,不叫你受罚。”

听到这话,杨玉燕才算是真的放了心。她深知祝颜舒是不好意思骂苏纯钧这个能干的未来女婿的,叫他牵着坐到沙发上,就着半温的茶尝了几块曲奇饼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味道像是汤姆蛋糕店的,他们还开着呢。”她惊讶的说。

苏纯钧替她倒茶:“开着呢,生意还不错。”

普通百姓是没活路了,可醉生梦死的人依然不少。马天保去买点心的时候,店里不少客人,除了带着女朋友过来的绅士,还有妈妈或保姆带着小孩子过来,小绅士们和小淑女们一个个都打扮得光鲜亮丽,面上半点不见愁苦。

世间的人事就如同海上的潮汐,有被波浪推上海滩等死的鱼虾,也有顺着潮水而来的海鸟与渔人。

近来新贵可是层出不穷呢。

比如苏先生,就是鼎鼎大名的一个新贵。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马天保去开门,一看,竟然又是王小姐。

王之娥最近瘦了很多,细细的脖子支着脑袋,肩膀上的骨头尖锐的仿佛可以刺破衣服。她的手腕也细得吓人,抱着一只包袱,穿的竟然是一件普通的、没有花纹的棉布衣服,还不是裙子,而是上袄下裤的下人衣服打扮。

马天保连忙关上门,自己出来跟她说:“王小姐,你不能再来了,苏先生听我说过以后很生气。而且,你不知道,你大哥的事已经办成了,你回去告诉你家里人,他们就不会怪你了。”

王之娥第一次听说王万川的事已经办成了,这让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太好了,太好了。马大哥,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但我是真心要做丫头的,求你再帮我求求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抓住马天保的胳膊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看她比上一回来的时候要瘦得多,问她:“你家里人打你了?”

王之娥摇摇头,抱紧怀里的包袱:“没有,老爷和太太都没有打我。”她的眼睛里滚出眼泪,整个人都有些怔怔的,“是我四妹,我四妹听到太太说,要把我给放贷的人抵债。”

马天保听到也怔住了。并非是他没有听过卖儿卖女的事,但是他以为王家是个有钱人家。

“抵债?你家欠钱了?”他不由得问。

王之娥仍是摇头:“我家放过印子钱,后来钱收不回来,我家就把债条都抵给了放贷的换钱,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四妹听到说,太太不想给放贷的钱,就想把我嫁过去。”

街上行人稀少。

马天保看看天色,对王之娥说:“现在苏先生和二小姐都在,你不要作声,我悄悄领你进去,等苏先生走了,我再送你回家。”

王之娥吓得发抖:“马大哥,你别送我回去。”

马婶看马天保一直不回来,出来看看,见到王之娥在这里拉住马天保的手不放,气得骂马天保:“叫你做事总是慢吞吞的!关个门这么大半天,快进去。”

王之娥赶紧放开马天保,对马婶她就不敢求了,因为马婶对她一向不假辞色。

马婶说:“王小姐,我给你叫一辆黄包车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之娥:“马婶,我想……”

马婶:“王小姐,替自己存些体面吧。这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没有硬要赖上人家的道理。你就算要自甘下践,也要看人家乐不乐意成全你。”

马婶的话说的很重,王之娥闺阁女流,根本没听过这么重的话,立刻就羞得无地自容。

马婶到底是在金公馆历练过的,怎么赶恶客也是得心应手。她一心向着自家二小姐,自然不愿意引狼入室。

马天保拉住马婶,小声把王之娥的事讲给她听。

马婶一听就骂他:“你糊涂了!她都要嫁人了,你敢留下她就等着被人告拐骗吧!”马婶再对王之娥说:“王小姐,你父母给你寻的婚事,不论好坏,都没有外人说话的余地。我们实在是帮不了你,还请见谅。”

王之娥没有多少智慧与见识,她只知道因为她没能当上苏先生的妾,就得罪了大哥、老爷、太太和全家。她想补救这个错误,就只能一再的来求苏先生收下她,不做妾,做丫头。如果连丫头都做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她被马婶驱赶,又得不到马天保的帮助,只好慢慢的走远,站在街角往这边期望的张望着。

马天保实在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快天黑的时候就在外边流连,马婶很清楚他的脾气,硬是把他给拖了回去。

马婶:“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她。可你帮不了她!别管了。”说完,马婶甩手走了,把马天保一个人放在那里,让他自己想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喝了两杯茶,吃了四五块饼干就快饱了,不敢再吃,看到马婶进来,就问:“刚才谁敲门?”

马婶说:“是个乞丐,拿了两个馒头给他,已经走了。”

苏纯钧问她还吃不吃,不吃就准备走吧。

杨玉燕:“不吃了,再吃回去要吃不下了。”

苏纯钧:“那就不要吃了。马婶,你把点心打包给她带上。”

马婶赶紧把桌上的点心盒子盖好,装在提袋里。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的出去,上了路边的汽车。马天保帮忙把车门都用力关上,站在街边送,“苏先生,路上小心。二小姐,再见。”

杨玉燕怀里抱着点心提袋,身边放着今天逛街买的东西,对马天保和马婶招手说再见,然后就看到这二人眼神都向一边看,还神色紧张,她跟着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神色凄惶,从街那边跑过来就扑到苏纯钧那边的车窗前,哀婉道:“苏先生,苏先生,求你收下我,我可以做丫头,求求你。”

杨玉燕还没有反应过来,马婶和马天保立刻过去把那个女孩子从汽车前拉开了,苏纯钧一点反应都不给,一脚油门,车就开走了。

杨玉燕“哎哎哎”的叫着回头看,只见那三个人越来越远,她再转回来,看苏纯钧的脸色——嗯,不是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平静的像一块铁板,面无表情从今日起有了新的解释。

他是怎么把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变得这么杀气腾腾的?

杨玉燕头一次从苏纯钧身上看到新的面孔,大觉新奇,又有几分陌生与不喜,连刚才要生的气都不想生了,只想让他把脸上的表情换一换。

她伸出一只手,慢慢的伸过去,戳到苏纯钧的酒窝上。

把苏纯钧戳的一怔,表情就变了。

刚才他是苏处长,现在他是苏老师,身边坐着的是他捣乱的前学生·未婚妻。

“解释一下。”杨玉燕笑盈盈的歪着头,不像生气,倒像是在开玩笑。

苏纯钧:“解释什么?”

杨玉燕:“你好好看着前面,专心开车。”

苏纯钧就不转头看她,只看前面,脸上那只手继续做怪,从他的脸颊滑到了他的耳朵上,摸得他半边身子都泛麻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不是就是王小姐?”杨玉燕是真的好奇了,王小姐看起来不像是她想像中的那么光鲜,怎么那么可怜呢?王家是这么送礼的?

苏纯钧:“大概是吧。”

杨玉燕:“大概?”

两只手指拧着他的耳朵,轻轻转了一下。苏纯钧很捧场的大声惨叫:“哎哟哎哟,痛!”

杨玉燕赶紧放手,拢着他的耳朵揉了揉,反思:“我没使劲啊。”

苏纯钧就忍住笑,说:“真的疼,乖乖,饶了我吧。那个王小姐,真的跟我没关系。应该是王家自己的问题,他们家卖女儿也不是第一回,谁知道这是又把王小姐怎么了,叫王小姐要来抓我这根救命稻草。”

杨玉燕想起金小姐,叹气。

“那你让不让她抓?”

苏纯钧:“我的善良太少了,没办法再分给她了。”

他在心底暗叹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想了一下,“那我来帮她好了,要是她真的需要人帮助的话。反正我现在就是在干这个。”

这真的很有意思。她也是想不到,现在她每天在学校干的事业竟然是救国救民。假如王小姐真的需要帮助,学校里无数的学子都迫切的想伸出援助之手,到时说不定还要抢呢。

苏纯钧说:“你先别管,我先打听打听。”

他可不放心杨玉燕去帮助什么不相干的人。

杨玉燕的警觉性也是一等一的高,马上说:“你那么多事,不必你打听,让别人去。就马天保吧,我看刚才他们好像还算熟悉。”

苏纯钧想起马天保,又想叹气,又有些珍惜这个到现在还怀抱着善良的人:“好,他们是挺熟的,就让马天保去问,想必王小姐会很乐意告诉他的。”

就算是这样,杨玉燕仍旧不放心,担心今晚把苏先生放回去,王小姐再扑一次酿下大错,当天晚上硬是把苏先生强留在了学校,不许他回祝家楼。

苏先生在代教授的房间打地铺,睡前,见代教授的睡前读物竟然是《罗密欧与茱丽叶》,十分惊讶:“教授,爱情读起来美味吗?”

代教授翻一页书,说:“就跟你睡地板还笑一样美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祝颜舒看到苏纯钧天黑了才把杨玉燕送回来时,小红楼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她要大发雷霆。

可是她偏偏没有发火。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让他们坐下一起用晚餐。

事后,张妈问她:“你真不生气?也不担心?”

祝颜舒冷笑:“担心有用吗?生气有用吗?年轻人是拦得住的?越拦他们越要起兴。我偏不拦着!他们还能把天捅破了?”

张妈:“那万一要是……”

祝颜舒:“大不了就是怀了孩子,我立刻就给他们操办婚事!”

张妈不料亲妈这么能想得开,她反倒愁得不行:“燕燕还那么小。”

祝颜舒搂着张妈的肩膀:“唉,我又能怎么办?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听大人的话了,我管不住他们了。”

祝颜舒年轻时,时代已经开始改变了,她听说过许多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故事,为了让人着迷的爱情,女人们有不少都做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事。小姐逃婚已经不是稀奇的故事了,少爷逃婚更是寻常,少女追求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少年公然向已婚妇人求爱。

所以她当时追求爱情而结婚也是时尚潮流呢。

她妈妈都说要是按规矩要先把她打一顿,再请媒人来给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这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的普通人仍按照以前的方式生活,直到现在,过去了将近二十年,连普通人也开始追求起爱情来了。

祝颜舒到学校来任教,见到这所学校里的年轻人就像当年的她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与爱意,相信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世界!

祝颜舒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当然是爱自己的,就算是过去愚蠢的自己,也绝对值得喜爱。

所以她也同样喜爱这些学生,哪怕他们蠢得出奇。

这些学生们举着爱情与正义的大旗,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不在乎。

她都不敢告诉张妈,她已经处理过许多起学生违反校规的事,其中男女之间的感情纠纷是最多也是最复杂的,让人都想像不到这些学生会有多大胆。

她甚至还从校长与校医院那里得到一个惊人的秘密。

学校里的女学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会在学校里偷尝禁果。而跟男学生不同的是,女学生会面临一个更可怕的结果。

她们会怀孕。

校长顶着外界的风言风语,让校医院的医生给所有的女学生科普两性知识,哪怕事后就有女学生写举报信,他也没有停止这项教学。

他不能放任这些女学生继续无知下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校医院除了在外伤、寄生虫病上有很多病例可供学习之外,他们的妇科也很不错,特别是生殖科学,也就是流产手术。

因为,哪怕上了课,哪怕有医生一再的警告,女学生们仍然会陷入爱情的迷障中,她们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情况,而不得不献身给爱情或事业或其他什么事情,最后留下一个难题。

她们无法解决,就只能选择去死,带着这个秘密永远的沉默下去。

所以,校长才秘密指示校医院要注意每一个女学生的健康情况,假如发现她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就必须尽快干预,要告诉她们,假如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流产,校医院会为她们保密,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校长带着祝颜舒去看过学校后面的一片墓地,他指着许多无名的墓说:“这一片,都是死在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其中,八成都是女学生。唉。”

人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办法再去探寻尸体背后的秘密。有的尸体被家人领回去了,有的则成了孤魂野鬼,连家人都不再要她们。

校长苦笑:“本来建这个墓地想的是替学校的老师们留位子,看,那边还有我替我自己留的位子呢。”没有生于此,只望死于此。

他本意是将这片墓地当做一种精神和荣誉留传后世,没料到建成后一个老师都没来得及埋下去,先埋下去一群学生,叫他是又心疼又心酸,这才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讳在学校里开展性-教-育,还非常超前的在校医院搞流产手术和接生——流不掉的只能生下来。

总之,开学校前设想的再多,真开起来了就会发现各种怪事会先冒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校长叹气,带祝颜舒看过墓地又去校医院见医生。

“祝教授,以后希望你能接棒对女学生进行性-教-育,要灌输给她们正确的性-知-识,要教她们保护自己的办法,不要轻易就付出自己,也不要轻易寻死,生命是宝贵的,它只有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也没有告诉张妈,这短短几个月里,她已经带着四个女学生去做过流产手术了,其中一个在上手术台前后悔了,过于害怕而逃下了手术台,只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至于生下来以后怎么办,祝颜舒正在头大。

校长说的很轻松:“以前我们都是找领养,一年也就一两个。因为生下来的还是少数,实在不行就送到济民所。”

可现在济民所已经关门了!

祝颜舒把这个问题放到八个月后再去想。

经过了重重考验之后,祝颜舒对自家女儿与未婚夫晚归一事已经非常有准备了。

她在大家都回房睡觉之后才去敲代教授的门,准备与苏纯钧商量一下婚礼的事。

不过,她肯定不能说因为担心两人搞出人命,那样太伤小女儿的颜面,她是一副全为苏纯钧考虑的态度,说是担心他现在已经身在官场,身边还是需要一个夫人帮他应酬的,所以婚事应该提前举行了。

当然,杨二小姐是不可能帮他应酬的,因为她还要上学,不过大家都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颜舒坐在代教授让出的沙发上,对地板上的未来女婿说:“你觉得呢?”

苏纯钧站在地板上,态度端正认真:“我一直盼望着能早日与燕燕成亲。结婚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绝不会有二心!”

祝颜舒还真没担心过这个,主要是男女之间的事一望即明,小红楼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对未婚夫妻,乃是女的强,男的弱。杨二小姐完全是无师自通的本领,天生就知道怎么调-教男人,苏纯钧纵有智计百变,在她面前也甘心伏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日后两人的感情会不会破裂……就像绳子栓住的小象,长大也未必能挣脱一节麻绳。杨玉燕并非像她一样是用富贵钱财买来的男人心甘情愿,她凭的是她自己的魅力,两人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的过下去,苏纯钧习惯了她以后,就永远也逃不出她的掌心了。

经过情变的祝颜舒目光森冷,她对男人并不相信,她相信的是杨二小姐自己的本事。

她温和的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那咱们这就说定吧,也不必大办,就在学校里办一个朴素的婚礼。”

苏纯钧晚上就睡不着了,一夜都在思考婚礼致辞要怎么写,打了一晚上的腹稿,第二天四点就爬起来把稿子写好了。

代玉书睡得头发乱翘,爬起来帮他斧正,一边修改一边说:“一入此门深似海。我应该像个朋友一样劝你再郑重思考一次要不要就这么走进婚姻,跟一个还不够成熟的女人。”

苏纯钧更正他的话:“燕燕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她或许身体与思想还不够成熟,但她的爱情观已经成熟了。她不是一个懵懂的女孩子,她是一个让人着迷的女人。我必须要尽早娶到她。”

代玉书认真看了他两眼:“爱情令人盲目。”

苏纯钧笑一笑:“我不盲目,我很清楚我爱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燕燕是爱情中的暴君,她要求绝对的臣服。教授,你知道你的爱情是什么样的人吗?”

代玉书转着钢笔,说:“我的爱情啊……她是一个旅人。”

此处风景虽好,但她却犹豫该不该停下来。她不是在寻找一个能让她安眠的家乡,而是沉迷于路边的风景,永远向往着前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另一边的屋子里,也发生着一场深入人心的卧谈。

杨玉蝉操着当妈的心,本想从旁侦查一下苏纯钧今天都带杨玉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看看他有没有坏心眼,不料谈话从转到苏纯钧身上起就不在她的掌控中了。

杨玉燕拥被靠在床头上——她的床是苏纯钧掏钱特意定制做好送来的,为了示以公平,也给杨玉蝉做了一架。

“姐,你说男人都爱花心吗?”杨玉燕深沉的问。

今日见到扑车的王小姐,杨玉燕发挥了在家中发现蟑螂的警觉性,见到一只,就要相信家里已经有了一百只,用这个准备去杀灭蟑螂才能一役毕其功。

她不能将自荐为丫头的王小姐当成个例,要相信苏先生身边已经是鬼影重重,狐狸精们前赴后继。

与其与一百个狐狸精打架,不如只打一只苏先生,这样才是聪明女人的做法。而对不同的男人,有不同的手段。对待苏先生,更要谨慎小心。

杨玉燕这辈子见过两个花心的男人都只想让对方早日升天,还从没想过在留花心男一命的前提下如何将其收服,这对她来说真是一个新鲜的问题。

她需要外界的意见。

于是求问与只谈过一次被家人拆散的恋爱的杨玉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就很茫然。

她是一个单纯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好人。

于是,她肯定的说:“我相信世上花心的男人只是少数,而且是极少数,大部分的男性都是懂礼貌又善良的。”

杨玉燕望着她天真单纯可爱的大姐,唉声叹气。

她问:“那你觉得苏老师日后会花心吗?”

本以为答应是否定的,但刚才还坚定的相信世界上好人多的杨玉蝉沉思片刻,说:“……我觉得苏先生不太可能会是一个诚实的人。”

杨玉燕:“……”

很好,她与亲姐在两个关键问题上都有重大分歧。

杨玉燕:“那你就是说苏老师是个坏人?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哦,全天下都是好人,就苏老师不是。没道理。”

杨玉蝉在一般情况下脑筋转的也不慢,说:“那你是觉得世上男人都是坏人,只有苏先生是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都觉得对方的话错得离谱,难以继续和平的讨论。

两姐妹隔床对望,沉默数息。

搁置分歧才能共同发展。

于是她们同时跳过这个分歧,继续下一个讨论。

杨玉燕:“那男人不是主动花心的,是外面有人想勾引他呢?”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现在的态度很像某种她很不喜欢的女性呢?

——我男人是好的,都是外面的小妖精的错!

……

杨玉燕陷入思考之中。

杨玉蝉没经过后世网络洗礼,不懂杨玉燕的纠结,认真回答问题:“那就跟他谈一谈,让他明白爱情是有独占性的,是不能分享的。”讲完这个,杨玉蝉还小心眼的提供了另一个思路:“也可以管住他,不叫他去找那个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道理。

两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发现有某些方面,她们确实是姐妹。

杨玉燕开始讨论小红楼中其他男性:“你觉得施无为以后会花心吗?”

世间男子皆花心,我这个肯定不花。

杨玉蝉笑着说:“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认为世界比较黑暗的杨玉燕深刻的说:“那可未必,很多男人只是看起来老实。”

杨玉蝉仍是笑:“那他也没钱啊,你不知道他有多仔细。”

杨玉燕马上发现杨玉蝉已经与施无为建立了比较深刻的朋友关系,两人已经了解的如此之深了。

“他很仔细吗?”杨玉燕问。

杨玉蝉点点头:“特别仔细。他把每个月学校发的伙食费全都存下来了,却很少去食堂吃饭,都是去外面买便宜又能放的大饼,就着食堂免费的汤和咸菜吃。后来他到代教授这里来了以后,连大饼都买少了。这四年下来,他存了六百多块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知道,施无为进大学时可是连鞋也没有的。他被代教授收下以后,学费书费全免,学校还发校服,但学校不给钱,唯一发下来的钱就是每周两块的伙食费,供学生在食堂吃饭的,施无为就把这每周两块钱存下来,真是从牙缝里存钱,攒了四年,共六百多块,而且他特别“精明”,不要纸币,全是银的袁大头。

杨玉燕佩服不已:“怪不得张妈喜欢他。”

这绝对就是张妈眼中最优秀的男性代表了!

杨玉蝉刚才满嘴理想,现在又露出了祝家的精明:“所以我觉得,他是绝不会花心的。这世上没有钱,哪有女人跟他?他又不会浪漫的那一套,只凭嘴皮子就能哄的女人倒贴。”

刚才杨玉燕还嫌杨玉蝉太天真,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她姐还是可以的,经过马天保之后,终于看男人的眼光长进了,接地气了,知道看他的经济实力了。

讨论完身边的两个年轻男人,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代教授。

代教授花不花心呢?

杨玉燕和杨玉蝉思考片刻,都觉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代教授想花是肯定能花的,他那么帅,又有气质,学问又好。可我觉得代教授不会花心,他是君子。”

杨玉蝉也点头:“代教授品德高尚,是绝不会做下流的事的。”

小红楼里三个男人,唯有代教授凭自身的修养与个人魅力得到了两姐妹的一致赞誉。

讨论到此,告一段落,两姐妹关灯睡觉,梦中都有许多思考与梦想。

早上四点,施无为就爬起来做早饭去了。现在各地物资都有些不足,就算是在大学里也开始有供应不到的地方了。所以早上第一件事,从劈柴开始。

施无为爬起来劈柴时天还没亮,他在厨房后门处啪啪啪劈柴,楼上杨玉蝉就醒了。

同屋的杨玉燕翻了个身继续睡。

杨玉蝉这段时间一直是听到楼下施无为忙碌的动静自己也就起来了,也下去厨房帮忙做早饭。她觉得施同学是同学,不能把人家当下人,那太不礼貌了。现在小红楼住着他们一家子大小四口,不能说家务活都推给施无为一个人干,所以脸皮较薄,道德水平较高的杨玉蝉同学就抢着跟施同学一起干活了。

在昨天以前,她心底无私,十分的坦然。

但昨天晚上与亲妹妹杨二小姐一番谈话之后,她突然发现,施无为,不止是个同学,还是一个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他们俩之前总是单独相处,在外人眼中会不会有点暧昧呢?

还有,施无为是怎么看她的呢?

是只把她当同学?

还是觉得她在追求他呢?

毕竟一个女同学总是去找一个男同学,是有些不太合适的。

杨玉蝉坐在床边,听着楼下啪啪啪的劈柴声,难得犯了难。

那劈柴声,声声入耳。

啊,有些慢了。

是不是累了?

她平时都下去帮他的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不是发现她到现在还没去?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懒了?

啊呀,那她要是去……会不会让他误会?

他以前没误会,以后会不会误会呢?

世界上两大难题。

他对我有感觉吗?

他对我没感觉吗?

杨玉蝉度秒如年,十分的煎熬。

最终,她败给了自己的道德。

以前去帮忙,最好一直去帮忙,不然的话,可能不太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仍是穿上一件旧裙子,轻轻打开门,轻手轻脚的下楼,推开厨房的后门,看到了站在晨光中挥汗如雨的施无为。

他站在柴垛前,袖子撸起,裤腿一只高一只低,将一根粗柴放在面前的木桩子上,一只脚踩着,另一只手高举斧头,挥下。

啪的一声!

柴枝就被斩掉一截。

将一根粗枝如此几番砍成几段,再将粗枝上会扎手的细枝都削掉,再将粗粗的木块劈成更细的几块,这柴才算劈好了。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下下干净利落。砍完一枝,就抱到墙角垒起来,再拖一枝回来继续砍。

汗水在他黢黑的脸颊上流淌,他抬起手臂擦掉汗水,抬头看到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白牙整齐的很。

杨玉蝉站得脚有些酸,她捧着水壶,抱着毛巾,第一次有些紧张的走过去,把水壶和毛巾都递给他:“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施无为只管笑:“好。”

他接过毛巾在脸脖子上呼噜一片,再搭在脖子上,再接过水壶,一边喝一边看杨玉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叫他看得背上都发汗了。

她第一次发现,施无为一直盯着她!

从她走过来起,他擦汗也看着她,喝水也看着她,喝完了还看着她。

施无为:“你站远点,我劈柴别伤到你了。”木头渣子弹得远,打人很疼的。

杨玉蝉站远点,看他眼神还在她身上,实在忍不住提醒他:“你……专心劈柴。”

施无为目光仍跟着她:“好,好。”

杨玉蝉往后退,往左站,往右站,发现施无为的眼睛跟雷达似的,就跟着她。

“你,你手里有刀,小心点。”杨玉蝉又提醒一遍。

施无为眼睛仍跟着她:“好,好,我现在就劈。”说着就要举起柴刀。

杨玉蝉浑身发紧!生怕下一秒就要发生流血事件,施同学会少掉一根脚趾什么的。跺脚一转身跑回屋里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她会妨碍施同学劈柴,那只要消除不安定因素就可以了!

多么完美的逻辑。

杨玉蝉觉得自己不要让施无为看到她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劈柴了。

结果她前脚跑进屋,后脚施无为跟进来了,一脸汗加一脸的茫然,两人站在厨房前的走廊上,乌漆抹黑的没开灯。

施无为小声说:“你、你怎么进来了?有什么事?”平时都要一起劈柴直到劈完的。

杨玉蝉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觉得他总看她会造成安全事故,就举着水壶说:“我、我进来再接一壶水。”

施无为:“哦,好。”

他站在那里,看着杨玉蝉,看着她去接了一壶水,又看着她跟他一起出去,继续劈柴。

六点,他劈出了一座柴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在学校已经养成了非常健康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七点准时醒来。她醒过来以后,就躺在床上沉思怎么对付苏纯钧。

昨天晚上虽然与大姐聊了很多,但那都是瞎聊。要怎么杜绝未婚夫花心的机会,杨二小姐心里是早有定计的。昨天晚上把人给留在小红楼只是第一步,今天才是重点。

她设想了许多话题场景,自觉胸有成竹后,才起床穿衣服。

张妈敲门催她:“还不下来?全家就差你了!”

杨玉燕一边穿袜子一边说:“我来了我来了!”

她推开门,往楼下看,挽着张妈小声说:“苏老师走了没有?”

张妈:“没呢,没吃早饭怎么会走?快下去。”

杨玉燕跑下楼,进了餐厅,餐桌上已经坐齐了人,杨玉蝉和苏纯钧中间空着一个位子就是给她留的。

杨玉蝉不知为何正在自闭,苏纯钧从她下楼就一直盯着她看,双目炙热,他笑着替她拉开椅子,“快过来。”他说。

杨玉燕心中智计万千,装得特别淑女温柔,她柔柔一笑,走过去坐下来,张妈过来问她:“有粥和牛奶,你喝哪一个?”

杨玉燕:“牛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就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关于牛奶,有一个美国来的故事。

起因是美国一个科学家做了一项实验,测量了一下几大洲的人的平均身高、平均年龄,还有日常食用最多的食物种类,然后将这些数据扩展成了一个篇论文。

跳过中间,结论就是黄种人的身体素质最差,身高最低,平均寿命最低,食物种类中蛋白质的摄取严重不足,这是导致黄种人在白种人、黑人这些人种之间垫底的根本原因。

得益于现在美国与中国在商业上的交流频繁,这篇在美国科学界引起小小的轰动并获得多方转载的新闻很快就流传到中国来了,画报很快将全篇论文翻译并登出来。

虽然画报只是一个时尚杂志,但事实上它的内容相当前卫,会刊登很多国外的消息。

画报上一报道出来,国内的很多报纸也都转裁了。

当然,大部分的中国人只是看个热闹就算了,不可能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但在学校里,却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

校长立刻要求学校食堂每天提供给每一个学生一枚鸡蛋,学校里也有公益组织号召大家每天都要吃一颗鸡蛋,喝一杯牛奶,要保证自己的体质可以跟美国人看齐。

有留学背景的代教授也马上就在课堂上讲了为什么美国人那边的饮食结构跟中国人不一样呢?那是因为中国是农耕社会,而美国和英国则更像是牧猎社会。中国靠着两河广袤的平原开展农耕,这才发展出了中原文明,并且在几千年前就养活了数以万万计的人民。因为假如不依靠农耕,而靠放牧打猎打渔的话是不可能发展出那么庞大的部族的,所以中国古代时期发展的很快,就是因为我们是农耕社会,人口众多。而英国和欧洲那边全是星罗棋布的小国家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多的食物,食物少,人口就少,发展起来就缓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蛋白质对人身体的作用到底有多少,这个还很难讲,总之,不应该对外国的科学研究过于盲目,我们应该通过研究得出自己的结论。

下面就有学生问,那校长要大家每天吃一个鸡蛋,喝一杯牛奶是不是在追捧外国人?

代教授说,当然不是。因为现在大部分的人营养都不够充分,学校里很多同学都把精力花在了学习上,营养不够,牛奶和鸡蛋可以补充身体所需要的营养,校长是出于关心大家的目的才要让大家多吃鸡蛋喝牛奶。我们不能盲目的相信外国,也不能盲目的将所有关心我们的人都推开,要能分清好坏。

代教授开过课后,学校里的其他教授也都陆续向学生们解释,让他们不要因为外国的一篇研究报道就自卑——竟然真的有人自卑!还有人说中国人就是比不上外国人,外国人长得那么高大,人家的人种就比我们优秀。被杨玉燕听到立刻起了个生动的外号送给这位发言的仁兄:“慕洋犬”。

其用词之刁钻辛辣,剥皮见骨,足以令人买凶了。

虽然这个外号确实叫开了,学校里也再也难以见到有人说黄种人人种低劣比不上白种人了,但倒是没什么人知道这个外号是杨玉燕先喊出来的。

早餐桌上听到这一段故事,苏纯钧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再看身边一脸娇羞的未婚妻,深深的觉得——这小女子放到学校杀伤力变大了。

以前在家,嘴皮子再利索也就怼怼他,怼怼她姐,偶尔发表什么高论也是对着画报上的明星或报纸上的闲人,不管是明星还是闲人都不会反驳她,也就任由她去骂。

可她现在对着别人骂,别人是会听到的呀。

祝颜舒冷笑:“这才是头一回呢。燕燕,快给苏先生讲一讲你还干了什么好事。”

杨玉燕拿眼睛怯怯的望着苏老师,摇摇头,轻声说:“我……也没干什么呀。我都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句“慕洋犬”之后,她足足被关在家里四天,全家都禁止她出去,连课都由代教授亲授,不需要她去教室上,写作业由杨玉蝉监督,少一题都不行。

她苦不堪言,放出来之后再也不敢仗嘴欺人了。

苏纯钧深知她积极认错,坚决不改的作风。但对着她这张脸,当着一桌人的面,还是不想骂她,要保存她的面子呀。

他说:“我相信燕燕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杨玉蝉从上桌起就不敢抬头,因为对面坐着施无为,他一直在看着她!

此时听到苏先生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杨玉燕,忍不住说:“苏先生,你待燕燕不要太宽松了。你还是说说她吧,我看她对你的话还是会听的。她在学校里真的太张扬了,这不是好事。现在日本人都挺注意她的了。”

苏纯钧立刻警觉起来,目光扫过祝颜舒、代教授,问他们:“日本人注意燕燕?为什么?”

祝颜舒与代教授交换一个眼神。祝颜舒先开口,迟疑的说:“其实是日本的老师都对燕燕太好了,让我有点不安。”

代教授看苏纯钧脸色都变了,插口说:“你了解燕燕,她很有一些小聪明,老师们对这样的学生都是挺头疼的。但日本老师对燕燕,就有点过于宽容了。不过也不止是燕燕,他们从来没有惩罚过一个中国学生。”

苏纯钧听到最后松了口气,他说:“日本人对中国人一直是走怀柔政策,他们对上欺压,对下就怀柔,所以现在外面说日本人好话的百姓也有不少。”

这是一种特别奇特的现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宪兵队天天上街抓人,小流氓天天捣乱。但由于日本人在城市的势力渐渐扩大,宪兵队和小流氓是不敢去招惹日本人的。

结果就有一些商家和居民发现了,他们开始在门口和窗户上挂日本国旗,以此来避开小流氓和宪兵队。

苏纯钧:“日本人还有商会在施粥、施药,很是聚揽了一些民心。”

学校里有粮还不明显,民间很多菜市场早就不开张了,粮店也关门了,小百姓没有地方买吃的喝的,手里的钱也变得越来越不值钱了,很多人都吃不饱饭了。

这时日本商会施粮,施药,自然就有人说他们的好话。

代教授叹气:“日本人的野心不小啊。”

像法国人、意大利人、葡萄牙人,这些外国人来中国劫掠一番就走,从来没有操心过在中国他们的名声如何。而美国人和日本人却一直在经营自己的名声,现在民间说这两国好话的是大有人在。

愿意花钱、花精力买一个好名声,意味着他们需要在中国拥有支持者,他们需要在中国经营自己的势力。

美国离得远还好说,日本就太近了。东三省已经差不多算是落到了他们的手中了,难道他们还想要整个中国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其实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疯”了。

以前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挺“疯”的,不过那都是在网上“疯”,现实中她可是个乖宝宝,邻居同学都众口一词的评价她是个好人,特别温柔,跟谁都没矛盾,没有一点脾气的那种。

其实她特别烦当时的自己必须要乖,要对谁都笑。可她当时只能那样啊,不敢跟同学发生一点问题,生怕被老师告状,在微信上被说两句闲话。

因为要是她亲妈知道了,那是会把她揍死的。

她小时候天天挨打,都是挨亲妈的打。亲妈倒是也没把她打出个毛病,身上连块疤都留不下来,让她想对外人哭诉都不行。她以前看法律条文最恨的就是为什么法律规定的轻伤标准那么高?挨打是会疼的啊,哪怕打不出严重的伤,那也会疼啊!

现在回忆起来,可能那时亲妈打她也打得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重,可当时她就记得几乎每天都要挨打,每天都要受疼。可能是上完小学,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吧,才不怎么挨打了。

她当时被管得特别乖,特别懂礼貌,知道自己写作业看书,考试没考好知道认错。她亲妈就非常自豪,她把孩子养得特别好,她觉得孩子就是要打才能乖,才能听话。

其实她特别恨当时假乖的自己,特别特别的恨,觉得自己当时特别假,特别装。

所以她在网上什么都敢说,一天手机不离手,到处跟人抬杠撕x,那时真的好快乐好愉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她就觉得自己有点像当时在网上时的样子了。

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在网上能干的事,在现实中肯定不能干啊。

但她也忍不住,每回都不等思考一下,她就已经冲上去了,完全是条件反射。

现在家里人都管着她,她都明白。她也知道这样干太危险,她也想改一改这个坏毛病,不能把网上撕x的习惯带到现实中来了。

她低头忏悔,样子很可怜。苏纯钧就一点都没办法再教训她了,等吃过早饭,他牵着她的手,想跟她到外面去两人说说悄悄话,趁机再劝她不要太冲动,但杨玉燕拉着他又回到楼上去了,门一关,就他们两人在卧室里。

这间临时改成的卧室并排放着两张床,两张书桌,两把椅子,一个圆桌,一个衣架。

圆桌上放着妆镜、梳子、粉盒,还有一个妆盒,里面放着两条金项链和金耳钉。

杨玉燕把妆盒的下面拉开,取出苏纯钧送给她的那串碧玺,说:“我就放在这里,左边第一个格子。”她拉开第二个格子说,“这里放的是妈给姐买的金表。还有你给我买的金表。”

粉色的窗帘随风飘扬。

两张床都叠的整整齐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虽然是送床的人,却是第一次看到这张床。

“这张是我的床。”杨玉燕指着右边的那一张床说。他看到上面的毛毯是蓝色的花。

她牵着苏纯钧走过去,推着他,让他坐到床上。

苏纯钧本来没想坐下来,他还要赶着去市长家。他本来只是想站着说两句话,但从进来起就什么都忘了。

他被那只小手一推就往后坐在了床上,床垫挺软的,是他特意订做的席梦思床垫。

他仿佛还能闻到床上的香粉味。

苏纯钧身上有些僵硬,他直手直脚的要站起来,但肩上的那一只小手坚定的把他按在床上。

她不让他站起来。

苏纯钧领悟到这个以后,真的全身发僵了。

他的脑子转得前所未有的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是早上。

她还要去上课。

楼下有祝女士,有代教授,还有杨玉蝉和施无为,还有张妈。

所以,这不可能是她的意思。

她可能只是想跟他说说话。

女孩子脾气硬,娇气,不喜欢别人跟她唱反调。

她不让他起来,让他坐床上,肯定都只是普通的意思,就是让他坐着而已。

苏纯钧思考片刻,镇定下来,头都不敢抬——他生怕自己再理解错什么!万一铸下大错怎么办!

祝女士就在楼下,代教授也在,还有杨玉蝉、施无为、张妈!

“燕燕……”苏纯钧声音柔弱,带着哀求:“我还要去上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未落,两条玉臂就缠到他脖子上来,像一条绞索。

一个香软娇嫩的身躯,她温热,柔软得不可思议,碰不到一点点骨头,滑溜溜,软绵绵。

皮光肉滑。

他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理解过这四个字。

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苏纯钧的脑海一片空白,两条手臂有自己的意识抱了上去,大腿和胸口的神经前所未有的灵敏。

“你下班能不能回到这里来?”杨玉燕施展她想出的绝计,靠在他的肩头撒娇:“我想见你,想每天都见到你呀。你有汽车,反正都要开车回家,去祝家楼和到这里来也没有多少区别啊,就是路上花的时间多一点,但又不要你自己掏油费。你今天下班回来好不好?”

——只要不让苏纯钧回祝家楼,他不就见不到小妖精了吗?

多么简洁高较的计策。

只要让苏纯钧同意每天在城里绕半圈就行,不过是上班下班单程两个小时而已,没什么,社畜都是这么过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哼叽:“好不好,好不好嘛。”

苏纯钧:“好。”

杨玉燕:“……”才求了一句,前后不到一分钟,这就答应了?那还用不用再多求求?

头回撒娇求人,拿不准轻重,杨玉燕决心多花些功夫来巩固一下成果。

她收紧手臂,声音发的更粘:“你不会哄我吧?说好的哦,你下班要回来这里哦。”

她还待再抱着人晃一晃,不料苏先生的腰大概是铁铸的,她自己晃起来,他根本没动,倒像是她抱着一根铁柱子磨了磨。

磨完,铁柱子开始喷热气了。

呼吸粗重。

下面有一个钥匙在顶着人。

他车钥匙放裤兜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茫然的想。

苏纯钧悄悄把嘴唇贴在她的脸颊上,趁她没发现,贴了两秒,看她还没发现,又贴了上去,一边在心里读秒,一边不舍得移开。

很想亲吻她。

可是却不敢。

楼下有很多人。

可他的嘴唇有自己的意识,从她的脸颊慢慢挪到了她的嘴唇上。

先贴在了一起,像是怕惊吓到对方,又像是已经吓呆了。

他看着她,看到她的眼睛也睁着,正好奇又惊慌的向他望。

太近了,她从没有离得这么近去看一个人。

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双眼皮这么深,鼻梁真的很高,眉毛又浓,眉型又好看,还有,他竟然有美人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比她要好看呢。

杨玉燕有一点点失落。

男孩子用不着这么长的眼睫毛,也用不着这么高的鼻梁。

慢慢的,她的眼睛闭上了,像睡着了。

亲吻像什么呢?

杨玉燕头一回干这种事,觉得像喝多了咖啡以后心慌,可心慌的又很快乐,像让心脏继续这么慌下去,仿佛后面还有更快乐的事。

舌头上仿佛有一根筋与心相连,咬着舌头就是扯到了筋,让心都不听话了。

喉咙仿佛被羽毛掻过,背上好像生出了一大片的麻筋。

然后——

施无为在门外等了片刻,又敲了一次,轻轻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特别小声的在门外喊:“苏剑,苏剑,已经十分钟了,你上来已经有十分钟了。”

门打开了,苏纯钧站在门后,他身后躲着低着头的杨玉燕。

施无为盯着他在昏暗的地方也发亮的眼睛和那张仿佛吃了仙丹的脸,沉默片刻,给了他一拳,打得苏纯钧打嗝。

苏纯钧没反抗,只是捂着肚子说了一句:“你还没正名呢。”

施无为举起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闭嘴,我这完全是看在同窗情谊的份上手下留情了,赶紧下去。”

苏纯钧牵着杨玉燕下楼,穿过在客厅盯着他的祝女士和代教授,在厨房走廊上盯着他的张妈和杨玉蝉。

他牵着人走到外面。

“我晚上回来。”他笑着说。

施无为在后头举着拳头恐吓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非常镇定,泰然自若,面无表情。

她根本不敢往祝颜舒和张妈那边去看,站在外面让施无为把她的书本拿出来。

“我就不进去了,在前面等你,快一点啊。”杨二小姐若无其事的样子很能唬人,她也没给施无为说话的机会,甩着手就先跑了。

施无为想教育她两句,可又怕被杨二小姐顶回来,他倒不怕失面子,只怕杨二小姐那张嘴太厉害,想一想他也没有太多立场,教育她的事还是交给杨玉蝉吧,想到杨大姐,施无为就充满了信心。

虽然杨大姐和杨二小姐是两姐妹,但他就是觉得杨二小姐身上充满了小资本主义的气质,是个标准的大小姐,而杨玉蝉就温柔得多,又充满智慧,纯朴、可爱、贤淑、美好……等等。

总之,他一向觉得杨玉蝉比杨玉燕更优秀美丽,也觉得她更有能力。

施无为走回去拿书本,看到祝教授抱着胳膊站在客厅里,代教授和张妈都在旁边劝她。

祝教授吊着眉毛,连连冷笑:“不要管她,她也是大姑娘了,一点事也不懂,跟男人呆在一个屋子里,叫人占了便宜也是活该。”

代教授微笑着说:“他们是未婚男女,已经有了名分,发乎情,止乎礼,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这么生气。”

张妈看了代教授一眼,说:“小姐,我瞧二小姐这是像你。大姐多么正经端庄,从不动小脑筋,二小姐偏偏古灵精怪,不是跟你一模一样?你以前跟人跳舞跳个通宵,一晚上换四五个舞伴呢。”

祝颜舒不妨张妈拆台,可她又不习惯认输,嘴上强硬道:“我那时是在自己家里,旁边还有你们在,我爸妈都在楼上,怎么也不会出事。何况那都是我的朋友,男男女女一大群,大家天天一起读书看报,叫你说的好像是什么淫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呵呵的说:“祝教授会跳舞呀,那太好了,五月端午节学校一定会举办舞会的,到时还要请您赏光哟。”

祝颜舒已经有多年未跳舞了,更别提参加舞会。此时听说学校里还要办舞会,心立刻活动起来,顿时将自家二小姐刚才的事忘到了脑后——孩子回来再打也不迟啊。

“学校里真有舞会?怎么端午节要跳舞呢?”她好奇的问。

代教授笑道:“这是为了增加男女同学之间正常、健全的交往。校长说堵不如疏,与其让学生们都往小树林里钻,不如光明正大的给他们交流的机会。除了端午要办舞会,新年也要办新年舞会的,校庆也有。”

大学里一年足有那么四五次机会是可以一起跳舞的,全校男女一起来,教授们做先行官替学生们带好头,学生们才敢下场跳舞。

代教授说:“祝教授到时一定会非常受欢迎的。”

每次都会请社会名流和校友前来参加,这也缓解了学校里女老师不足,男老师没有舞伴的窘境,毕竟男老师抱着女学生跳舞容易出事。

可以想像今年祝颜舒一定会被全校的男老师邀舞的。

代玉书在心底暗想,校长肯定是要排第一位的,他第二个,后面的人就不必想了。

张妈乐得见祝颜舒忘了教训杨玉燕,忙说:“小姐,你要不要做两条新舞裙?跳舞还是穿洋装裙子才好看。”西洋裙子裙摆像花朵一样,转圈时会散开,美丽的很。

祝颜舒的跳舞裙子都是旧裙子了,少说也放了十年,听了这话心动不已,可是最近学校里有棉布运动,她难免觉得做新裙子太浪费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面露踌躇,代教授已经拂掌赞成:“应该!应该!祝教授不是已经收到了薪水?正好拿这薪水去做新裙子,到时穿新裙子跳舞更应景。”

祝颜舒做教授,一个月开八十几块,在学校里已经算是高薪人士。但这点小钱,祝女士从未看在眼里,拿到手以后就塞给张妈做日用了。此时代教授提起,祝颜舒乐得多了一个借口做新裙子,笑道:“好啊,代教授说的对,我听您的,这就去做新裙子。”

张妈的眼睛都要瞪出来,多亏祝颜舒给她使眼色才没有叫嚷,心道做一条新的跳舞裙至少要四五百块钱,那点薪水用来镶花边吗?

杨玉燕站在道边等了十分钟才看到杨玉蝉与施无为两人跑来。

杨玉蝉一看到她就露出判官脸,黑黢黢,她瞪着她骂道:“你以后不许再跟苏先生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知不知道?”

杨玉燕杠精之魂发作,立刻杠道:“凭什么?我就不信你以前没跟马天保亲过!”

施无为听了面色大窘,怕杨玉蝉不自在,大声清了清喉咙,说:“我先去教室打扫卫生。”说完就把书本塞给杨玉燕就先跑了。

杨玉蝉的脸已经是史无前例的黑。

杨玉燕杠完也后悔,待施无为走后就立刻道歉:“姐,我不是有心的。”

杨玉蝉举手要打,杨玉燕缩脖子闭眼,但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杨玉蝉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骂道:“你知道什么!我就是跟他亲过……也只亲过一回。何况苏先生能跟马天保比吗?”

杨玉燕好奇之心大起,立刻巴上去抱着杨玉蝉的胳膊,一半是为了转移话题,一半是好奇,问:“你们真亲过啊?怎么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也是才亲过,对亲这件事太好奇了,巴不得把世界上所有人的亲亲都拿过来比较一番。

杨玉蝉想打听杨玉燕和苏纯钧关在屋里都做了什么,要钓鱼就要下饵,所以她也老老实实的跟杨玉燕坦白。

“就那么亲呗。跟电影里演的似的,站着,他抱着我,嘴贴上来,就这么,没什么意思。”杨玉蝉轻描淡写的说。

其实还是有点意思的。当时两人是在校园里边走边讨论,走到静处,四下无人,就这么发生了。杨玉蝉当时满心都是担心会不会被人看到,还有非常非常的紧张,亲完两人就不说话了,沉默的快步又回到教室,马天保又把她送到学校大门口,看着她坐上黄包车回家,第二天再来校,两人就仿佛有了一个秘密,有了与众不同的默契。

不得不说,杨玉蝉是从那以后就有了“认定他”的这个念头的。

后来这个念头就被杨玉燕和祝颜舒联手撕碎了。

杨玉蝉从自身经历想起,就觉得杨玉燕和苏先生在屋里亲,肯定也不止是亲,因为亲花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可是在楼上待了好久的!

杨玉燕兴致勃勃:“有什么感觉?”

杨玉蝉仔细回忆:“紧张。”

她也紧张!杨玉燕还想听更多,就接着问:“还有呢?”

杨玉蝉:“……就有点紧张,担心被人看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除此之外呢?”

杨玉蝉急燥道:“没了呀,我们又没做别的!你跟苏先生是不是做了什么?”

杨玉燕听了觉得……这明明少了很大一段体验啊!

“不是,姐,我是问你什么感觉啊。”她问。

杨玉蝉:“我就很紧张啊,很担心啊。”

杨玉燕:“……你舒服吗?”

杨玉蝉从天灵盖到脚底心都发毛了,脑中已经想到了将苏纯钧炮制出来的满清十大酷刑!

“他还对你做什么了!”她目露凶光。

杨玉燕:“……”

杨玉燕发现,可能、也许、大概,她跟她姐在体验上有一点差别。

杨玉蝉发现杨玉燕的目光有些不对,怎么说呢?透着一股同情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你当时到底是怎么亲的?”杨玉燕真诚的问,“是不是就是嘴巴碰了一下而已?”

杨玉蝉不理解:“不然呢?电影上都是这么亲的啊。”

杨玉燕:“……”

杨玉燕轻轻叹了口气,安慰的摸了摸杨玉蝉的胳膊。

杨玉蝉也发现问题了,好奇之心也起来了,反问她:“那你是怎么亲的?”

杨玉燕用传授武功绝学的语气小声说:“姐,亲是要用舌头的。”

施无为打扫完教室,担心的站在教室门口往外看,想看一看这对姐妹有没有吵起来,有没有打起来,最重要的是……杨玉蝉能不能打赢杨玉燕呢?要是她吃了亏,他也好赶紧出去帮忙挡着杨二小姐。

他站在道边,看到树荫下两姐妹并排走过来,妹妹抱着姐姐的胳膊,姐姐微微歪头听妹妹说悄悄话。

两人走近了,姐姐直起身,皱眉问:“那样太脏了吧?”

施无为好奇,什么太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氏两姐妹,不欢而散。

施无为看到杨家两姐妹竟然坐了一南一北的位置,离了有八丈远。这肯定是吵嘴了啊。

他关心的走到杨玉蝉旁边,问:“你跟燕燕吵嘴了?为什么?”

杨玉蝉携风雷之势瞪了他一眼,把他的胆子都给瞪没了。

“你消消气,消消气。”他说。

然后像根柱子一样站在她旁边。

杨玉蝉本来气得快要爆炸。她觉得她跟马天保才是纯洁的爱情,所以他们的亲吻没有掺杂□□,这才是爱情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苏纯钧那都是官油子了,他哪里还有纯洁的感情?所以第一次亲燕燕才会亲得那么恶心。

她语重心长的提醒杨玉燕要小心苏纯钧,虽然两人发生爱情的时候很美好,但现在苏纯钧可能已经变了。

她知道她说这话不讨人喜欢,也很清楚杨玉燕的脾气不好,猜到她肯定会生气。

果然,杨玉燕就是生气了,还对她这个关心她的姐姐说:“管好你自己吧!苏老师好着呢!他的高贵品德不是你能理解得了的!别学个新词就乱用,什么叫官油子?那我还要说马天保是假冒公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瞬间气得七窍生烟。马天保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假装过自己是什么大家公子!他也早就把他父母是下人的事告诉她了。他确实是天真了一点,但他并没有存心欺骗她。

杨玉燕:“骗子你才认不出来呢!七分真,三分假,你才会越来越相信他。他家的条件和环境,我就不相信全家三个人没有一个发现他想要给你的生活凭他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他天真,他父母也天真?全家都天真?况且,他从小就在金公馆长大,不是在象牙塔里。金公馆是怎么对金小姐的?我不信他们对下人如春风般温暖。他比你我的生活环境复杂的多,你跟我都可能会天真,他是没有天真的条件的!”

杨玉蝉没办法反驳,可她已经能理解马天保了,比当时谈恋爱时更能理解他。马天保,是一个天真的人。当时他们谈恋爱时,他就很喜欢述说以后两人幸福的生活,他也很喜欢畅想怎么去建设新世界。他喜欢想像,喜欢讲述。

他只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亲手去做而已。

回忆两人当年所有的点滴,杨玉蝉发现她正是被他所讲述的东西迷住的,她也喜欢那些幸福的场景。但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该如何去做。

现在他们分手了,她冷静下来后,终于看清了马天保。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一个不能承受生活中的困难和不堪,喜欢沉浸在想像中的一个好人。

燕燕说的不对,马天保不是有心骗她,他是无心的,他连自己都骗了,可能马父马母也被他“骗”了,也可能他们没有受骗,但愿意去相信马天保说的那个好日子就在前面。

马天保的话就如同精神鸦片,他是一个不自知的传教者。

杨玉蝉因为想起马天保而变得消沉,等她反应过来时,施无为和傅佩仙都坐到了她身边,还有另外四个女生和两个男生。班级里的学生全都组成了一个个学习小组。

施无为看她回神了,就把刚才抄写的笔记递给她让她看。

杨玉蝉抬头看了一眼杨玉燕那边,见她也跟同学好好的在学习才放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佩仙小声说:“你刚才怎么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杨玉燕,问:“跟你妹妹吵架了?”

杨玉蝉:“没有。”

傅佩仙不相信,杨玉燕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虽然才认识一个多月,但杨二小姐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呛人的很。

“那你们怎么没坐在一起?”

杨玉蝉:“她不想受我管才坐远的。你昨天怎么没来上学?”

杨大小姐转移话题也是一整套。

傅佩仙沉默下来,过一会儿说:“下课我有话跟你说。”

下了课,傅佩仙挽着杨玉蝉避开其他同学先走了。

两人在校园里散步,慢慢走到了学校新栽种的日本樱花树下。

这一片日本樱花树移过来时都是带着花枝的,现在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花全掉了,树枝上是新萌发出的嫩绿的芽,倒像是走错季节了。

两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你找我说什么事?”

傅佩仙叹气,说:“我要结婚了。”

杨玉蝉想起来了,说:“跟你表哥?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傅佩仙:“一周以后。我想举行西式的婚礼,表哥也同意,但爸妈他们还是想办中式的,就决定我先坐花轿从家里到表哥家拜天地,第二天再去酒店办西式的婚礼。”

杨玉蝉:“要办两场?那要花好多钱啊。”

傅佩仙点点头:“嗯。”她低落的说,“唉,聘礼给的很厚,我姨母送了我一套凤冠霞披,嫁衣是请老凤祥的织娘做的,金子都用了三两,还订了英国的婚纱。表哥还送了我一枚钻戒。”

杨玉蝉听了完全没有羡慕的意思,她只是感受到了傅佩仙身上的压力,被这沉重的聘礼给施加的压力。

傅佩仙的语气里也完全没有雀跃与兴奋,她就是很平静的述说。

“姨母在家里给我们准备了新房,家具都是重新打的。他们还说小夫妻可能想自己住,还特意在南京路给我们买了一间洋房。姨母说不用我自己做家务,已经替我请好了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丫头,薪水由姨母来付。姨母还说,等表哥走了以后,由着我是想回家住还是想搬回娘家都可以,不过我妈说让我等表哥走了就搬回去陪姨母和姨父,说我嫁了人就是人家的媳妇,要懂规矩,要孝顺。”

她的声音低低的说:“姨母对我这么好,我好害怕……”

她靠在了杨玉蝉的肩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前面还在批评杨玉燕与苏先生的爱情不纯洁,但现在她就改主意了。她觉得要是跟傅佩仙的婚姻相比,至少燕燕与苏先生之间还有爱情。就算苏先生是官场混子,他的爱情也无法掩盖,人人都能看得出,他深爱燕燕,燕燕也深爱着他。

有爱的婚姻才是正确的。

她们反对的父母之命,盲婚哑嫁,不就是因为没有爱情吗?

但杨玉蝉说不出口。

她体会到了傅佩仙的无奈与恐惧,也体会到了她的父母与姨母一家加诸在她身上的压力与期盼。

她知道傅佩仙来找她,并不是想听到祝福,而是想听到她说——

可她说不出来!

她多希望她能说出来。

但体谅父母,爱护家人,这在杨玉蝉的心目中远比爱情更重要。她可以为了马天保去过贫穷的生活,她也可以为了妈妈与妹妹的反对而放弃马天保,放弃她理想中的爱情。

她不如燕燕。

她多希望是燕燕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定能给傅佩仙勇气。

“你在这里啊。”杨玉燕拿着道歉的苹果,走过来,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的看她的姐姐,她举着苹果摇了摇:“吃不吃?老师给我的。”

大概是因为祝颜舒是一个单身的女士,这座学校里同样是单身也有不是单身的男老师都冲动起来了。

他们不但对祝教授多番夸赞,对杨玉燕和杨玉蝉也是很照顾的,特别是杨玉燕,上课的教授只要是男的,只要是对祝颜舒有淑女之思的,都爱塞零食给她,糖果巧克力苹果葡萄……她统统都收到过,收到她就跟同学一起分吃了,根本没跟她妈讲过。

女儿要保护妈妈呀。

今天的苹果就是刚才上课的老师给的,给了两个,青青的小苹果。

杨玉燕拿着过来,想借机跟杨玉蝉和解,结果就看到了傅佩仙也在,只好将两只苹果都贡献出来。

她从眼角看杨玉蝉的神色,万幸!她已经不生气了。这样她就是没吃苹果也行啊。

“你们在说什么呢?”杨玉燕好奇之心发作。

傅佩仙微笑着说:“我要结婚了。”

杨玉燕:“哦,跟你那个表哥?恭喜恭喜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瞪过去。

杨玉燕:“?”

傅佩仙:“谢谢,我发请柬给你,请你们来吃酒席。”

杨玉燕:“是西式的婚礼吗?你要穿婚纱?”

傅佩仙:“对,穿婚纱,但不请神父,也不拜上帝。唉,乱七八糟的。”

杨玉燕发挥杠精观察入微,大胆发言的ky精神:“你怎么好像不怎么开心啊?”

说完就后悔,再看杨玉蝉,以为姐姐要瞪过来了!

嗯?怎么把头转开了?

杨玉蝉扭头看樱花的枯枝子,哦,这株树干死了,没种活。

杨玉燕没有被人阻止,就停不下来。

傅佩仙今天就是来吐怨气的,说:“我开心什么?这婚礼又不是给我办的,婚也不是我要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也想起了前情,不负责任的说:“不想结,你就不要结啊。”

傅佩仙:“不结这个婚,我不但没有了姨母和表哥,也没有父母了。”

这可真是严重了。

杨玉燕沉默片刻,问:“那你有收入来源吗?有安全的住所吗?”

傅佩仙不解:“什么?”

杨玉燕:“我是问你有没有钱,有没有住的地方。你要是不结这个婚,那就肯定不能回家住了,也不能从家里拿钱了吧?那你要住在哪里?又有什么生活来源呢?”

傅佩仙的心思完全被这个念头迷住了。

她肯定是不能不结婚的。

但……哪怕只是设想一下不结婚的后果,也让她兴奋不已。

是啊,她要怎么赚钱,怎么养活自己呢?

她可以住在学校,可以去教会做公益赚一点收入,对了,教会医院一直在招收护士,她可以去医院应聘,这样就有收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过上几年,爸爸妈妈不生气了,她就写信回家,说不定爸爸妈妈会原谅她,以后姨母也会原谅她。

杨玉燕继续ky:“假如你逃婚了,那你表哥会不会找别人结婚留种啊?”

留种。

杨玉蝉盯着那棵枯掉的樱花树,在心里打了杨玉燕八百遍。

反倒是傅佩仙接受良好。

自从跟表哥订婚以后,她的爹妈,姨母姨父,表哥,都明示过很多遍让她尽快生个孩子,给表哥留种。

所以傅佩仙很平静的说:“可能吧,我表哥也有其他的女朋友。”

她表哥以前虽然不是个花花公子,但舞厅也没少去,女朋友也没少交,花天酒地什么的,那就是公子哥的日常。

而且她知道,姨母身边有个漂亮丫头就跟表哥有暧昧,日后差不多就是个房里人。

姨母选她做儿媳妇,也是想借傅家的势。漂亮丫头可以生孩子,却没有傅佩仙身后有傅家管用。姨母没了儿子,姨父可能会纳小,也可能会休妻,这时就需要傅佩仙这个儿媳妇出来做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听完啧啧,说:“那你就跑嘛。私奔可是女大学生做的最时髦的事了,你也做一回,赶一回潮流。”

这桩婚姻完全就是拿傅佩仙去献祭。人人得实惠,就她拿肉身布施,这都可以立地成佛了。

人嘛,有时自私点不是坏事。

太无私了反而傻了。

傅佩仙一天都精神恍惚,坐着黄包车回家时,心里仍在想。

跑吗?

要跑吗?

跑!

“师傅,劳驾,送我去教会医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傅佩仙失踪的事,傅家在当天晚上就发现了,但他们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悄悄的寻找。

傅家自然是愁云惨雾,可他们发愁的不是傅佩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心会对傅家的名声造成影响,对亲戚不好。

傅妈妈在家里垂泪,跟亲信的老妈子说:“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她这一走,名声还要不要!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下你看哪一家还敢要她!”

老妈子:“太太,要不然我们报警吧。小姐一个人在外面多吓人啊,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傅妈妈也担心傅佩仙的安全,可她却不想报警。

“警察局的胃口太大,请他们找人不知要花多少钱。仙仙肯定是自己躲起来了,我们等一等,找她的同学、朋友打听打听,悄悄把人找回来就好了。”傅妈妈说。

傅妈妈说:“最要紧的是瞒住那边。”

可是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马上就要结婚了,两家正是来往最密切的时候,突然不见了新娘子,怎么可能不发现?

傅妈妈心惊胆战的等了两天,老妈子就来说:“姨太太来了,说是来看望您和小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傅佩仙失踪的事就彻底暴露了。

姨妈家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对傅家那是大大的不满,甚至想悔婚。

可是表哥和姨妈都不同意,只有姨父想退掉傅家的婚事。

姨父讲:“傅家那个小丫头我一开始就不满意!天天在学校跟男男女女一起上课,不守妇道!是你们讲她是傅家女儿,家教严格我才同意的。现在怎么说?还不是跟人私奔了?这样的媳妇娶回来不安于室,早晚要出岔子。”

表哥跟姨妈讲:“我看仙仙并不想嫁给我。”

姨妈说:“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唉,你长得玉树临风,迷住多少小姑娘,怎么仙仙就没被你迷住呢。”

表哥笑道:“我与仙仙从小像兄妹一样长大,怎么可能会有爱情呢?妈,我看这婚事要不然就算了吧。我们这边退了婚,仙仙说不定就不躲了,就愿意回家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真出了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亲戚了。”

姨妈说:“我懂你的意思。唉,亲事眼看就要做成仇家了。不过退亲的事不能由我们来提,要提也是傅家来提。”

表哥:“那傅家怎么还不来提?”

姨妈笑着说:“傅家当然不会来提退亲。仙仙私奔跑了,名声都没了,傅家怕退了亲自家更是站不住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表哥说:“那怎么办?妈,难道你还想作成这桩亲事?”

姨妈叹了口气,说:“现在你说句话马上就要开拔,临时叫我去哪里再给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傅家知根知底,仙仙以前我嫌她脾气古怪,嘴里爱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现在出了这个事,正好杀杀她的性子。就是要委屈你了。”

表哥说:“这个我心里有数。就算仙仙不是完璧,我也会好好待她,只要她孝顺妈就行。”

姨妈安慰他道:“要不然,妈做主,先给你把妾娶了吧。出了这种事,傅家也不敢再跟我们计较这点小事了。就是仙仙也不怕她生气。”

表哥说:“还是等仙仙进门再说吧,总要给她大妇的面子才行。”

傅家来大学里打听,学生中间开始渐渐有流言传出来。杨玉蝉才知道傅佩仙不是感冒在家休息,而是失踪了。

杨玉燕:“……不是我说了那些话的原因吧?”

杨玉蝉有心要吓吓她,好让她不要那么大胆,什么都敢说。

“我看就是你的缘故。”她说。

杨玉燕急了:“怎么能是我的原因呢?我当时说的话,明显就是在开玩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你开玩笑,在有心人的眼里就不是开玩笑了。傅佩仙本来就不想嫁表哥,正在犹豫,你那些话她听着自然就都听进去了。”

杨玉燕:“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杨玉蝉:“这谁知道呢?”

傅家一直暗中查找,直到拖过了原定的婚期,才有一封信寄到了傅家。

正是傅佩仙寄来的。

傅佩仙写这封信是向父母道歉,也是表明她的去处。

还顺便让父母代为向表哥和姨母道歉。

她要解除与表哥的婚约,以后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在信中就先预祝表哥以后夫妇和美,白头到老。

傅家自然是气得不轻可也无可奈何,只得解除了婚约。

傅佩仙的姨妈也没有办法。没有新娘子,婚事自然要做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佩仙的表哥在八月份开拔前往四川,临行前一天与另一位于家小姐成亲,洞房刚过就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傅佩仙除了给家人寄了一封信以后,还寄了一封信给杨玉蝉。

杨玉蝉收到信时是在七月末,窗外的桂花散发出浓香。

她与杨玉燕一起读了这封信。

“杨同学:展信佳。

一别月余,校园里的桂花是不是都开了呢?

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家乡的城市,到了另一个地方。

请你代我向大家说一声抱歉,我们未完成的事业,我已经无法与大家一起完成了,我做了一个逃兵,深感愧疚。

离开家乡的每一个日夜都让我更加的思念它。

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并不能说是很幸福,与我想像中的生活有着很大的差距,这让我时常去思考,我是不是不应该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跟十几个人一起住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睡在地上,只能垫一张布。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每天只能吃很少的饭。

假如说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是可以称赞的,那就是我一直在帮助别人。

我成了一个护士。”

傅佩仙的信写得很长,足有好几页。她从她那天晚上逃到教会医院写起,将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全都告诉了杨玉蝉。

杨玉燕看着信啧啧称奇,她有点同情傅佩仙,但也有点佩服她。因为比起在学校里夸夸其谈,找不到出路的学生,傅佩仙倒是真实的践行了她的诺言。

虽然诺言的道路有些痛苦,但她现在看起来仍未后悔。

“护士是什么时候都缺的。带着我的护士长说。比起医生,护士要做更多的工作。

有时我觉得我更像一个奴隶,而不是一个救死扶伤的护士。

这份工作或许崇高,但那是建立在繁重的工作上的。可能因为它不能令人得到足够多的报酬,也不能得到更多的技术进步,那就只剩下称赞它的崇高之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工作内容中更多的是给病人擦洗身体,洗衣、洗被褥、喂饭,以及被人责骂。我需要记住每一个病人的情况,一天二十四小时,我都在他们身边,知晓他们的每一次痛呼,知道他们的每一次病程变化。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医生也不能提供太多的帮助。

以前我以为我们缺少药物,缺少技术,缺少熟练的医生。但这其实远远不够。

我们还缺少医院,足以建设起医院的场地。

缺少汽车,用来运送病人与药物和物资。

缺少认识我们的人。太多的人根本不认识医生也不认识护士,他们叫我们凶手。

你一定不相信,我来的第二天就参加了一次手术,而动手术的医生根本不是医生。那个病人死在了手术床上。

有时我觉得,可能他们真的是凶手,我也是凶手的帮凶。

但令我安慰的是,我们还是救了一些人的,还是有一些人在我们的帮助下痊愈出院了。”

杨玉燕把傅佩仙的信讲给苏纯钧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现在医生的技术是不是还很落后?”

苏纯钧摇摇头,讲给她听:“西方医学才发展起来不到一百年,它当然是落后的。现在它的神奇之处在于西方的药,而不是他们的医术。西方的医生提出了很多有用的观点,这是我们中国的医生需要学习的。”

杨玉燕:“没想到傅佩仙真的去当护士了。她怎么一去教会医院就当上护士了呢?教会医院居然真的敢收下她。”

苏纯钧笑道:“教会医院可不关心中国的法律与中国的人民,他们本来就是来传教的,巴不得我们的百姓不要祖宗父母投入他们主的怀抱中。”

杨玉燕叹气:“唉,我还真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她到现在还无法释怀,真的是她的话造成的吗?

苏纯钧若有所思,摸着她的头说:“这是你最近这么沉默的原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怎么知道,傅小姐不感激你当时的那一番话呢?她当时走或不走,其实都会后悔。”

就像他。不走,就必须要忍受家人的伤害。可离开家以后,就再也得不到家族的帮助,生活会变得贫穷,也会发现不受家人的伤害,就要受外人的伤害。

他也曾经在深夜中一边饿着肚子一边想,假如他当时没有离开家,会是什么样呢?

他想,傅小姐一定也想过同样的问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深夜十一点钟,冯市长府邸一楼的大座钟发出沉闷的响声。

吕莺芳穿着跳舞裙,涂着大红色的口红和指甲油,穿着高跟鞋与玻璃丝袜,从二楼轻盈的下来往舞厅去。

一个老妈子看到她,殷勤的打招呼:“莺芳小姐,要不要吃宵夜?才煮好的燕窝羹。”

吕莺芳站住问她:“邵太太在哪里?”

老妈子笑道:“邵太太自然是在跳舞。”

正聊着,邵太太挽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手臂从舞厅里出来,走近一看,正是苏纯钧。

邵太太看到吕莺芳,忙问:“夫人睡了?”

市长夫人冯夫人年纪大了,从来不参加跳舞会,每天十点就要上楼睡觉。吕莺芳这个外八路的亲戚侄女十分的有孝心,每天都会来给冯夫人念一卷经书,侍候冯夫人睡觉。等冯夫人睡着之后,她再出来参加舞会。

吕莺芳把眼睛往苏纯钧身上一转,答邵太太的话:“已经睡下了。”

邵太太道:“那便好。你进去玩吧,我去送送苏先生。”

苏纯钧现在穿一件白衬衣,一条烟灰色的背带裤,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他站着三七步,背挺直如松,哪怕身边倚着美艳的邵太太也不为所动,看到吕莺芳也只是轻轻点头为礼,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吕莺芳气他不主动开口说话,也不对他讲话,只对邵太太说:“怎么不留苏先生多玩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的府邸是天天晚上都有舞会的,各界朋友都来,很是热闹有趣。市长的亲近之人也都会在其中掺一脚,或是搂着舞小姐偷个香,或是为了展示与冯市长的亲密关系,当然都不肯缺席。

唯有苏纯钧这个异类。以前有舞会,十天里总会留下参加个两三回,最近倒是一天都不肯留,回回都要在十二点以前走。

吕莺芳听到一点流言,嗤之以鼻,今天碰到苏纯钧,非要他亲口证实不可。

邵太太是情场上的将军,对这男女之间的事嗅觉灵敏得很,她察觉吕莺芳态度有异,只想看笑话,就故意说:“留不得,留不得。苏先生家有悍妻,每日要查他的岗呢。”

苏纯钧听到这话,不得不开口替自家杨二小姐辩白,他硬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冷冰冰的微笑:“邵太太取笑我了,是我不习惯跳舞,留下也无用啊。”

邵太太对这不肯给她占便宜,也不肯占她便宜的男人没有办法,也生出几分尊敬,笑道:“知道你是个情圣了,不要再骗我们了。只是我听说怎么是有人给你往家里塞了个丫头,才吓得你不敢回家?”

这就牵扯到金公馆的事了。

苏纯钧就只是微笑了一下,一个字也不肯吐出。

邵太太最精明,没有追问,送了苏纯钧出去,回来看到吕莺芳还站在原地,就知道这小丫头心眼太多,虽然看不上苏纯钧,但又不许他对她视若无睹,因他对她视若无睹,更要起意将他降服在石榴裙下。

她笑嘻嘻的过去挽住吕莺芳,不等她问就主动讲:“我听人讲,苏先生家里多出个漂亮丫头,叫他未婚妻知道了,怕他生出二心来,就天天使唤他,叫他不能回家。”

吕莺芳也早就听说了,这等有趣的八卦早就在下人司机中间传遍了,传这话的正是苏纯钧的司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莺芳是不愿意相信的,不管是苏纯钧家里被人送了漂亮丫头,还是他那个未婚妻能使唤得到他,都显得她跟这些女人比起来,不如她们对苏纯钧有办法。

苏纯钧这样的人本来应该是她手到擒来的,结果他不但没有追求她,反而对她不宵一顾,这就令她着恼!之后他更是捧着那破落户家的穷小姐当宝贝看,显得她还不如那穷小姐,更让她不快。

吕莺芳在心底发誓,非要让苏纯钧以后跪着求她不可。到时她再将他甩去,方能解心头这口怨气。

吕莺芳说:“苏先生看着精明,竟然是这么个糊涂人。”

邵太太在心里笑破肚皮了,嘴上还要附和她:“可不是?就为了未婚妻的一句戏言,连前程都不顾了,你说说,这傻不傻?”

两个妙龄女郎手挽着手,一模一样的年轻漂亮,出现在舞厅里时,周围的男士们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邵太太挽着吕莺芳去找冯市长,笑眯眯的把吕莺芳推上前:“市长,快哄哄莺芳吧,她都快被不解风情的苏处长气死了。”

吕莺芳听了有气,甩开她的手:“我哪有!”

冯市长年过六旬,头发花白,已经是个老人了。但他可不服老,头发梳得整齐溜光,还染黑了。

他笑呵呵的问:“怎么回事?莺芳,是不是苏处长对你不客气?”

旁边的人是蔡文华,是冯市长的幕僚,他担任外交部长的职责。他笑呵呵的说:“苏处长虽然人年轻了些,可是一向懂礼貌有规矩,恐怕是误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围的人都交换一个眼神,暗中看戏。

蔡文华与苏纯钧不和,正因为不和,所以他当着外人的面时,最喜欢讲苏纯钧的好话。

吕莺芳敢对邵太太不客气,可不敢对冯市长使性子。

“没有什么,是邵太太乱讲话。”她说。

舞会之上本来就不必特别严肃,何况冯市长也一直想拉拢苏纯钧,把他变成自己人。怎么变成自己人呢?假如苏纯钧娶了吕莺芳,那不就是自己人了?

冯市长就问邵太太:“你来讲。”

邵太太最会说话了,故意眉眼作色,望着吕莺芳说:“是我的错,是我说错了话。刚才我送苏先生出去,遇上莺芳。可是苏先生急着回家见太座,就没有与我们多说什么就走了。想来是因为这个才叫莺芳不开心吧。”

以冯市长为首的一群中年男子就笑。

蔡文华说:“我记得苏处长还没有结婚吧?只是订了婚。”

一个很会捧哏的人接话:“是,跟苏处长订婚的是他以前的女学生。”

“苏处长这是监守自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怎么到这里就做道学了呢?也该盗一盗我们的吕小姐啊。”

冯市长对吕莺芳说:“莺芳,你是现代女性,对待爱情要大胆,你要去争取自己的爱情啊。”

吕莺芳根本看不上苏纯钧,也从来没想过要嫁一个小科员,她自有鸿图之志,怎么会屈就这样一桩不如意的婚姻呢?

可她也不敢当面反驳冯市长,一张俏脸气得惨白铁青,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是邵太太机灵,连忙打岔:“老冯,你不要乱讲话,女孩面皮薄,要恼的。好了好了,我们去跳舞。”她上前挽住冯市长要请他进舞池跳舞,还顺手推了一把吕莺芳:“莺芳也去跳,开心玩嘛。”

冯市长挽着邵太太进舞池,在周围的男人中扫了一眼,指着一个日本商人说:“铃木先生,就请您与吕小姐共舞一曲吧。”

这个铃木是主动找上门来要跟冯市长做生意的日本商人,对冯市长十分的友好。冯市长虽然不想对日本人让步太多,但现在有些事也只能依靠日本人,对这个姓铃木的日本商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幸好这个铃木十分的聪明,从不仗着自己是日本人对冯市长不客气,相反,他还会帮着冯市长去日本驻军那里讲好话,叫冯市长对他也是越看越顺眼。

铃木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舞会,还主动提供了舞会上的许多酒和许多鱼,现在日本船队已经霸占了码头与港口,没有日本人的条子,就是冯市长也没办法运输东西。

吕莺芳虽然不认识铃木,但她不敢反对冯市长的吩咐。她主动走向铃木,对他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把手递过去。

铃木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一吻:“吕小姐,我非常荣幸。”

两人手挽着手滑进舞池,翩翩起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边,邵太太伏在冯市长耳边说话,自己就笑得筋酥骨软,冯市长抱着她也是心猿意马。

邵太太讲:“我就说莺芳这孩子只能用激将法,她现在可是不服气的很呢。”

冯市长笑道:“年轻人不知轻重,像苏纯钧那样的是少数。他那个未婚妻,不也是不讲理的很吗?”

邵太太:“杨二小姐不讲理,苏先生是吃那一套的。女人讲不讲理,全在男人。莺芳现在就不讲理可不行,她还没抓住人家的心呢,等她抓住了,再不讲理也不迟啊。”

冯市长:“那你觉得莺芳跟苏纯钧有可能吗?”

邵太太靠在冯市长肩头,说:“要是莺芳肯伏低作小,未必不可能。但这头一件事就难得很。苏先生心高气傲的,不可能把她当公主去哄。这一男一女要勾搭上,总要有一个先伸手,都不肯伸手,这事就成不了。”

冯市长沉吟片刻,叹道:“要是不行,只能算了。”

邵太太笑道:“老冯,你这是瞧不上莺芳的本事啊。”

冯市长:“她除了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还有什么本事?”

邵太太笑得厉害,声音快要掀破屋顶了。索性舞厅里人声鼎沸,舞曲悠扬,倒也并没有惊动了别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她看了一眼旁边床上的杨玉蝉,她已经睡熟了,她就悄悄摸黑爬起来,轻手轻脚的下床,打开门,赤着脚走到楼下去。

苏纯钧是自己开车回来的,这几天都是如此,他让司机早早的回去,自己开车回大学来,早上再自己开车去上班。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分,他解下领带,从厨房的后门进来。后门因为挨着柴房,早上有人送柴送菜,所以门没有锁上,只是挂着的。

他自己进来就不用从前门惊动大家了。

他没有开灯,摸黑走进来,路过厨房,肚子就饿起来。他在市长家的舞会上什么也没有吃,就喝了一杯酒,现在也早没了。他想这厨房里应该会有凉馒头,没有放起来的酱菜,说不定还有晚饭时喝剩的汤。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就要转向厨房。

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转头一看,杨玉燕的小脸在昏暗的室内也仿佛闪着光,跟着就明白了,那是她的皮肤太白,反射了外面的月光。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像黑夜中的星星,一看到他就像摩西见到上帝般,散发出无尽的喜爱之情。

他最喜欢她的眼睛,因为她看向他的时候,每一刻都叫他相信自己正被人深深的爱着。

“你回来了!”杨玉燕放轻声音,欢喜的说,“你是不是肚子饿?”她看到他想进厨房,“我知道哪儿有吃的!一楼客厅的书柜里还放着一个酒精炉!我用酒精炉给你下面条吃吧!”

烧灶这么高难度的事,杨二小姐肯定是不会的。这里又没有煤气和天然气那么方便快捷的点火工具,幸而还有用来做化学试验的酒精炉子,可以为此时此刻的夜宵添砖加瓦。

苏纯钧从上到下打量她,马上发现她没穿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她赤着脚从床上下来,跑过来见她,就让他心头发热。

大概是黑夜带来了无穷的想像,他把手里的皮包随手放在地上,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这一抱,就把杨玉燕脑子里的菜单抱跑了,她瞬间忘了她原本想干什么。

苏纯钧还想着“正事”。

“你说哪里有吃的?”

——虽然现在没有人。

——虽然现在的天是黑的。

——虽然似乎天时地利与人和都齐了。

——但他还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还能干什么呢?

只能继续做夜宵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在这漆黑的深夜里,一男一女,单独相处,其中,女子穿着睡衣,被男子抱在怀中,两人于漆黑中——在厨房探索,找出了放凉馒头的大筐,找到了酱菜罐子,找到了碗筷,还找到了酒精炉。

打开酒精炉的玻璃帽子,拿火柴点着,放上铁架子,摆上玻璃量杯,往里注入清水,待水沸腾后,加入一根切片的黄瓜,打入一个鸡蛋花,再放一小把虾米,加一点香油,一个黄瓜鸡蛋汤就做好了。

再将玻璃量杯取下,放上一张铁丝网,将切成片的凉馒头放在上面烤,适时翻面,等其焦黄,散发出香味,即可食用。

于是烤馒头片也做好了。

杨玉燕坐在桌子上,把张妈腌好的酱黄瓜夹出来放在小碟子中,一边不忘夸一夸张妈的手艺:“这黄瓜腌得可好吃了,是甜的!”

甜辣口的酱黄瓜,确实十分的美味和下饭。

苏纯钧站在桌子旁,自己端着玻璃罐子喝汤,被未婚妻用小手拿着烤馒头片喂着,自己再空出一只手拿筷子挟酱黄瓜吃。

香啊。

隔着走廊,漆黑的楼梯上,施无为打着哈欠,坐在台阶上,暗中叹气。

他在背书,听到杨玉蝉和杨玉燕那屋的门响了,以为杨玉蝉想下楼来喝水什么的,特意想跟出来帮她打开灯,没料到遛出来的是杨玉燕,更没料到会撞上苏纯钧跟她半夜幽会。

当然,最没料到的,还是这两人半夜幽会是拿代教授的酒精炉子煮夜宵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留到现在就是担心杨玉燕被苏纯钧欺负了。都是男人,他实在是信不过苏纯钧自己的定力。

但现在看起来,苏纯钧的定力足以打败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男人了。

可见在他的心中,杨玉燕是比自己的欲-望更重要的人。

此时,他听到杨二小姐软软的声音在说:“把锡纸叠个碗放上去,我给你再煎个鸡蛋吧。”

施无为:“……”

代教授的实验材料快被祸害光了。

不一会儿,黄油煎鸡蛋的香味就飘过来了。

看来被祸害的不止是实验材料,还有代教授从外面特意买回来的外国食材。

杨二小姐:“我记得还有腊肠。”

施无为心道,苏纯钧,你是打算吃一顿满汉全席吗?

幸好苏纯钧的肚子没有那么大,他说:“我吃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松了一口气。

跟着就听苏纯钧说:“别动,我抱你下来。”

抱?

施无为不解,为什么要抱?又从哪里抱下来?

杨二小姐笑嘻嘻:“那你背我好了。”

苏纯钧就转过身去:“好,我背你,你抱好了。”

杨二小姐就像一只乌龟壳,双手双脚都缠在苏纯钧背上,两条玉白的小脚还在他的腹前打了个结,勾到了一起,脚趾头还不安分的动了动。

苏纯钧气沉丹田,把桌子收拾干净,将犯罪证据都销毁掉,再转身背着她从厨房出来,上楼梯,送她回房间。

施无为连三赶四的先跑回去,心如擂鼓。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继续监视苏纯钧,防着他突然露出真面目。

——其实他是想多学两手。他觉得苏纯钧比他会说话的多,他到小蝉面前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楼梯上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杨二小姐趴在苏纯钧的背上,像是身上多了一个包袱。

她说:“自从你住进来以后,我就只能在吃早饭时看到你,都不知道你是几点回来的。你是不是都是这么晚才回来?”

苏纯钧:“不是。今天是市长家里办舞会,我才回来晚了,前几天都是十一点就回来了。”

杨二小姐:“十一点我还没睡呢。你果然是骗我的。”

苏纯钧:“你怎么会十一点还没睡?你应该十点就睡了。”

杨二小姐:“我想等你回来跟你说说话,可都等不到。我就想,你肯定回来的很晚。”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的低沉了。

苏纯钧的两只手在背后托住她,柔声问:“怎么了?”

杨玉燕的良心已经折磨她很久了。她觉得自己不该为了那一点醋劲就这么折腾苏纯钧,害他这么辛苦奔波。

她明明应该相信他。

“我觉得,我不该让你每天回到这里来。”她消沉的说,手臂收紧,下巴放在他的脖子根,轻声说:“你明天就还回祝家楼吧,这样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往上颠了颠她,说:“我喜欢回到这边来。我是真的喜欢,一点也不勉强。”

他在她的房门前放下她,推她进去:“快进去吧,快点睡觉,明天早上我们再见面再说话。”

实在是太晚了,杨玉燕没有再坚持,顺从的走进去。

苏纯钧这才回到他与施无为共住的房间里,一推门进去就听到了很假的呼噜声。

苏纯钧就装不知道,脱鞋上床,躺下以后,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当眼皮感觉到了光明,天就已经亮了。

苏纯钧被晒醒了,睁开眼睛就见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隔着门依稀能听到楼下的声音,有许多人的,张妈、代教授、祝女士、施无为、杨玉蝉。

还有杨二小姐。

他不自觉的就露出个笑来。

浑身充满力气的爬起来,脱掉皱巴巴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另一件干净的换上,再拿着换下的衣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推开门,楼下的声音就更响了。

“鸡蛋怎么少了三个?”张妈说,“老鼠偷鸡蛋也不会把蛋壳扔进垃圾箱啊?还有黄瓜也少了一只。”

杨玉燕:“黄瓜是我用的,我切片敷面膜了。用完都吃了。”

代教授:“谁用酒精炉了?酒精都快用完了。”

杨玉燕:“我昨天做实验了。”

代教授笑着说:“实验用锡纸煎黄油吗?锡纸也少了一张。”

祝女士:“你到底做什么了?不说就扣你零花钱。”

代教授:“不用扣零花钱,我相信燕燕不会浪费,她肯定是有用的。”

张妈:“她吃了就吃了,不用扣零花钱了。是不是晚上没吃饱?”

苏纯钧拿着衣服下楼,迎面,施无为意味深长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保持沉默。

苏纯钧:“是我用了,昨天晚上我回来肚子饿,又不会烧灶,就用酒精灯烧东西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你毕业两年,还记得酒精炉放在哪里。”

杨玉燕低头保持沉默。

杨玉蝉发现不对,盯着她:“你昨晚不是早就睡了?你又爬起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祝颜舒也懂了,看杨玉燕:“你们昨天夜里用酒精炉做吃的?本事不小啊,学以致用。”

张妈不解:“啊?他们就用这个小玻璃瓶子和这么薄的银纸祸害了三个鸡蛋和一根黄瓜?这怎么可能啊。”

代教授开始在书柜前挨个检查所有的实验器具,一个个拿起来闻,很快发现了另一个作案工具:玻璃量杯。

代教授发笑:“鸡蛋黄瓜汤。”

祝颜舒:“菜单还挺丰富。”

张妈:“就用这小玻璃瓶子做汤?没烧炸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终于所有人都坐下来开始吃早饭。

杨二小姐因为被发现在半夜胡来所以格外的安静,没有像以前似的对早饭有诸多要求。

小红楼的早饭近来开始走向单调。

因为张妈终于发现了“偷懒”的快乐!

干了一辈子家务活的张妈在遇上施无为这个“冤大头”以后,开始逐渐将手里的活一件件的交给了这个勤快的年轻人。

一开始,大家都发现了,但大家都觉得张妈辛苦了一辈子,这点小心机不算什么。

张妈一到干活时就“失踪”,直到施大头干完了才回来指点几句,家务活就慢慢转移到了施大头的身上。

但时间久了,大家也发现了这样的坏处。

那就是施大头真的没有张妈好!

张妈做的饭,重点突出一个好吃!

施大头做饭,目的是为了填饱肚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们就开始一天三顿吃面条,顿顿青菜面、葱花面。偶尔做点复杂的,那就是西红柿鸡蛋面!

唯有祝颜舒的三餐不受影响,张妈再偷懒也没有偷懒到发钱的大老板身上。

至于杨二小姐,施无为倒是很乐意亲手包包子给杨二小姐吃,但他调的馅实在是太难吃了。对施无为来讲,好吃的秘诀就是加酱油,所以杨二小姐的包子馅就永远都是酱油色的了。

她拒绝吃看不出是什么馅的包子。

杨二小姐能对张妈撒娇点菜,对同学就不是那么容易张开口,又有杨玉蝉在一旁教育她“你不做就不要指挥别人,想吃就自己动手好了”。

所以杨二小姐最近也不得不点亮了厨艺这个技能,目前停留在鸡蛋料理上面,正在开发鸡蛋的一百零八种吃法。

看到家里的孩子都“长进”了,张妈的偷懒也更加师出有名。

苏纯钧在小红楼吃早饭已经吃了快有一周了,对每天早上的青菜面条已经习惯了,就是有点心疼杨二小姐,但一大早的,大家都饿,有饥饿做调料,杨二小姐对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也嗦得很香。

好歹面条汤是用炸小黄鱼的鱼骨煮的啊,很香呢!

吃完面条还有煮鸡蛋,营养还是很充分的。

一群人很快的吃完早饭,开始早间聊天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二小姐打开饼干盒吃饼干。

在每天都只能吃青菜面条的时候还能吃上黄油饼干,该是多幸福的事啊!

因为饼干都是苏纯钧从外面买回来的。

全家吃饼干的只有杨二小姐。

施无为和杨玉蝉把碗盘都拿回厨房,清洗干净后出来,对苏纯钧说:“你换下来的衣服呢?给我,我拿去洗。”

苏纯钧连忙把换下来的衬衣西裤拿给他。

施无为就拿去外面泡在桶里,准备中午回来洗。

这倒不是苏纯钧欺负人,而是整个小红楼里,原本只有张妈和代教授会侍候这娇贵的西装。

西装包括一件外套,一条西裤,一件衬衣,一条领带,如果再讲究些,还有一件马甲。

洗干净只是最基本的,麻烦的是它还需要烫平整理。

张妈是祝家的下人,侍候西装这些洋装是她的本行。代教授则是留学时自学成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替苏纯钧洗衣服并烫平的工作却落到了施无为的手上。

因为张妈干了一辈子家务活,现在手痛、肩痛、腰痛。

因为代教授是老师,叫他每天替苏纯钧洗衣服似乎不太合适。

施无为就自己主动接过来了。

代教授也主动的告诉他怎么对付西装,他说:“你现在学会了,等留学后就能自己干了,要是你到了那边没钱雇仆人的话,最好还是自己学会。”

施无为是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还要用下人。

可代教授说:“下人的用处很大,有很多事你都不能自己做,如果你真的不想用下人,那你就要现在自己学习。”

毕竟施无为到时留学去上的学校可不是什么平民学校,英国根本就没有平民学校,平民不需要上学,他们所有的学校都是贵族学校,不是给贵族上的,就是给中产阶级的有钱人上的,每个学生上学带一个仆人是很正常的,哪怕是不能带贴身仆人的学校,也有女仆负责做琐事。

既然有仆人,那就必须要使用。假如你不想用仆人,那就只好自己学着做所有的工作。

洗衣烫衣,准备得体的服装是一件每天都必须要做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就开始用苏纯钧的衣服做练习了,他用做功课的认真态度去对待,但杨玉蝉总觉得……代教授是在恶作剧。

因为祝颜舒和杨玉燕其实都很喜欢恶作剧,她有这样的母亲和妹妹,仿佛就有了一个雷达。

她就觉得代教授一本正经的教施无为洗衣服烫衣服擦皮鞋很不对头!

他甚至还教施无为怎么刮出有好看形状的胡子,怎么换发型——就是左分、右分、三七分,还有怎么搭配服装。

这怎么可能会是正经东西?

但杨玉蝉又不想错怪代教授,主要是代教授一直都很正经,她也想过是不是她神经过敏搞错了。

她跟杨玉燕说,杨玉燕反倒认为施无为真的应该学一学怎么打理自己。

施无为自从认识了祝家人以后,确实是比以前更爱干净了。现在每天都会洗澡刷牙,胡子也会每天刮,衣服也会每天换。

但他的衣服还是那几套,而且永远没办法把衣服穿整齐,鞋也总是把后跟踩扁的穿法。

自家人看习惯了也觉得他这样挺纯朴可爱的,但去留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我怀疑他连校门都进不去。”

杨玉蝉当时就想反驳!

她觉得施无为没有那么糟!

但当她重新审视他的外表时却发现……杨二小姐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但他大大咧咧,又天真可爱。

她在心里反驳。

外表并不能代表一切!

她相信施无为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不过她之后也没有再反驳代教授借着洗衣服的机会教施无为一切知识了。

——现在,整个小红楼的衣服都归施无为去洗了,他因此了解了市面上所有的洗衣剂和增香剂的作用,还能熟练的使用羊毛柔顺剂,还能将真丝衣物整齐干净没有折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杨玉蝉和施无为一起收拾苏纯钧的衣服时,杨二小姐在送未婚夫出门。

她担心的问:“你这样会不会睡眠不足?”

苏纯钧笑道:“我中午有空都会补个觉。”

杨玉燕惊讶:“你在哪里睡觉?市长家吗?”

苏纯钧点点头。市长府邸有一整层都是给工作人员准备的房间,他身为最近十分受重用的苏处长,怎么会没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呢?

杨玉燕眯起眼睛。

虽然只是中午睡个午觉的时间,但谁能保证这点时间不会出现一两朵桃花呢?

可她昨天晚上才暗自发誓绝不再用无谓的理由来折磨未婚夫,要相信他。

那这些话就不能说了。

于是她只是开玩笑般说了一句:“那市长家有没有适龄的小姐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叹了口气,说:“市长有两子两女,都没了。”

市长虽然姨娘很多,小老婆也娶了不少,私生子按说也是有的,但他就特别爱惜名誉,真正承认的孩子只有跟原配冯夫人生下的那四个,现在死光了以后就等于是无子无女了——这也是冯市长献身革命的原因啊,四个孩子都没了,儿子都献身战场,马革裹尸,女儿也都早死,他了无牵挂,正好可以为革命奉献终身。

有这样的好名声,冯市长的私生子们大概是永远也出不了头了。

苏纯钧就一个都没见过,听说是根本就不在这里,估计不是在老家,就是连孩子娘一起不知丢在哪里了,没有带在身边。

杨二小姐听说冯市长只跟原配生了孩子,没有私生子,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苏纯钧也没有解释冯市长的私生子传闻,反正他也没有亲见,全是听说。

杨玉燕道:“没想到……他人还不错。”

苏纯钧想了想,点点头:“冯市长人品还可以。”

虽然贪财了点,贪权了点,无能了点,左右摇摆,瞻前顾后,但在对待侵略者上,还是有半分血性在的。只凭这一点血性,就足以让他对冯市长的评价升高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现如今的工作说要紧也要紧,说不要紧,也挺枯燥的。

在市长府邸有一座侧楼,那才是他日常办公的地方。

在二楼西侧的一间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电话,苏纯钧就守着这个电话,接电话,再把电话里的内容记下来,去找市长禀告。

电话只会在固定的时间响起,在这个时间里,他就在这里“睡午觉”。

苏纯钧在市长家的餐厅吃完一顿精致的混搭午餐,擦嘴告辞下桌。

吕莺芳看了他的盘子一眼,主动搭话:“苏先生是不喜欢今日的牛排吗?”

冯市长不在楼下吃,而是在楼上陪着夫人用餐。在楼下吃饭的就是市长家的闲人了。

现在正是盛夏,冯夫人睡不安稳,吕莺芳就天天来。市长家每晚都有舞会,吕小姐就参加完舞会住下睡一觉,早上吃过早饭,下午回家,晚上再来,也是忙碌的很。

楼下的午餐是由大厨精心制作,要吃干什么都看各人的口味。蔡先生是成都人,喜欢吃放足了花椒辣椒的菜,什么牛肉豆腐上都盖着一层干红椒鲜青麻,烧个猪肉片都要放半盘子小青椒,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吕小姐是新青年,自然要吃西餐,最爱的就是牛排。

苏纯钧以前住在祝家楼,每天就在家里吃一顿饭,马婶的手艺只是普通,他也不好点菜,就是人家做什么他吃什么,好不好吃也不管,只是填饱肚而已。所以在市长这里吃的午餐就会多吃一点,牛排肉多,他也挺喜欢吃牛排的。整张餐桌上,就只有他和吕莺芳吃牛排,邵太太偶尔下楼用午餐,也是只吃一小碗面就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次数多了,吕莺芳不免把“牛排”当成了她与苏处长之间的默契。

苏纯钧自是对此一无所知。

他现在每天在小红楼吃早饭,有杨二小姐佐味,萝卜也能吃出御膳的味来,何况施无为做饭,人人都当成大胃王,他做的手擀面又粗又劲道,一碗就有半斤,苏纯钧回回都撑得厉害,又有杨二小姐关心他,替他剥鸡蛋、倒牛奶,等吃过早饭还有饼干。

所以到了中午,苏纯钧肚里还有早餐未消化完的早饭,看到牛排就饱了,也就跟着蔡先生吃一碗米,就点鲜辣适口的小菜算了。

他一连几天不吃牛排,吕莺芳都看在眼里,她不是苏纯钧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晓得缘故,自己径直脑补出一篇十八相送出来,将苏纯钧的一言一行都放在心里仔细揣摩,终不得其解,今日终于开口问他。

苏纯钧对这位心高气傲的吕小姐避之唯恐不及,他既不想做她的裙下拜臣,也不想跟她玩暧昧游戏,于是就冷冷淡淡的说:“我这几日胃口不好,牛排不容易克化,我就不能吃了。”

吕小姐望着苏纯钧面前那一盘铺满了盘子的小炒肉,肉不见几块,整盘都是鲜椒,青翠油亮,那股子鲜味都飘到这边来了。

胃口不好?

当她没吃过这道菜吗?那鲜绿的青椒吃一口就能辣掉人的舌头。苏纯钧至少吃了半盘子,这哪里像胃口不好了?

吕小姐冷哼一声,丢下半盘没吃完的牛排走了。

同桌的蔡文华蔡先生笑着说:“苏先生,还不快去哄一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也笑回去,说:“免了。吕小姐的闭门羹我可不想尝。”

同桌的其他人都只想看男女之间的笑话,吕小姐一个年轻小姐,加上苏先生一个年轻先生,正合适佐餐下饭。

“小姐们的心事都是一样的,要么烦你不理他,要么烦你太粘人。苏处长,我看吕小姐是气你不搭理她。”

“苏处长,我看你还是去寻吕小姐赔个不是。”

苏纯钧对桌上的人笑着说:“诸位还请饶了我吧。吕小姐是大家小姐,我高攀不上,可不敢去招人烦。”

蔡文华笑道:“我看吕小姐倒是挺愿意让你招的。你不去招她,她才跟你生气。”

苏纯钧转过来对他说:“蔡部长说别的我不信,论起女人来,我是最信服的。”

蔡文华家中大小姨娘能排三桌麻将,什么女记者女学生之类的红颜知已也不少,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他为官多年,只有这一个好色的短处。

桌上众人马上转而笑话起蔡文华来。

“蔡先生这是金玉之言啊。”

“蔡先生往日可有遇上像这样不去理她反而生气的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先生必定是遇上过的。”

男人在一起说话,不是黄就是赌。

蔡文华一向也自称是多情种子、天涯浪子,就差真的在自己家里盖一座怡红院了。他与桌上的人嘻笑起来,苏纯钧就趁机走了。

苏纯钧去侧楼“睡午觉”。

吕莺芳上楼休息片刻就准备回家去,她到楼下要管家备车,不想今日家里的汽车刚好不是在开出去了,就是正在检修,没有现成的汽车。

管家为难的说:“不然,我给您叫一辆黄包车吧。”

吕莺芳立刻就黑了脸。她最要面子,每次回家都能坐市长家的汽车乃是她最风光的事之一,怎么愿意屈就黄包车?

要是她今天坐黄包车回去,家里的姨娘和姐妹非要笑死她不可。

吕莺芳不死心,问:“邵太太的汽车呢?我先借用她的好了。”

管家却不肯把邵太太的汽车借给她用,拒绝道:“邵太太下午要出去打牌,叮嘱我们把汽车加满油准备好的。您要用,不如您上楼跟邵太太讲一声?”

邵太太现在正在陪伴冯市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莺芳怎么敢上去打扰冯市长?

她站在门厅处生气,突然看到外面有一辆停着的汽车,马上指着问:“那不是就有一辆汽车?”

管家说:“那是苏处长的汽车。”

邵太太的汽车是冯市长买给小情人的礼物,吕莺芳借一借倒无妨。可苏纯钧的汽车就是公家派给他的交通工具,连司机都是一套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管家哪怕听过苏处长与吕小姐的故事也不敢说要把苏先生的汽车借她用。

吕莺芳站住片刻,抬脚往外走,对管家说:“那我就借苏先生的汽车用一用。”

管家的眼睛都瞪起来了,眼睁睁看着吕莺芳出去坐上了车。

管家傻了眼,他既不敢去把吕莺芳拉出来,也没办法联系苏纯钧,只好去找苏处长的司机,问他这该怎么办。

小陈司机在下人房跟几个司机门房打牌呢,被管家叫过去,听了这事,眉头就是一皱,走到门边看了看,见吕小姐在汽车里坐得挺安稳的,生气道:“真他娘的麻烦!”

小陈司机虽然干着司机的活,但正正经经是士兵,腰里有枪的。

管家也在叹气,说:“这可怎么办?邵太太在睡午觉,也不能去喊,让吕小姐在车里坐着干等……唉,之后还是要吵起来的。”

小陈司机也不能去把吕小姐叫出来,他想了想,只得去寻苏纯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睡午觉”的时候是不许别人靠近的,小陈司机知道轻重,就隔着门把事情给说了。

苏纯钧手里提着枪,站在门的一边,听完就说:“那你就去送她一趟。这种小事以后不用再跟我啰嗦。”

小陈司机得令,出来就直奔汽车,客客气气又规规矩矩的对吕小姐说:“吕小姐,苏先生听说您要用汽车,特意让我来送您。”

吕莺芳干坐在汽车上已经有五分钟了,心里不是不打鼓,现在听了小陈司机的话才放下心,冷冷的说:“那你还不快一点?磨蹭什么!”

小陈司机就上了车,风驰电掣的把汽车开上了路,一路飞奔,送吕小姐回家。

半小时后,苏纯钧“睡午觉”的房间又来人敲门了。

苏纯钧再次提着枪站在门的一侧,问:“什么人?”

来人很紧张急切:“苏处长,请问您在屋里吗?能请您出来吗?”

苏纯钧举着枪说:“我在休息,有什么急事吗?”

外面换了一个人,是蔡文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换了一副声气,平静的说:“小苏,你的车在外面遇上了袭击,市长现在要见你。”

苏纯钧这才打开门,只打开一条缝,提枪的手背在身后,站在门缝处:“谁袭击的我?”

蔡文华:“人已经跑了,是一伙匪徒。幸而小陈机警,开车硬撞了过去,车上的人没有大碍。”

苏纯钧这才想起刚才的事,心里一动,开门出来:“吕小姐受伤了?”

蔡文华:“中了两枪。”

苏纯钧吁了一口气,跟蔡文华交换了一个眼神。

蔡文华心有戚戚之感,难得对苏纯钧不带恶意的说:“真是万幸啊,苏处长。”

苏纯钧摇头叹气:“唉,麻烦来了。”

蔡文华兴灾乐祸的哈哈笑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吕小姐身中两枪,却很幸运都没有打中要害,但也流了许多血,住进了医院,一直昏迷不醒。

冯市长如临大敌,他疑心这是一次针对他的心腹之人的刺杀活动!苏纯钧因为资历最浅才第一个遇害,他立刻联络所有的心腹,提醒他们小心安全,并将邵太太送走,府中只留了夫人。

小陈司机上过战场,经验十分丰富,事后,他带着人一路追捕搜查,找到了下手的人,将人给抓了回来。

冯市长接到审问的报告,递给蔡文华:“大家都看一看吧。”

蔡文华看了报告,冷笑着说:“竟然是我们自己人。”

他把报告给了苏纯钧。

苏纯钧打开报告一目十行看完,起立赔罪:“市长,都是我行事不谨慎。”

冯市长看过报告后就紧皱着眉,叹气说:“我们自己人的队伍里出了这种事,真是叫人害心啊。”

在座的人都看了一遍报告,得知袭击者竟然就是市宪队大队的大队长张文山。

张文山辩称他行刺苏纯钧是因为苏纯钧要害他,所以他不得已先下手为强。

而且他举报苏纯钧索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说苏纯钧向他要钱,要了好多好多钱!

他还举报他受苏纯钧的指使绑架了很多商人,人也都在苏纯钧的指使下杀了。

现在苏纯钧是狡兔死,走狗烹,打算杀他灭口,他为求自保只好先动手了。

大家都很同情苏纯钧,唉,无妄之灾。

因为根据这张文山举报出来的“罪状”,在蔡文华等人的眼里都不值一提好吗!

苏纯钧索贿什么的,很正常啊。

千里做官只为财。在座的人有几个不贪财啊?冯市长就是头一号大贪。他们这些做官的最擅长的就是从底下人的手里要钱,底下的官员要是送钱不及时,那就是无能之辈。

所以苏纯钧找一个宪兵队长要钱,那是看得起你好嘛!你不好好的把苏处长要的钱准备好送上来还叽叽歪歪,真是不成器。你知道外面想给苏处长送钱的人有多少吗?

至于苏纯钧指使宪兵队长绑架勒索……这个应该算“公务”。

冯市长现在缺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苏纯钧做官像坐火箭也是有目共睹,今天才知道原来苏处长这官是这么升上来的——他替冯市长找钱去了,还找到了,这是大功劳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段固然有些简单粗暴,但暇不掩玉。

最后苏纯钧想收个尾,把张大队长灭个口,这也是很正常的,他们都会这么做。

唉,可能就是太年轻了,行事不周密,让这条恶犬嗅到了味道,就反过来噬主。

蔡文华笑眯眯的说:“还是年轻啊。”

苏纯钧就是乖乖认错。

冯市长叹过后,这件事就定性了。张大队长是害群之马,肯定是间谍,阴谋陷害年轻有为的苏处长。

至于他的“诬告”,自然不值一提。冯市长命令销毁审问的档案,再把张大队□□毙掉就结案了。

调查结果不是什么麻烦的大反扑,只是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让所有人都很高兴。

苏纯钧也要意思意思受一些罚,就罚他回家休息几天,暂时不用来上班。

事后,蔡文华又命人把这件事暗地里调查了一遍,发现事情还真就是这么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只有一个人下落不明,是那姓张的人的妾?”

下属说:“是。那个妾是张文山从一个商人手里抢来的。事发后我们去搜查,张文山在南京路上住的一妻一妾都归案了,那是一对姐妹。在歌舞厅包的两个舞小姐也抓回来了。只有这个妾,据说是张文山最喜欢的,两人就住在那个商人送的屋子里。我们去的时候,妾和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蔡文华:“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下属:“姓陈,叫陈阿娣。”

蔡文华:“听着像个化名。让邻居描绘其容貌长相,让人画影图形,先通缉吧。”

蔡文华把结果报告给冯市长。

冯市长把报告放下,先让蔡文华坐下说话。

“小蔡,你觉得苏纯钧这个人靠得住吗?”冯市长知道蔡文华跟苏纯钧不合,但他还是喜欢他看好的人可以好好配合工作的,最好不要搞内斗。

蔡文华先认错道歉:“我只是还有些不放心才再去调查了一下的,市长,我不是有意针对苏处长。苏处长这个人,我是很看好他的。”

冯市长就笑:“哦?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笑着说:“他年轻,人又聪明,还读过大学,是留学生出身,家里也没什么问题。他是个人才。”

冯市长:“可这个人才,你偏偏不喜欢。”

蔡文华只好再站起来:“市长教训的是。”

冯市长叹气:“我不是教训你,坐下,坐下说话。”他摆摆手,让蔡文华坐下。他拍着报告说,“再调查一下安安心也好。金家的事我知道,缴获的车队和船队我们都已经在使用了。这都是苏纯钧的功劳啊,不然我们还是像只动不了的乌龟,只能在原地爬着,任人宰割。”

蔡文华低头:“是。”

冯市长:“他这人太年轻,还有些不够沉稳,你以后多教育教育他。”

蔡文华:“我哪里能教育他?他那嘴皮子,一向阴阳怪气的。”

因为蔡文华的名字是“文华”,苏纯钧就有一次暗中嘲讽他名叫“文华”,实则没有“文化”,名不符实。

蔡文华也是家学渊源。祖父可是在翰林院供职,他也是从小读书。

不过后来是凭恩荫出来做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其实蔡文华的学问……确实不太行。

而且苏纯钧十几岁就出国留学了,家族教育西化很深。

蔡文华则是从小四书五经读出来的,英语和日语那是当了政府的官以后才请先生学的,到现在都是只会看不会说。

他看苏纯钧自然就不太顺眼。

但两人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最简单的:争宠。

以前冯市长最喜欢蔡文华,现在冯市长最喜欢苏纯钧。

而且新宠总比旧人招人疼。

蔡文华看苏纯钧就怎么都看不顺眼了,总觉得他要夺去冯市长的宠爱。但他也只能嘴上占占便宜,实际上半点也伤害不到苏纯钧。

因为苏纯钧只听冯市长调派,别人都管不了他。

蔡文华从冯市长那里出来,回去深思片刻,一拍桌子:“市长这是要升那小子的官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处长因为替冯市长找钱而受到了刺杀,不能叫忠臣良将受委屈啊,冯市长就琢磨着将苏纯钧的官位向上抬一抬。

邵太太又被接了回来。

一出事就被扔出去,邵太太心里也是颇不是滋味。可她能攀在冯市长这棵大树上才能保得荣华富贵,所以半点不敢埋怨,一接就赶紧回来了,对冯市长千般温柔万般体贴,好像一点也不怨恨。

听冯市长说要宽慰苏处长,邵太太说:“唉,莺芳还没出院呢,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冯市长这才想起吕莺芳来。他犹豫片刻,说:“以后不要让吕家人登门了。给吕家送一万块钱过去。”

要是吕莺芳漂亮一点,冯市长就把吕莺芳送给苏纯钧做妾了。可他听邵太太说苏纯钧的未婚妻比吕莺芳漂亮得多,吕莺芳脾气性子又不好,浑身上下没半点优点,现在还受了重伤,日后也不知道恢复起来怎么样。这样一来,就不好把她送给苏纯钧了,送妾是要用的,不能用的,送去干什么?

既然不能送人,吕莺芳又受了重伤,再让吕家人登门去求冯夫人,冯市长就担心冯夫人身体虚弱,会受吕家人影响,索性就不许他们来了,也免得他们哭哭啼啼,让冯夫人难过。

邵太太听得浑身一寒,半晌才答应下来。

此时她再想起吕莺芳,不免从心底掏出几分同情送给她,连她往日的坏处都能忘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天保提着一桶水放到门外。

这桶水是用来防火的。

现在街上已经没有救火队了,昨天远处天边就冒起了黑烟,应该是又有流氓抢劫烧屋。小流氓们就在大白天,把浸了油的破布烂木头砸破玻璃窗户扔进屋,等人跑出来了,他们再披着淋了水的棉被跑进屋里抢东西。

有的家里男人有血性,跟小流氓打起来,两边都各有死伤。

唉,世道变坏了。

不过一个月一百多块的救火费还是照收的。

马天保把水桶放在门外,街头一个倒卧的乞丐就爬起来,捧着破碗走过来,跪在马天保面前,磕两个头,说:“大人,赏碗水喝吧。”

马天保叹了两口气,拿他的碗在桶里盛了一碗水端给他,又回屋去给他拿了两个馒头。

乞丐千恩万谢的走了。

这个乞丐是前几天来的,晚上躲在背风的小巷子里,白天就躺在大街上晒太阳。马婶不让马天保天天施舍他,马天保就隔三岔五的,碰到就给他两个馒头。

马天保回到屋里,马婶看着他叹气,没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她也不浪费口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也沉默下来。

或许他的善良是一种负担,但那是他仅有的美好了,他舍不得放弃自己的善良。

以前在金公馆时,他也努力做一个好人,一个高尚的人。那时马婶从来不说什么,金公馆里里的下人也都说他人好,心好,读了大学也没有瞧不起人。

他一直以为他做的是对的。

现在他才明白,做什么事都跟环境有关。在金公馆和学校,他的善良会得到称赞。但在贫穷的时候,善良就不会得到称赞了。

可是变得精明就更好吗?那他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做一个精明的人呢?

他不是不知道精明的好处,但当时他就选择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帮助别人的人。

他希望能坚持到底。

他到屋里看了看爸爸。

他们家新搬的这间下人房是有窗户的,窗户下半截是用木板封着的,只露出上面的一小块,那里会有阳光洒进来。

他的爸爸现在眼睛已经没办法睁得太大了,总是半睁半闭。但就算是这样,他醒着的时候,脸一定是朝着窗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爸爸现在睡着了。

几乎没有呼吸。

他伸手在被子下面摸了摸,果然又尿湿了。

现在他的爸爸一天到晚都不会说话,一天也吃不了一碗饭,水也只能喝半碗。尿也控制不住,什么时候去摸,席子都是湿的。

他把爸爸推成侧躺,把下面的尿擦干,再铺上报纸。报纸吸湿吸味。

他再把人放平,爸爸喘了两声,眼睛仿佛睁了一下,又似乎只是眼球在眼皮下转了一下。

爸爸快死了。

马天保很清楚。

那个大夫施针以后,爸爸就不再疼了,也能顺利的呼吸,不会再说胸疼、肩疼、背疼。

仿佛就像好了一样。

但很快的,他就虚弱了下去。吃饭、喝水都少了,也不再能控制大小便,睡得越来越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现在,已经连话都不说了。

马天保和马婶已经在商量办丧事了。

马婶说,要在外面租一间房,把他爸爸搬过去。

“不能让他死在祝家,这不合适,也没有这个道理。就是人家不嫌弃,我们自己也要做足礼数。”马婶说,“看着日子差不多了,你就去租一间房,不用多好,有张床就行。我们把你爸抬过去,在那里等着他咽气,装裹起来,点一块地,埋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用讲究排场,不用停了,道场也不用做了,吹吹唱唱的也不用要了,也不必请什么亲人朋友。我跟你爸都是做下人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在哪里。你的朋友……唉,现在也不必请了。”

马婶显得很消沉。

马天保能理解。

她和爸爸以前都盼着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要是他能顺利的毕业工作,跟杨玉蝉结婚,那等到爸爸去世的时候,爸爸的丧礼就可以办得非常风光了,来致意的不会只有金家的下人,而是会有他的朋友、同事,他妻子的朋友、同事,等等。那一定就是她和爸爸期盼的了。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他没能做到父母期望的事,让他们失望了。

马天保这段时间也很少说话,他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苏先生突然不回来住了,他猜是因为王小姐总来的事。这让他很愧疚,因为马婶很害怕不安,担心自己一家人会被赶出去,破天荒头一遭骂了他还打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没有能力是帮不了人的,他连自己都帮不了。

马天保发现他是如此的无能。

读书只是读出了一座空中楼阁。

但有人在读了书以后,能凭自己的双手建一座楼阁。

而有的人在读了书以后,没办法把知识转化成财富,那到最后,他读的书就只是一纸空文。

马天保不由得开始怀疑他当年的理想。假如他顺利的跟杨玉蝉结婚,那他最终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吗?

这个念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

他一直以为,他和杨玉蝉分手只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是无可奈何。

但现在再想,就算他们结婚了也不会得到他们想像中的幸福生活。

因为他仍是他。

家里出事反而让他在短时间里就认清了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没有出事,他可能要花上更多时间来认清自己的无能。那时,他可能已经害了杨玉蝉或另一个女人,可能还有他们的孩子。

人贵有自知之明。

很可惜,他没有。

晚饭,马婶只煮了一锅土豆汤。他先盛了一碗去喂爸爸,今天他喝了四五口就不喝了。

马天保把那一碗剩下的汤喝完,想起外面的乞丐,就盛了一碗,打算拿出去给他。

他端着碗到那个小巷子里,却听到女人的呼救声。

他赶紧跑过去,竟然是那个乞丐按住了一个女人正在欺负她!他顾不上多想,扑上去把乞丐给扯下来,拿着那碗就往他头上砸,瓷碗一下就砸碎了,割伤了他的手。

乞丐看到是个男人,不知有没有认出他来,挣扎着跑了。

他这才去把那个受欺负的女人扶起来。

是王之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还扔着一个包袱。

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头上脸上都有伤,人看起来很不对劲,有些糊涂的样子。

马天保顾不上多想,把她扶起来,拾起她的包袱,将人给带回了祝家楼。

马婶一看这样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叹道:“造孽啊!”

她认出了王之娥,却没有再说难听话。

她把王之娥扶到了屋里,让马天保去烧水。

等热水拿来,马婶帮王之娥擦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服。

马婶拿着脏衣服出来,对马天保说:“万幸,没叫恶人得呈。这姑娘是趁家里人开门买菜的功夫跑出来的,包袱里还带着她的镯子,不知她是计划了多久才跑出来的。不过人虽然可怜,却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叫她给祝家、给苏先生惹祸。你想想一会儿把人送到哪儿吧。”

马婶又给王之娥端进去了一碗热汤,只剩下马天保在门厅台阶上坐着发呆。

他要把王之娥送到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有地方安置她。

可他刚救了人,不能就这么把她再推出去。

马天保想了又想,给学校打了个电话,想问一下苏先生说过的那个帮助穷人学知识的学习班还有没有,如果还有,他想把王之娥送过去。

学生会的学生接到电话,听说是要送一个逃家的女孩子来,这个女孩子反抗封建的家庭,为了自己的命运勇于抗争!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接电话的学生激动的说:“有有有!我们还在办这个学习班,一直在招收学员!不收学费的!人在哪里?我们可以去接人的。”

马天保松了一口气,说明天他把人送过去。

挂了电话,他仍在发怔。

仿佛隔着一条电话线,他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理想,充满希望的国度。

他跟马婶说,明天他把王之娥送到学校去。

马婶叹了口气,同情又怜惜的看着他:“天保,爸妈让你受委屈了,妈知道,你一直想做点有用的事,就像在学校里一样。爸妈拖累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的眼眶泛潮,摇摇头说:“妈,没有,不是这么回事。我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第二天,他带着王之娥,两人步行去学校。

一路上,王之娥都很忧虑,很不解。她不停的问马天保:“你说要送我去上学,为什么?”

“上学怎么会不要钱呢?”

“我上了学,能干什么?上完了学,我回哪儿呢?”

马天保拉着她,因为王之娥几次都停下来,好像想逃跑的样子。

他们这样在路上拉拉扯扯,看起来很像恶人在强迫女孩,可路人看到了都远远避开,不会上来管闲事。

马天保说:“你上了学以后,就能自己找工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用做丫头,做妾了。”

王之娥觉得他在骗人,可她又觉得马天保是好人,好人是不会骗她的。

但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不明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丫头就是工作啊,也有薪水,她就住在主家,侍候主人,这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另外去上学,学技术,再找工作呢?

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是什么意思?做丫头就能养活自己啊。

她其实也不想做妾。但要是苏先生要求,她也不敢拒绝啊。苏先生不要她,她就一直做丫头了。

她担心马天保想把她卖掉,一直想跑,可又害怕他,不敢反抗。

两人就这样走了四个小时才走到学校。

听说要来新学生,还是个女学生,杨玉蝉和杨玉燕特意到学校门口迎接。

等看到是马天保拉着一个女孩子过来时,两人都愣了。

杨玉蝉赶紧上去帮忙——帮女学生挣脱马天保,她护着王之娥,把人拦在身后,对马天保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开始“你你你”的卡带。

杨玉燕跑过来说,“女学生?她不愿意来吗?”

马天保:“不是不愿意,她只是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这段时间为了这个学习班,使尽了坑蒙拐骗的招数,闻言就说:“没事,我们教一教她就懂了。”

为了得到一个学生,她们这些招生的人什么都敢干!

杨玉燕转头看这个新学生,目光慈爱——有点眼熟?

王之娥也看到了杨玉燕,惊讶极了,她马上紧张的问好:“杨二小姐好。”

杨玉燕最近见的生人有限,也想起来了。

杨玉燕:“要当苏纯钧丫头的那个?”

她语调温柔,面上带笑,尾音上挑。

马天保无端端就觉得背上冒起了汗。

——他应该先跟苏先生讲一声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对王之娥暴发出了浓烈的兴趣。

而王之娥在见到“杨二小姐”之后也安静下来了,不再反抗,乖乖的跟着杨二小姐走了。

以杨玉燕的敏锐,她怀疑王之娥是已经进入到了丫头下人的心境领域,开始以她的丫头自居。

既然是丫头了,那自然是主人说什么是什么了。

哪怕前面是火坑,一个好丫头也要听话的蹦进去,百死而不悔。

不知道是谁给王之娥洗的脑,估计是三从四德,效果真叫一个好!

杨玉燕领着王之娥去了给学生准备和宿舍——目前就她一人入住。

然后给她拿来了水和苹果,在营造出温馨的氛围之后,她开始套话了。

不费吹灰之力,王之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杨玉蝉找过来,杨玉燕已经把王之娥从里到外掏空了。

因为王之娥实在是太简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思想,她的过往,她的家庭,全都简单得很。

杨玉燕回到小红楼里,坐在沙发上说:“她的思考模式是直线式的。”

王之娥是生活在四方天里的,从小,她的世界就只有王家这一块地方。

她所见的人中地位最崇高的就是王太太和王老爷。因为王老爷不常见,所以王太太是最伟大的人——杨玉燕语。

杨玉燕:“最伟大,也是她最憧憬的。”

得益于王太太的伟大,现在王之娥已经无师自通的把杨玉燕当成了王太太,对她开始了无脑崇拜。

杨玉燕扪心道:“因为我是苏老师的未婚妻,她自认是要做我家的丫头的,所以我就是未来的王太太,她现在就对我伏首贴耳了。”

王之娥的小心机在于早点投靠太太,以后就是太太的心腹丫头了!

这个想法让她的眼睛都放了光。

心腹丫头,以后就是最受太太喜欢的妾室。

王之娥的母亲是外面买来的妾。王老爷的妾挺多的,除了死了的和卖了的,剩下的姨娘中间,地位最特别的那一个就曾经是王太太的丫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之娥的母亲见到王太太都会发抖,而那一个姨娘却可以跟王太太坐在一起吃饭。

杨玉燕:“她心里觉得既然要当姨娘的话,那当然要做最受太太看重的姨娘。”

苏纯钧坐在她旁边,跟她并排,支着脑袋,大脑放空,很有兴趣的听杨玉燕讲王之娥。

他笑着说:“她就没想过当老爷最喜欢的姨娘吗?”

这就是小人物的智慧了。

杨玉燕意味深长的说:“王之娥说当老爷喜欢的不如当太太喜欢的。”因为老爷会花心啊,喜欢一个姨娘最多喜欢一两年,过后老爷就去喜欢更年轻的姨娘了。但当太太喜欢的姨娘可以当一辈子的,只要忠于太太,这辈子都安稳了呢。

王之娥对着杨玉燕这未来太太大表忠心。

苏纯钧笑着叹气,拍了拍她的肩:“我以后是不会有姨娘的,我哪里敢?”

杨玉燕看了他一眼,哼道:“现在不要,以后未必不要。”

苏纯钧也要表一表忠心,可眼前碍事的太多了。

杨玉蝉就更想讨论王之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是需要她们帮助的人啊。

“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们可以帮她找工作呢?”

杨玉燕叹气:“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她已经给自己设计好升职路线了。”

先当丫头,当太太最喜欢的丫头,然后当姨娘,当太太最忠心的姨娘。

杨玉蝉急道:“我们可以帮她在外面找工作啊!她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啊!”

杨玉燕杠成了习惯,从反方的立场反驳杨玉蝉:“什么工作比得上当富贵人家的丫头呢?纺织女工?护士?洗衣妇?清洁工?家庭老师?”

杨玉燕一一列举。

纺织女工是现在穷人家的女人最受欢迎的工作,因为门槛低,只要你能坐着在开水里缫丝,你就可以来干,不管是六岁还是十八岁,都行。

但这也是出了名的辛苦。一天二十四小时,每天干二十小时以上是很正常的事,吃是不可能吃好的,一天一个饼就差不多了,更多的连饼都没有,只有菜汤。

护士需要一定的技术,前期学习少不了,药物大多是外语,还需要通晓英语与德语,就算王之娥是个天才,给她五年时间让她通读这两门语言,够不够?学成以后,工作起来却跟纺织女工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都要待命,照顾病人吃喝拉撒,还要负责打扫卫生,为医生服务,除了崇高的信念以外,单纯以回报来说,还不如去当纺织女工——从傅佩仙的信上看,真就是如此。

洗衣妇、清洁工,都跟纺织女工差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家庭教师则跟护士一样,学习时间长,回报却少。

与这些“自立自强”的工作相比,富贵人家的丫头那就是天堂般的工作了,特别是王之娥要当的亲信丫头。

工作环境优良,工作强度不高,升职道路明显,潜力巨大,回报丰富。

杨玉燕如此说,苏纯钧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就是代教授也是暗自点头,似乎颇为赞同。

杨玉燕:“只要抱对了大腿,那就是一份旱涝保收的好工作,前途光明的很呢。”

杨玉蝉气得大骂:“你又胡说八道!”

张妈在旁边听着觉得很有意思,拦住她道:“燕燕说的有道理啊。当年我来当丫头,同村人都很羡慕呢。做祝家的丫头可是一件风光的事呢。我以前每年都能往家里封个大红包。”

她在祝家吃喝不愁,衣食都由主人家负责了,平时住着窗明几净的屋子,屋里还有电灯,偶尔回一趟家都不习惯了。

祝颜舒揽住杨玉蝉的肩,对她说:“大姐,别跟你妹妹吵,你吵不过她。燕燕,不许再耍你的小聪明,好好说话,瞧把你姐急的。”

杨玉燕叹气:“姐,我觉得我们给王之娥找的工作,都不可能打动她。”

从前途到钱途,从生存环境到生存质量,富贵人家的丫头远超什么纺织女工、洗衣妇、清洁工。而王之娥的知识储备也不足以去当护士和家庭教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她的角度来看,找一个富贵人家当丫头和姨娘预备役是最优解。

“省时省力,方便快捷。”杨玉燕说,“而且,那是她最习惯也最擅长的环境,别的地方她都要重新学习,还未必能得到好的结果。”

杨玉蝉震惊道:“你说什么啊?”

杨玉燕:“我是说真的。真要为她好的话,替她找个富贵人家,送她去当丫头,要不然就送她回家。”

杨玉蝉:“我们是要拯救她啊!我们要告诉她什么是自由啊!”

杨玉燕:“别拿自由说事了!自由是什么啊?你跟我理解的自由,都是在维持现有的生活水平的前提下更加不受拘束。但王之娥一旦离开家,她就没办法维持她的生活水平了!”

杨玉蝉:“为了自由这都是……”

——都是值得的。

但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明白王之娥并不想要“自由”。她想要的是幸福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把自由灌输给王之娥,然后介绍她去过更加贫困的生活吗?

王之娥的脑子要进了多少水才能相信她们啊。

她要是真信了,那她们难道不是在害人吗?

王之娥确实是愚昧的,也确实是无知的。可在她的生活环境中,她又是拥有生存智慧的。

杨玉燕:“王家住着三进的院子,一家十几个下人侍候,吃着白米饭炖猪肉,偶尔还能尝一尝外国点心和外国糖。她从小没有挑过水,没有背过柴,没有烧过灶,做的最多的活就是侍候太太和老爷吃喝,再做做针线,一天也是三个饱两个倒。她自己工作,什么时候才能住进不漏雨的房子,屋里有衣柜有床有桌子,一天能吃上三顿不重样的饭呢?”

靠王之娥自己,那真要祖坟冒青烟才能在死之前赚到跟王家目前齐平的条件了。

杨玉燕转头对苏纯钧说:“所以,她抓着你不放还真是够聪明呢。”

有权有势,最重要的是年轻。

王家给王之娥选的第二条路是送她去给一个高利贷的人,至于去做什么就不一定了,就是被高利贷卖去当妓-女都有可能。

相比而言,苏纯钧是最好的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这样吧,我替她找个去处。她要是真想当丫头,不必来当我的丫头,我送她一场富贵。”送给冯市长,或者蔡文华,都可以。他认识的人里,有不少人家都符合王之娥的需求,也不必非抓着他不放手了。

杨玉燕与杨玉蝉对视一眼。

杨玉蝉说:“不行!”

杨玉燕也叹气:“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再看看吧。”

跟王之娥交谈过后,她并不讨厌她。可她也拿她没办法。

进步的思想与先进的知识都不能解救王之娥,不能立刻帮助她化解眼前的难题。

做丫头?

还是学习知识,历经艰难与困苦来最终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是走捷径,还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之娥的事不是一例,从创办这个学习班以来,学生们已经受了太多的挫折。

杨玉燕也没想到。

她毕竟只是一个嘴炮,擅长将事情描述的看起来很像真的,但事实上却未必会那么顺利。

她以为她提出的学习班就算不能收进很多学生,但应该是不缺学生的。

可学生们去招生的时候却屡屡碰璧。

学生们一开始选择的招生范围就是乞丐。

乞丐应该是最需要工作的人了吧?

可学生们满怀热情,分好各自负责的街区,以小组为单位,对穷人和乞丐最多的城区以地毯式的方式进行招生宣传,却被人骗了个底掉。

他们连回来的车费都被骗光了,没挨打实在是因为人数够多,又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学生。

原来,真的有丐帮。

乞丐会抱团这不奇怪,但没有一个乞丐愿意出来工作就很迷。

事后他们开会分析原因,分析来分析去……似乎原因就是“都当乞丐了,那当然就是不想工作的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个乞丐很善良,只骗了他们的干粮,骗完就说不想来学习班,不想学习,也不想工作。

学生当时还不识人心险恶,热情的劝他:“你工作了就有钱了啊。”

乞丐:“我不工作也有钱啊。天天躺在这里就有钱赚啊。”

这还真的无法反驳!

学生:“你工作了赚的钱才有自尊啊!乞讨来的钱不会让你觉得丢人吗?”

乞丐:“……”

乞丐把他们打跑了。

这个学生在工作会议上大声发言:“我认为给乞丐钱是一种极为不负责的行为!这会助长他们的懒惰!只要所有人都不给乞丐施舍,他们就一定会去努力找工作了!”

马上就有人反驳:“但有人是真的需要帮助吧?不是所有的乞丐都是太懒才不工作的,那些生病的啊,残疾的啊……”

杨玉燕马上说:“街头就有人故意把人打残疾控制他们去讨钱。”

“真的?”

“天啊!这太残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这个学生是坚定了从此以后遇见乞讨的就不给钱,一口馒头都不给。

除了好手好脚的乞丐拒绝工作,个别是真的残疾或生病,那就真的没办法工作,就是招来学习班也没用。

所以这第一次的招生计划,失败。

第二次,他们把目光对准了穷人,就是普通的穷人,家中没有固定收入,也没有固定经济来源的。

但这部分的人本来就很勤劳啊,他们本来就一直在工作啊,不管白天黑夜,拼命找活干。

学生去招生,说想请他们去学校学技术,学会了就可以回来自己做小生意赚钱了,就不用每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四处找活干。

穷人看傻子一样看学生:“做生意要本钱的,我哪里有钱去做买卖。”

学生:“……”

学生不气馁,继续游说:“可以让你们家的孩子来上学啊,不收钱!“

穷人摆手:“不行不行,他们在家里要干活的,去上学了谁来干活啊。”

大人们都出门赚钱了,家里的家务自然是由孩子来干了。所以还没有灶台高的小孩子就要烧灶煮饭,挑不起扁担的孩子也要抱着木桶打水,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带弟妹。手小劲小搓不动衣服?简单,踩着洗衣服就行了,拎不动柴刀?简单,用手把柴折断就行了,折不断就撕开,撕成一片片的木片子,一样可以当柴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生茫然的看向穷人的家里。

老人?老人只要不是动不了了,都在干活,干不了重活就干轻活,不然搓一搓棉线,做几个香包,做点鞋垫,在家门口巷子口摆个摊,好歹也能赚上一两分钱,积沙成塔,也是一份收入。

女人?

大户人家的女人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穷人家里的女人可没有那么多规矩。她们像男人一样干活,都是卖力气,洗衣服做饭看孩子当奶妈,什么都行,她们都干。

学生再次回到学校开会,觉得他们的治学方针有很大的问题。

一个男学生十分茫然的发言:“经过这次的走访,让我发现,其实穷人们都很勤劳,但他们就是穷。因为他们的劳动力非常非常的廉价,根本赚不来太多的钱。”

另一个学生说:“我觉得这还是因为他们没有知识的缘故。”

但经过杨玉燕这段时间的“调-教”,这回她都没有开口就有人反驳。

“暂且不说这些穷人有没有钱和时间去进行长达数年的学习,就算人人都上了学,至少都读到了中学吧,可街上有那么多工作给他们做吗?没有嘛。我们城里,只有这两条街上有银行、酒店、百货商店这些需要有知识有学问的人来工作,其他地方需要的还是普通的人。正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工作机会,我们不是才要教给他们技术,让他们自己创造出工作来吗?”

假如没有老板雇你,那你就自己当老板!

想法是对的,但施行起来却总是不顺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生意是需要本钱的。但很多穷人家根本没有那份本钱,去借贷又有风险,他们的家庭是没有承担风险的能力的。”

“那我们借钱给他们?”

“穷人有那么多,每一个都借,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这样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我们做的根本没有用!”

有的学生走了,也有更多的学生又加入了进来。

学习班这个想法到底有没有用?

大家都不知道,但都不想放弃。

王之娥的到来给学生们提供了新的生源。

一个女学生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目标对准想要离家出走,但又没有生活经验,也没有生活来源的人身上,我们可以给他们介绍工作机会啊!”

报纸上天天都有报道说某地某家,有女私奔离家,亲人盼归云云。

他们的生活中也时常能听到邻居家或旁边那条街上有一家的女儿跑了,或者是儿子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人离开家以后能生活得下去吗?

看王之娥,那显然是不行的。

学生们都对帮助王之娥很热情,应该说是重新焕发了热情。

他们积极的询问王之娥遇到的困难,想找出能帮助她的办法。

杨玉燕没有提起王之娥的心腹丫头到受宠姨娘的目标,也没有提及王之娥的上一个目标是她的未婚夫。

反正这个目标是不可能成功的了,就不必提了。

但王之娥的心理还是很快就被学生们给挖出来了。

几天后的讨论会上,就有女学生说:“王小姐的目标,估计是当一个姨太太。”

有男学生显然没有那么敏锐的心思,他说:“我记得她说她是想当丫头啊,什么姨太太。”

当丫头出卖劳动力,算是一种正当工作。虽然有学生觉得当丫头有点不够风光,但既然王之娥的目标是这个,他们也想要试试看能帮他什么。

女学生们却更能领会王之娥低头不语时暗含的潜台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女学生冷笑:“她要是安心当丫头,那我替她介绍工作也没什么。可这种丫头我可不敢用。”

王之娥的出身也算是不错,没有读过书,还缠了小脚,家里应该也是有人侍候的,算的上是大家小姐。而且她性情柔顺,很是温柔可亲,许多学生对她的印象都不错。听说她想当丫头,还觉得有些委屈她了,毕竟小姐去当丫头,那不只是降低了生活等级而已。

可当明白她真正的意思之后,女学生和一部分男学生都对她改观了。

毕竟,当姨娘并不是一件光明的事。

学生们可以介绍王之娥去当丫头,却不能真替她保媒拉纤送她给人当姨娘去。

杨玉燕因为已经经历过这份绝望了,所以在同学们都再一次消沉下去时,她说:“我觉得王小姐是因为以前生活在那个环境中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应该再给她一次新的机会,看一看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杨玉蝉问:“什么机会?”

杨玉燕:“就让她在大学中生活,跟我们一起上课学习。我们再给她私下补习,尽量让她读一点点书。”

总之,就是见识一下眼前的这个新世界。

在王家长大,王之娥在当不成苏纯钧的姨娘时才会有当丫头这种曲线救国的念头。换一个环境,那她会不会改变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要让我去上课?”王之娥跃跃欲试。

杨玉燕发现王之娥将女生宿舍打扫了一遍。

窗帘被拆下来清洗、修补后重新挂了上去。有掉漆的桌面被铺上了用旧床单改制的桌布,掉漆的床头也被罩上了一块布。她拿去给王之娥用来替换的衣服鞋袜都被修补过了,还绣上了花。

杨玉燕与杨玉蝉对视一眼。

王之娥是一位有生活情趣的年轻女性,她渴望的生活必然不是辛辛苦苦的在工厂缫丝缫到关节变形。

“我能学什么呢?”王之娥很想去上学,但她紧接着就自卑起来:“我……我不识字。”

王家养女儿,肯定不会再费钱给她们请老师。王之娥和姐妹们从来没有读过书,连杨玉蝉的学生吴小萍上的日本小学,王之娥和姐妹们都没有上过。不是王家没钱,而是没有必要。

旧时的观点,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的职责,前半生用年轻的美丽身体去服侍男人,后半生用乳汁去哺育孩子,操持家务。以平均寿命三十岁来说,女人的一生确实不用读书识字。

读了书,女人就不安分了,就要狂言妄行。就像现在报纸上到处都在报道女学生私奔离家,就有老古板说,这都是读了书的缘故,像以前把女人关在家里,不让她们出去见人,就没有那么多私奔的故事。

所以,王之娥在最美丽的时候被父母送给某一个买家。

杨玉蝉在来之前问杨玉燕:“你有没有想过,她就是读了书,也有可能不会改变志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想过。这也很正常。难道读了书的都是正人君子吗?不见得吧。我们的父亲就是一个小人啊。可见读书并不能让人做好人。”

但读书确实可以开拓眼界。对人生已在谷底的人来说,它也可以改变命运。

以前王之娥的世界只有王家那么大,所以她的人生至高的目标就是王太太身边的姨娘,或者更大胆一点,当一个王太太!

眼界变大之后,她说不定可以想像一下自己当市长的姨娘?

杨玉燕不顾杨玉蝉瞠大的双目,拉着她开玩笑般讲了邵太太的传奇故事。

“固然不太符合公序良俗,但不可否认,邵太太避免了当活寡妇当一辈子。”杨玉燕说。

邵太太就像没有逃婚成功的傅佩仙,在父母之命下嫁了人,随后丈夫就上战场战死了。按照这个社会对善良的期望,邵太太应该一心一意的孝顺公婆直到老死,这才符合社会大众对她的期望。至于邵太太自己能不能从侍候公婆中得到幸福,这个就不在社会大众关心的范围里了。

“当没有足够的回报时,社会就会开始给人戴高帽,吹捧奉献的伟大之处。”杨玉燕,“但我反而更佩服邵太太的勇气。”

杨玉蝉不能苟同,她皱眉说:“邵太太没有名分,现在看着是好,等她老了以后,难道市长还能像现在一样对她很好吗?”

杨玉燕:“我想邵太太也不是把一生都寄托在市长身上了。她能从家里走出来,在面对新的困境时,一定也不是束手待毙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会困于家庭,而你太崇拜家庭了。”杨玉燕第一次对杨玉蝉说这么不客气的话。

这让杨玉蝉在感到改变的同时,也思考起来。

——我,崇拜家庭?

杨玉燕挽着杨玉蝉的胳膊,两姐妹继续往前走。

明明两人有着相似的经历,但她开始对家庭和婚姻不信任,而杨玉蝉却反而更像建设一个完美的家庭。

这真奇怪。

杨玉燕很清楚,就算现在她与苏纯钧是相爱的,可她也很确定,假如有一天,苏纯钧对她的爱情消失了,两人从相爱变成了怨偶,她是不会一定要维持婚姻不变的。

而杨玉蝉却好像是一条路走到黑也不会回头的那种人。

这让杨玉燕不得不更担心她。

王之娥先去参加了学前班,也叫扫盲班。这是大学一项持久的政策。施无为就上过这个班,上了一年以后就被代教授抓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一般的学生是不会上那么久的,因为这个班完全免费,中午不回家还可以在学校白吃一顿饭。为了防止有人专门来骗饭,所以一学期是两个月。

像施无为那样的天才毕竟是少数。开班这么久,能被教授们捡进大学的也不过一只手而已。

王之娥就是一个智商正常的普通人,而且她也没有头悬梁的意志力。上了两个月以后就毕业了。她的教学成果是,毕业以后就可以看画报了!

王家也有画报这个杂志,都是王万川买来给王太太看的。哪怕是王太太,想看画报这种时尚杂志还要儿子偷偷从外面带回来。

王太太平日的消遣就是打八圈。太太们打八圈的时候,王之娥可以在纱橱后坐在小凳子上看画报,那时她看不懂字,只看图,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现在可以看图了,学校的图书馆里也有画报杂志,王之娥就天天去图书馆借画报看。

她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是替女生宿舍的小姐们打扫卫生。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王之娥有着普通清洁妇没有的对美的情趣,她能把屋子收拾得又干净又漂亮。虽然宿舍里住的女学生不多,但有一个丫头还是更方便些。何况王之娥又是她们要帮助的人,真要把完成学习的王之娥推到残酷的社会上,女学生们都有些不忍,于是几个人一商量,共同出钱雇佣了她,一个月一块银元。

不知道王之娥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样,但做到这个地步,大家都尽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王之娥完成学习的同时又找到了工作之后,杨玉蝉打了个电话给马天保,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马天保特意到学校来看望王之娥。

王之娥见到马天保之后很紧张,连忙问他:“我家里去找我了吗?”

马天保摇摇头:“没有。”

在送走王之娥后,更麻烦的事就是王家万一找过来怎么办。

苏纯钧对马婶说,假如王家敢来,就让他们说不知道。

也就是说,装傻到底,不承认见过王之娥,更不承认王之娥失踪与他们有关。

为了防止再出意外,苏纯钧交待这件事是交待给马婶的。

但苏纯钧也对杨玉燕说:“我猜王家不会来。”

王家连亲生女儿都愿意送给苏纯钧当丫头来拉拢他,哪里会为一个女儿的失踪找上门兴师问罪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事实也确实如此。王家根本没有找来,好像也根本没有张扬他们丢了一个女儿。期间王万川还曾经送礼到祝家楼想再见一见苏纯钧,也没有提过王之娥。好像这个女儿根本没有存在过。

在帮助王之娥之后,学习班正式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更想把精力和时间花在宣传上,而不是确实的去帮助什么人。

“把我们的想法,我们的主张告诉别人,这样才能号召更多的人。”

另一部分却愿意再多帮几个王之娥。

“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我更想看到我真的救了一个人,而不是自我陶醉。”

人人都以为杨玉燕会去第一分部,但她偏偏留在了第二分部。

第一分部的人还来劝她,希望她能在更能发挥才华的地方施展。

杨玉燕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家里所有的人都劝她去第二分部,她问杨玉蝉去哪一个。

杨玉蝉:“我去第二分部。”

杨玉燕:“那我也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对施无为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她对施无为说:“我就知道燕燕会听我的。”

施无为点头:“你说的对,她肯定听你的。”

苏纯钧听说她决定去第二分部,松了一口气。

第二分部以女学生为主,她们已经确定了行动纲领,就是帮助女性。

他问杨玉燕:“你们现在有什么目标没有?”

都是女学生,应该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

杨玉燕:“有啊,我们准备帮助妓-女从-良。”

苏纯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小伙伴们提出帮助妓-女-从-良这个目标之前,杨玉燕一直以为现在妓-女是合法的职业。

因为报纸上天天都在放妓-女的广告啊。

杨虚鹤天天都在报纸上替妓-女打广告不是吗?

画报上时不时的就会刊登一则“北地胭脂”之类的广告,用词像震惊部出来的,类似明星走穴前来演出的感觉,许多火山孝子就挥舞着钞票扑过去了。

这么多光明正大的广告,她当然会以为妓-女-合-法啊。

结果被激情的女学生科普,其实政府早就立法说妓-女不合法了,禁止女性从事“伤风败俗”的工作,为了涤荡社会风气,防止疾病传播,等等。

但事实上却是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

妓-院或妓-户只要交够了保护费,都能继续开。反而是你不交保护费,警察局和卫生局都会有理由查封你的店,把妓-女都抓进监狱,等老鸨交钱才放人。嫖客抓了也是可以勒索一番的。

但政府也不是完全不管。时不时的扫个黄,把杨虚鹤抓进监狱的就是政府的扫黄运动。

女学生们几乎都加入了第二分部,似乎是王之娥的事给了她们一点勇气,她们才敢继续自己的理想。

当然,既然要开会,当然要分析一下为什么妓-女会产生,什么是她们产生的根本原因。

从源头分析起来,才能够对症下药,彻底消灭妓-女这种毁灭人性的罪恶职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参会的众人大多都是家中薄有资产,基本上都见过妓-女。

——除了施无为。

杨玉燕想了想,说:“我以前在我爸爸那里见过。”

就是去给杨虚鹤拜年那一次。她见到了一群妓-女。

“我觉得她们看起来跟我想像的不一样。”她说。

她想像中的妓-女,都是浓妆艳抹,风情万种,一看就很有性意味。

但当时她见到的那一群女孩子,全都穿着灰扑扑的大棉袄,一看就是旧衣,肥肥大大的。她们大的十八-九,小的十一二,清汤挂面一样,黑头发都是编着辫子,或是两根,或是一根,拿棉绳一系,垂在胸前身后。她们都没化妆,粉都没有涂,也没有戴首饰,小女孩都用红棉线穿过耳洞,只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戴着银首饰。

总之,就是看起来——

杨玉燕:“很穷啊。”

都不像有钱人。

还有两个女学生也说她们在堂会上见过妓-女。

堂会就是请了唱戏的班子来,亲朋好友坐在一起游戏玩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女学生说:“我跟妈妈坐在一起,一个换了戏服的小戏子过来乞赏钱,我就拿了两块钱给她。她从我们这边的楼里下去后,我见她跟其他几个戏子去隔壁楼那里乞赏了。”她停顿了一下,脸有些红,声音变小:“后来我看她们都进到那边楼的屋里去了,唱完了戏也没见出来。”

戏都是一折一折唱的。先唱完的,要是下面没有她的戏,就可以换了戏服出来找客人们乞赏。遇上女客,最多是伴席清唱一段,赏钱就到手了。可要是到了男客那里,若是当时戏上扮的再是什么崔莺莺、杨玉环、虞姬等角色,就容易被占便宜。

另一个女学生说:“我见我表哥把那小戏子给拉进屋里去了,后来那小戏子还找到表哥家去了。呸,恶心死了!”

二分部的男学生不多,施无为是完全没有经验,从开始就是一副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

另外几个男学生也都有些尴尬。女学生都讲完了,都去看男学生。因为默认男学生对妓-女肯定有更多了解——都十八-九、二十几岁了,别装傻说你们不知道!

一个男学生只好提供了一个劲爆的故事。

男学生:“我有一个堂兄……就纳了一个妓-女做妾。”

这就真的很劲爆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去了。

男学生想一想,觉得堂兄反正也不可能知道他在学校讲他家的丑事,何况前面几个女同学不都说了自己家的事了吗?杨同学连她爸爸的事都讲出来了呢,他才讲一个堂兄,已经很替自家留面子了。

男学生讲起来也是绘声绘色的:“我堂兄成亲后就搬出家去,另外买了个院子住。大概过了半年,我堂嫂回家说,堂兄时常借口做生意就跑出去,而且总是三五天不见回来,花钱如流水。家里担心堂兄染上赌了,就把人给绑回来了,一问才知道,他不是去赌场,而是买了个小妓,还特意在外面租了个院子放她。每回从家里出去都是去看这个小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听得津津有味,替大家发问:“后来呢?”

男学生两手一摊,特别不负责任:“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后来我堂兄和我堂嫂又搬回去住了,过年我堂嫂来就带了个新姨娘,听说就是那个放在外面的小妓。”

男学生讲到这里,不免有一丝艳羡。

问他对那个新姨娘有什么印象,比如受尽苦楚,受尽白眼之类的。

结果男同学的思路就是不一般。

他思考片刻,说:“这个新姨娘挺能喝酒的。我堂兄都让她到席上帮他挡酒。”

女学生听到这里自然非常同情,脑补出的都是新姨娘被迫喝酒的惨状。

施无为事后很好奇:“我以前的二爷在打高粱时能喝二斤。不知道这个新姨娘能喝几斤。”

杨玉燕:“……”

总之,二分部十几个人,八成的人都见过妓-女。这是个什么概念?二分部里见过警察的都没有八成。

这说明现在外面,妓-女比警察还多。跟菜市场小贩差不多是一个数量级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形成妓-女有这么多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次,杨玉燕是真的不知道了。

杨玉蝉也不知道。

施无为:“……”

三个新时代的知识青年,终于发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

于是回到小红楼以后,他们开始四处找人询问。

张妈:“妓-女?那都是可怜人,都是被卖的。”

代教授:“这个……我没有研究过。”

苏纯钧:“……”

他刚回来,外套还没放下,杨二小姐就如一阵旋风刮过来,香气袭人,亲亲热热的替未婚夫倒了茶,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请他帮忙写作业。

作业题目是:你见过妓-女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对她们有什么印象?

你认为妓-女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当妓-女的呢?

苏纯钧端着茶,望着这三道题。

杨玉燕:“你一定见过吧?武威龙他们都见过。”

苏纯钧:“武威龙是谁?”

杨玉燕:“我同学。”

苏纯钧放下茶杯。

杨二小姐·未婚妻:“你见过的妓-女都是什么样的?她们可不可怜?穿的衣服旧不旧?头上有首饰吗?首饰是金的还是银的?”

苏纯钧:“……”

苏纯钧剧烈咳嗽起来。

张妈听到动静跑过来,看是他,忙倒了水端过来:“这是怎么了?回来的路上喝了风受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赶紧放下作业,帮着给苏纯钧拍背,茫然道:“刚才还好好的。”

苏纯钧一阵大咳嗽,喉咙受损,无法说话。张妈喂了他两口秋梨膏,又让他含了一颗清咽薄荷糖。

苏纯钧就闭上嘴开始修闭口禅,听别人说。

整个家里,没有一点心理包袱就可以发言的只剩下祝颜舒了。

她拿着杨玉蝉的作业当扇子,叹了口气说:“因为女人啊,只能在家里待着。她们只能从父家到夫家再到儿子的家,这个社会没有给她们留位子。男人可以考科举当官,可以做生意做小买卖,不然做苦力也有活路。女人不行。所以,女人一旦被人从家里赶出来,就没有活路了。”

或是父家不要她,或是夫家不要她,或是儿子的家不要她,她就只能流落在外。

但人每天都要吃饭,天黑了要睡觉,这是生理需求。

可是,没有钱,她要怎么养活自己呢?

祝颜舒:“她们都是苦命人。但凡有一条活路可以走,她们都不会走这条路的。”

所以杜十娘之流才会找到一个一心人就想从良,哪怕她自己家财万贯,有百宝箱,可是没有男人,她就没有可容身之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早上出门之前,杨玉燕拿着一个罐头瓶子跑过来,塞给他:“给,拿着。”

瓶子还是热的,里面看着像是梨汤。

苏纯钧笑着问:“这是什么?给我带的点心?”

杨玉燕:“我自己炖的冰糖燕窝梨,你昨天晚上不是咳嗽了吗?我猜你可能是在上班的时候说了太多的话,喝点这个补补嗓子吧。”

冰糖燕窝梨。

这种奇特的搭配苏先生生平从未尝过,但他却能想像出这是怎么炖出来的:每天张妈都会给祝女士炖一小盅冰糖燕窝补身,燕窝都盛在祝女士的碗里,多添一碗水的甜汤会分给杨玉燕和杨玉蝉两姐妹尝尝。

用张妈的话说就是“年纪小,不用补的那么早”。

想必是昨晚的冰糖燕窝又多添了一碗水,叫杨二小姐切了两颗梨加进去煮成了这一罐甜汤。

这从嘴边省出来的补品叫苏纯钧都想今天回家来带一车的燕窝了。

他心里甜蜜,头脑就有些不清醒,动嘴问杨二小姐:“你们今天上完课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没事做,不如他下午逃个班,一起出去逛一逛。

他心里的话没来得及说,杨二小姐就道:“下午应该会去活动室,我们要捐款。”

要搞活动就少不了经费,费用从哪里来?自然要靠部员们捐献。自从杨二小姐上了学,花钱如流水,一个星期少说也要扔进去五六块,而且不像是去书店买不入流的闲书还能得回一本书,这钱花出去,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上回他们捐钱就去购买制作麦芽糖、修自行车、擦皮鞋补鞋等这些技术的工具了,买回来学生们还要自己先学会,这才能教给学生们。

结果学生没招回来,买回来的东西现在还摆在活动室的仓库里呢。上回表决过了,他们打算全捐出去,看看有没有人需要吧。

现在二分部决定要帮助妓-女从良,活动纲领还没有一个大概的框架,但总脱不去那几样。

妓-女最需要的就是医药了,她们生病没有地方看,中药铺和医馆是很忌讳给妓-女看病的,正经大夫都不肯去。好在现在有西医院了,西洋大夫倒是不介意给妓-女看病,教堂也频频施药。

她们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小,不能跟洋人医院和教堂相比,只能略尽绵力。

杨玉燕:“先买药肯定是没错的。我不知道她们的病怎么治,还要再翻译出一些常用药物的清单来。”

这个翻译的话当然就交给了施无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医学杂志和书刊,则由代教授去想办法,祝女士也说愿意打电话联络几个以前的旧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借书。

苏纯钧听得直皱眉,他心里是不太赞成的。诚然,妓-女很可怜,也很需要帮助。但他觉得帮助妓-女和近距离接触她们是两回事。妓-女的生活环境很复杂,学生们未必能应付得来。而且不是可怜人就一定是无害的。

他很担心杨玉燕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可他也没有直接开口阻止她这么去做。

一方面,他不想过于简单粗暴的干涉她。他一直避免让自己变成一个固执的男朋友,未来的丈夫。

假如她希望去认识这个世界,那他也不希望遮挡她的天空。

另一方面,他看到代教授和祝女士都没有阻拦,就觉得可能他的保护欲过于旺盛。虽然这件事有风险,但未必不可控。

这些原因都阻止他开口。

他思考片刻,说:“妓-女因为职业的缘故,她们得的病都有很强的传染性,你们要做好防护和消毒。”

杨玉燕:“你放心,我们也觉得这是一次练兵的机会。我们会严格按照消毒规定去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是这样,苏纯钧仍是担忧了一路,到了市长府,都开始工作了,还是忍不住在想。

冯市长提问时,他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冯市长笑道:“这是怎么了?”

蔡文华说:“我了解苏处长,这是在想未婚妻呢。”他状似关心,对大家说:“唉,我的大儿子也在学校,天天跟同学们折腾来折腾去,我听到他的事就头疼。苏处,你未婚妻是女孩子,想必是不会惹出什么大事来的吧?”

蔡先生的儿子颇多,他原配只生了一个女儿,外室生了六个儿子。大儿子正在读日本军校。

在座诸人,儿子女儿都在上外国的学校,有的就在外国。

唯有冯市长,孩子死了个精光。还有苏纯钧,还没有结婚,也就没有孩子的烦恼。

在座众人开始议论起自家不省心的孩子,冯市长听得叹气,转而问苏纯钧:“你未婚妻也有十七八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女孩子一结婚就会安静下来了。”

苏纯钧一直像个秘书似的站在离冯市长最近的地方——排座次那他可就要坐到桌子尾去了。

他端正严肃的说:“她今年十八岁,我想再过两年,等情形好转了再结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苦笑,轻轻拍桌子:“情形不会再好转喽!再过两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你别也拖了,赶紧成亲吧。”他看苏纯钧像在看自家孩子,不过他的长子要是还在世,比苏纯钧还要大个四五岁。

“是不是你那未婚妻听多了学校里的歪理邪说,不打算早早的嫁给你,要做什么职业女性?”冯市长是个老派人,他一直觉得学校可以收男学生,但最好不要收女学生。女孩子在家里学学女红针线,再学学钢琴跳跳舞就可以嫁人了。

这都是外面乱嚷嚷的文人搞什么男女平等惹出来的祸事,败坏三纲五常。

苏纯钧笑道:“市长误会了,燕燕本性善良,最喜欢帮助别人,她在学校从不惹事生非,平时也就捐点钱什么的。她倒是从来没提过结婚之后还要继续工作,我看她也不是能吃得了苦的人。”

冯市长是看过关于杨二小姐的报告的,他看了不停夸杨二小姐的苏纯钧一眼,摇头发笑。

瞧瞧!这就是女人。她们能当面温柔贤惠,背地里还有另一张脸。苏纯钧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以为他未婚妻在学校里从不惹事!

蔡文华就坐在左手第一个位子上,听得清清楚楚,他跟冯市长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

学校里,黑板上已经写满了待购的清单。

杨玉燕个子不够高,负责站在讲台上唱名,杨玉蝉负责写黑板。

杨玉燕:“石灰,三百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没有方便又便宜的84消毒液,那个要等1984年才有。也不能奢侈的用酒精进行环境消毒,现在消毒用的酒精是管制商品,未经允许私制的话要被宪兵队抓的。

所以,最常用的消毒物就是石灰。

连洋人医院都用石灰消毒。

但有病人的时候肯定不能在病房扬石灰,所以他们还需要很多手套和防护罩。

幸好现在口罩已经发明出来了——当然只有棉布的。

当然,她们必须手工缝制。

上回没捐出去的绷带重新煮一下就可以用了,真是可喜可贺。

手套也是棉制的。橡胶手套虽然也发明出来了,但这东西贵到让人哭泣。因为现在中国没有橡胶树,全都要从美国进口,还没有地方买。因为橡胶制品是禁止出口到中国的,要买只能买走私货。

既然这么贵,那他们当然就用不起了,只能用棉制的手套凑和一下,外加勤洗手。

剩下的就是妓-女身上可能会有的疾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花了两天一夜,现学了不少新的名词,才翻译出了半篇美国的一个科学杂志上的文章。

这个作者是个传染病学家,他研究的是法国和英国的病例,他罗列出了上百种妓-女会传染的疾病,从蛀牙到臭虫叮咬都算在了里面。

但最可怕的是伤寒、肝炎和梅-毒。

妓-女并不只传染性-病。她可以做为中间宿主,传染所有能通过亲密接触传染的疾病,因为生活环境恶劣,以及缺乏良好的卫生习惯,她们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巨大的病菌集合体和培养基。

施无为气喘吁吁的把这半篇刚翻好的拿给大家看,所有人都沉默了。

可能他们有预料到会有困难,但他们绝没有想过困难会这么多,这么大。

施无为说:“我读过一篇法国的中提起了在一个妓-院中暴发了传染病之后,所有的客人都再也不去那里了,所有的妓-女都死了。但是疾病还是在那条街上暴发了。”

因为一个嫖-客不会只光顾一家妓-院,一个妓-女。他会把这座城市所有的妓-院都逛一遍。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他认为大家都需要再考虑考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些人离开了。

显而易见,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自保是一项可贵的品质。帮助别人要以不会伤害自己为前提。

大部分的女学生都决定不再参与真正的救助,取而代之的是她们都愿意援更多的钱。

杨玉燕和杨玉蝉都留下了,但令人惊奇的是还有一个女学生也留了下来。

她叫黄明曦。

她是一个有一点胖胖的女孩子,长得很可爱,家里是大地主,父亲还开有几个工厂,生产棉制品。

她平时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女孩子,在此时留下显得有点奇怪。

黄明曦坐在她们面前,握着双手,有些紧张的告诉了她们一段往事,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我的老家在山西,在那里有许多地。我小时候是在老家长大的。”

因为那时已经有了新文化运动,黄明曦一出生是女孩子,住在老家的老太太不想让家里养出一个新时代女青年,就要求她的父母把她送回老家。黄明曦就跟着乳母一起回了山西,在山西长到十二岁,老太太去世了,才又被接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金小姐的遭遇不同,黄明曦的父亲在她幼时常常回老家看她,每年都要陪她住上两个月,过完了年才回去。黄明曦的母亲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舟车劳顿,她就一个月给黄明曦写一封信,小时候她和母亲常常这样通过写信来完成她的教育。

黄家老太太也并不限制黄明曦读书看报,只是不许她跟朋友出去逛大街,不许她穿露胳膊露腿的衣服。

老家的大宅十分的寂寞,她是主人家的小姐,那一片十里八乡都是她家的地,黄家就像是土皇帝,她就是黄家的公主。没有人敢带坏她,也没有人敢跟她玩,她的那些家里寄来的画报,美国的洋娃娃,太过新奇,她不敢拿出来。

黄明曦小时候就有一个婶子陪着她。

婶子长得很漂亮,却总是灰头土脸,从来不敢抬头看人,含胸驼背的。

黄明曦小时候看画报,对上面的女郎用的胭脂水、玻璃丝袜无法想像,她还想学着画报女郎自己画眉,把自己关在屋里折腾大半天,结果两条眉毛都剃秃了,却不会画,眼看马上就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一定会重重的罚她。

黄明曦一个人在屋里吓哭了。

她哭了很久,那个婶子就走进来问她怎么了,听说她是在发愁眉毛的事,这个婶子就帮她把脸用油擦干净,再替她画了一双和以前一样的眉。

“小姐的眉长得很好看,是天生的柳眉。不用画就可以了。”

觉得自己住在乡下,不够时尚漂亮的黄明曦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很好看,还是天生的好看。

她就对这个婶子的印象很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她上吊死了。我听说的时候都过去了两年。她是在外面扫地的,不能进屋里去,她也很怕别人说她,让我不要把她进屋的事说出去。”黄明曦轻轻的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她没有眼泪要流,但当时听到婶子上吊的消息时的震惊与难过就像一道伤痕刻在了她的心上,直到现在都无法愈合。

“她曾是一个妓-女。”黄明曦说。

那个婶子曾是一个红姑娘,等到她二十多岁的时候,楼里就不要她了,老鸨人不坏,没有再卖了她,而是把她给放了出去。她就带着自己攒下的钱,悄悄来到了乡下,改姓换名,说自己是从山东嫁过来的,丈夫和婆家都死光了,她没有活路,要自卖自身,进了黄家做事。

平安无事过了十几年,一个马车队的人到这里来,在路上看到了出去办事的她,认了出来,尾随到黄家,然后就假称是她的娘家哥哥,请她出来相见。

她出来了,那人就威胁她,要说出她以前的事。她给了那个人钱,以为这能堵住他的嘴,但是人的贪心是无穷的,那人想要更多的钱,让她从黄家偷钱出来,她被逼无奈,只好上吊。

她死了以后,那个马车队的人就跑了。

可这人嘴巴也不严,竟然在外面炫耀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得来了这一大笔外财。

黄家本来就奇怪为什么自家下人会突然上吊,以为是有什么阴私,查了很久。听说这件事后才知道前因后果,为了避免有人在外面继续讲黄家的私事,就想办法找到了这个马车队的人让他闭上了嘴。

所以,两年后黄明曦才知道那个据说是回老家的婶子并不是回了老家,而是死了。

“她躲了十几年都没有用。”黄明曦紧紧握住双手,“太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说:“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妓-女都是好人。过于同情她们可能会让人变得盲目。”

黄明曦点点头:“我知道。”

加上施无为,他们就有四个人了。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定下几条规则。

“先定一个小目标。”杨玉燕说,“我们可以悄悄的救一个或几个人,但是不要一开始就说我们救助的目标是妓-女,我觉得这会引来不好的窥视。”

杨玉蝉赞成,施无为赞成。

黄明曦好玩的说:“哦,我早知道你们都听燕燕的。”她说,“我也没有意见。”

妓-女到底在哪里,这真是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就真的找不到地方。

四个人都没有头绪,他们就决定先在附近的一个地方设一个施粥施药的摊子,扯一条横幅,每天都去站一会儿。

黄明曦说:“为什么去那里?”

杨玉燕说:“那边穷人多。我想妓-女应该都不算有钱人吧。而且也未必就只救一种人,其他人都不救。我们施粥施药,肯定是能帮到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为了避免增加不劳而获的人,他们还定下一条规定,就是来拿粥拿药的人必须要拿东西来换。

他们准备了很多收来的破衣服,只要有人想要粥要药,那就把这些破衣服补一补,或者洗一洗,总之,用劳动换取食物和药物。

这种奇怪的规定被认为是学生们的怪癖。

但杨玉燕很得意,她觉得这样一举两得了。

“看,这样骗粥骗药的人就少了,而且补好的旧衣也可以施舍出去。”

其他三人也觉得这样很好,他们的人手本来就不足。

四个人坐在桌子里的时候,人人手里都拿着破布在做绷带呢。来求粥求药的人看了,也没有觉得这是受到了侮辱,反而觉得他们是真的需要这种东西。

于是就有人来找他们“谈生意”,问他们要不要旧衣,他可以送货上门,全都按斤卖。

“都是没有洗过,你们要是愿意要,我就送来。”

施无为等三人都觉得可以谈谈,毕竟他们需要很多绷带和医护用品。

可杨玉燕想到了洋垃圾,警觉的问:“你说的不会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

杨玉蝉:“……”

黄明曦:“……”

三个年轻学生都露出了被恶心到家的神情。

不过那个来谈生意的人竟然不以为意,还当杨玉燕也是懂行的,笑道:“您是个行家。我看您这也是收来的旧衣,我那里还有绸缎的呢,都一样价。您收回来洗洗蒸蒸,一样可以用,要裁要剪都行,不少人都去我那里买衣服呢,便宜。”

这些死人的旧衣拿回来光是消毒就是一个□□烦。

杨玉燕见这人也很诚实,说破了他也就承认了,也就没说难听话,道:“我们不要。您往别处转转吧。”

那人也没有多纠缠,说了声您发财就走了。

暂且不说三人受到多大的震撼,他们如此施粥施药施了十天左右,发现一个女人每天都来,她会把衣服带走补好,要是需要绷带,她也能又快又好的做好,一卷绷带两米长,她每天都能拿来五卷,可见家里有很多做针线的人。

有时她是自己来,有时带妹妹来。可她的妹妹每回都不是同一人,十天里,他们至少见过这个女人的六七个妹妹,这六七个妹妹都是差不多年纪,都是十五六岁。

一个家里或许会有很多孩子,但这些孩子的年龄差距会很明显,至少也要隔上一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跟她搭话,问她家里有几个姐妹。

这个女人笑着说:“九个。”

过两日,她又来,却是想求他们给她一点大米好煮米糊汤。

杨玉燕他们施的粥是玉米粥,以玉米为主,放了红薯土豆,只有很少的大米。没办法,单独煮大米粥就吃不起了啊,这种杂粮粥还可以多施一阵子。

杨玉蝉问:“家里有孩子?”

这个女人笑着说:“对,我姐姐刚生了孩子。”

杨玉蝉就给她拿了半袋大米。

又过了两日,他们刚把粥摊支上,就在旁边发现了一个篮子。

里面放着一个婴儿。

那个天天都来的女人再也没有来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这是哪来的孩子?”施无为熟练的把孩子从篮子里抱出来。

其他三个女学生全都敬仰的看着他。

刚才看到孩子,她们三个全都僵住了。

虽然她们是女人,似乎被社会赋予了带孩子的天职。

但她们三个都表示这不是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有在小时候就帮着父母带弟弟妹妹的施无为,唯一的一个大男人,对这个孩子表现出很熟练的样子。

幸好幸好。

不然她们三个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孩子好像有人管了,杨玉燕才开动僵化的脑筋,左右张望了一下。

他们选择施粥的地方是一个空无一人的街道口,没有挨着大路,只有旁边远处有一排低矮的民居。

这里离他们的大学不远,他们觉得这样比较安全,就是遇上什么抢劫的,不管是抢粮食还是抢女人,他们都来得及跑回去,不然喊一嗓子也能把学校里的人叫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基本上哪怕是流氓都知道不要惹学生,因为学生都是愣头青,不知轻重,很容易搞出人命,而且学生打架很喜欢一拥而上,打退了能再引来更多的人,很麻烦。

学校,就是一个愣头青集合地,连宪兵队和日本人都不想招惹的地方。

杨玉燕没有找到人影,他们的家伙什还摆在地上没有架起来。

那个放孩子的人就算躲着,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杨玉燕问施无为:“这孩子是男是女?”

会不会是重男轻女呢?

施无为正在摸孩子的小肚子,笑嘻嘻的说:“哟,肚肚是鼓的,吃饱了。”然后很熟练的伸手摸屁屁,干的。

他说:“是个男孩。吃饱了,拉过了才送过来的。看来送孩子来的人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来,算好时间才把孩子放到这里。”

杨玉蝉叹气:“男孩子也扔,可能家里养不起吧。”

施无为把篮子里抱着孩子的被子拿出来看,摇头说:“孩子用的被子还不错,是新棉花,也没有补丁,不像是穷人家。”

能专门用新布新棉做孩子的襁褓,这不是穷人,穷人舍不得,也没有这个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明曦看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睡着也很乖,问:“他几个月了?”

施无为托着孩子的头,说:“我看,不到一个月。”

孩子咳嗽两声,声音又小又弱。

施无为赶紧再把孩子用襁褓包好放进篮子里。

杨玉燕说:“今天先不施了,咱们先回去,给这个孩子做个检查,再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几人收拾收拾,又把板车原样拉回去了,孩子的篮子也放在车上。

回到学校,先去了医务室。

这里因为要准备帮助妓-女,已经屯了一些药物和清洁用品。

几人进来都很自觉的洗手,穿白大衣,戴口罩和手套,然后才把孩子抱出来。

孩子还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秤体重。

施无为今天的任务就是抱孩子,因为三个女孩子都不会抱,就由她们三个负责准备实验工具,记录实验数据。

施无为把孩子放进盘子里,杨玉蝉一个个往上加砝码,最后黄明曦记录数据:“四斤五两。这是不是有点轻?”她记得她小弟弟生的时候都有六斤重。

但大家都对正常婴儿应该有多重不知道啊。

接下来是用听诊器听心肺音。

虽然大家都时常互相拿听诊器听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可病人的心跳和呼吸是什么样,他们还是不知道。

学校医务室没有病人留床啊,只要确定生病都送到医院或中药馆去了。

杨玉蝉听一听,说:“是不是跳的有点小声?感觉不是很有力。”

黄明曦听一听,也觉得心跳声很弱,“会不会是他还太小了?”

杨玉燕也听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好先记下来“心跳有些弱”这种话。

然后数心跳,这个计数就人人都会了,听着心音看时间数次数。

黄明曦:“一百一十四次。小婴儿的心跳都是这么快吗?”

不知道。

杨玉蝉说:“我看,我们还是应该先把他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杨玉燕说:“也好,我们真的想的太简单了。”他们准备了药物,却忘了准备一个医生。

但送去医院前,还应该给这个孩子洗个澡。

不过担心他身体弱,泡水洗容易生病,几人就打来热水,用被子包着,给他擦了个澡。

这个小孩子应该是出生时洗了个澡,后来就没洗了,身上一层婴儿的皮垢和油垢,热水一激,味道十分的刺激,像是一个十几年没洗澡的大汉身上的汗酸味。

最近天又热,三个女生都受不了,都跑了,只剩下仿佛鼻子失灵的施无为洗完了澡,还给婴儿换了块布包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襁褓和篮子都收起来了:需要消毒。

施无为说:“他背上起皮疹了。”

杨玉蝉:“是不是痱子?”

她走过来要看,施无为让了一步,不让她靠近,他摇头说:“不太像。”

他的记忆力是很优秀的,看过的东西基本八成都不会忘。这个孩子背上的红疹很像他最近为了翻论文找到的那些资料中的一个染病的人身上的疹疱。

杨玉燕看施无为脸色不对,立刻拉住杨玉蝉。

三个女学生都做好准备要帮助妓-女,她们都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困难。所以这时,三个人瞬间就都明白了这个孩子可能会有的问题。

幸好他们在进医务室的时候都做好了防护。

杨玉燕说:“黄明曦,你留下进行消毒。我们三个带孩子去教会医院。”

黄明曦咬着嘴唇,跟着他们到门口,紧张的说:“小心点。你们带够钱了吗?我这里还有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放心吧,我们都有准备。”

三人不能穿着白大衣去医院。所以又换了一遍衣服,将孩子包好,给他用手帕临时做了一个小口罩戴在嘴巴上。

施无为:“我带上点草木灰。”

他竟然用草木灰现给孩子做了一个尿布兜子,这样孩子拉了或尿了,直接就有草木灰兜着,可以马上清理干净。

要是不考虑草木灰是不是干净的问题,这还真是方便快捷呢。

三人出校园,坐上黄包车,直奔教会医院。

教会医院是法国人开的,悬挂法国国旗,以前还挂着英国国旗、葡萄牙国旗,现在又挂上了日本国旗。

但没有中国国旗。

医院大门现在已经有了保安守门,许多来求医的中国人都被拦在了外面,可是外国人却可以直接进去。

杨玉燕三人一看就是中国人,所以一脸黄胡子的保安就过来拦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来教会医院,杨玉燕早就把十字架戴上了,这还是张妈以前去教堂白拿的呢,木头十字架。

杨玉燕上前用法语说:“我们要进去。”

幸好她还记得怎么说!

保安是个法国人,听她说法语,态度好了点,但看了一眼抱孩子的施无为,指着他说:“你可以进,但下人不能进。”

杨玉燕:“……”她的语言储备不足了!倒是有一句她会,可是不敢说!

杨玉燕:“他是我的丈夫。”

杨玉蝉听不懂,还好。

施无为膝盖一软。

法国人再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施无为,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路了。

三人成功进入医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医院里头倒是不像外面那么狗眼看人。

护士看到他们三人进来,连忙过来,不过一张口就是英语。

这个护士明显是一个中国人。

但她看到杨玉燕几人是中国人,却还是用英语说:“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杨玉燕没有难为她,也用英语说:“我需要一个对婴儿的病很有经验的大夫。”

护士马上推荐了威廉大夫,并亲切的领他们去威廉大夫的办公室。

医院里的病人显然不多,所以威廉大夫还是挺轻闲的,他在抱着护士跳舞。陪他跳舞的护士是一个外国人。

两人甚至还喝了酒,桌上摆着酒杯。

不过看到病人进来,那个护士就走了,威廉大夫也马上客气的请他们进来说话。

威廉大夫:“哦,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可敬的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没有隐瞒,说:“我捡了一个孩子,我担心他可能会有一些疾病,所以想带他来检查一下。”

威廉大夫看到她胸口的十字架,也在自己胸口划了一个十字,还拿出放在桌上的一本旧圣经用手按着:“您真是一个善良的天使。请让我看看这个孩子。”

杨玉燕虽然对这个喝酒的大夫有许多不放心,但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不过,幸好他还是靠得住的。

施无为把孩子放在诊床上,他让护士关上窗户和门,并打开了灯,施无为打开襁褓,把孩子的背翻过来让他看。

威廉大夫皱起眉,让护士拿酒精来,然后他就直接上手去摸那些疹块。

杨玉燕这才看到,孩子的后背上是大片大片连起来的红色疹块,从背部到腿,屁股和大腿上都是,连小腿上都有。

威廉大夫翻看了一遍,然后用护士拿来的酒精消毒双手,坐下望着这个孩子说:“不管您是从哪里捡来的,我必须告诉您,这是一个魔鬼的孩子。”

杨玉燕心里已经有数了。

虽然妓-女文化在西方国家很普遍,连绅士们都把逛妓院当交际,但主流观点中,几乎都把妓-院和妓-女当成是邪恶之地,是滋生罪恶的地方。

她说:“我了解了。这个孩子他危险吗?有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威廉大夫摇摇头,虽然在说一件悲伤的事,但他的坐姿很放松,他靠在椅背上说:“我很遗憾。但他的母亲应该就已经染了病,然后才生下了他。他活不了多久了,他的身体里都是病毒。”

杨玉燕:“他身上的是什么?”

威廉:“梅-毒-疱-疹。”

三个人在来之前都已经有了准备。

施无为重新把孩子包了起来。

杨玉燕:“他还能活多久?”

威廉:“那只有上帝知道了。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他下一刻就会死。您可以把他扔在垃圾堆里。”

杨玉燕:“或许我可以给他一个坟墓。”

威廉叹了口气:“您是一个仁慈的小姐。”

为表敬意,他特意起身送他们出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抱着孩子走出来,在医院大门前,他们看到了那个在施粥的地方见过的女人,她被黄胡子的保安拦着,躲在角落里,一直伸头往里探看。

看到他们时,她露出渴望又充满希望的神情,然后转身跑了。

杨玉燕难过的说:“她以为我们能救他。”

施无为抱着这个仍在睡觉,或者是已经昏过去的孩子:“我们回学校吧。”

这个孩子在这天晚上停止了呼吸,他在最后喝了杨玉燕从小红楼拿过来的奶粥,在张妈的指导下,她才知道给婴儿喝奶,不能喝纯奶,要加面汤或米汤。

在学校的预定墓地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墓。施无为说:“我家好多人都死了,我把我弟的名字给他吧。”

杨玉蝉:“你弟叫什么?”

施无为:“草头。”

墓碑上最终刻上了施小草这个名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巧儿今年十五,是姆妈从河边捡回来的。

这话,她不信,可也没办法。小时候才想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大了就不想知道了。

她亲眼见到姆妈买孩子,也见过姆妈卖孩子。

来卖孩子的有人贩子,也有亲生父母,背着个筐,到门前把筐放下,把上面的干草扒开,从里面捧出个孩子来。

她见得多了,就不做找亲生父母的梦了。

楼里有十个姑娘,都是最年轻漂亮的时候,小的十一二,大的十七-八,这个年纪的姑娘,哪怕穿着最便宜的棉布袍子,站在门口的时候也能把客人引进来。

她不到十岁时一直住在厨房里,跟四五个女孩子一样年纪的住在一起。她没有见过更大的姑娘,楼里脸上有皱纹的女人,只有姆妈。

她长得不太好。姆妈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嫌弃的说:“小时候长得还行,怎么大了,这腮帮子就发起来了?越大越不好看。”

她害怕得很,怕让姆妈给赶出去。

可姆妈也只是在她九岁时就把她从厨房赶出去,让她去楼里侍候了。

楼里的姐姐们侍候客人的时候,她们就站在帐子外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说,姆妈有春-宫-画,不过很少给人看。

姆妈说:“给她们看书干什么?都不识字,看也看不懂。就让她们在屋里侍候,亲眼瞧瞧怎么侍候男人,瞧多了就会了。”

其实,她是识一点字的。楼里的姐姐们教她看黄历,黄历上有字,她慢慢的也能认识四五十个字了。

黄历上常有宜嫁娶的好日子,姐姐们到那天就尽量穿点红衣服,好跟客人开玩笑,讨赏钱。可私底下,姐姐对她说:“进了这个楼,嫁啊娶啊的,都跟咱们没关系了。”

楼里的客人不多,但每个姐姐的床都不会空着,总有人在上面。

那些男人有穿绸的,也有穿布的,还有衣袖上有补丁的。

他们有年轻的,但还是年纪大的多,头发白了,路都走不稳了,上了床还会折腾人。

巧儿看得多了,再看这条街上的男人,总觉得都不像好人。

她们在屋里不止是为了学本事,也是为了保护姐姐们。

楼里的房间都没有门,只有帘子。

巧儿站在屋里,眼睛不错珠子的盯着床,有的客人喜欢这样,有的客人就想叫她出去,这时她就要撒娇耍痴,不能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姆妈说:“碰见打人的,把你姐姐打出血了,或是拿绳子腰带往你姐姐脖子上缠的,或是掐脖子的,赶紧叫人!”

总能遇上跑楼里来一边睡女人一边打人的。

巧儿叫过,也听别的屋里的女孩子尖叫过。只要楼里一有人叫救命,门口的姆妈就赶紧叫人往楼上跑。

姐姐救回来了,哭得厉害,一边哭一边骂。姆妈坐在床边一起骂,一边骂一边劝。

姆妈:“都是没用的货!不舍得打自己家的女人,就到楼里来打人了。”

巧儿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打人啊?”

姆妈:“男人想打就打了,他们拳头痒痒啊。打了老婆,娘家人要来的。打了楼里的姑娘,赔点钱就了了。在哪里受了气的,也来这里撒气。”

姐姐搂着她哭,说:“我们才值几个钱?三块五块的,还比不上酒楼里的一壶酒呢,他们打就打了。”

巧儿越来越怕这男女之间的事了,这事只有男人喜欢。

她最喜欢下雨天。下雨天客人就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客人了,她就跟姐妹们坐在门槛上往外看,看行人淋了雨,看小贩湿了货,边看边笑。

都不是好人,活该他们倒霉。

在他们的楼对面有两家店铺,一家是卖药的,一家是卖棺材的。

姐姐坐在楼上,从窗子里看外面,对她说:“也就这样的店才不嫌我们晦气,肯跟我们做邻居。”

巧儿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另一条街上去买点心、做衣服,为什么这小小的巷子,长长的街,除了楼子,就是这两家店。

因为他们都晦气,都不嫌弃对方。

姐姐喝了酒,醉了,笑嘻嘻的说:“正好,吃了药再来楼里,出了楼就去棺材铺!”

巧儿很少出门,除了姐姐使唤她出去买点心买东西,她自己从不出门。姐姐就更少出门了,几乎从不下楼。

姆妈就住在一楼,谁出门她都能看到。

巧儿出门时,姆妈都会交待她:“沿着墙根走,别跟人对脸,别看人家,低着头,快去快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她见不得人。

终于有一次,姐姐带她出门,结果路上遇上的男人好像都认识姐姐,街上的小贩也都认识姐姐,嘻嘻哈哈的笑话她,好像她没穿衣服就出来了。

姐姐拉着她的手,两人沿着墙根,低着头,走得很快,什么也没逛,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巧儿终于知道她是真的见不得人。

她在楼里,跟楼外的人是两种人。这世上就两种人,楼里的,楼外的。

比起街上,楼里更自在些。

等她长得和柜子一样高的时候,姆妈就想让她接客了。

姆妈把她拉过来,捏捏肩,捏捏腿,点点头说:“长起来了,那就可以了。”

姐姐说,姆妈是怕她们小的时候被客人给弄死。

姐姐:“长大了就不容易弄死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年纪小的都住在厨房里,不让到楼里来,省得叫哪个畜生看到了。畜生都是没人性的,还就有畜生喜欢玩小孩子。

她长得不好看,姆妈也不打算给她的初夜叫价,而是托给了姐姐,叫姐姐找个好客人替她开-苞。

姆妈说:“过了这一遭,才算是入了行。唉,日后不要恨我,我养你这么大,是要赚钱的。”

她不恨姆妈。真的不恨。外面河里天天都飘着死孩子,那都是没人捡的。人穷卖孩子的多了,她就见过不少。

姆妈养她这么大,白吃粮食,她离了楼,也没有活路。

姐姐也摸着她的头说:“到时我先侍候客人,等他累了,就不折腾人了,你再上床来,我求求他,你替他品萧吹笙,让他替你破了身,日后才好干活。”

她四五岁就学品萧吹笙,都是拿面蒸的馒头学,那馒头做得细细长长,单手可握,学完就可以当饭吃了,小时候她和在厨房住的姐妹们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

她能品上一刻,上面没有一丁点齿印。

到了那日,姐姐选的是一个长着山羊胡子,花白头发的熟客。

姐姐先侍候客人,等事毕,姐姐喊她倒茶,她倒了两盅茶,侍候姐姐和客人喝了,才跪在床下,抱着客人的一支脚,娇滴滴的说也想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客人累了,也有些困倦,笑呵呵的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姐姐抱着客人的脖子说:“我这妹妹爱上老爷了,跟我说了好几回,说老爷像她爹。”

客人笑了,喊她上床。

“我真像你爹啊?”

“像,爹爹,疼一疼女儿吧。”

她伸着两只像芦柴棒的细胳膊,吊在客人的脖子上,姐姐在一旁担心的笑着,哄着。

客人果然累了,时间很短,虽然疼,但她熬过去了。

事后,客人累极,抱着她和姐姐睡了一觉。

睡醒起来,她赶紧和姐姐一起侍候客人吃面条,吃完了面条,客人穿上衣服,找姐姐要了一张红纸,在里面包了一张钱,塞给她。

“乖女儿,爹给你的压岁钱啊,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和姐姐送走客人,她就拿着这红包去找姆妈。

姆妈当着她的面打开红包,拿出一张五十块的钱,呸道:“抠门鬼!”

姆妈把这钱放进匣子里,拿了一块银元,放进红包,又把红包还给了她,“收着吧。下回再有客人,记得要银元,票子不值钱!”

她捧着这一块银元受宠若惊,回到屋里,藏在了她的妆匣内,又藏在衣服里,又藏在被褥。

等她日后要出楼了,攒够了钱才能回乡下买地生活啊。

姐姐的年纪大了,楼里不要了,

姆妈问姐姐,有什么打算没有?

姆妈:“你要是还想嫁人,我就去问问媒婆。要是还想干这一行,那我这楼里不行,别处还是收人的。”

姐姐从听到这个消息时就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姆妈叹气:“你总要找个营生,你攒的钱也不够你吃一辈子的啊。不然,你去那劝业所看看?别说你是楼里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冷笑:“人家的眼利得很,一眼就看出我是干什么的了。何况我这身子骨,哪里能干活呢?”

姐姐瘦得很,以前就瘦,现在更瘦,坐在那里,肩上的骨头好像要刺破衣服。

姆妈给了姐姐五个银元,把她送走了。

姆妈:“我不能开这个例,把你留下了,那以后人人都要留下,白吃白喝我的,又赚不来钱,我是要被吃垮的啊。你啊,还是找人嫁了吧,去外地,找个不知道的人。”

后来,巧儿听说,姐姐租了间房子,还在干这一行。

今年情形不好,客人少了。

一个常来的客人是宪兵队的大兵,来了从不给钱,姆妈还要好吃好喝的侍候。

他这回来了,姆妈赶紧叫上好几个姐姐过来陪着。他在楼里住了一晚,第二天走的时候跟姆妈说:“上面要做事,你还是回乡下躲躲吧。”

姆妈发愁:“真这么厉害?那我这一楼的姑娘怎么办?”

他笑了,说:“你这卖姑娘还卖出善心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姆妈想了想,把门关了,把她们姐妹几个都叫过来,让她们出去躲躲,能找到父母的就先回父母家去。

姐妹们都哭起来。

“我们能去哪儿呢?”

能卖了她们的,怎么能算是父母呢?这种时候回去投靠,真的能有活路吗?

巧儿这种没父母的更是手脚冰凉。

可姆妈还是走了,临走前一人给了她们一块钱和半袋粮食。

姆妈眼中含泪:“唉,我也是没办法带你们走。等日后我要是还能回来,你们再到我这里来,咱们跟亲母女一样。”

巧儿知道,真到那时,楼里自然会有新的姑娘,像她这样的老姑娘,姆妈是不要的。

巧儿没办法,带着这些姐妹去找姐姐了。

她们找到了姐姐,姐姐病得厉害,还扛着肚子,仍是把门打开,让她们都进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病了,又怀着孩子,又多了这么多张口,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了。

有人半夜来敲门,姐姐想接客,她拦住,自己去接了,拿了钱赶紧去买粮食买药。楼里的人常生病,药方子都是传了几百年的,她一抓药,大夫和药僮就都知道了,她抓了几次,大夫就不肯卖给她了。

她跪下求大夫,大夫也摇头,叹气:“不是我不做你的生意,只是这外伤药现在管得厉害,我开出去一剂,宪兵队就要来查,查出来,最后还会牵扯到你。唉,那不还是会害了你吗?姑娘。”

姐姐身上长了包,这种病在楼里都是拿烧红的烙铁按上去,把那一块皮给烧焦,等皮长好,不再有包,这病就是治好了。

姐姐身上都是烧出来的伤口,一块一块都连着,到了天热的时候,伤口都发臭了,没有药,她只能拿小勺把发臭的肉挖掉,免得烂得更厉害。

姐姐硬扛着,直到生下孩子,还给孩子喂了奶,才断了气。

她们埋了姐姐,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孩子,可孩子身上也开始长包。

巧儿拿着烙铁,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下得了手。

她想出个主意。

孩子刚落地,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是楼里出来的,那把孩子给一个好人家,是不是孩子就有救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四处找,想找一个合适的、有钱的人家可以收养这个孩子。

然后她就发现了四个学生,他们有钱!他们还在街上施药施粥,不像是为了上报纸挣名声,就是为了帮穷人。

她把孩子悄悄放在他们施粥的地方。

他们捡走了孩子,还带了孩子去洋人医院。

洋人大夫有洋药!

孩子有救了!

巧儿天天去看那些学生,生怕他们再把孩子扔了。

那些学生停了两天,就又开始施粥施药了。

过了两个月,他们对穷人们说不施了,今天施完就不施了,让大家明天起就不要过来了。

巧儿才在他们走之前找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就是想问问那个孩子现在好不好,他们是自己养了,还是送了人。

那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女学生听到她问,将她拉到一旁,轻轻的对她说:“孩子已经去世了,我们把他埋在了大学里,你想去看一看吗?”

巧儿愣住了:“……不是,去看洋人大夫了吗?”

那个女学生轻声说:“胎里带出来的病,没法治。孩子太小,不像大人能扛,他扛不住。他去的时候没有受苦,是睡着的。”

巧儿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等她回神,她已经泪流满面,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那个女学生蹲在她面前,轻轻的给她擦眼泪。

“没事了,不哭。”女学生说。

她捂着脸,趴在了地上。

神啊,给她们一条活路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他们的二分部收获了大大小小七个妓-女,其中包括五个雏-妓。

这真是大收获,连一分部的人都引来了一部分。

大家都过来帮忙了!

帮她们建立档案,进行健康检查,还有“安排工作”。

要知道,杨玉燕拐人时说的是“我们有一些工作需要人做,就是做手工,但因为工作很细致,又很多,所以我们自己是做不完的,假如你和你的姐妹愿意来工作,工钱可能会少一点,但我们包吃住!”

这一说,那个蹲地大哭的女孩子就回去把姐妹们都领过来了。

听说她们住的地方是租的,现在可能要付不出租金了,本来就需要重新找住的地方,正好杨玉燕说“包吃住”,看起来又像个好人,这个女孩子就很单纯的把人领来了。

杨玉燕:“……”

姑娘,你这么单纯很容易被人拐啊,幸好我是个好人。

亲眼看到妓-女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至少有一点跟她想像的不同。她以为妓-女对男人都很有办法,可是她们从一开始就躲着施无为,好像他是什么新品种的大魔王,她们连一碗粥都不肯从他手里接过来。

杨玉燕看到这一幕,就在给她们安排的寝室门前竖了块牌子:男人止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女孩子的名字都很普通。最大的一个叫巧儿,据她自己说,她已经做了六七年妓-女了,在这个行当已经是个老人了,再干两年就可以退休了。可她看起来就只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而已。

剩下的女孩子,十五六的都说也干了两三年了,接过不下百次客。十一二的好一点,但也在妓-院深入的学习过,也帮着姐姐们侍候过男人,怎么侍候呢?当然是床上侍候。

听这些妓-女面色如常的讲述她们的经历时,连结过婚的祝颜舒都有些脸热,更别提其他未婚的女学生了。

记录过她们复杂的经历后,紧接着的就是健康检查。

她们绝对都有病!

这根本就不会怀疑,唯一的问题在于她们到底得了多少病,还有,学校能帮她们治好几个呢?

杨玉燕给她们安排的工作就是做绷带、口罩和白大衣等手工,还有床单啊、被罩啊之类的。反正就是关在屋里埋着头慢慢做吧。

安排好了她们,杨玉燕她们才开始再次开会。

因为这些妓-女,一分部和二分部再次合并了。不由自主的,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合并了。

杨玉燕她们根本没有去喊人,一分部的人听说二分部带回来了几个救助的妓-女,马上就自带物资赶来了,竟然还有两个理化学院的男学生自告奋勇要当医生,还说他们已经啃了很多医学资料了,可以帮着做检验。

校长也赶来了,还带来了校医院传给女学生们做流产手术的医生。他看着立着“男人止步”牌子的寝室,叹气。

代教授在后面微笑,安慰他:“他们也是为了帮助人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唉,我知道,我不会阻止他们的,唉。”他既想把这些学生都牢牢的护在怀里,什么风雨也不叫他们去经受,又想让他们尽量去闯一闯,去见识一下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真矛盾啊。

代教授:“我和其他教授会照顾这里的,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校长:“好,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我尽量去协调。”

校长带来的医生在外伤和流产上有很多经验,不过,他是个男人。

妓-女们都不想让他贴身检查。

杨玉燕见此,特意去找祝颜舒申请,想帮医生做检查。

祝颜舒看着这个她捧在怀里的小女儿,表情很严肃:“你真的要去做?”

杨玉燕点点头。

祝颜舒就继续低下头写东西了,说:“那你去吧。”

杨玉燕走了以后,她的笔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出来,脑中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看到代玉书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旁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抖着声音说:“我就想让她做一个阔太太,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心都不用操,找一个有钱又爱她的丈夫,生一两个孩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代玉书轻声说:“我们自己都不过这样的日子,就别这么要求孩子们了。”

祝颜舒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叹气:“我们当年撞过的墙,还要让孩子们再撞一回?救中国?哪那么容易?这条路上倒下多少人,几千几万都不止。”

代玉书笑着说:“因为没有救成啊。没救成,就会一直有人救。”

祝颜舒摇摇头,继续写字,她在写信给以前的旧友,请他们捐钱捐物。这是她现在写的最多的信,平均每个月都要发出十几封求捐钱的信。据说校长的主要任务也是这个,写信求捐。她以前难的时候,一封信都不给旧友写,哭一声都觉得要燥死了,现在脸皮厚得赛过城墙,可见人都是会进步的。

代玉书就在旁边帮她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再写上地址。

代玉书:“你其实挺开心的吧?”

祝颜舒露出个笑,轻轻哼了一声。

寝室里扯一条帘子,医生坐在帘子后,杨玉燕和杨玉蝉戴着口罩手套,一一给这些女孩子们做检查,将她们的体征描述出来,由医生做诊断。

实验室里,几个学生也是武装整齐,在显微镜下看细胞,旁边摆放着医书,一一对照,还有人在黑板前争执。

黑板上他们各画了一个自己在显微镜下看到的细菌,然后都认为自己说的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让巧儿放下胳膊,穿上衣服。

巧儿的个子比她低半头,眼角却已经有了细纹,她是这些女孩中最沉默的一个,也是她们中领头的那一个。

杨玉燕本以为这些女孩子会有很多问题,可能会有人跑出去,但她们都很沉默安静,让待在屋里,就没有一个往外跑。

许多人已经改变了对妓-女的印象,觉得她们不像想像中的那么下流。

那天把她们带回来以后,杨玉燕先领她们去看了那个小小的坟,她们在那上面看到施小草姓施,登记姓名时十有□□都要姓施。

因为她们是没有姓的,在楼里就只有名字。

巧儿,现在登记的名字就是施巧儿。

杨玉燕跟施巧儿谈过要给她们找工作的事,最有可能的工作就是工厂女工,也就是纺织女工。

这个的需求量是最大的,工厂几乎天天都在招人,只要去就一定有活干。

杨玉燕:“但是要先签约,一签就是十年。签约以后可以选是一次拿钱还是按月份领钱。一次付清就是一百八十块大洋,付完这笔钱后,人就只能住在工厂里,没有假期,可以请假,但一般都请不出来。如果每个月拿钱,一个月是七块大洋。不管选哪一种,工作都很辛苦,吃的也很糟。”

另一个比较好点的工作就是女佣人。虽然现在穷人变多了,但富人却没有变少,对佣人的需求仍然很大。当佣人的好处就是工作会比较轻闲,收入也会多一点,平时活动也会更自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面两种工作,听起来好像是纺织女工更像是职业女性,但事实上是差不多的,都是半卖身的奴隶。在工厂工作并不意味着你就有什么权力,工厂主打骂女工也是很常见的,那一百八十块大洋就是卖身钱了,说是十年,其实普通的女工没有能干够十年的,不到十年她们就累病了,就会被人从工厂赶出来了。

杨玉燕:“这个世界给女性提供的工作是不足的,我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里选不那么差劲的来生活。”

施巧儿说:“我想跟我的姐妹们在一起。”

一个能够一口气买下七个女佣的地方太少了。

那就只剩下工厂了。

施巧儿选了这一个,杨玉燕反倒开始担心了:“在工厂工作是很辛苦的,要在开水里缫丝,一整天都不能休息,机器不停,人就不能停。”

她以前一直以为工业革命是光明的,是伟大的,是社会进步的基石。直到她发现在这个时代里,工厂里的机器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开,所以工人就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工作,她就开始诅咒工业革命了。

简直是魔鬼!

科技进步一定要跟社会进步结合到一起啊。

她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当时课本上会写要建设精神文明了,因为不建设的话,就会像这些工厂一样,机器不停,工人就无法休息,最终累死在工厂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做女工还是做修女,施巧儿都可以,她只要和姐妹们不分开就行了。

石静宜成功的将她们都领回了她的小天地,那间挂着十字架的简易教堂终于迎来了新人。

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施巧儿她们都习惯了在狭小的环境中过集体生活,没有电灯,食物匮乏,没有娱乐,以及艰苦。

石静宜积存的食物不够,眼看就要告罄,杨玉燕等人立刻马上就送来了!

但石静宜收下之后,仍然要求施巧儿等人必须过着食物不足的生活,除了生病的人之外,其余人一天只能有一餐,一块饼,一杯水。

她说,食物不足,她们不能将施舍来的食物当成理所当然,不能以为日后每一日都有如此丰富的食物,不能认为每一回都会有好人送来食物,她们必须现在就做好挨饿的准备。

杨玉燕等人早就答应石静宜不会干涉她,所以也都没有说话。

施巧儿等人就真的过起了一天一餐的生活。

她们倒是没有抱怨,反而好像很习惯了。

教堂里是没有电灯的,连点蜡烛都不行,当然,也没有油灯。

代教授也趁机给杨玉燕等人上了几堂关于天主教的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苦修士。这在各个宗教中都是很多的,佛教、道教,还有天主教,都倡导修行者们苦修。

什么是苦修呢?代教授说,通俗一点理解就是找罪受。

有饭不吃,饿着。

有衣服不穿,冻着。

有房子不住,淋着。

有灯不点,黑着。

假如觉得这样的折磨还不够苦,可以鞭打自己,可以不穿鞋步行几千里,也可以自残,断舌挖目断手断腿,朝自己身上捅刀子也可以,真死了就是蒙主宠招了,没死就继续修行。

电灯已经从美国传到中国来了,按说美国英国的教堂早就该装电灯了吧?但是,不!

天主教一直都很反对电灯,他们认为电,是神的威能,不是人能控制的东西。人要是用了电灯,那就是反对主,反上帝。

代教授复杂的说,对现代科技革命反对最强烈的就是宗教。因为外国宗教的势力因为科技的发展竟然数百年间第一次发生了倒退。

当科学家用显微镜寻找生命的起源时,上帝造人的神话就开始破灭了。

假如人可以使用电,那人与神的分别又在哪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当中国大学里的教堂开始用上电灯的时候,外国的教堂其实是不许拉电线挂电灯的,他们坚持要用蜡烛照明。

不过咱们这边少用电,少用蜡烛,其实是因为没钱。

有钱肯定是要用的。

石静宜就在礼拜堂拉了电线,挂了电灯,因为她要在这里给施巧儿等人上课啊,不拉电线怎么照明?她自己也是要看书的。

施巧儿等人以前生活的小楼里也是如此,没有电灯,也没有油灯,也没有蜡烛,全靠日光照明,照不到太阳的屋里就摸黑。

这样是为了防止妓-女自尽,万一有哪一个受不了折磨,半夜没人时拿蜡烛点火怎么办?不是没有这样干的妓-女啊。

也有客人喜欢折磨人,哪敢让屋里有火呢?爱烧人玩的疯子也多得很,人叫得越惨,他越开心。

开门做生意,又是皮肉生意,什么客人都有,进门是客,披着人皮,谁也不知道这客人是什么脾气。

所以,施巧儿他们刚到学校时发现寝室里有电灯还挺稀奇,都躲着电灯——怕它掉下来烧着人。

现在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黑暗中,竟然不觉得文明退化感到不满足,反而都安心了,还有人跟杨玉燕说,到教堂后觉都睡得更好了。

杨玉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挨饿更自在,摸黑更开心。

再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惊讶了。

石静宜还新颁布了许多规定,要施巧儿等人一一遵守。

以前这里只有她自己,也没个修女嬷嬷来“虐待”她,规矩什么的是没有的。她就是每周都跟外面的神父通一封信,由神父来替她讲授十诫和圣经,三年后,这个神父就宣布她已经是一位虔诚的修女了。

读圣经来说对上过大学的石静宜一点也不难,她也对圣经有自己的理解,不会照盘全收。

对施巧儿等人肯定不能如此了,她就有针对性的给她们讲圣经。施巧儿她们到的第一天听的就是抹大拉的玛丽亚的故事。

玛丽亚这个名字在圣经中很普通。

圣母也叫玛丽亚,一个妓-女也叫玛丽亚。石静宜受洗的教名也叫玛丽亚。

施巧儿她们以前一直生活在社会的阴影里,没有人关心过她们,她们就像是在所有人眼中都不存在。她们从来没有得到主流的认同。

所以石静宜一讲这个故事,还说这是写在圣经里的,施巧儿她们全都感兴趣了!

做为第一次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等人也坐下来,一起听这次讲经。

妓-女这个职业虽然古老,但除了某个特殊的时期,人们认为通过妓-女的身体可以达到神之境——呵呵。所以神庙会有神-妓,民间也崇拜妓-女,游荡在一个个城市之间的妓-女团就像一个狂欢的歌舞团一样。

大部分的时间里,在任何一个国家,妓-女都是罪恶的象征。

妓-女也是受歧视的。

抹大拉的玛丽亚就是说一个妓-女被村民发现后,被抹上了大-便,然后村民们还要把她砸死。

不管这些村民中有没有曾经光顾过她的客人,此时他们都变身成了正义的使者,似乎只要站在另一边辱骂玛丽亚,亲手扔出一块石头,他们就是纯洁而无辜的。

这时神子就说,假如谁认为自己从出生至今都是无罪的,那就可以砸玛丽亚。

潜台词是假如你有罪,那你就不能去砸玛丽亚,去评判她是否有罪。

人生在世,谁会没有不经意说出一个小谎,又有谁能不曾做出一点亏心事呢?

所以村民们在神子的话中,都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石块。他们扪心有愧,就不能代替正义去惩罚玛丽亚,判她有罪。

玛丽亚自然沐浴在神子的光辉中,被拯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静宜说:“玛丽亚这个名字,圣母可用,妓-女也可用。假如有人认为玛丽亚是指妓-女,那他就是没有听过圣母的名字,那他就是一个没有信仰没有知识的人。而假如他受过教育,有信仰,那他就该听过圣母的名字,他就不会认为叫玛丽亚的都是妓-女。”她对施巧儿她们说,“假如有人辱骂你们,他们就是没有受过教育也没有知识的无知之人,你们可以把这番话告诉他们,教他们懂得,你们并非天生就是妓-女,你们生来是纯洁的,就像圣母一样。”

也就是说,人们选择当施巧儿他们是纯洁无辜的人,那这个人就是好人;有人把她们当恶人,那这个人就是无知的人。

石静宜的故事,不知施巧儿她们相信了多少,但她们肯定愿意相信它。

她们也都情愿受洗,起教名,从此做一个有信仰的人。

石静宜趁机拿出十诫,还有更多她设计的比十诫多的多的规矩让施巧儿她们遵守。

包括不得大声说话,不得争吵打闹,不得无故出门,等等。还有每天必须清早起来背书,每天必须天黑以后就睡觉。

石静宜开始带她们苦修。

虽然杨玉燕觉得苦修是神-经-病,但代教授却说苦修其实是一种心理需要。

代教授:“人有一种意识,付出越多,得到越多。于是有钱的人出钱,没有钱的人要怎么付出呢?就是花时间,花精力。假如仍然觉得不够呢?那就苦修。”

有信徒一步一磕头去朝拜,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他磕的头越多,就越虔诚,他付出越多,神佛就会越喜欢他,就会给他比给别的信徒更多。

当然,会不会磕出脑震荡来,那是另一个故事了,可以让医学生来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静宜让施巧儿他们挨饿,摸黑,用许许多多的规矩去限制她们的自由,这都是为了增加她们“我付出了”的意识。

她不能让施巧儿她们出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她们对这里产生依赖感——我为这里吃了这么多苦,它一定是个重要的东西!

更直白一点:斯德哥尔摩。

等到石静宜带施巧儿他们去开荒种地时,更是拒绝了杨玉燕他们帮忙,几个扛着锄头都怕她们砸了脚的弱女子,一步一喘的开荒锄地,叫人在旁边看着都捏一把冷汗。

吃苦受累就是修行,付出劳动后,汗水都是甜的。

施无为感叹:“……要赶不上农时了。”

这茬麦子是赶不上的。

杨玉燕:“没事,她们还种的有菜呢,那个肯定是能吃上的。”

施无为手痒痒,在田边来回绕,还是杨玉蝉把他扯回去的,不然他实在忍不住想过去帮忙。

杨玉燕亲眼看着施巧儿她们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变得健康而开心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施巧儿等人的成功案例让学生们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他们开始分析施巧儿等人的救助特点,希望能帮助更多的人。

政府这些年也不是完全没办事,他们也一直在帮助妓-女,很多妇女团体都有帮助妓-女的活动,给她们捐钱捐物资,帮她们找工作,给她们提供廉价的租房,等等。

但成果都不太好,大部分的妓-女被妇女团体从宪兵队或妓-院中带出来以后,过上几年,又几乎都回去继续当妓-女了。

那为什么施巧儿她们这一个案例看起来好像已经成功了呢?

杨玉燕每天都去看望施巧儿她们,跟她们聊天。

她就在大会上做报告,说:“我觉得她们已经安定下来了,只要环境不再发生太大的改变,她们很可能会以修女这个身份过一辈子了。”

下面有学生提问:“你认为教堂有什么吸引她们的地方吗?”

杨玉燕说:“我觉得,教堂里最好的是它的环境是封闭的,她们不必再见外人了。”

一直以来,不管是政府还是妇女团体、慈善团体在帮助妓-女时,都是帮她们重新走上社会。

杨玉燕:“但歧视一直都有。不管再怎么宣传都没用,社会大众就是会歧视她们。一个歧视的环境是不可能让人安心生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校里这个由石静宜统治的教堂跟外面的教堂也有很大不同。它处在学校里,学校本身就是一个封闭的环境。学生虽然什么人都有,但本质上它是一个开放包容的社会,是这个社会上最开放包容的角落了。

杨玉燕:“而且,这个教堂里的信徒不多。”

毕竟这个教堂是在学校里面,终日面对的都是学生。不是说学生就不信教,而是大家都很忙,没那么多时间花在教堂。

而且,学校里对各种宗教都做过调查,确实一部分人是信奉天主教的,但谁让天主教自己反科学呢?这部分本来因为外国侵略,而觉得外国的宗教更能保佑人的学生,一面学着外国先进的科学知识,一边听天主教反科学,自己就很分裂,本来对天主也没多少感情,就是因为看在是外国来的份上觉得他们可能更会念经,而且很多神父自己就博学多闻,见多识广,以为是个科学开明进步的宗教,结果天主反科学了,这让学生们怎么选?

很多学生都是因为这个先入教,过两年又退教。

总之,石静宜这么多年没能拉到几个入教的,一方面是她要求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天主教自己拖后腿,反什么科学呢?在大学反科学,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最后争取到的信徒都是学校的工人,还有学校附近的村民,给学校种地养牛养猪那些人,就算这样,她也很少劝他们入教,平时就开个讲经会,讲一讲要做个好人,做个诚实的人,不偷盗不奸-淫,也不干别的。

杨玉燕说:“我觉得,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不好,不能要求妓-女们马上就适应社会,她们在社会上是弱者,我们应该更考虑一下她们自己的需求。”

一部分学生并不赞成她的观点,因为石静宜的这个教堂显然不具备大量接收妓-女的能力,而再创造更多封闭的教堂环境来接纳妓-女也不现实,等于这个案例的成功是偶然,是无法复制的啊。

也有另一些学生认为这是有可能实现的,因为以他们的工作能力,本来就不可能把整个城市的妓-女都拯救过来,所以,制造一个封闭的环境来安置她们,再想办法给她们一点生活的来源,也并不是完全无法复制。

在小红楼吃完晚饭,杨玉燕跟苏纯钧两人手牵手绕着学校散步。静谧的校园里,蚊虫四处飞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提着一只小灯笼,一是照亮,二来,灯笼里点了蚊香,顺便驱个蚊。两人身上还洒了驱蚊的花露水。

小飞虫绕着灯笼飞,美则美亦,就是灯笼底座那里已经躺了一片的虫尸。

杨玉燕最近上了生物课,提高灯笼跟苏纯钧一起认这都是什么虫子。

有旁边菜地里飞出来的小白蛾,有牛蝇,还有蜻蜓。

一边的水沟上,两只衔尾的蜻蜓高难度的悬停在半空中,在傍晚七点的黄昏中,看得清楚无比。

苏纯钧见杨二小姐停下看蜻蜓,生怕她一会儿问这两只蜻蜓在干什么,脑筋急转,赶紧翻出一个话题。

苏纯钧:“最近的救助活动有没有什么进展?”

杨玉燕耸耸肩:“目前就是缺钱,缺钱,缺钱。施粥把钱都花光了,后来又给施巧儿她们抓药,送她们去看大夫,钱就都花光了。幸好现在人多,捐一次钱就可以用一阵。”

有施巧儿她们在,大家捐钱的踊跃度都提升了不少。毕竟不能指望石静宜这个穷光蛋掏得出钱来给施巧儿她们治病,她们的病也都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只是买药就是一笔大支出。

不过,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每天开会也都更有劲了。

杨玉燕来了谈兴,说她打算在下一次开会时提一个建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教堂有多少,那教会也未必都知道。我们可以在乡下租一间房,挂个十字架,再找村民买几块地,就搞个假教堂用来收容妓-女,梵蒂冈还真开了天眼能查过来吗?”杨二小姐说。

苏纯钧:“……”

“唉,就是像石修女这种负责任的人不好找。”杨二小姐叹气,“我看石静宜都是跟她们一起种地,一起苦修的,凡事身先士卒,施巧儿她们才愿意听,也更相信她的话。不然我穿一身修女服去客串几天也可以啊。”她自认忽悠人还是有一手的,把人忽悠的相信她是修女不难,难的是这戏一做,至少要干上三五年的苦工才行,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毅力啊。

杨二小姐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清醒的。

苏老师清了清喉咙,说:“不如这样,你们现在不是缺钱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去争取一下捐款?”

杨玉燕眨眨眼,“哪里?谁?我什么时候去?”

回到小红楼,苏纯钧告诉了大家一件事,就是:他又升官了。

代教授对苏纯钧的这个升官速度真是叹为观止。

施无为都觉得像做梦了,“你不是刚升了官吗?”

也就几个月前,苏纯钧进入冯市长府邸不到一个月就当上了苏处长,现在再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脑筋转得快,喊张妈去拿报纸:“我记得上个月,好像有篇报道说有个副部长死了。”

由于现在政府的工作基本已经半瘫痪,只有冯市长顶在前头,许多官员的任免都不免要参考他的意见。

死掉的那个是农业部的副部长,死因很是不堪,他是在抽大烟时抽死的。

虽然是两套班子,但冯市长就很轻松的把自己的一个心腹调过去任了这个副部长,一番操作之后,就空出了一个位子,冯市长身边的人争得厉害,但冯市长早就属意苏纯钧这个青年才俊了,金口一开,点了他的名字。

苏纯钧捡了个漏,从市委秘书处,平调到了党部秘书处,任副处长。

当然,正处长可能很快就要下台了,以苏纯钧升官的速度,这个不成问题。

虽然是平调,但这是两回事。苏纯钧任这个副处长,还要先入个党——国民党。

这一入党,就等于成了自家人。冯市长做了他的领路人,待他亲热了不少。才入了党,再领了职,冯市长就把他当亲儿子看了,杨二小姐这个未婚妻也无法再藏了,她要是再不出场,冯市长就打算送妾了,当然,不是还躺在病床上的吕小姐,蔡文华很乐意牵线搭桥保个媒。

苏纯钧将前因后果这么一说,问杨玉燕愿不愿意出面。

她要是愿意出面,那她就成了他身边跟太太们交际的人了,从此冯市长那边的女眷再邀请,就不会通过他,而是直接找她了。她也不可能再躲在学校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要是不愿意出面……

杨玉燕听完这番话,房间里鸦雀无声。

“你想纳妾?”杨玉燕轻声问。

苏纯钧的一双眼睛毫不闪躲的看着她。

“不会。为了你的安全。”他轻声说,“我可以保证我不会背叛你。”

杨玉燕转头去看祝颜舒。

祝颜舒坐在沙发上,看她看过来,说:“你自己看着办。”

杨玉燕转头对苏纯钧说:“我现在做的事也没有哪一件是绝对安全的啊。只是去跟人应酬而已,这算什么?”

苏纯钧的心里又复杂又开心。他既替她担忧,又害怕终会害了她,可是当她选择站出来跟他一起的时候,他的心里开出了无比炫丽的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吕家住的是一排三幢的连体别墅,分别住着吕家七家人。

吕齐芳开着汽车一路飞奔到自家门口停下来,下人赶紧开门出来迎接,他下了车把钥匙扔给下人就自己一路上楼,还喊了一句:“我妈在哪儿呢?”

下人捡起钥匙连忙喊:“六太太在老太太屋里打牌呢。”

吕齐芳听了这话,一转身就去东头那一幢楼里,上了二楼就往麻将室去。

麻将室里开了两桌,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太太奶奶,再加上一屋子的丫头、老妈子、听差,热闹得很。

吕齐芳进屋,左右一望就找到自己亲妈六太太了,赶紧走过去,站在后面看牌。

六太太全部的心神都在牌桌上,没看到儿子过来了,她一手挟着象牙的长烟筒,吞吐烟雾,一边琢磨着要打哪一张。

吕齐芳从后面闪电般伸出一只手,把他妈那一圈牌里的东风打出去:“打这张。”

一边的四太太连忙高兴的尖叫:“我和了!哎哟齐芳真是个福星啊!”

六太太气得心肝疼,抓住儿子又拧又打:“你个倒霉鬼讨债鬼!一来我就输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恰好老太太那边放炮,老太太开心的直叫唤:“和了!拿钱拿钱都拿钱!”一桌的孝女贤媳都嘻嘻哈哈的掏钱。

牌局结束,两边都发现吕齐芳了。

二太太早就不想打了,她每日都要念经,今天是被人抓来的,见吕齐芳在,赶紧叫:“我不打了,我不打了,齐芳来,坐这里陪你奶奶打几圈。”

吕老太太也喊:“齐芳过来。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这是去哪里了?”

吕齐芳脱了西装外套,挽起袖子过去,坐下洗牌,一边说:“冯市长那里的邵太太叫我喝咖啡,我才回来。”

六太太坐在另一张桌,也重开一局了。她耳朵竖着,听儿子这边说话,听到邵太太就骂:“狐狸精专咬小鸡子吃!你可不许跟她胡来!听到没有?”

吕齐芳只是笑,专心洗牌。

四太太催六太太:“专心一点啊。你不要管齐芳,男孩子又不吃亏。”

长城很快垒了起来,两桌都开始了,屋里又安静了下来,人人都专心看牌,旁边摇扇子、点烟、倒茶的丫头和老妈子也把眼睛都盯在牌上,只是竖着耳朵听故事。

大太太说:“虽说男孩不吃亏,可邵太太跟冯市长的关系在那里放着。齐芳,你还是要当心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答应着:“我晓得的。”

三太太对老太太说:“我看,还是应该尽快给齐芳娶个老婆。不然,我怕冯市长做媒,把邵太太再胡乱推给齐芳了。”

邵太太跟冯市长的关系人人都知道,可冯市长要做清廉人,不肯光明正大的纳邵太太做姨娘,邵太太是烈属,这个名声不好听。邵太太青春正好,想必是要再嫁的。万一冯市长做媒,送一顶新鲜的绿帽子给吕家怎么办?

老太太盯着吕齐芳看,说:“我看齐芳是有数的。”

吕齐芳才不在乎他的老婆是谁呢,要是娶回来一个没什么用的,那还不如娶邵太太,人年轻又漂亮,懂事又会钻营,男人娶了这么一个老婆,那是必定要升官的。反正他可以纳妾,养小老婆,邵太太这种会帮夫的女人才有用。

可他知道他娘和家里人都未必能同意,邵太太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他,所以他也不提这个事。

他笑着说:“我听老太太的。”

这牌一打就打到了下午六点,要吃晚饭了,老太太才不打了,众人才能下桌。

吕齐芳回屋换衣服,换完就去找六太太要钱。

六太太疼儿子不假,可也爱钱,见儿子来要钱,不肯轻易给他,虎着一张脸问他要钱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轻轻关上门,对六太太说:“妈,邵太太告诉我,今天晚上冯市长要办慈善宴会,到时我领你过去,你捐一些钱。”

六太太一听就肉疼,可这也是件好事,说不定就能挣来大好处。她站起来到门边再小心翼翼的看一遍,将门锁上,再过来问儿子。

六太太:“要捐多少?”

吕齐芳:“看着捐,一两千是不行的,少说也要三千块吧。”

六太太倒抽一口冷气:“三千块大洋?你说话好大的口气!你走出去问一问,谁家里能白放着三千块大洋!”

吕齐芳:“不是大洋,是美金。”

六太太刚才还是心梗,这回就吓断气了,捂着心口坐在床上,脸孔雪白,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摇头,转身就要走:“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去!”

吕齐芳死死抓住她:“妈,这真是个好机会呀!”

六太太甩开他的手:“什么好机会?倾家荡产的好机会?好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去讨好你的小情人啊,那个狐狸精给你喂了什么药?叫你回家来骗家里人的钱啊!”

吕齐芳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小声说:“妈,别叫,千万别大声,不能让别人听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六太太和吕齐芳又去外面看了看人,幸好现在人人都回屋换衣服等着七点开饭,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人。

母女两人又坐回去,六太太肯定的说:“不行,绝对不行。”

吕齐芳小声说:“妈,这真的是个机会。你捐了钱,就能跟冯夫人讲上话,多跟冯夫人说说话,找机会搬到冯家去。”

六太太听这话音不对:“怎么了?”

吕齐芳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邵太太说,冯市长他们打算跑了。”

六太太听到这个,整个人都僵了。

吕齐芳这真是用一身血肉换来的消息,他和邵太太从酒店的床上起来,他就二话不说跑回来了,还要避开吕家其他人,只告诉他妈。

“情况不好了,冯市长打算最后再捞一笔就跑。”吕齐芳说,“邵太太怕被冯市长再丢下,打算在冯市长身边找个人嫁了。”

六太太瞪大眼睛。

还真让吕老太太和三太太说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邵太太的人选不是吕齐芳。

吕齐芳笑道:“我算什么?难道冯市长还离不开我?咱们家反倒是要靠着邵太太,妈,你见邵太太可一定要客气一点才行。”

六太太懂了,原来她儿子是邵太太的小情夫,凭着这份情意,才能得来这要命的消息。

吕齐芳说:“吕家是不可能跟上去的,就是咱们这一房,也不能都带上。我也不想管别人,妈,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了。”

六太太反应过来,迟疑的问:“那老太太……”

吕齐芳摇头。

带上吕老太太就等于带上吕家七房,这可就是开玩笑了。

六太太:“那你爸爸……”

吕齐芳摇头。

六太太僵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挽着六太太的胳膊:“妈,就咱俩。一个你,一个我。”

六太太仍是犹豫:“可是,你爸……”

吕齐芳笑了,“妈,难道你还想着他?”

要说夫妻感情,那是真没有。

吕家六爷是个挺奇葩的男人,当然,男人都有这种那种的不好,吕家六爷在这些不好的男人当中,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独钟一情的好处可为人称道。

但问题是,六爷钟情的对象不是六太太,而是从小侍候他的一个丫头。

话说,六太太刚嫁给六爷,恰好吕家上一辈的老太太病重了,年轻的六太太当时还是六奶奶,就跟着自家的婆母和其他孙媳妇一起侍疾,起早贪黑,尝药擦身,什么孝顺事都做了,老太太挺了一年,死了,之后又守孝一年,六太太才顾得上跟自己新婚的丈夫联络感情。

夫妻二人成亲两年,硬是跟陌生人差不多,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不到十次。

然后六太太就知道六爷有一个特别心爱的丫头,刚好就是已经死了的老太太给的,这个好丫头侍候六爷是一心一意,也一心一意替老太太披麻带孝,把六爷感动的不得了。

扎扎实实跪了两年的六太太,膝盖都跪坏了,都不如那个昏过去好几次的好丫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六爷就一心一意跟这个好丫头过日子,跟好丫头生孩子,一共生了六个,死了四个。

至于吕齐芳,那是婆母看不下去,在六爷死了四个孩子以后,逼他跟六太太也生一个,好让六太太这傻儿媳妇终身有靠,还骂六爷死了四个孩子就是报应,谁叫他不跟六太太好好过日子!

吕齐芳生得最晚,年纪也最小,人长得好,也聪明懂事,就是对六爷一点父子之情都没有,对那两个便宜兄弟也没感情。

可能因为父子之情的欠缺,虽然吕家没少他吃穿,可他对吕家的感情也不多。他深知,等老太太死了以后,六房换成六爷当家,那他们母子是绝没有一点活路的,六爷有一点好处都会留给他的心肝。

所以,逃命,吕齐芳也不带六爷。

吕齐芳知道,他妈只是太善良了,哪怕这个男人对她不好,她也不忍心抛下他不管。

吕齐芳说:“我爸的钱都不在你这儿,幸好老太太给的钱还是有的,咱们就拿这钱当个买路钱。”

六爷不向着六太太母子,老太太心里清楚,就把该给的份例钱全都给六太太了。六爷在外面有生意,也不靠家里的钱吃喝,偶尔还往家里送一点,毕竟儿子还要养,亲妈也要孝顺。

这些就是六太太手里全部的积蓄了。

一共六千,美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六太太心里已经是信了儿子,只是怀疑:“那这钱,够吗?”

一共六千美金的私房钱,虽然放在外面也可以买一幢房子再请个佣人了,可过日子哪有嫌钱多的?

吕齐芳想得很好,说:“你放心,我再找我爸要点,凑够一万,估计就差不多了。到时不管去哪,咱们都不怕没钱花。”

吕齐芳还要去亲爹那里要钱,交待六太太换衣服,再找个理由,两人分别出门。

“慈善晚会八点开始,妈,你穿好点。”吕齐芳说。

六太太:“唉,好,我穿好点,你去找你爸,说话好听点啊。”

吕齐芳答应着走了,转头就去找了他爸。

六爷跟六太太虽然是住一幢楼,但不在一层,一个在三楼,一个在二楼。

吕齐芳上了一层楼,敲门进去,骗六爷说冯市长那里的苏先生要升官,他要买礼物送他,求六爷赏儿子点送礼钱。

六爷在外面当然听过苏纯钧大名,闻言也不小气,问吕齐芳:“你想送什么?要多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狮子大开口,说:“苏先生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人也年轻,平时也算和气,我想跟他交个朋友。听说他要结婚还住着岳家的房子,我就想着要不要买幢楼送他。”

六爷皱眉,没想到他儿子这么大手笔。不过吕齐芳跟吕莺芳一样,都能钻到冯市长家里,在吕家的地位有点不同,六爷对这个儿子也是有些另眼相看的。

吕齐芳怕他爹嫌钱多,又说:“不然就送辆车给他,他现在开的是冯市长给他配的福特汽车,我送他一辆法拉利也好。”

六爷想了想,开保险柜点了一万美金给吕齐芳。

“房子也送,车也送,不要小气。送朋友礼物,就要一次送到他心上去。”六爷说。

吕齐芳见钱眼开,口甜似蜜的给亲爹灌迷汤。

六爷笑道:“你们兄弟都要好好的,日后合起伙来,也不怕人欺负了。”他是明确表示过外面的生意会给那好丫头生的两个儿子,现在吕齐芳攀上冯市长,日后就往政界发展,兄弟们官商勾结,当然是好事。

吕齐芳笑呵呵的说:“当然,当然。”

他要日后真能当官,头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家生意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冯市长的官邸比金公馆还要更气派些。

天已经黑了。

杨玉燕坐在汽车上,像个乡巴佬一样探头往外瞧。

苏纯钧坐在她旁边,也很有兴趣的跟她一起往外瞧,好像没见过这都快看烦的街景。

前面的陈司机一直竖着耳朵听后面两人说话,心中啧啧称奇。

这位杨二小姐从汽车开到这边就在不停的说话。

杨二小姐:“哟,这边的路灯都是好好的,没被砸坏呢。”

街上的路灯可是都被砸坏了,一盏好的都没有,现在一到晚上,半座城都漆黑如深夜,连开店做生意的都没了。

这边当然与别处不同,不但路灯好好的,还比别处多。

“是啊,这边灯更多。”苏先生揽着未婚妻的肩,笑呵呵的说。

杨二小姐:“金公馆也在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先生说:“我记得,就在那边。”他还伸手往那边指,他指的地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边当然没什么民居,除了大别墅,就是空地。

杨二小姐:“果然没什么人。”往来都是汽车,一辆辆都插小旗,日本旗英国旗美国旗,还有葡萄牙啊什么的。

“外国人好多啊,这边住了很多外国人吗?”她问。

苏先生有问必答:“外国人都住在租界里,这都是来参加宴会的。”

杨二小姐很是惊讶:“外国人也来参加冯市长的宴会?”

苏先生笑呵呵的说:“冯市长有许多外国朋友。”

陈司机在心中暗道,听这话音,苏先生与未婚妻两人都不太尊敬冯市长,有些小瞧人的意思。

杨二小姐是个学生,有这想法不出奇,奇怪的是苏先生平时没有露出半点态度,跟未婚妻在一起时,竟然如此放得开,不但没有教她谨慎言行,还跟她一起说。

杨玉燕拿出参加宴会收到的请柬,请柬附一个小册子,上面是今晚的慈善宴会要上台募捐的项目,有帮助妇女儿童孤寡老人的,也有帮助烈属的,就是阵亡将士的父母妻女等。她这个为了帮助□□要求捐款,也不算很奇怪。

要是放在一年前,让她上台讲话募捐,她肯定不会去做。但现在她就不怕了,来之前还特意写了一篇小稿,发言控制在五分钟内。钱是肯定能捐到的,到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捐一些,几千块都是小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她来参会的重点不是募捐,而是向大家宣告:苏纯钧是有主的。做媒的请闪边站!

当然,对她来说这只是附加目的,她是来找钱的,几千块够开销好一阵子的了!至少三个月内不用发愁钱了!

祝颜舒天天写信,一个月能求来一千块捐款都是好的。她来一趟就能得到几千块的捐款,很值得了。

她来的时候,祝颜舒都说要不是她没有这个机会,她都想来这里募捐一下了。

看在钱的份上,牺牲一点时间也很值得了。

至于冒的风险,她倒真的没有多少感觉。

两辈子下来,她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她的生活环境中也没有人有这样显赫与风险并存的身份地位。没想到穿越一次,不但自己成了热血青年,找一个男朋友,也能有这么复杂的身份。

杨玉燕心中的刺激感大于恐惧。

她将请柬放进珍珠手袋中,抓着脖子上挂着的金项圈说:“好沉啊,先取下来,我到了再戴上吧。”

陈司机就偷眼往后看,见苏先生听话得很,真就低头帮未婚妻取下金项圈,放在自己手中拿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心中暗吁,今夜只怕有不少人要吓掉眼珠子了。

今天来赴宴,如何穿戴在小红楼中也是经过一番讨论的。

杨二小姐的衣服不少,订婚时做的小礼服还有一件未曾上过身,因为她喜欢旗袍,旧式的、新式的都做过不少件,哪一件拿出来都不丢人。

她在家里一件件试,祝女士都不满意,只恨来不及再去订制一件新衣。

还是代教授说:“燕燕是年轻女孩子,不必盛妆,普通一点,清纯天真就很可爱了。”

所以杨二小姐穿了一件苏先生也说好看的白底黄色小花的真丝旗袍,五分袖,没有掐腰,但因为剪裁很好,显得亭亭玉立。

她平时梳两条麻花辫子,今晚就由张妈施展手艺,给她盘了一个公主式的盘发,戴上了一只祝女士的珍珠发夹。

耳朵上戴的是祝女士在她订婚时给她打的金耳坠,脖子上原本挂的是同样是订婚时打的金链子,可是苏先生赶回来接她,带了一件他从老凤祥订的八宝金项圈。

苏先生的品味是不俗的,没有打那种粗笨的款,也没有打花俏的,而是简简单单花枝样子。下面还可以挂坠子,他还顺便带来了两套坠子,一个是单一个的翡翠大坠,另一个是一盒子,六颗水滴型的金钢石。

“不知道你穿什么衣服,看你搭配着戴。”苏先生如是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女士喜欢金钢石的,时兴又闪亮。可今日杨二小姐穿戴的并不华丽,所以两款都不合适,就只戴了圈,可这一个圈就有三百克,从戴上起,就压得脖子上沉甸甸的。

杨二小姐戴了半路,新鲜劲过去,开始替脖子叫苦。

她摸着手腕说:“我这一手一个,首饰也够了。”

她右手是苏先生买给她的金表,左手是苏先生送给她的那串碧玺。这回苏先生去老凤祥就把这串碧玺带过去,请他们重新换条绳子再串一遍,绳子里原本拧了金线,时间久了颜色就不鲜亮了,重新打的绳子自然更好看。

苏先生说:“你穿得富贵才是我的面子。”

杨二小姐哼道:“你用金子给我打一件衣服,我天天穿着。”

苏先生就被逗笑了。

苏先生赶回去接未婚妻,再来的时候就有些晚了,汽车八点四十才到。

陈司机停下车就赶紧绕过来开车门,门前迎宾的是邵小姐和吕齐芳,两人终于看到苏先生的车到了,赶紧从台阶上下来。

邵太太未语先笑,“苏先生终于到了,老冯都问了好几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话音未落,苏纯钧下了车先转过身,将手伸进车里,扶出来一位年轻的小姐。

可不就是那天见过的杨二小姐!

那一日未及细看,今日杨二小姐妆扮一番,更添风采。

漆黑的夜里,四周灯火通明,杨二小姐穿一件普通的白裙子,身边站着像个守护神似的苏先生,她的姿态落落大方,从容自在,叫邵太太从心底羡慕。

她没有任何可害怕的,也没有任何可担心的,因为有一个人是她的依靠。

吕齐芳看到杨二小姐也觉得比那一日看起来更漂亮,是她身上的首饰?还是她的发型?还是她的青春与美丽呢?

邵太太笑道:“欢迎,欢迎!”

苏纯钧做介绍:“这是邵太太。”

杨玉燕就笑着与邵太太握手。

苏纯钧再次略过吕齐芳,没把他当个人物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齐芳也没什么好不服气的,他现在跟在邵太太身边跑腿才能挤进这个宴会,身份地位跟个听差似的,苏先生也犯不着把每个下人都给介绍一遍。

但叫他高兴的是杨二小姐显然比苏先生要和气的多,她还特意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笑。

杨玉燕实在是闹不清这些人都是谁,这个看起来穿得人模狗样的像个少爷,可苏纯钧不介绍,邵太太也不介绍——他总不会是个下人吧?

只好笑一笑。

邵太太见苏纯钧似乎是不太待见吕齐芳,转口就吩咐他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甜汤点心,把人给支走了,这才挽着杨玉燕的胳膊,亲热的领着两人进去。

一进去,杨玉燕先是吓了一跳。

里面竟然是人山人海!

她没参加过市长这么大官位的人举办的宴会,心里就默认它是个高格调的宴会,理应是人很少,环境清幽雅致,放着优雅的钢琴曲之类的。

但眼前的场景简直像个菜市场,人人摩肩接踵,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说话,侍者来往送酒都是侧着身子从人缝中穿过,钢琴曲确实有,就是混在人声里根本听不到。

杨玉燕对苏纯钧说:“怎么这么多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笑道:“冯市长的朋友多。”

他揽着她的肩,护着她从人群中走过。邵太太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就有人凑过来说话,但有邵太太在,还有苏先生的冷面,他们一行人没耽误什么功夫就穿过重重人海,走到了冯市长面前。

冯市长与朋友们坐在沙发上,位于整个宴会的尽东头的隐蔽处,周围算是这个宴会上最清静的地方了。

与冯市长坐在一起的是冯夫人。

邵太太仿佛穿花蝴蝶,穿过人群走到冯市长面前,邀功道:“瞧我把谁带来了?”

冯市长与他身边的人都看过来,一起看到了苏纯钧与他著名的未婚妻。

袅袅婷婷站在苏纯钧身边的杨二小姐像是从那些话语中一下子走到了人间,让所有人都在心里有了一个印象:哦,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这些人精子的眼睛都带着钩,一下子就能把这对男女之间的事看得清清楚楚。苏纯钧多少城府,眼前却只是一个对未婚妻情根深种的男人,杨二小姐年轻漂亮,眼睛明亮有神,神态天真自然,不卑不亢,这是一个出身优渥,不曾经过人间疾苦,聪明自信的女孩子。

冯市长马上就松了一口气。显然,苏纯钧并不是随便找了一个女人来糊弄人,这个未婚妻是真的。他与蔡文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样,他们对苏纯钧也能更放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想像中的冯市长,那是满脸横肉,脑满肠肥,从面相上就看得出是一个贪官的人。

还有苏纯钧提过的蔡文华,她想像出来的脸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像岳不群那样。

但真正的冯市长居然看起来十分的平和。他个头不高,身材有些瘦,在这个盛大的宴会上,穿一件衬衣,外加一件马甲背心,颜色是很浅的奶油色,可称一句温文儒雅。

而蔡文华穿一身三件套的深蓝色细条纹西装,戴一条银灰色领带,虽然有些年纪了,但头发染得极黑,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烟斗,很像留过洋的受过西方熏陶的中式绅士——但据苏纯钧所说,蔡先生正宗中国人,从没留过洋,秘书室口译组有两个是固定给蔡先生服务的,就是因为蔡文华不会外语,英日法德俄哪一个国的都不会,说句哈啰都带着家乡味。

杨玉燕的心情就十分的复杂。眼前这一群看起来都挺人模狗样的,但事实上好像没几个好人啊。果然人不可貌相,看脸不准的。

冯市长虽然有邵太太这样年轻美艳的编外姨太太,但对着杨二小姐却如一个慈爱的长辈。

他笑着说:“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千万不要拘束了,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他偏过身,亲自对冯夫人说:“太太,您瞧,这小姑娘是不是长得挺俊气的。”

一条长沙发,能坐三个人,冯市长与冯夫人各坐一边,中间能再插两个人。他们俩各有一群朋友,冯市长这边是蔡文华等人,冯夫人这边就是一群女人了,其中有不少人早就把眼睛放在杨玉燕身上来来回回扫射了上百遍,从她头发上的发夹子到她的鞋,样样都看透了。

“祝家,是那个祝家?我听说早落魄了。”

“可不是落魄了?家里一个男人都没了。就剩下一个妈带着两个闺女过日子,好不容易攀上了一门好亲。”

“我听说苏先生在上学时租祝家的房子,这才认识了祝家的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听着怎么跟戏文里唱的似的。”

“那她这运气可真不坏,撞大运才嫁了苏先生吧。”

冯夫人花白的头发,穿一身酱色的旗袍,头发烫着整齐的卷子,嘴上涂着红色的口红,穿一双玻璃丝袜,一双黑色的绣鞋,脖子上挂了两条项链,一条是碧绿的翡翠长珠琏,直垂到腹部,上面还穿了珊瑚、青金石等其他的珠子,乍一看有些像朝珠,还有一条是珍珠项链,珍珠都挺大的,洁白的闪着光,手腕上戴着翡翠镯子,两只手指上戴了四个戒指,分别是镶着方型金钢石的、镶翡翠马面的、纯金的和镶蓝宝石的。

联想起在车上苏纯钧说她身上的首饰都是他的脸面,那冯夫人这一身首饰足以证明冯市长的脸面不小。

她满脸皱纹,头都弯了,背也弓了,耳朵好像也有些不好使。冯市长跟她说话,还是旁边一个女人提醒,她才转头看冯市长。

她看起来像冯市长的母亲,而不是妻子。

冯市长指着杨玉燕,苏纯钧就把杨玉燕往冯夫人那边领,坐在冯夫人对面椅子上的女人赶紧站起来,苏纯钧挺不客气的就把她往椅子上领。

冯夫人往前探身,好像眼睛也有些花了,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杨玉燕的长相似的,看清后,她的眼睛微微张大,转头对一直等着她说话的冯市长说:“这姑娘长得好俊气!”

冯市长笑着说:“我也说俊。”

冯夫人拉住杨玉燕的手,轻声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杨玉燕笑盈盈的答:“夫人好,我叫杨玉燕,家人叫我燕燕,我在家里排行第二,还有一个姐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夫人:“燕燕,这个名字好,灵巧活泼,又忠心不二。”她看向苏纯钧,这回笑得就更亲热熟悉些了,她说:“我就知道你小子精明!不是漂亮姑娘,你才不会娶呢。”

杨玉燕也笑盈盈的往苏纯钧那里看。

苏纯钧马上说:“我们燕燕不止是漂亮,她还很聪明,以前教我的教授都说她是天才。”

漂亮女人不出奇,聪明的就少见了。在这个普通都是文盲的世界里,识字是男人的专利,就算是这个舞会上,上过学的女人都不足十分之一。像邵太太,她就没上过学。

冯市长知道杨玉燕在大学读书,但没了解过她的成绩——这有什么好关心的呢?

但天才,还是值得惊讶一下的。

冯市长就惊讶的说:“那不是比你还要聪明?”

苏纯钧摇头:“教我的代教授都说,我不如燕燕呢。”

代玉书也是冯市长面前挂过号的知识份子。一方面是留学的身份,二来他一直在给军校的军官们上课,也写过很多讲述英国的论文,他的留学背景让他的论文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最重要的是,代玉书从来不在报纸上胡写,就一门心思埋头教书。

冯市长自然觉得代玉书这个读书人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哦了一声,对冯夫人说:“你不跳舞,就让这位杨小姐陪你说说话吧。”

冯夫人的腿脚不好,精神也不多,不可能陪冯市长在舞池里征战,她点点头说:“也好,叫小邵陪你跳舞去吧。”

冯夫人看邵太太,也是当个下人。

冯市长就牵起邵太太,与众人一同下舞池去了。

苏纯钧端来一杯果汁放在杨二小姐面前。

杨玉燕拿着果汁润润嘴巴,冯夫人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要不要也下去跳一跳?”

杨玉燕往那跟下饺子似的舞池望了一眼,摇摇头,真诚的说:“人好多,我不去跳,要热死的。”

冯夫人再笑着问苏纯钧:“要不然你去跳吧,把燕燕放我这里,我给你好好看着。”

杨玉燕也拿眼睛看过去,懂事的小声说:“要不然,你去跳吧,我就在这里坐着,不去别的地方。”

苏纯钧把她带来,就打定主意今晚不离开她半步,何况杨二小姐几时这么懂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索性也脱下外套,搭在沙发椅的背上,说:“我也热,跑了一路,正好想歇歇。”说完,就坐在杨玉燕身边的扶手上,紧紧靠着她。

冯夫人笑着对其他女人说:“瞧瞧,这才是好男人呢。未婚妻在这里,敢下去跳舞的都该枪毙。”

冯夫人意外的诙谐。周围的女人也都跟着笑起来,纷纷上前与杨玉燕见礼。杨玉燕就认识了一群这个太太那个夫人的,听过就忘,一个都没记住。

本来,夫人太太们说话,没她什么事,可冯夫人像是对她很有好感,一直跟她说话,其他女人就不聊天了,只听她们两人说。

冯夫人不是本地人,冯市长到哪里做官,她就跟着搬到哪里。所以本地的事,她不太清楚。祝家的故事,她就没有亲历,她到这里来的时候,祝老太爷都已经去世了,祝颜舒也已经离了婚,闷在家里养孩子。

冯夫人问起杨玉燕的家庭,杨玉燕坦然作答,说起杨虚鹤,她就说在坐牢呢。

众人皆惊。

冯夫人也很惊讶,看了一眼苏纯钧。显然,有苏纯钧这个能干的女婿,未来老丈人怎么会还在坐牢呢?

杨玉燕是这么说的:“苏老师一向严以律已,半点徇私都不会做,我虽然担心家父,但也要夫唱妇随。”

真是楷模啊,榜样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这话没人信。

在座的都是官太太和杨玉燕这样的未来官太太,有什么不懂的啊。

她这番表白一说,众人都笑。

冯夫人也笑,笑着对苏纯钧说:“我就知道老冯没看错你。”

以苏纯钧的本领,真想救人,这岳丈根本关不进去。既然关进去了,那肯定就是要关他的。

所以冯夫人也没提要帮帮忙什么的。

但在座之人也不是都这么有脑子,有的人就是缺那么一点。

于是就有一个妇人叹气:“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亲生父亲在牢里关着,那多遭罪啊。你们做儿女的,还是应该想想办法才是。不会是你母亲与你父亲离婚了,心怀怨恨,拦着不许你们管吧?这可不好。”

这什么傻x

杨玉燕一时以为此人是故意的,可她看苏纯钧神色,又好像不是——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一脸茫然加陌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是无意的?

杨玉燕忍住白眼,更加正义的说:“我父亲是犯了罪才被抓起来的,罪证确凿。我相信法律,相信政府,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母亲慈爱善良,品德高尚,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她一直是这么教导我们的,要我们相信政府。所以,哪怕我们全家都很为我父亲伤心难过,但也希望他能在牢里好好悔过,这才是我们新时代的人应该做的。”

杨玉燕在学校别的没学会,唱高调却是已经有三分熟了。她这么一拔高,那个女人也不能再指点她知法犯法啊,只好也闭上了嘴。

冯夫人也很了解这一套,大话套话,怎么说怎么听,都是当官的和官眷们该修习的本事。

她握着杨玉燕的手,对苏纯钧说:“这个孩子好,是个贤内助。”

瞧瞧,这话说的多好啊,有三分味道了。

不懂的呢,当她是个傻子。听懂的人呢,就会知道这个人可交了。

就比如刚才开口那个,就是不可交的。

话都不会听,说都不会说,还非要开口,傻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以冯夫人为首的夫人太太们在宴会上聊什么?当然是各家的八卦啊。

大概就是儿子女儿女婿老公姨太太这些八卦事。

头是冯夫人起的。

冯夫人可能是年纪到了,很喜欢追忆过往,尤其喜欢讲以前自己一家住在北京时的往事。

那是,慈禧的生日宴还没办,花园子也没盖,珍妃也没投井,冯市长还在靠着冯夫人的嫁妆过日子。

冯市长在大清朝没什么官运,就在家里跟冯夫人生孩子,生了两子两女,一头一尾是女儿,中间两个是儿子。

那时应该是冯夫人过的最幸福的时候了。

冯夫人说起她的大女儿,那是连那一年端午节,大女儿头上戴的一只镶着鲜红的珊瑚珠子的钗都清清楚楚记得,仿佛昨日。

大女儿是头一个孩子,长得又漂亮又懂事,但受的是旧式的教育。

当时虽然外国人已经把洋枪洋炮开到广州了,甚至在广州边上都打过几场了,遥远的北京城里面,还是太太平平的。

冯家跟当时所有的旧式家庭一样,受到了洋人的冲击,但还是要保持传统。所以只有两个儿子学了西学,女儿还是照着老规矩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这般,养到十一岁,大女儿就订亲了。

没办法,当时皇帝在后宫中一直没生出儿子来,冯夫人是在旗的,冯市长虽然不是,但也害怕宫里不讲究乱来,毕竟皇帝已经指挥不动整个中国了,万一宫里打算就在北京城里选秀女怎么办?选宫女就更惨了。

所以,冯夫人的大女儿,八岁开始看亲家,十一岁过定,十二岁就出嫁了。跟亲家讲好,十五岁再圆房。

两家离得近,冯夫人常把女儿和女婿喊回家住几天,小夫妻两个感情挺好的,她也很高兴。

冯市长那时就天天写文章,在文章中议论国策,揣着文章四处投递。某天,他兴冲冲的回家跟冯夫人说,他要去山西当官了!

冯夫人只好带着两个儿子和小女儿跟冯市长前往山西。

北京城渐渐乱起来,冯夫人日日担心,写信给大女儿,想让他们小两口到山西来,不然亲家一家都搬过来也可以,冯市长虽然不是当大官,但多租一个院子也是可以住得下的。

但亲家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来来回回间,八国联军开始往北京打了,信就送不过去了。

冯夫人开始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每一刻都在悬心,还让儿子带着家里下人天天去城门口等着,盼着亲家一家已经出发了,已经往山西来了。

四年后,她才得到了北京的消息。亲家一家被法国兵破了门,全家老少都死了。男人被杀,女人被侮辱。

大女儿悬梁上吊,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却在这时升官了,从山西转到了四川。

两个儿子在听说了大姐的消息后,一起报名参军。当时冯市长还远远不到一市之长的位置,两个儿子报名参军,他也没本事把人给抢回来。结果一年后,两封阵亡通知书就寄到了冯家。

冯夫人一夜白头,从此就把小女儿管得更严了,门都不许她出。

不知是怎么回事,冯市长的孩子越死得多,他的官升得越快。从北京走出来,他用了三十年,可从山西到四川,他才用了两年。

又过了五年,冯市长就来到了这座城市。

当时政府刚刚建立,正在与各国分别和谈,免战协议签了一个又一个,每签一个,报纸上都要大书特书,街头小巷,百姓们欢呼雀跃。

不打了!不打了!和平到来了!

外国人在这座城市建立租界,开银行,盖饭店。

人人都知道,这座城市是不会发生战争的。外国人就住在这里,他们的银行、酒店都在这里,他们要在这里赚钱啊,在这里打,那不是打他们自己的钱袋子吗?

全中国哪里都可能打起来,这里不会打,洋-枪-洋-炮不会往这里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言论在报纸上比比皆是。

政府都知道如今的和平得来不易,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份和平。虽然这和平有些自欺欺人,它不是依靠自己人来保持的,而是依靠这里的外国人。

冯夫人坐着汽车走在街上,看着路边外国人盖的大楼,满街的外国人,终于感到有些放心了。她不想要别的,就想要家里人都好好的。

小女儿终于在这座城市出嫁了,十里红妆。冯市长的官也离市长只差一步,小女儿的婚事办得无比风光。

冯夫人笑着说:“你订婚的那间饭店,当时珍哥儿也是在那里办的,包了整间饭店,办了三天酒席。”

冯夫人的小女儿叫冯珍,冯夫人叫起来都是珍哥儿,像叫男孩子。

酒席办得热闹极了,法国来的香槟一箱一箱的开,客人络绎不绝,从法国南部送来的玫瑰花铺满了酒店的地毯。

——杨玉燕发现,当时在这座城市最牛的外国人是法国人。现在是日本人,日本之前是英国人。看来这还真是轮流的。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冯夫人讲,而冯夫人讲的时候,只讲她的孩子们幸福的时刻,所有的痛苦全都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了似的。

女儿华丽的婚礼,儿子们开的汽车,抽的香烟,手腕上戴的洋表,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是杨玉燕早就听苏纯钧说起过冯家往事,可能就真的以为冯夫人在炫富了。

知道内情之后,这听起来就让人心酸了。

但她没能难受太久,因为冯夫人“炫富”,其他人都跟着炫起了富。从左起第一个太太起,到右边最后一个太太,就没有一个人不炫的。

甲太太举着手,像鸡爪子,把她手指上挂的大翡翠戒指显摆给所有人看。

乙太太就不停的摸自己的领扣,上面戴了一枚蓝宝石胸针。

——杨玉燕跟风,也开始摸自己的发夹、颈圈、手链、手表!

丙太太说:“我们老爷才买了一辆汽车,我跟他讲不要买了,家里七辆汽车了。”

丁太太:“我们老爷刚买了一间工厂,是美国的工厂,花了八万美金呢。”

——杨玉燕:“呵呵,我们家不用买房子,祝家楼就够我们住了,可苏老师非说还要再买一幢,公家给他发了一辆汽车,听说最近又有人送了他一辆。”

苏老师喝了一口水,微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这里都还算正常,但接下来就越来越不正常了。

a太太:“我们老爷上回纳妾,花了四千块办事,可把我给气坏了。”

b太太:“我们家是老太爷要买妾,都八十多的人了,非要共七千块买一个小丫头,你说说,家里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杨玉燕:“呵呵,上回也有个人给我们苏老师送妾呢,不过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应该支持政府说的一夫一妻制,拒绝纳妾这种封建毒瘤。”

苏老师:“……”

苏老师换了一杯酒。

总而言之,杨二小姐初次进行夫人外交,在太太圈打得不错,已经开始跟太太们交流怎么收拾自己家的小老婆了。

杨二小姐:“我哪里知道?就见过一回,问了他一句,人就不见了。”

甲太太:“……”

b太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太太:“……”

某太太大胆发言:“会不会是养在外头了?你可要小心啊。”

杨玉燕大惊失色,转头问苏纯钧:“真的吗?”

苏先生把目光转向刚才发言的某太太,盯了她一眼,低头对演上瘾的杨二小姐微笑,柔声道:“我怎么可能会骗你?我让人把王家小姐送回去了,我也反对纳妾,一夫一妻才是对的。”

杨二小姐一脸贤妻样:“我相信你。”

再有好事的人继续逗年轻的杨二小姐:“那要是以后冯市长要给苏先生做媒呢?上官送妾,总不好拒绝。”

杨二小姐不负重望,严肃的说:“如果是那样,那我就跟他离婚,放他去追求他自己的幸福。”

苏纯钧:“……”

众位太太都笑起来。像苏先生这种金龟婿,怎么可能会有女人愿意离婚放掉他?

“年轻人不懂事,我教你,他要是纳了妾,你就趁机叫他愧疚,对你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婚不是便宜别人了吗?你舍得这么好的苏先生?”

一人一句的教杨二小姐驭夫。

苏纯钧再厉害也不能一个个的跟这群婆婆妈妈认真。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单膝跪下,握着杨二小姐的手放在嘴边,轻吻,在众太太们的尖笑声中对杨二小姐发誓:“为了叫你不舍得离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杨二小姐挑刺成习惯:“那我要是死了呢?”

苏纯钧:“那我就守着你的坟过,不再娶。”

杨二小姐这才笑如春花,把他拉起来,说:“要是你死了,我也不再嫁,守着你的坟过。”

冯夫人听到这一对年轻人的誓言,恍然了一瞬,然后就回过神来,与其他人一起调笑起这对年轻人。

“我们可都听见了!”

“这誓起了可不能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还不到午夜,跳舞的人都听到一则八卦,苏纯钧要是纳妾,他未婚妻就跟他离婚!要是他不纳妾,他未婚妻就发誓在他死后也不改嫁,他也发誓要是未婚妻死在前头,他也不再续娶。

舞池中央的邵太太正依偎在冯市长的怀里,听到就笑。

冯市长拥着她,笑着说:“小姑娘说话不当真。”

邵太太靠着冯市长:“我就那么小心眼?我才不生气呢。我自己过得不好,也不会盼着天下人都跟我似的过不好。要是苏先生日后成了烈士,杨二小姐能守着也挺好的,总算不负了这一段深情。”

冯市长叹气:“是啊,不负深情是件好事。”他故意说,“我还想替你做个媒呢,现在,你说怎么办?”

邵太太一阵心冷,知道他这是想把她推出去了。在临走前替她找个人嫁了,就能心安理得的把她丢下。

她笑着说:“苏先生大才,我可配不上。统计局局长的夫人沙太太替我介绍了一个,是交通局的许局长,他老婆去年得病没了,正打算要续娶。”

冯市长想起人来,也不提许局长已经快七十了,点点头说:“也好,回头我认你做义妹,再替你备办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送你出门子。”

邵太太笑着说:“上回我是嫁了表哥,这回是义兄送我出门子。那义兄,今晚还还要妹妹替你洗脚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以为慈善晚会,重点是“慈善”,但她来了以后发现,重点是“晚会”。

八点半到场后他们就在聊天,聊到十点,冯夫人上楼睡觉去了,一些未婚的小姐也被父母给赶回去了,留下来的都是已婚者,要么就是像杨玉燕这种是被监护人带着出来的——必须是未婚夫,父母只要不是想把女儿往交际花的方向培养都不会让她们留到半夜以后。

冯夫人走后,杨玉燕自觉应酬完了最大的大佬之后,剩下的小虾米就不必再应酬了,不肯再坐沙发被人当npc刷,拖着苏纯钧找了个角落躲着聊天。

但是,没有用。

苏先生现在如日中天,升官快过坐火箭,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冯市长的亲儿子。

他哪怕站在角落里都像太阳一样散发着光辉,无数男男女女端着酒杯过来找他攀谈。

不过,多亏刚才他跪下跟她发毒誓,找来的人就没有想推荐小老婆的了。

杨玉燕就数着来找他送礼的人,一会儿就有二十多个了,从汽车到古董到钱到珠宝,应有尽有。

都知道他又要升官了,还在冯市长的推荐下入党,所以都来烧这个热灶。

杨玉燕啧啧,攀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贪官污吏。”

苏纯钧就笑,搂着她说:“早就是了,我是大贪,你就是小贪。”

杨玉燕叹气:“唉,怎么办呢?我看你收礼,我都心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你不是正缺钱吗?我捐给你,尽情花吧,想怎么花怎么花。”

杨玉燕仔细想想,说:“那行吧,我回去就跟姐姐他们商量一下,还是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然后你捐过来的钱物都发个正式的公函给你。”

苏纯钧一怔,没想到她会想得这么深刻,说:“用不着。你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一旦成立基金会了,情况就复杂了。”糊涂的时候一切都好办,大家都是朋友,可成为正式的组织之后,就会滋生权力,那就不可避免的会有勾心斗角一类的事了。他想让燕燕尽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陷入到与人争权夺利的泥潭中。

杨玉燕拍了他一下,小声说:“别犯傻,我这是为你好。”

他贪成这样,日后怕说不清楚。有基金会的公函做证明,至少可以替他证明一部分钱物并没有用于奢侈享受中。

苏纯钧就笑了,虚指着这宴会中的男女:“你瞧这里头有几个不贪呢?难道还有人会来查我吗?”

杨玉燕看着这眼前灯红酒绿,说:“他们还能蹦跶几年呢?等他们下去了,新政府肯定是要收拾旧河山的,到时你干净一点才好继续做事。”

苏纯钧不妨她竟说出这种话,虚掩住她的口,小声说:“不能胡说。”

人人都看得出来眼前的政府气数已尽,但人人都知道这话不能说,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不也是在尽情欢歌笑语吗?就当这世界仍是太平天地。

何况,什么新政府?影子都没有的事。虽然人人也都知道旧政府没了,肯定会有一个新人,可这个新的在哪里呢?

在燕燕嘴里简直就像是已经看到了似的。

他把她手中的果汁放下,拉着她滑进了舞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跳舞吧。”省得这位小姑奶奶嘴里再蹦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两人双手举高拉着,在舞池里面对面的摇摆。她被他搂住腰在舞池里转圈,一圈圈的转得心都快蹦出来了,她不自觉的更紧的攀住他,嘴笑得越来越大,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手搂得越来越紧。

她突然想起报纸上曾有一位东烘先生,说西人不检点,舞池里男男女女勾搭成奸,因为跳舞的未必都是夫妻,其中也会有男人搂着别人的妻子跳舞,或是妻子在别的男人怀里跳舞,实在是很容易出事啊,还是应该像大清国似的,街上只有男人,女人都关在家里,这样才不会有男女随便勾搭之事发生。

这话当然是要被人给驳斥的。自家人知自家事。大清国把女人都关在家里,可勾搭别人老婆的事也没少发生啊。

把女人关起来并不能保证没有伤风败俗之事发生,既然如此,何不将女人们放出来呢?

杨玉燕现在却觉得东烘先生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男女跳舞是很容易发生奸-情的,她现在就很想跟苏老师做点什么不道德的事。

苏老师抓住她腰部的大手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他咽了口口水之后,还是放弃了。

做为一名少女,显然,她是不能表示出主动的,而且最好在男人起兽心的时候再推拒几下,以此来证明纯洁——并增添情趣。

她就很喜欢这种情趣,下定决心假如他要做什么,她是一定要拒绝几回的,拒绝不成再半推半就,这才更有感觉。

但她很担心她的拒绝真的把苏老师吓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自大的说,她觉得苏老师在她面前好像一直没什么胆量的样子。

她要如何暗示一下,拒绝不是真的,她只是喜欢这个道道。

杨玉燕在心里翻涌着苏纯钧一旦知道一定会大惊失色的计划,详细到能令苏老师瞠目结舌,深入到能让他失眠的地步。

但自律的苏老师生怕再跳下去就难以控制内心的野兽,便把未婚妻从舞池中抱出来,找了一个小沙发,坐下,请人送来蛋糕三明治果汁等点心,吃吧少女,也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十二点,慈善捐助活动才正式开始。

杨玉燕吃着蟹粉包子,一边用吸管吸鲜甜的汁,一边与坐在旁边的苏老师说:“我怀疑这是个阴谋。”

苏老师腰后还□□呢,深知这大厅里至少有一百个带枪的特-务在保证安全,他问:“什么阴谋?”八成又是杨二小姐要发表高论了。

杨二小姐说:“跳了一晚上的舞,现在大家都累了,脑子也不清楚了,又有吃的喝的,现在开始募捐,肯定有很多人为了尽快熬过募捐而捐钱的。”

就像淘宝搞双11,为什么都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开始?又为什么还搞一堆复杂的数学题,又做成抢购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让人在脑子最不清楚的时候,在最短的时间里,做最复杂的题目,以此来减少大家清醒思考的能力而稀里糊涂的花钱吗?

这是商家的阴谋。现在她发现世上所有要从你手里掏钱的人都善于运用这一手。

现在钢琴曲已经停了,舞池里的人也早就跳累了,纷纷找沙发坐下。可大厅里的椅子根本不够数,大多数人不得不站着,旁边还有侍者过来送酒送吃的,喝点酒,再吃点甜点,血开始从脑子往胃部集中,脑部就缺乏思考能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再上台一个个人长篇大论的演讲,人们的忍耐力会降到最低。

综上,捐款会非常顺利且快速的进行。

杨玉燕翻了下目录,问:“我什么时候上去?”

苏纯钧说:“除了前三个是定好的之外,你什么时候上去都行。”到时他去找人谈一谈,很轻松就能让杨二小姐插个队。

杨玉燕打了个大哈欠。她现在也是跳累了,吃过东西,血液向胃部集中的状态啊。

“我就第四个吧,早点搞完早点回去。”

她今天肯定就来不及回学校了,要回祝家楼安置。

苏纯钧早就给马家人说过了,让马婶早早的把房间准备好,预备着杨二小姐回宫。

他说:“行。”

第一个是烈属。

现在四处都在打仗,人死得一茬接一茬,不管是读书破万卷的公子哥,还是大字不识的大头兵,炮-弹一来,都要完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的人几乎都有家人朋友是死在战场上的,所以对烈属的募捐理所当然的排在第一位,而且上面演讲的时候,底下人全都非常肃穆的听。

上面演讲的是一个美女,不知道是谁,但据说是烈属,由烈属来演讲自然非常有效果,她慷慨激昂的说,声泪俱下,底下的人不少都红了眼眶。

杨玉燕也有些感动,开始掏钱包准备捐钱,还犹豫要不要把金耳环摘下来一会儿一起捐出去。

哪怕这屋里全是贪官,但死去的将士是实实在在付出生命的啊,该捐还是要捐。

“不用。”苏纯钧按住她掏钱包的手,伏在她耳边说:“这个捐来的钱会全都进冯市长的小金库,不会给烈属。”

杨玉燕的眼泪瞬间没了,“一分都没有?”

苏纯钧点点头。

靠之!她原以为再贪好歹会有十分之一落在烈属身上,结果是她小瞧贪官们的胃口了。

她冷静下来,问:“那接下来的捐助项目中……”

苏纯钧:“全都会进市长的腰包。”他笑了一下,“今天来的人中,只怕只有你捐来的钱会好好的用在受帮助的人身上。”

杨玉燕仍处在三观受震撼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搞什么基金会。一旦成了组织,就必须要选会长,还要有各部门的部长。到那时你就无法控制基金会的方方面面,最终,真正想做事的人心灰意冷的离开,会里只剩下为钱而来的人。”

杨玉燕沉默了下来。

这个世道或许比她想像得更糟。

“会长可以请校长担任。”她说,“代教授,我妈,施无为,我姐,都可以出任干部。还有傅佩仙,石静宜……再多找几个可信的人。基金会还是可以办的。”

苏纯钧惊讶极了。

杨玉燕坚定的说:“人都有私心,那我就多找一些没有私心的人来搞这个基金会好了。”

苏纯钧从心底升起一股自豪感!

这就是杨玉燕!这是他的学生!他的未婚妻!

“燕燕,你成长了,变坚强了。”

那个躲在家里不肯出门,只能请家庭教师来上学的女孩子,已经不再害怕这个世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一个是关于烈属的募捐,第二个是给前线战士们捐药捐绷带,第三个杨玉燕就没有关心了,在得知所有的募捐都会进冯市长的腰包之后,她对台上的事就不感兴趣了。

按照一个演讲十分钟来计算,她还有二十几分钟就要上台了。

杨二小姐要抓紧时间给她准备好的演讲稿来一个更新。

她找了一个光线比较充足的地方,借了苏先生的一只钢笔和一页笔记本纸,开始打稿子。

来之前,她准备的演讲稿跟在学校里的没什么不同,也跟刚才烈属演讲者的没什么不同,就是尽力渲染夸大惨状,哭一哭那些痛苦的人,再杜撰一两个动人的例子好打动听众的心,让他们掏钱。

她重点准备的是例子。考虑到今天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有钱有权的男士和他们的伴侣,准备的例子就跟讲小故事差不多,端得是香艳多情。

不要觉得奇怪,也不必有任何心理包袱。她的目的是钱!为了获得尽量多的捐助,当然要讲男人喜欢听的东西啊。

这还是代教授和祝颜舒一起教她的窍门呢,张妈也跟着贡献了几个故事,都是她从教堂神父那里听来的,编故事这个本事,不管是传教的还是募捐的,都要会。

她本来认真的编了两个小故事,为了令男士们更有代入感,所以一个脱胎于王宝玔与薜平贵,大小姐与穷小子的故事绝对是他们最喜欢的!当然,这个故事中的大小姐就没有苦守寒窑,而是沦落风尘去了。

第二个故事就是杜十娘了。风尘女子渴望能获得一份真诚的爱情,这个也是众位男士的g点,一戳就硬。

但刚才她发现其实有更好的办法来让大家掏钱。

她拉了拉贡献了钢笔的未婚夫的袖子,歪着头可怜又可爱的问他:“一会儿,我能借用你的名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未婚夫·苏老师的智慧在遇到二小姐时都是打折扣的,没细想就点头答应:“好,你上去就介绍自己是我的未婚妻就行,不然,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他想的是未婚妻可能有一点点怯场。

过去几个月已经发表过五六十次演讲的杨二小姐深沉的点点头,说:“你上去更好。”

第三个演讲者下台,并没有获得多少募捐。

没办法,来的人都心里有数,知道这是在给冯市长的小金库做贡献,要捐的都在第一个项目时捐过了,都到第三个了,谁还捐啊?

杨玉燕一见就知道她想的是对的。早点上来加上带上苏先生,这样才能募到钱,不然很可能她今天就白来了。

台下诸人完成捐钱任务的和不想白掏钱的都站着吃东西喝酒,这时,传说中的苏纯钧就扶着一个年轻的小姐走到台上去了,看在郎才女貌的份上,众人都愿意把目光从盘子里移开,投注到台上去。

台上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对着大家露出甜蜜的微笑,她看了一眼苏先生,站在话筒前,对大家说:“大家好,我是苏先生的妻子,我叫杨玉燕。”

杨二小姐上台就把“未婚妻”的“未”字给省了。

台上的人不会反驳,台下的人也没在意这个。

苏先生还给了杨二小姐一个鼓励的眼神,站在那里陪着她,是一个标准的台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我追随着苏先生的脚步,进入他的大学就读。”

苏先生心想,这话很对,他以前还是杨二小姐的家庭教师,也是他介绍杨二小姐成了代教授的学生,就是没想到她竟然在心底是如此的推崇他,把读书的光荣都归功于他,啊,真感动。

底下的人还在议论,顺便把苏先生做为家庭教师时监守自盗,把自己的学生拐带成了自己老婆的优美故事。

杨玉燕:“我深受苏老师的影响,愿意一生一世追随他。”

真是浪漫的爱情。

台下的人都轻轻鼓掌以示赞美。

说老实话,这比听募捐演讲好玩多了,演讲听了百八十回都是那调调,当事人亲自上去讲新鲜出炉的八卦,多好玩啊。对了,这位小姐上去干什么?

杨玉燕微笑着说:“我的丈夫,苏老师是一个热心公益,愿意为贫苦的社会大众奉献出一切的热血男子!”

底下人开始端着笑听,纷纷交换眼神,都暗带笑意。

——哈哈哈!这屋里能有一个热血的都出奇!

原来这位小姐是上台吹捧苏先生去了,募捐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先生依稀、仿佛觉得有一点不对头。

他确实相信杨二小姐对他的爱情是坚贞而宝贵的,但是当面吹捧他就有点不可能了。

他被爱情冲昏的头脑有了一点点清醒,也开始微笑着听杨二小姐接下来要说什么。

——如果他没料错,二小姐给他挖了一个坑。

看来明天会被冯市长蔡文华他们嘲笑了。苏纯钧在心里想。

燕燕进步的真快。这么快就学会怎么在官场中做事了,他可能真的小看她了。

杨二小姐深情的看了苏老师一眼,也被他含笑看了回来——颈后的汗毛竖起了几百根。

被发现了?

杨二小姐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往下讲:“在他的指导和关怀下,我与我的同学们打算建立一个帮助女性的慈善基金会。”

台下,冯市长和蔡文华坐在一起。

蔡文华听到这里,对冯市长说:“小苏可够精明的啊,这么快就找到捞钱的法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笑着说:“年轻人,冲劲足。他也没亲自出面,让未婚妻出来做事,吃相已经很好看了。”

苏纯钧在台上端着微笑目视众人,他旁边的未婚妻·杨二小姐正在讲述他们这个慈善基金会已经有的工作成果:帮助一群失去工作的妓-女重新立足。

由于扫黄嘛,很多妓-女都失去了工作,变得衣食无着,她们大多数没有房子,也没有积蓄,还都生着病,他们的救助行为在开始就受到了重创,资金不足,不得不向善良的社会大众求助,诸位都是仁人君子,还望慷慨解囊,帮助这些可怜可爱的女子。

杨玉燕省了讲故事来讨底下绅士们的欢心,直接把今天被众人围追堵截送礼的苏先生祭出来,让下面渴望送礼的人们有个投钱的庙门。

还趁机把慈善基金会过了明路,把苏纯钧说成了是创始人。这样,日后她只要努力做善事,做好事,就能把这些功劳全都记在他身上了。

一举两得。

杨二小姐决定给自己记一功!

她深深的鞠躬感谢马上就要来送礼的诸人,然后牵着未婚夫大人的手,站在台上,等着每一个上来捐钱的人,都把苏先生送过去跟人家握个手。

苏纯钧尽职尽责的出卖色相,手都要握麻了,募捐箱也塞满了,杨玉燕在旁边算着钱,少说也有个三四万!今天晚上真是来值了!果然慈善是大有可为啊!

蔡文华在台下都有些嫉妒了,对冯市长感叹:“这位杨二小姐可真是一个贤内助啊。”

冯市长笑着说:“小苏的眼光一直都很好,祝家也是老牌世家,家风是靠得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家走官商勾结路线一直是走的很稳的,他们家最后败落只能说是气数尽了,并没有得罪哪个官儿,要是祝家还在,那就是冯市长的护官符。

冯市长还有些遗憾呢,可惜少了一个大钱包。

蔡文华看看手表,说:“我上去把他们喊下来吧,他这一趟赚得够多了,房子车子都不用别人送,全赚回来了。”

冯市长哈哈笑:“去吧,去吧,叫他们下来陪我喝茶。”

蔡文华上台,一手一个给挽下来了,陈司机在后面抱着募捐的钱箱子,刚才苏纯钧发觉后就把人叫来了。

到了台下,蔡文华调侃道:“这是赚了多少?”

苏纯钧笑着说:“我这都是一心为公啊。”

蔡文华呸道:“谁信啊。”

苏纯钧笑着说陈司机先把钱箱子放到汽车里去,让他就在车里守着箱子不要再过来了。

蔡文华说:“市长在那边等你,快点过来。“

等没了旁人,杨玉燕挽着他的手小声说:“我相信你是一心为公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有你这个贤内助督促,我肯定是一心为公了。”

杨二小姐的苦心,他一想就全明白了。

虽然他并不在意身后之名,但她却如此珍惜他的名声。

有一个人在他的背后为他保驾护航,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杨二小姐是他的贤内助。

他以前想把她放在屋里,宠爱她,保护她,让她永远幸福快乐。

没想到她会成长到如此地步。

她已经是一个会帮助、保护他的人了。

那个小姑娘已经成长到他也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他必须用新的目光来看待她,不能再把她当小姑娘了。她要做的事业也并不是儿戏,而是认真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再次来到冯市长面前,杨玉燕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个“人”了。

感觉很微妙。

刚才第一次见冯市长,她站在旁边就像个名为“苏纯钧未婚妻”的装饰品,没有自己的嘴和自己的人格。现在坐下来喝茶了,冯市长好像终于看到她了,开始跟她说话了。

冯市长含笑问:“多大年纪了?”

杨玉燕:“十八岁。”

冯市长笑着说:“年轻有为啊。以后中国还要看你们年轻人,要靠你们年轻人来建设啊。”

蔡部长一手插袋,一手端着高脚杯,杯中是红酒,特别有派头,也在一边对杨玉燕含笑说话:“过两日我家办宴会,我给小苏一张帖子,一起过去玩玩吧,都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跳跳舞,唱唱歌,想打牌也有桥牌。”

苏纯钧笑着说:“蔡先生家还有桌球台。”

外国人的玩意,蔡先生最爱追捧了。

杨玉燕惊讶:“你会打桌球吗?”

苏纯钧说:“代教授打得很好,我在学校的时候也打过,多少会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说:“小苏打得很好呢。”

苏纯钧眯着眼睛,得意道:“上回小赢蔡先生两千块,承让了。”

蔡文华笑呵呵,不说话。

冯市长坐在那里就发笑,道:“小蔡的心眼小,小苏,你别老逗小蔡。”

蔡文华哼道:“市长,您这可够偏心的了。我哪是心眼小,我是看他是小孩子,让着他呢。”

杨玉燕虽然只是坐在这里旁听,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有那么一点点的上升。

她大胆推测,可能跟她刚才上台演讲有关。

在她下来以后的募捐就冷清多了,台前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围着看,剩下的人都继续去跳舞了。乐队没有再唱歌,演奏的乐曲也非常的轻缓温柔,几乎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时钟已经指到了凌晨一点半。

杨玉燕年轻,精力还能撑得住。但舞池里的人已经有一些开始退场了,能看出来人变少了。

冯市长与蔡先生,还有她家的苏先生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互相打趣,不认真,但也足够亲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偶尔会有人过来说话,但没什么人能继续站在这里跟他们三个一起聊,多数都是打个招呼,说两句就走了。

来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特意跟坐在沙发上的杨玉燕再打一声招呼,亲切又不失敬意的称呼一声“杨二小姐”。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外人称呼“杨二小姐”的杨二小姐都觉得自己可以飘起来了!自来只有自家曾经的租户喊过“二小姐”,还带点讽刺挖苦的味儿。突然被这么多人捧着,哎哟,她觉得自己回去可以吹一波了。

二小姐正在快乐脑补,远远的就看到花枝招展的邵太太端着一脸笑,向冯市长快步走过来。

说老实话,邵太太长得真是不错。

她生得美,美中带着媚,媚中又带着良家妇女的端庄,一看就不像风尘女子。杨玉燕以前没见过风尘女子不敢这么比,但见过施巧儿她们之后,她突然明白了风尘女子跟普通女人不一样的地方。风尘中的女子,都很熟悉男人了,所以你能感觉得到,她们在看男人时,不管笑得多甜,行动多亲密,其实都有一种“老娘见多了”的冷漠感,就是她们经过的男人,可能比你路上见过的都多的那种熟能成厌的感觉。

干一行,恨一行。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邵太太身上是有风尘味的。她在与冯市长接触以前,肯定也有其他的男朋友。可她的风尘味又太轻浮了,是相较与良家妇女的那种轻浮。好像她就在河边,刚刚湿了脚,还没掉进去,岌岌可危,就更令人想把她推下去——比如冯市长和其他男人,因为良家妇女不失足,他们就占不到便宜了啊。

未见其人,是不会体会她身上这种迷人又危险的气质的。

危险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正处在危险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知道,假如有人能够提供给邵太太一份安定感,她可能马上就能得救。可她救了施巧儿,却救不了邵太太。

因为邵太太想要的是一份稳定的婚姻,一个风光又体面的婚姻。而不是教堂里的一张床,一份只可以勉强糊口的工作。

杨玉燕收回目光,喝了一口果汁。

邵太太一脸温柔又甜蜜的笑,一路过来直奔冯市长,她走过来就蹲在沙发边,伏在他膝前,亲密无比的对他说悄悄话。

冯市长很给面子的放下酒杯,伏耳去听。

苏纯钧和蔡文华都走开了。

冯市长与情人说话,他们肯定不能当电灯泡。

苏纯钧退了一步,坐到杨玉燕的沙发椅的扶手上,也伏下-身在她耳边说:“一会儿我们就能走了。”

杨玉燕也配合的小声问:“什么时候?是不是还在等什么人?”

苏纯钧嗯了一声,也不瞒她:“听说是日本人要来。”

杨玉燕皱眉:“日本人要来?现在还没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所以,现在还在等啊。你要不要再吃点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蔡文华没事干,也走过来,插嘴道:“厨房有炖燕窝,让他们送几盅燕窝来。”

杨玉燕就看苏纯钧叫来一个服侍的下人,吩咐他去拿燕窝。

蔡文华笑着说:“家里吃燕窝的只有夫人。不过厨房都会多炖几碗,女孩子吃这个好。”

杨玉燕也笑:“家里妈妈倒是天天吃,可我妈说我吃这个还太早了。”

蔡文华哦了一声,好奇的问:“令堂就是祝家大小姐吧?我曾有幸见过令堂一回。”

杨玉燕不想这里竟然还有一个祝家“熟人”,但应该不是很亲密的朋友,马上说:“是吗?是我失礼了。”

蔡文华连忙笑着摆手,“不,令堂应该是不认识我的。我当年刚到这里,与友人四处找事做,曾经特意混进祝大小姐举办的文会上自荐。不过一面之缘,不值一提。”

真不值一提你还提?

杨玉燕笑着说:“这么多年过去,您平步青云,可见珠在屉中,光华不掩,早晚要现世的。”

蔡文华被捧得开心了,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在旁边没插嘴,就看他的杨二小姐灌起迷汤来手艺长进了,现在灌外人也灌得很好了。

对蔡文华这等人,最高兴的就是能在以前比不上的人面前显摆。虽然面前的不是真正的祝大小姐,但是祝大小姐的女儿,也能炫耀一番,足以令他开心。

冯市长真没说错,他是个小心眼。

不一会儿,炖燕窝送过来。

邵太太由蹲改跪,跟冯市长密语半天,让杨玉燕很佩服她的膝盖。

燕窝送来,下人很机灵,按人头算,没漏了邵太太。

邵太太这才站起来吃燕窝——她还是没坐下。

杨玉燕坐在沙发上端着碗吃,都不知道要不要站起来让一让位子。可蔡文华站在她面前,苏纯钧坐在她的扶手上,两人也都没坐下,她就觉得可能在冯市长面前,邵太太真的没有座位。

她能有座是因为她是客人吧?

冯市长也吃了一碗,吃完,他放下碗,邵太太拿出手帕来给他擦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

亲眼看到姨娘是怎么侍候老爷的了!

这她真的没见过!

虽然她亲爹有无数的小三,杨虚鹤还有个私奔的女学生老婆,可她真没见过这么宅门风的东西。

人要是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到。

杨玉燕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今天真是不白来了。

苏先生有自带的手帕,不用她这个未婚妻帮忙擦嘴。

冯市长擦完嘴,对苏纯钧说:“山本先生来了,你去迎一迎吧。”

苏纯钧就站起来,:“好,那我这就去门口等着。”

杨玉燕也站起来:“我也一起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她就挽上了苏纯钧的胳膊。

与其在这里旁观冯市长与邵太太,那她还不如跟苏老师一起去看日本人呢。

邵太太一愣,就去看冯市长,蔡文华也看冯市长。

冯市长思考片刻,点点头说:“可以。小杨是未婚妻,那就跟妻子是一样的,跟小苏一起去挺合适。”

邵太太感觉复杂。这位杨二小姐才头一回来就成了“小杨”。她这个“小邵”是见了冯市长十回以后才得到的称呼,十回以前,冯市长根本不记她叫什么名字。

刚才蔡先生陪杨二小姐说话她也看到了。她陪伴冯市长两年了,蔡先生一次都没有跟她说过话,哪怕是冯市长在场,蔡先生的眼里仍然没有她这个人。她很清楚,她在这些男人眼里都没有份量,根本不算人。

蔡文华说:“对了,小杨是会日语的吧?”

苏纯钧没说,看杨玉燕。

杨玉燕发觉了,现在这些关于她自己的问题,都可以由她自己回答,而不必所有人回答了。

她笑着说:“日语和英语都是苏老师的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和冯市长都看着苏纯钧笑起来。

蔡文华:“一日是师生,一辈子都是师生了。”

苏纯钧:“我与二小姐,早就攻守易位。现在她才是老师,我是学生。”

冯市长:“师生与夫妻,俱是佳话。好了,快去吧,不要让山本先生等。”

苏纯钧就挽着杨二小姐走了。

蔡文华看了邵太太一眼,不必再多说,冯市长就说:“小邵,你去叫厨房准备一些山本先生喜欢的食物,再把这舞池里的人赶一赶,不要这么多人。”

邵太太答应一声就赶紧去了。

蔡文华这才对冯市长说:“市长,山本过来,恐怕又是要提开放市区的问题。”

冯市长叹气:“我在一日,就只能不答应他。等我走了,就管不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门口才知道,山本还没有来,不过日本兵已经来了,两车日本兵,十几个人,扛着枪,正跟市长这里守门的兵一起联合把市长府邸门前的汽车都给检查了一遍,没有证的全都要求立刻把车主人叫出来盘查。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日本人会突然过来,所以一些客人被人从大厅里叫出来以后都很茫然,恐慌的站在日本人面前,结结巴巴的应对盘查。其中有人会说日语,有人会说英语,都还算能跟日本人沟通交流,只会说中文的就麻烦了,虽然有宪兵队的人也在帮忙盘查,但日本兵不相信宪兵队的盘查,宪兵问过一遍,他们还要把人拉过来用枪逼着再问一遍。

杨玉燕站在台阶上看到这一幕,气得火直冲三花顶,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苏纯钧一只手紧紧的拉住她,面色沉静如水。

“冷静点,这里的人都是市长的客人,日本人是不会做什么的。”他说。

她拼命冷静下来,背过身去,小声说:“你怎么忍得了?”

苏纯钧慢慢吐出一口气,沙哑道:“慢慢就忍得了了。”

他亲眼看过冯市长被山本身边的一个小日本官员给骂得满脸唾沫星子也不敢躲,他也见过不可一世的参谋部参谋在日本人面前咬紧牙关无话可说。

几个月前,冯市长为了安抚日本人,授命宪兵队到街上搜捕伤害日本人的凶手,宪兵队根本没有调查,胡乱抓人,“凶手”和“嫌犯”塞满大牢。一些家里有钱的,最后都偷偷塞钱给放出去了,剩下的人不分青红皂白都被日本人枪决了,里面有百姓,有学生,也有流氓混混,什么人都有。

日本人很清楚冯市长在糊弄他们,他们愿意“暂时忍让”,就是因为他们要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里的百姓和人民对冯市长失望。冯市长确实是一个无能的人,他根本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也不愿意为了人民献出生命。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贪官。

他贪的不止是钱,他更贪名。

他能坚持到现在,无非就是不能接受自己死后是遗臭万年。他不接受自己在日后被人口诛笔伐,所以他不敢在自己手中把这座城市交给日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当日本人的屠刀落下时,他怜惜自己的生命,就会飞快的躲开。

他对这座城市来说不是一个合适的统治者和保护者,但麻烦的是现在只有他。

苏纯钧皱眉叹气。虽然冯市长有一万种不好,但他现在真的找不到另一个可以接手的人,而他自己还无法坐到这个位子上。冯市长到现在都没有透露等他北上之后,这座城市他打算交给谁,只说上面自有计较,可能会从上面派一个人下来。

他打听不出来,最近一直在为这件事头疼。

比起眼前的危机,这些客人被日本人为难的事就很难叫苏纯钧动容了。

他拉着杨玉燕又回到大厅里,站在门厅处,等外面传来汽车声了,他们才又出去。

再次步下台阶,杨玉燕就看到夜色中两排日本士兵和两排宪兵站在大门口持枪警戒,两辆土绿色的日本军车中间夹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了大门,来到大门前停下来。

苏纯钧挽着杨玉燕,慢吞吞的走下去。为了防止日本士兵紧张,他很友好的在了距离汽车很远的地方就停下来了。

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一个五短身材的日本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杨玉燕马上认出了这就是当时到学校去的山本,原来是同一个人。

今天的山本先生跟上一回不同,他穿一件灰色的日式和服,腰上束着很宽的黑色腰带,腰前腰后还有一块黑色的板似的东西被腰带束着,还插了一柄折扇在腰带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出来就挺胸腆肚,很了不起的样子。

可是因为身高太低,所以显得有点可笑,有点像一种狗……

对了,八哥犬!又叫老板狗!

他鼻子下还有一块裁成长方形的胡子,更像八哥犬了。

杨玉燕忍住笑意,自我开解得很成功。

山本出来以后,司机继续往车里伸手,又扶出来了一位日本女子,她低头含胸,但能看出脸和脖子涂得极白,头发梳得是日式的发髻,戴着日本的绣球花发簪。

她穿的是和服,白底紫花,和服从脚边到腰部是大片紫色的花朵。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而且她的身高显然要比山本高一点,山本大概不到一米六,这个女人至少一米六五。

那这个女人就不可能是日本女人了。

在学校里,代教授曾经给他们讲过日本的一些故事,其中有一个很有意思。

日本曾经的一个天皇,曾经下令全日本的人都不能吃肉,像鸡、鸭、牛、羊的肉,都不许吃,要吃只能吃鱼。也就是有脚的都不能吃,只能吃无足的动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为何呢?

代教授说,传说中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这个天皇信佛,认为不可杀生,杀生就是有罪,他害怕日本国民因为杀生而陷入地狱,所以为了保护国民,才下令全国都不许吃有脚的动物。

另一个故事则是说,天皇认为肉非常好吃,他担心国民因为喜欢吃肉而不种地,只养家禽和家畜,因为日本地方小,种地的地假如都用来饲养家禽、家畜的话,是没有办法养活所有的日本人的,所以干脆下令都不许吃,这样大家就只能去种地了。而海里的鱼就可以捕。

代教授说他也只是听说,给大家讲个故事听一听而已。

而日本人的身材矮小,确实是因为他们在长达几代的时间里一直缺乏动物蛋白。

日本不管男女,身高超过一米七的很少,大部分都在一米六左右,女子还会更低,一米四一米五。

她还想起了到了她那个年代,日本人据说已经是亚洲最高的身高了,后来又说韩国人也是亚洲最高,她就想说要不你们俩先打一架?

她去过日本和韩国,体感日本人的确低,哪怕是据说很高的日本年轻人,一米八的也很少,大多数男生的身高都跟她差不多,女生普遍比她低,她当时还不到一米七,在班级里也不是最高的。至于韩国也是差不多。并没有亚洲最高。

现在她看到这么多日本人,扛枪的日本兵,还有山本,第一次体会到代教授说“日本人的个子很低,他们的房子也盖得很低”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些日本人,普遍比她低半个头,像一群矮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是在没想到的地方赢了,但也可以开心一下。

杨玉燕再次自我开解,感觉从刚才起就不太平静的心终于可以平静一点了。

山本已经走到了面前,苏纯钧这才挽着杨玉燕上前,伸出一只手,用日语说:“山本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山本——因为个子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苏纯钧,很冷淡的嗯了一声。

一点也不像他在学校里的友好与客气。

看来日本人对官员和对普通百姓确实是两副面孔。

杨玉燕在心底叹气。现在民间说日本人好话的越来越多了,都觉得日本人更讲礼貌,更客气,更先进。

苏纯钧接着介绍杨玉燕:“这是内人。”

杨玉燕也用日语说:“我姓杨,我的日本老师告诉我,假如用日语给我起姓氏,我可以叫大木,杨就是又高又直的树。”

山本打量了她一眼,冷淡的说:“你的日本老师是一个很博学的人。”然后他也介绍了他身后的女子,“这是我的家妾。贵子,过来向大家问好。”

那个名叫贵子的女子小碎步上前,一直低着头,细声细气的说:“我叫贵子,请多指教。”然后她深深的鞠了个躬,足有九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知道这时苏纯钧不好跟这个女人打招呼,就主动说:“您好,请不要拘束,希望您在这里玩得愉快。”

她伸出一只手要跟这位女子握手。

贵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山本,得他允许后,才伸出一只手,轻轻的与杨玉燕握了一下,她还戴着白色蕾丝的手套。

走得近了,杨玉燕才看到贵子的妆容有多夸张。

她不止是涂白了整张脸,还剃掉了眉毛,在眉头画了两团黑,这是叫蛾眉的唐妆,现在成了日本眉了。嘴唇也全被□□盖住了,只在嘴唇中间画了一个圆。

杨玉燕与这个贵子对了一下眼神,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虽然贵子立刻就又低下了头,再也看不到她的脸了——她的脸画成那样也看不出来原样。

可她还是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像认识的人。

她挽着苏纯钧,跟山本并排走进去,贵子就跟在山本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安静的像一个影子。

贵子……

这个名字她是不是听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走到冯市长面前,看到邵太太隐在人群中,连露面都不行,突然就想起来了!

金小姐!

金茱丽!

贵子就是她被金老爷送给日本人之后起的日本名字!

金老爷把她送给谁了?

那个日本人是叫山本吗?

就记得是个日本很大众的名字,其他就想不起来了。

冯市长张开双臂,笑呵呵的迎过来:“欢迎,欢迎!山本先生,欢迎光临啊!”

杨玉燕跟苏纯钧站到冯市长身后去,她趁机又看了一眼贵子。

她仍是低着头,对周围的一切都默不关心,跟在山本身后,就像他的一件随身饰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凌晨三点,杨玉燕回到了祝家楼,在浴室里洗澡。

这一点,祝家楼就比代教授的小红楼方便许多了。祝家楼建的时候就掏大价钱在自己楼里铺设了煤汽管道,顺便装了煤气热水器,是可以洗淋浴的,想泡澡也有浴缸!

不过只有祝颜舒母女三人住的这个屋里有,其他楼层都是只有主卧有。租房户在的时候,祝颜舒很小气的把主卧都给锁了,租出去的都是功能室,什么书房客厅一类的房间。

等祝家母女三人搬走以后,她们住的这间屋也锁了,今天是杨玉燕要回来,苏纯钧才提前把门打开,让马婶收拾整理一下。

幸好马婶在金公馆也用过烧煤气的热水器,会用,用之前还知道要先把头顶的通气窗打开,再把煤气开关打开,再烧水。

床单都已经换成了新的,一台转头的风扇就摆在杨玉燕的房间里,呼呼的吹着凉风。

杨玉燕洗完澡出来,换上睡衣,马婶就进来送冰汽水了,装在玻璃杯中,还插了一根吸管。

马婶穿着干净整洁的绿棕条纹棉布旗袍,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开门也没什么声音。她把汽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说:“二小姐,喝点汽水凉快一下吧。我在厨房还煮了糖水马蹄,您要不要用点夜宵?”

杨玉燕把盘好的头发放下来,说:“谢谢您,不必了。”

马婶:“那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您要是一会儿有事吩咐我,拉铃就行。”

杨玉燕转头,这才看到自己床头的拉铃。这种过于贵族化的玩意以前一直都是处在待业的状态。张妈就住在家里,开门喊一声就行了,犯不着用铃。

现在马婶又把这玩意的功能给重新开发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赶紧说:“不用不用,我睡觉很沉,夜里不会叫人,您好好休息就行。”

马婶答应着:“好,那我就先下去了。”

杨玉燕叫住她:“等一等,马婶,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金小姐?”

马婶愣了一下,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打听,她谨慎的说:“金小姐是另外有人侍候的,我对金小姐的事知道得不多。不过她是一个非常有礼貌,非常和气的小姐,在金家的时候,从来没听过她打人、骂人。”

你们评价主人的标准真奇特。

不过联想到马家是被打了一顿后才被赶出来的,可见在马家,体罚对下人来说可能是家常便饭,那金小姐从来不打人骂人就显得很特别了。

这时,苏老师来敲门了,本来深更半夜,他不合适再进来,可他不止是未婚夫,他还曾经是杨二小姐的老师,他还特别了解杨二小姐。

所以,他敲门,看到杨二小姐洗过澡还没有睡觉的意思,特意来提醒:“燕燕,太晚了,今天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杨玉燕只好乖乖去睡觉。

马婶特别紧张,特意等苏老师走了以后才走,还在门口再次提醒杨二小姐晚上有事叫她,她一定能听见。

苏纯钧关门的时候都想,以前在书里常看到那大宅门里偷情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容易,红娘一个人就能把小姐偷出屋子,守门的老妈子呢?半夜把院门的门栓取下来就没一点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轮到他就到处是眼睛、到处是耳朵,别说偷个人,偷个香都难。

一觉起来,早上十点半。

课,肯定是不必上了。

苏先生也为了照顾未婚妻,今天也不去上班了。

杨二小姐爬起来时,马婶已经做好了早饭,吃饭的陪客是苏纯钧,由马婶在楼下大厨房做好,马天保提到楼上来,在门□□给马婶,马婶给摆在祝家原来的餐厅里。

苏纯钧坐在餐厅原来他的座位上看报纸。他已经吃过了,现在桌上的牛奶、面包是给杨二小姐准备的。

杨二小姐从屋里迷迷糊糊的出来,苏纯钧才放下报纸,笑着喊她:“起来了?洗漱了就过来吃早饭吧。火上有包子,要吃煎鸡蛋煎培根吗?”

重回老家,杨玉燕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喊张妈:“张妈,我要喝玉米羹。”

没有张妈,但是有马婶。马婶说:“好,二小姐先去洗漱,我现在就去煮,这个很快的。”

托苏先生的福,现在祝家楼里各种罐头多得很,美国的火腿罐头、玉米罐头都有,多的很。美国发战争财,大概一半要算在这些产品上。

杨玉燕吓了一跳,连忙说不用不用,她吃面包喝牛奶就挺好的。可拦不住,马婶还是下楼去做玉米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看马婶出去了,赶紧跟杨二小姐说两句私房话。

他道:“你猜,要是张妈在这里会说什么?”

杨玉燕想一想,模仿张妈的语气:“使唤别人都知道客气,使唤我就不客气,我就只配当你们家使唤人。”

苏纯钧笑着拍大腿:“对,就这个调儿!”

不等他再说第二句,马天保端着刚从灶上拿下来的小包子送来了,还有两碗粥,站在门口说:“二小姐,苏先生,这是早饭的包子和粥。”

这是杨二小姐起床才端下火的东西,专给她准备的早饭。

马天保平常走路已经看不太出来腿脚不好了,他把包子和粥放下,杨玉燕道了声谢,主动问他:“你还打算回学校吗?”

大概是在学校里待久了,她对各种人才都有种求之若渴的感觉。马天保读了大学,学习成绩优秀,在这里当一个下人太屈才了。外面的公司会嫌弃他腿脚不好,可学校里不嫌弃啊,他这份水平,当个扫盲班的老师是很够格的,一个人就能把语、数、外、生、物这些课全都给开了。

马天保当然是很心动的,可想起他爸爸,他就又沉默了下来。

苏纯钧知道马爸爸现在就是在数日子了,前段时间马婶和马天保想搬出去,另租个房子等马爸爸过世。他给拦住了。现在外面实在不太平,要是他们家再出点事,他也不好跟祝家母女交待。

他对杨玉燕说:“马叔叔现在身体不太方便,等过一阵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也想起马天保的父亲挨了打以后好像一直没恢复过来,连忙道歉,说:“是我莽撞了。这样,等你日后方便了,随时找我,我们那边是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的。”

马天保感激的答应了下来。

苏纯钧看他来了就不走了,代替马婶在这里当监护人,心中也是叹气,只好只挟走了杨二小姐的一只包子吃。

杨二小姐现在也正好没功夫吃包子,她问马天保,“你了解金小姐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天保比起马婶来就少了许多谨慎,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又是对着苏先生与杨二小姐。

他想了想,说:“我认识金小姐的时候,是她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

金老爷一直无子,外面都骂他太缺德才会命中无子。不过金公馆上下都知道金老爷与金太太是有一个女儿的,在英国留学。

马天保从小在金公馆长大,金公馆的孩子只有金太太的娘家人,也就是王家少爷,王万川。

孙炤是大学之后才被引见到金公馆的。

马天保小时候只服侍过王万川这一个少爷。

直到金小姐突然坐船从英国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小姐回国还带回了一个对她很不利的消息。当然,这在当时,金小姐自己是不知道的。马天保反倒因为是下人,多少了解一点。

金小姐回来后对金老爷说,梅根公爵去世了,从小抚养她的梅根公爵夫人也回老家乡下了,能不能再回伦敦是个未知数。

马天保记得很清楚,金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对金小姐的热情就少了一些,金太太也不太开心。

金小姐刚回国时,中国话说得很糟糕。她也不喜欢说中国话,只说英语。只有跟她一起去英国的下人能侍候得了她,因为只有她们才听得懂英语,能跟她对话。那时,金小姐要一杯茶,都只要专门的下人侍候。金公馆里其他的下人是不敢上前侍候的。

不过金太太很快就把那些会英语的下人都辞掉了。金小姐被关在房间里,不学会中国话,她就不能出门,连饭都没办法吃。

于是,金小姐很快就学会了中国话,越说越流利。

那时,英语还不错的王万川和孙炤都主动陪金小姐讲中国话,马天保也因为成绩出众,开始学习英语,与三位少爷小姐交上了朋友。

要让马天保说金小姐,他说:“金小姐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有些固执。”

金小姐不是一个柔弱的人,也不喜欢哭哭泣泣。她对金老爷和金太太是有感情的,在一开始。可是后来,感情可能就越来越少了吧。

马天保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后来发生了那件事,金小姐竟然想通过私奔跑回英国,他才发现金小姐可能早就不想留在金公馆了。

马天保有一句话说得特别传神,他说:“我从来没见过金小姐趴在金太太怀里撒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是抱着祝女士、杨玉蝉、张妈、苏老师的胳膊撒娇的杨玉燕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马婶很快就送来了香滑可口的奶油玉米羹,做的正是杨玉燕想喝的那一种。

她美滋滋的喝完,苏纯钧说:“你觉得昨天晚上那个女人是金小姐?”

杨玉燕叹气:“应该就是她。唉。”

昨天晚上,那个和服女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头到尾都是在山本的身后,山本站着,她也站着,山本坐下,她也坐下,山本起身要走,她也赶紧起身跟上。

不过昨天晚上除了山本之外,也没有其他人说得上话。冯市长没有,苏纯钧也没有,所有人都只能听山本说。

山本去就是为了再次对冯市长和其他人宣扬日本的伟大,在他的嘴里,日本已经赶英超美了,欧洲大国都不如日本牛。

一般人可能会以为山本这是在吹牛,可知道日后日本炸了珍珠港的杨玉燕知道,日本人是真的这么想,越疯的人越这么想,日本是真觉得自己可以跟英美比肩了,他前脚炸珍珠港,后脚就被美国还了两个弹。

干得好。

两个敌人在狗咬狗,做为一个有道德的人,在一旁静静的观看就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下午一点,苏纯钧把杨二小姐送回学校,亲手交到杨玉蝉手中。

杨玉蝉昨晚上一夜没睡好,下午才见到二小姐回来,顾不上问别的,先教训起来:“怎么下午才回来?上午的课你都没上。”

杨二小姐兴冲冲的进门,待要报告她昨晚募捐的成果,就被亲姐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脸就挂下来了。

施无为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想说话又嘴拙,不知道该说什么,成了个哑巴。

还是张妈端着冰汽水过来:“就是,你姐昨晚上两点了还在楼下坐着,我催了她好几回都不知道上楼睡觉。快说说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等你妈回来了我好替你说情。”

杨玉燕马上转移了矛盾焦点,摘下苏先生才进贡的遮阳帽,拿起冰汽水,忙问:“我妈呢?”

张妈:“上课去了,十二点回来吃过饭就又去了。代教授也去上课了,老师少了好几个,他们可不就忙了嘛。”

时势不好,也不能要求老师个个都有为国为民为学生献出生命的觉悟,于是,辞职的老师一个接一个。

可校长不肯减课,只好剩下的老师多辛苦辛苦了。

有张妈打岔,杨二小姐才冒出的火气就被忘到脑后了,她重又拾回替自己歌功颂德之心,拉着杨玉蝉的手兴奋的说:“姐,你猜我昨天一晚上弄了多少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杨玉蝉也不是非要跟妹妹吵一架才罢休,于是就没好气的顺着她的话说:“多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要给自己颂功,不介绍听众是什么心情态度,兴奋的叫道:“三万!美金!”

市长的募捐宴会上使用的货币当然要是最值钱的美金了。

这个数额着实有些吓人。

杨玉蝉和施无为对视一眼,都不相信!

“三万?还是美金?”杨玉蝉怀疑道,“银行支票吗?”

杨玉燕回身从苏纯钧手中抢过一个皮包,打开,翻过来,尽倒在沙发上,一叠叠绿色的钞票闪着迷人的光芒。

施无为当即腿软,一屁股险些坐在地上。

就是杨玉蝉也有点心跳不稳,“三万?你一个晚上?怎么会这么多?”

杨玉燕不知道,杨玉蝉可是时常帮祝女士写求捐信的,一周十几封信寄出去,一个月能见到一千块就是有大善人下凡了。开始还有人愿意回应,现在回应的是越来越少,祝女士都说现在写信都是白白陪送邮票钱。

杨玉燕再是口舌如簧,第一次去募捐就能募到这么多钱,显然不合常理。

可是,杨玉蝉再怎么想,也想不通这是苏先生的面子。她愣了半晌,找到一个理由:“可能那边的人都有钱,都是看冯市长的金面,手笔大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理,有理。

施无为一向觉得当官的都是有钱人,像苏纯钧这一个初入官场的愣头青都能在进官场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给杨二小姐翻着花的送礼物,其他人一定更有钱,冯市长那就是坐在金山上。

红楼梦里刘姥姥都说琏二奶奶拔根汗毛比他们庄稼人的腰粗。

眼前这就是一堆汗毛啊。

施无为做如此解释,杨玉蝉和张妈都深以为然。

杨玉燕:“哎哟,是苏老师帮的忙啦!全都是他的面子!”

施无为等三人已经相信了汗毛论,对苏纯钧的面子就不太在意了。

杨玉蝉说:“要不是苏先生,你也没办法去那种场合。当然要谢苏先生帮忙。”

杨玉燕翻个大白眼,还要再替苏先生的面子与汗毛争论一番,但苏先生实在是不想与汗毛争风,拉住了她,笑着提醒:“燕燕,你差不多准备准备就该去上课了。”

此话就如紧箍咒,杨二小姐迅速从沙发弹起来,冲回房间拿课本,再飞快的冲出小红楼,临行前只来得及与苏先生简短话别。

杨二小姐:“你今晚几点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查岗已成习惯的杨二小姐直接跳过了“你晚上回不回来?”这个选项。

苏先生也习惯了来回奔波,思考了一下,说:“可能还是要到凌晨了。”

杨玉燕突然有了熊心豹子胆,冲着苏先生飞吻:“那晚上见!拜拜!啵!”

她纤手往嘴上一捂,再一飞,响亮的声音直接把杨玉蝉的脑门给点着了,这位大小姐气势万钧的挟着课本向妹妹追过去,大叫:“杨玉燕!你给我站住!你在干什么!”

苏先生站在大开的落地窗前望着未婚妻跑远的背影,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看到人影都没了才转回来,对张妈说:“张妈,那我这就走了。晚上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张妈说:“我不准备你的饭,但我要准备二小姐的夜宵。她要等你,不吃东西可不行。”

苏纯钧幸福的叹气:“唉,您劝劝她吧,我说的她不听。”

张妈拿眼睛斜他:“苏先生,笑就开心的笑,别装了。”

苏先生就笑出一口灿烂的白牙,拿起外套,脚步轻快的走了,不像是去上班,倒像是去玩耍。

另一边,杨二小姐有许多话、许多打算跟杨玉蝉讲,她心急口快,连珠炮似的,杨玉蝉的气还没发,就被她给带跑了。

“你要搞一个慈善基金会?”杨玉蝉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点头:“对,好吸纳社会上的捐款,我觉得慈善募捐是大有可为的!我们应该尽早走上社会搞募捐,而不是只靠学生捐款,这样善款的来源太少,很难做出成绩。”

杨玉蝉:“你还想请校长当荣誉会长?”

杨玉燕:“不止是校长,我还想让苏老师当荣誉副会长。还有代教授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先把这些要紧的官位都给占住。当然,具体的事务还是由我们来处理,他们占着位子,我们就不必担心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个基金会谋利了。”

杨玉蝉的脑子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多事,她还想讨论一下刚才杨玉燕那个出格的飞吻和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杨玉燕:“姐,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碰到金小姐了。原来她爸妈就是把她送给山本,就是那个来我们学校的山本,昨天他也去宴会了。我听苏老师讲,这个山本好像就是日本在这里的负责人,不过他一直隐在幕后,所以才没多少人知道他。”

杨玉蝉:“什么?金小姐?山本先生?”

下了课,杨玉燕二话不讲,直接就在学生还没散尽的教室里召开了会议,她站在老师刚下去的讲台上,用黑板擦充惊堂木,先拍三下,大声道:“同学们,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善于扯虎皮的杨玉燕说我们要扩大影响,号召更多人来参与我们的救助行为!我们不能做胆小鬼,一直躲在学校里,我们要走向社会!要让更多的听到我们的声音!跟我们一起帮助别人!

底下响应者此起彼伏,全都在啪啪啪鼓掌。

“说得好!”

“说的没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继续说,我们不能像一盘散沙,我们要有组织,有纪律,要有人可以监督我们的行为。

底下人纷纷点头赞成。

“说的没错。”

“我们需要监督,不能让好事变成坏事。”

杨玉燕继续:我们要避免被邪恶势力渗透,我们要警惕外来的人士,我们要保持我们的组织的纯洁性,不能让它被金钱权力所腐朽,成为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工具。

底下人一脸严肃的点头。

“说的有道理。”

“外面的很多人都不是真心做善事。”

“就是学校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信。”

杨玉燕拍黑板擦,扬起一片烟尘,她咳了两声,深沉道:“我们募捐来的善款必须专款专用,我提议:我们所有参与工作的人员都是义工,不从善款中取一分一毫为自己。账目必须公开透明,所有项目都要有据可查,可以追踪到项目执行人。”

底下的同学们已经坐下来开始做记录,并开始热情的讨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避免被邪恶势力渗入,杨玉燕提议:“我们可以将会长、副会长这些重要职位都设为名誉职位。只给他们一个空头称号,事实上会长和副会长都没有真实的权力,不会参与到我们普通工作中来,这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

底下啪啪啪鼓掌。

“有道理!”

“我们请谁?”

“学校里的教授怎么样?他们都很忙,应该没空来管我们这个小组织。“

杨玉燕:“校长怎么样?他肯定是最忙的一个吧?”

同学们在学校里也不认识几个人,仔细算起来,这里除了学生,就是老师和校长。

于是,校长成为荣誉会长的事很快就全票通过了。

接下来,代教授和祝女士也紧跟着全票通过,分别在这个还没有命名的小组织里拥有了一席之地。

杨玉燕又提议:“假如有人捐了很多钱,说他想参与我们的工作就不好了。不如这样,捐了钱的人也给一个名誉职位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底下的同学们再次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有道理,我们必须防着这种事发生。”

“对啊,要是日本人捐钱了,要加入进来怎么办?”

“拒绝的话也不好,万一他们生气了,或是不捐了,那我们也会受到损失。”

终于有一个学生提问:“对了,我们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振兴中华?”

“不好不好,太敏感了,万一引来注意,很可能马上被勒令停办。”

“妇女幼儿保护中心?”

“万一救助人不是妇女幼儿怎么办?也不好,容易有歧义。”

杨玉燕:“慈善基金会呢?简单明了,现在外面很多以慈善为名义的组织,我们这个就算全是学生办的,也不会太起眼,隐蔽点也避免被外面的人打击报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讨论一番后,都认为杨玉燕同学起的这个名字简单直接,方便快捷,具有很强的机动性和隐蔽性。

于是,慈善基金会就在这个下午成立了!

晚上,回到家中。

杨玉蝉坐在沙发上发呆。

祝女士忙了一天,回家后忙着学习和保养,正一面涂着珍珠粉面膜一边读书看报,见大女儿坐在那里,就使唤道:“小蝉,帮我倒杯咖啡来。”

杨玉蝉端着咖啡过来。

祝女士喝着咖啡,开始关心女儿:“怎么这么没精神啊?是天太热了吗?叫无为煮点甘蔗水。”

杨玉蝉坐下来,深沉的说:“妈,我觉得燕燕日后不得了。”

祝女士放下书本,平静的问:“她又怎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于杨玉燕来讲,她上辈子要对着同学隐藏家事,要应酬难缠的亲妈,要对付冷血的亲爸,怎么说话才能达到目的是她无师自通的本事。

如今不过小试而已,不值一提。

当日下午议定慈善基金会,第二日上午,先带着同学们围堵校长,“逼”校长认下这荣誉会长一职,必要时要站台答谢募捐的各界人士,要借出墨宝、印鉴供基金会发文发函,还要习惯日后基金会将会把他当做日常公文抬头文件的头一个姓名——用来给基金会兜底,万一政府或宪兵队或日本人登门检查,这基金会可是算在校长头上的。

校长摸着头顶没剩几根的头发,沉吟良久,问守在桌边的代教授:“这是你教的不是?”

代教授:“青出于蓝而已。”

校长便双眼冒光:“如此人才!留在学校里,日后我便后继有人了!”

这扯虎皮的手段是多么的娴熟!推锅的双手是多么的熟练!人才啊!大才!

“她还是个女孩子!哎哟这便好啊,女孩子不能去当官,当一个校长却是无妨。”校长高兴的直拍手。

代教授提醒:“您还是先把这会长的职位给认下吧。”

再看这份由代教授亲笔的聘书上关于校长要担任的种种“职责”,校长就嘬牙花子:“哎哟,这孩子真是人尽其才啊。”

代教授点头:“这倒是,她昨天回来就对我们讲,不止是您,连我跟祝女士都没放过,人人有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拿出钢笔,笔走龙蛇写下大名,连连点头:“好,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杨玉燕充分发挥了带着上百个同学堵门的功效,将学校里硕果仅存的七八位教师一网打尽,全都按上了荣誉某某的职位。

然后她“有视一同”,也给四个日本老师中她“最喜欢”的女老师,酒井小姐发了一份荣誉聘书。

因为有前面中国教师们做例子,日本老师接的是荣誉聘书也没有办法置喙。杨玉燕也光明正大的“偏心”,只给了她“最喜欢”的酒井老师。

代教授在家中与祝女士感叹:“二桃杀三士啊。燕燕这小人精。”

祝女士冷哼:“你还要夸她?你不夸,她已经要上天了,你再夸,是想看她把天捅个窟窿?”

代教授连忙安抚她道:“由小见大,燕燕不是只有小聪明的孩子。她能称得上一句有勇有谋。以前她年纪小,也就只能对着家人使使心眼,你看她就只觉得她油嘴滑舌,不像个老实孩子。可现在她从家里走出来,就显出本事来了。她不止是一点小聪明,她还有勇气,有正义感,当她把她的聪明才智用在正义的事情之上时,就暴发出了这么巨大的能量。这个的孩子,你就算能把她关在屋里一时,也绝关不了一世。”

祝颜舒只得算了。

一周后,剩下的日本老师也都想在基金会中担任一职,杨玉燕也没有多难为他们,只说只要能促进一些捐款,就可以享受终身的荣誉。

酒井老师早就将杨玉燕带着一群中国学生轰轰烈烈送过来的荣誉聘书挂在房间里最显眼处了,这是证明她来中国教学,获得中国学生喜爱的证据啊,是光荣的!

另外三个日本老师自然大受刺激,他们自己没钱捐款,就纷纷想办法鼓动日本租界的日本商人捐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本来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然真带给基金会一些额外的收入,让基金会创立之初便一直兴奋个不停的学生们更加兴奋。

果然建立基金会就有捐款了!

正式的基金会果然会更让人相信啊!

至于之前议好的,只要有大额捐款和特殊人士捐款就统统颁发荣誉聘书。

校长亲手抄写聘书抄的手疼,将学校里国学教授抓来代笔,国学教授本来也有聘书,写这个算是“公差”,只好写完再请校长签名盖章。

校长自觉学了一招,也开始以只要给学校捐钱就有荣誉教授职位可坐这样的名义给各界广发求捐信!

某某先生尊鉴,某一向仰慕您的学识钱包,学生们也一直渴盼着像您这样的有识之士教导,经我校广大师生一致倡议,特意向您颁发聘书,恳请您能到校不吝赐教云云。

如此一写,再如此一发,等人来了!再如此一说!钱不就到手了吗!

校长深感鼓舞,决心照此办理,替学校再薅一波羊毛。

不过日本人的捐款还是很小气的,三个日本老师讨来的捐款竟然全都是日币。

要知道,日本自从搞军-国-主-义以来,拼命发钞票,日本国内物价都快上天了,通货膨胀跟中国这边差不多,货币价值嘛,呵呵,也差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跟同学们一起算帐,发现基金会的帐户实在是很空虚。

杨玉燕站起来,对大家说:“没事,我来想办法!”

于是,杨玉燕同学第二天就拿来了三千块美金,拍在管帐的同学面前,“入账吧。”

管账的同学捧着绿色的富兰克林,吓得脸色苍白:“杨同学,你不是去抢银行了吧?”

以杨同学以往表现出来的勇敢与无畏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

杨同学骄傲摇头,说:“不是,是我从我未婚夫那里要来的。”

哦,这就好。

至于杨同学的未婚夫为什么这么有钱?

当然是因为她的未婚夫当官去了,唉,人心不古啊,杨同学是痴心错付,明珠暗投。

大家都知道杨同学和她未婚夫的事,也很佩服她“大义灭亲”。

杨玉蝉见只有三千块,拉住杨玉燕:“怎么只有三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我一口气拿出三万美金来,会吓死他们的。”

事,要一步步做,饭要一口口吃。

虽然只有三千块,但因为是美金,购买力是很强的。一些药店和医院见到是美金都会收,买粮食和纺织品拿美金也更方便。

在基金会的捐款列表中,苏纯钧先生的三千块美金一骑绝尘,四位数的威风,不是三位数和二位数能打破的,假如再看币种,苏先生的名字仿佛都闪着金光。

为了“安抚”未婚夫,杨玉燕同学也大张旗鼓的给未婚夫发荣誉聘书——径直寄到了市长官邸,指名要给苏先生。

蔡文华与冯市长得知此事还笑了一场,都赞杨二小姐会做事——多有面子啊。

苏纯钧受了几日嘲笑,脸皮都又厚了不少。

有苏先生这只肥羊在,杨玉燕同学毫不客气的“劫富济贫”,只要基金会没钱了,她就说“我去找苏老师”,然后回头就拿回个几百一千的。聘书发了,不能再发聘书,杨玉燕又想出主意“荣誉勋章也挺好的”,又赶制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荣誉勋章,苏先生“捐”一回钱,就得一封由校长签名,国文教授抄写,加盖校长公章的基金会回函,再加一枚荣誉勋章。

久而久之,其他同学都有些同情苏先生有杨二小姐这样破财的未婚妻,还有人讲像苏先生这种贪官是与国与民有益的,因为有杨二小姐,他贪得再多,至少有八成被杨二小姐给挖出来回馈乡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秋天渐渐到了。

学校里的樱花树全死光了。

可能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有人捣鬼。日本学生们哭得很惨,个个一脸沉痛。

很多中国学生看到此景,暗中称快。

但校长却焦头烂额,很担心在校园中引发新一轮的冲突,让日本人不快,再对学校下手。

他对代教授述苦。

“唉,我现在都睡不着觉,天天都在发愁。”校长说。

代教授说:“能不能再植一回?异国的树种到这里,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校长说:“我已经托人去日本买了,可那边说现在是运不过来的,可能要到一月才行。”

二子是一个很矮小的日本女学生,她在来中国之前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在课堂上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结结巴巴只说了一句“我叫二子,我来自京都,请多指教”。

这天半夜,杨玉燕在小红楼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了细细的哭声,把她给吵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床上爬起来,摸黑走到楼下,绕着小红楼转了一圈,发现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缩得像个母鸡那么大的二子——她之前真以为那里有一只没关进去的鸡,还奇怪怎么鸡会发出这种叫声。

发现二子后,二子被她吓了一跳,她也被二子吓了一跳。

两个女孩子隔着几步远,都蹲得低低的,十分的茫然。

二子先认出了杨玉燕,立刻很恭敬的打招呼:“燕姬,您好。”

杨玉燕在二子眼里,就像是大地主大富豪家中的大小姐一样,那么张扬明丽,让她感到害怕。

所以,杨玉燕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因为她一见到杨玉燕就躲在人群后面,能不发声就不发声,生怕在课堂上怼老师的杨二小姐看到她。

杨玉燕认出了这是一个日本女学生,因为日本女学生全都剪着娃娃头,据说她们在来中国前,都把头发卖给美国工厂做假发了。

中国女学生也有剪短发的,不过那都是像傅佩仙一样的女性先驱,个个看着都像女强人,跟二子像是两个世界的物种。

杨玉燕用日语发问:“你是谁?”

二子马上说:“我叫二子。”

杨玉燕自认不是一个过于善良的人,要知道,她在路边看到乞丐都是躲开,从来不给他们钱的。何况这还是个日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就算这是个日本人,却是个看起来弱不叽叽的日本女学生,身高不足一米五,还在深夜里哭,代教授晚上还说过校长害怕日本学生暴-动。

综上,杨玉燕决定发挥善良,关怀一下二子。

“来,跟我进来喝杯热茶吧。”杨玉燕伸手牵起二子,两人站起来。

回头一看,厨房后门处早站着一个人了。

是苏老师。

苏老师半夜听到杨家姐妹睡觉的房间门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以为是夜急上厕所,可他迷糊着等啊等都听不到人回来的门响,就越来越清醒了,就只好爬起来。

凭着直觉,他觉得是杨二小姐,就下楼来找,见果然是杨二小姐,与另一个人。

苏先生在官场上养出来的过度警觉心发挥作用,还悄悄上去把枪带下来了。他隐在暗处,不发一声,防着只要那人对杨二小姐有危险就立刻下手。

现在就算是看到二子,苏先生也没有放松警惕,目光上上下下把二子打量个透,冷冰冰的。

对半夜下床的杨二小姐来说,见到苏先生就是意外之喜了。于是她惊喜道:“你也起来了?”

苏纯钧没说他内心的各种计较,对着杨二小姐微笑:“嗯,我给你们倒壶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从屋外摸黑进了厨房,在厨房旁边的一个放葱蒜的小柜子前,苏先生、杨二小姐、二子,三人团团坐下。

更深夜重,张妈和施无为都不在,苏纯钧和杨玉燕都不会烧灶,于是,热茶没有,冷茶倒是有半壶,是昨天喝剩的。人人面前半杯冷茶,苏先生提醒杨二小姐“你别喝了,冷茶喝了伤胃”,然后就不说话了,把舞台让给杨二小姐。

杨二小姐这段时间嘴上功夫上进不小,一日千里,对着二子三两句就问出了前因后果。

二子是京都布坊的女儿,家里三子两女,她排行最末。

虽然家里小有产业,但从小她的祖父就像使唤奴隶一样使唤家里所有的人,她的祖母、父母、叔伯,包括他们兄弟姐妹,都是凌晨两点起来煮布染色,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从来没有休息时间。

日本开始搞军-国-主-义,他家就开始遭殃。先是家里的男人都要响应号召入伍参军效忠天皇,除了祖父之外,家里所有的男人都入伍了。

家中缺少人手以后,祖父开始更加严厉的压榨家里剩下的女人,要她们承担比以前更多的工作,不但要干以前所有的活,还要把男人的活也都做完,这种情况下,祖母很快就累病了。

就在二子以为自己也要累死的时候,天降喜讯——政府要征用布坊了!布坊不能再生产自己的产品,只能生产军服啦,帐篷啦,绷带啦等军需物品。

当然,钱是暂时没有的,只能依靠人民对天皇的崇敬之心自愿奉献。

得知此讯,祖父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很快就咽气了。

不用再干活了,祖母的病很快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家中布坊被征用,一家女人没有了收入来源,只能四处打工赚钱生活。

二子所在的学校也不再上课,每天就在课堂上做手工,制作军需品,男学生在操场上拼-刺-刀,女学生在教室里缝制军服。

生活难以为继,二子除了每天在学校里可以吃一顿饭之外,回家就不吃了,省粮食。

这时,学校说要送一批学生去中国。去中国的学生由政府发粮,到了中国,自然就能吃饱了。二子就报名了,来到了中国。

到中国以后,确实可以吃饱了,也可以继续学习了,虽然还是要缝军服,做手工,但日子过的比在家里好多了。

二子觉得很幸福,中国也很美好,校园又大又漂亮,中国的男学生也比日本的男学生更英俊、优雅、有钱。

她不想回日本,她想留在中国。

杨玉燕:“……”

她有不祥的预感!

二子与一个中国男学生发生了爱情。

她怀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眼前一黑。

苏先生平静淡定。

二子述说完心事,杨玉燕在茫然焦虑的心情中安慰了她,并和苏先生一起把二子送回了日本楼。

再回到小红楼,苏先生安慰杨玉燕:“那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又不在你的肚子里,再想也无用,先睡觉吧,明天再想办法。”

杨玉燕听到这话,推了他一把,可苏先生在进入市长官邸当差以后,不但开始练枪,也开始练拳脚了,以防被意外发生,现在身手不说一个打十个,打两三个还是可以的。杨二小姐的纤纤小手推在他胸口,像推一堵墙。

这墙还会大喘气。

杨玉燕在听了二子的爱情故事后正处在感同身受的阶段,瞪着苏先生:“要是我肚子里有了孩子,你敢跑了,我就带着孩子嫁别人去!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孩子一根毛!”

苏先生只顾着听前半句,想着有孩子前的准备工作,思想连篇起伏不定,被杨二小姐排喧,不但不怒,反而笑起来。

苏先生:“我怎么会跑?我哪都不去,一定天天守着你。”

杨二小姐:“哼,谅你也不敢。”

杨二小姐回屋睡觉,天大的麻烦也要等睡醒后再解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在早餐桌上,杨玉燕就着牛奶馒头和辣椒炒辣椒红干椒炒鲜青椒,把昨晚的故事说给大家听。

餐桌上,人人手里一个大馒头,就着特别下饭的辣椒炒辣椒,吃得个个头顶冒汗。

张妈教施无为:“下回你再这么炒,放点豆豉,不然放点黄豆酱也行,这么干放盐就只有辣味,没有鲜味。”

施无为吃得头都不抬,一个劲点头。

杨玉燕对杨玉蝉小声说:“以后我去你们家,你炒菜我才吃。”

杨玉蝉红着脸,捣了她一下:“爱吃不吃。”

杨玉燕叹气,以后她去杨玉蝉家里做客,可能还要再带个做饭的。

这种农家饭,代教授吃得也很香,不过他看祝女士从刚才就是揪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觉得还是不能常这么吃,总吃辣椒对胃也不好。

他说:“那个二子同学有没有说过她是怎么打算的?”

祝颜舒现在日子过得忙碌,也不怎么讲究吃喝了,早上不是非要吃黄鱼面了,吃点馒头喝点粥也可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今天早上的辣椒炒辣椒是不行的。

她把馒头吃出了绣花的优雅,揪一小口,吃进嘴里,嚼到天荒地老再咽。

她说:“她要是想打胎,我给赵大夫说一声。”

赵大夫就是从日本学医归来,怀着济世救民之心,在码头被校长花言巧语的拐来,进学校给学生撮药丸子驱虫,给附近村民的牛马猪看病,给不小心怀孕的女学生做流产手术、接生。

现在还兼职给学生们教生理卫生知识,教教消毒、缠绷带、打针、吊水等技术活。

祝女士现在跟赵大夫挺熟的,因为他是个男人,女学生很多话都不肯对他讲,祝女士就是那根定海神针。

杨玉燕摇摇头:“她不做流产手术。日本好像不太在乎女人的贞操,她最难过的是那个男学生不理她了,一点都不害怕自己未婚先孕的事。她说等日后生下来送人就行。”

那个男学生显然只打算跟日本女学生发生一段跨国爱情,并不打算真娶一个日本女人进门,估计纳妾也有难度,因为二子不介意到底是做妻子还是做小妾——能有小妾的人家一定是大户人家,所以没关系。这是二子昨晚亲口说的,在杨玉燕问她介不介意做妾时。

张妈:“那就没事了嘛,跟咱们没关系了。”

杨玉燕干笑两声:“还是有点关系的。”她深吸一口气,转向代教授和祝女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女士发觉了什么,马上说:“你住嘴不许说!”

代教授深深的叹了口气,捂住额头:“天啊,这下校长又要发愁了。”

杨玉蝉与施无为尚在不解为什么大家全都一脸沉重。

只有苏先生还在吃,他把杨二小姐吃剩下的半个馒头拿过来,继续挟辣椒炒辣椒,平静得很。

杨玉燕:“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对日本女学生进行一次体检。我担心二子不是个例。”

一个二子怀孕不算什么,十个二子怀孕就麻烦了。

学校里一共有二十个日本女学生,不知有几个跟中国男学生发生了爱情。

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们除了要防止日本人的渗透,还要担心日本女学生的贞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校长,名唐九龄,年十八,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其实就是提笼架鸟,横行赌坊与青楼。

二十七岁方立志,破门出家。

——在青楼与一个黄眉毛黄头发的外国人争红姐儿,把外国人给打了,回家后被亲爹按在凳子上把屁股打成了八瓣,还要逼他立刻与表姐成婚生子,便逃出家门。

从此醉心学术,发誓不成业就不成家。

——逃到本地,与一群富家子弟混在一起,装作进步人士从清政府骗钱搞变法。

三十一岁成亲。

——谭嗣同变法失败完蛋,皇帝也跟着完蛋,大清紧接着也完蛋了,唐先生不想交出骗来的钱,毕竟他的事业未完蛋,就躲起来了,跟表姐成亲。

至今坚持理想,矢志不移。

——大清看起来是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可唐先生办的大学却一直没完蛋。唐先生搞了三十年骗局,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纨绔子弟活成了一个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先生心里苦。

唐校长躺在床上,额上搭着毛巾,唐夫人煮了甜水,留下代教授出去了。

“哎哟哟……哎哟哟……”唐校长捂着额头呻-吟。

“校长,喝水。”代教授很同情唐校长,他一早就过来说自家弟子发现的大问题,说完,唐校长就倒下了,唉,校长太辛苦了。

唐校长被这实心眼的代教授扶起来喝了一口甜水,继续躺下呻吟。

他不想起来。

唉。

办这个大学时,大家都说可以搞来钱,他就跟着一起干了。

钱是搞来了,地也征了,大学盖起来了,招生广告也请人写好在报纸上登起来了,他升任校长,正等着坐在家里收钱——谭嗣同被下狱了!

谭大人!你怎么不多撑几年?他这钱还没赚到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校长马上改弦易辙,另找靠山投奔,生怕被老佛爷也抓住下狱——他是校长!他就说那群混蛋为什么推他当校长?都没安好心!

唐校长脚步如风,在老佛爷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些开在外地的学校之前,唐校长就已经跟法国大使勾肩搭背,与水军将领眉来眼去,跟民主人士推杯换盏。

为了不跟谭大人一起下狱,他说对法国人说他是为了中法友好,跟水军将领说学校可以向军队输送会用外文的将领,跟民主人士说我们这是火种啊。

于是,唐校长不必下狱了,大学也活下来了。

唐校长呼出一口气,摸摸跳动的心脏。

大清完蛋了,老佛爷带着皇帝跑了,老佛爷死了,皇帝被日本人抓了。

唐校长:“……”

唐校长身在其位,只能谋政,不谋不行,当初一起哄他骗钱的人都快跑光了,剩下的都是像他一样被骗来的。

唐校长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他需要更多伙伴——都骗进来一起受苦吧!

唐校长像交际花一样四处交游,他跟家中和好,听话的娶了表姐,借着订婚、结婚……如此这般,拼命参加宴会,举办宴会,招来更多的投资——耶,都来上贼船吧伙计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招生,使劲招生!本地的富商、豪绅、大家族,外地的富商、豪绅、大家族,全都免试入学!

唐校长写下无数封录取信,离得近的就亲自送上门去,离得远的也亲自送上门去,一次不行就多去几次,他自己去不了,就派学校的老师去,千方百计的把学生都给招进来。不管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他都要。

他对男学生的父母讲,我们这里跟政府部门、各界人士都有良好的关系,学生在这里上学可以交上许多朋友,有一个好前程!

他对女学生的父母讲,现在时代不同了,家家都要女孩子接受高等教育,不然就落伍了。

哼哼,你们的孩子在我这里,看你们还敢不受摆布?

无数的投资人和无数的学生织成了一张强大的保护网,将唐校长和他的学校牢牢的护在中间。

一个法国大使怎么够?英国、美国、葡萄牙、日本,他全都要!

一个民主人士怎么够?他全都要!

一个势力怎么够?他全都要!

唐校长攀爬摸索三十年,其父含笑而逝,离终前遗憾的对儿子说,他后悔没在小时候一天三顿打的逼唐校长读书考科举,若大清还在,唐校长就是一个绝好的当官料子,说不定登天拜阁都有可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校长说大清已经没了。

其父叹气,没就没了吧,你是人才,在哪里都能干好。

他握着儿子的手,说:“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父亲死后,唐校长就发现自己的人生已经定性了。反正没人知道他当时跟人一起开大学是为了骗一份工资,现在人人都说他是好人,那他就当一个进步的好人吧。

可当他想当好人时,外面的人开始说他是坏人了。

跟外国人勾结,汉-奸!

跟当官的勾结,贪官!

跟民-主-党-派勾结,反-动!

唐校长:“……”

唐校长心里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校长深知日本女学生这件事不是杨二小姐能解决得了的,他对代教授说:“这件事我来解决。不过,杨同学要帮我解决樱花树的问题,她只要能缓解日本学生的焦虑,让他们继续老老实实的待在学校里,我就帮她这个忙。”

代教授爱护学生,说:“她一个学生,就不要让她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了吧?”

现在学校里中国学生与日本学生之间的对立情绪越来越高涨,樱花树全死了这件事更是刺激了日本学生的神经。杨玉燕再天才也变不出樱花树啊,她也不可能把日本女学生肚子里的孩子变没,所以代教授才来寻校长先生,在他眼中,校长是无所不能的!

他期待的看着唐校长。

唐校长对这些被他骗到学校来的人一向没办法,深知他们的心灵有多纯洁,脑子有多僵硬,全是一群只会直线思考的笨蛋。当然,不笨的也不会被他花言巧语骗过来,不要名不要利。

代教授已经是其中最聪明的一个了,可惜也是个傻瓜。

心底纯洁无私。

唐校长深沉道:“学生也是需要锻炼的,我很看好杨同学,她的成就不止于此,在学校里有师长家长护着,就多给她一些锻炼的机会吧。”

——父亲说他是当官的料子,哪里知道他受过多少苦吃过多少亏?再好的料子,没有千锤百炼也不会成才。

杨同学在众同学之中已经是锥在囊中,鹤立鸡群了。可她现在就如同当年的他,还傻得很。他身为师长,当然要磨练她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接班人长成,他就可以退休啦哈哈哈哈!

想到未来的悠闲生活,唐校长激动的脸发红,更加和颜悦色的对代教授说:“不要拘限于男女性别论,杨同学搞的那个慈善基金会就很好,我相信她能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你也要相信她。”

代教授被劝服,回到家中,询问杨二小姐是否愿意接下这艰巨的任务。

杨玉燕:“缓解日本同学的不安?”

代教授温柔道:“假如你觉得有难度,我就再去跟校长说一说,不要有压力。”

杨玉燕:“那办个日本祭典怎么样?”

代教授:“……”

通过acg日本漫画、动画、游戏的二次元代称。作者语。对日本有些了解的杨玉燕觉得日本人好像很喜欢祭典。

她说:“也不祭日本的神明啦祖先啦,现在是夏末秋初,就搞个秋日祭。也很简单,就是搭几个摊子,卖点吃的喝的,衣服鞋子之类的,刚好学习班还有卖糖葫芦、棉花糖、酸梅汤、糖人的工具,好几个同学都学了技术准备上课教,最后都没教成,现在拿出来摆摊,说不定还能吸引来几个愿意学的人呢,就是没人愿意学,也可以赚点钱啊。”

杨同学发现其中有商机!顿时眼冒绿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老实话,基金会虽然拥有众多义工,但仍然花钱如流水。可募捐者的名单却只有那么长,而且时间久了,早没有捐款了。要不是还有苏先生这只肥羊,基金会早就因为缺钱而停办了。

她立刻决定近水楼台,先把基金会的大名印在祭典的赞助人上,把基金会的logo挂满祭典!

——灯笼上全印上!纸扇上全印上!扯个大横幅挂祭典大门口!

然后对全校的中国学生说,这是慈善义卖活动,在祭典上由基金会的摊子卖出的商品所赚到的钱全都会投入慈善活动,请大家踊跃参加,助力慈善,从你我做起,从小事做起。

一天内,慈善标语贴遍大学的每一个角落。代教授、祝女士,还有被基金会发过聘书的老师全都被要求在上课时宣传慈善基金会,和这次祭典。

杨玉燕:“这是为了慈善,也是为了帮助我们学校,缓解对立情绪。”

代教授:“……”

祝女士:“……”

代教授对祝女士说:“燕燕真是头脑聪明。”

祝女士冷笑:“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我们燕燕说的真好!”

杨玉燕对日本老师说:“我听说在日本,到秋天都会举办祭典活动,我从来没去过日本,从来没见过祭典说谎,我真想见识一下。老师,我想跟学校说办一个日本的祭典,你们说好吗?”

日本老师x4:“当然!这非常好!”

杨玉燕对日本同学说:“我想办一次日本的祭典,就在学校里,你们愿意来帮助我吗?我想让更多的人认识日本,认识日本的文化。”

日本同学1:“你是我见过对日本最友好的人。”

日本同学2:“我很高兴你喜欢日本。”

日本同学3:“我肯定会帮助你的。”

唐校长看着学校里风风火火的准备祭典,日本学生投入的工作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挥洒着汗水。

“人才啊,人才。”唐校长欣慰的说:“吾辈后继有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办秋日祭是为什么呢?

杨玉燕的答案是:赚钱。

她不是日本学生,没有思乡之情,那对她来讲,秋日祭的好处就在于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赚钱了。

慈善义卖这种活动还是没有祭典好赚啊。

杨玉燕跟基金会的同学们集思广义,打算多搞几个商业项目,到时一个同学顾一个摊子,把能赚的钱都赚来!

“气球。”杨玉燕把这个项目写在黑板上,“一块钱吹一个气球,吹炸了不算,没吹炸就可以送他一个气球了。”

别小看气球,这种玩意目前可是正宗的外国货。因为橡胶的关系,中国根本没有工厂能做出盗版气球来。

杨玉燕觉得外国的月亮都比较圆,外国的气球吹一次一块钱也不算贵。

现在只有百货公司和一些外国餐厅会用气球做装饰,大部分普通人都只是见过气球,还没有亲手把玩过。

“这个摊子就放在最里面,吸引大家一直往里走。”杨玉燕说的头头是道,她还说要把两边摊位摆得近一点,中间的道路留得窄一点,这样大家就会不得不放慢脚步,慢慢游赏——也就会花更多的钱了!

下面一个同学是个老实人,老实的说:“客人既然已经付了一块钱来吹气球,那最后这个气球他吹好了拿走也是应该的吧?不能说是送给人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不知道什么叫营销策略!

杨玉燕坚定的要求必须在摊位上写“送”气球,看摊子的同学也必须说“送”气球。

这样,才会让客人有占便宜的感觉!

幸好底下的同学们老实的不多,毕竟大家的家中不乏做生意的啊、当官的啊、祖上阔气过啊,等等,基本都能听懂杨二小姐打的什么算盘。

杨二小姐继续说:“还有,虽然是秋日祭,天气还是很热的,我们还可以卖扇子。”

日本祭典怎么可以没有团扇?必须要有!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要加快速度啊。

于是卖扇子这件事也很快通过了。

杨玉蝉问:“卖拆扇还是团扇还是蒲扇?”

杨玉燕问:“问问价,哪一种便宜就卖哪一种。”

刚好下面有人的家里是开布坊的,就答道:“蒲扇最便宜,只是要去乡下收,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过现在也是用扇子的时间,我看看家里库房还有没有。”别说布坊为什么卖蒲扇,那当然是便宜啊,都卖绢扇去了,那买不起绢扇的客人难道就不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能够!客人是越多越好的,掏钱再少,那也是客人,开店的都盼着街上的人都来他的店里买东西,你买根针花一毛钱,他也能赚两分。

“其次就是团扇,折扇的扇骨多,就要贵一点。”他说。

杨玉燕:“那我们就做团扇。”

这位同学很想替自家招揽生意,忙说:“好啊,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绢布团扇……”

杨玉燕打断他的话:“不,我们不做绢扇,做纸扇。”

这位同学:“纸扇?”

杨玉燕理所当然:“纸扇肯定更便宜吧?”

肯定的啊,纸扇当然比绢扇便宜。

巧了,同学中也有家里开纸坊的。不过因为宪兵队天天抓卖小报的,纸坊已经许外不敢开门了,现在只敢卖草纸和麻纸,就是擦屁股纸。

杨玉燕问:“贵坊做纸扇吗?”

纸坊同学犹豫:“做是做,可是没有好纸,我要回去跟我爹问问,现在开炉熬浆不太方便。”纸坊做纸要先把纸浆煮出来,这一开炉子动静就不会小,宪兵队往天上望一望,看到纸坊冒烟就知道开炉了,就会跑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问:“纸坊里现有什么纸?”

纸坊同学如是答,说:“草纸和麻纸不好做扇面。”

杨玉燕大手一挥:“无坊,反正是祭典上卖的,卖完也不指望能用多久,何况这都秋天了,也用不了几天了,等到明年纸烂了也不必用了。就用草纸和麻纸做!”

纸坊同学:“……”

杨玉燕继续说:“到时我们题上点诗句看起来就很像样子了。”

纸坊同学忙道:“这不行,草纸和麻纸没办法写,而且那纸不是白的,是黄的和绿的。”

杨玉燕:“无坊,带点颜色反而别有风味,这叫古朴。”

纸坊同学:“……”

纸坊同学深深的觉得杨同学大概是隔代遗传了祝家的奸商血脉。

纸坊同学回家问爹,再回来对杨玉燕说:“杨同学,我爹说草纸和麻纸太脆,做扇面韧性不够。”

杨玉燕:“无坊,叠成双层的就差不多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纸坊同学回家再问爹,回来说:“双层大约是可以的,我爹说,看在是同学的份上,一柄扇子算三分钱。”

杨玉燕狮子大口一张:“同学价,一分吧。”

纸坊同学:“……”

他抹把脸回去问亲爹,第二天一瘸一拐的过来:“杨同学,我爹说最低两分。”

杨玉燕想了想,说:“这样,团扇扇骨不拧双股,就只用一股就行,扇面也不要全蒙上,只蒙一半,这样是不是又可以降一点了?”

纸坊同学:“……”

他真诚的说:“杨同学,你很适合做生意。”

杨玉燕:“那这价钱能不能再降点?”

最后,杨玉燕以一分钱两柄扇子的价格订了一千柄扇子。

订完扇子,她再问这位同学:“你家做灯笼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纸坊同学:“……”

她又以一分钱一顶灯笼的价格订了一千顶灯笼。

然后再问这位同学:“我都买这么多东西了,不再便宜点?”

纸坊同学:“……”

最后,实付八百顶灯笼,余下二百灯笼是赠送的。

很快,扇子和灯笼都送来了,所有的同学壮丁都被杨玉燕拉来给扇子和灯笼题字。

这时,杨玉燕又想到要做一些稍微有点面子的赠品,不能全都是这种便宜货,看到纸坊同学正抱着一个灯笼小心翼翼的题诗,她上前温柔道:“同学。”

纸坊同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灯笼和笔就跑了。

杨玉燕:“……”

秋日祭这天很快就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为表郑重,特意给唐校长等人送了请柬,还给苏先生也送了一张,到时基金会还要做一个简短的演讲。

她还订制了一百根钢笔加墨水的套装,全都印了慈善基金会的名字,到时送给这些贵客。

可惜纸坊同学跑太快,不然她还打算再附送一本小册子的。

祭典在黄昏时开始,日本的同学们是最积极的,连晚饭吃的都不香了。一到时间,他们都换上最干净的衣服,来到祭典现场。

杨玉燕选了一个空地,周围没房子没树没庄稼,地面还算平整,圈了起来,让人用小摊子一个接一个的挨着摆。日本同学来的时候,大部分的摊子都已经摆好了。

第一个摊子就是卖扇子的。

看摊子的同学手上脸上都还有墨水,看到日本同学过来也很热情:“欢迎欢迎,都来看看吧!一柄白扇子两毛钱,题过诗的五毛钱!”

由于人手不足,扇子太多,加上时间太紧,大家只来得及写了一百多柄扇子,因为杨同学要求灯笼要全都题上字画上画,这个是要挂起来卖的,白灯笼就成办丧事的了。

杨玉蝉也被拉来写题字,忙的火起,问她:“那白扇子就可以了?”

杨玉燕:“没写字的扇子可以让客人题字,写一柄五毛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

全家的心眼都长她一个人身上了!

日本同学有好奇的过来看扇子,见到有笔墨,问:“笔墨是干什么的?”

他们在此地留学半年,中国话说的虽然还很别扭,但夹着日语和英语,勉强可以跟中国同学对话了。

看摊的同学不像杨同学那么大胆,但杨同学辛辛苦苦操办祭典,想了那么多主意,他怎么能辜负她的心血呢?

这个同学为了良心低下了头,声音也小,说:“客人可以给扇面题字,题一个五毛钱。”

加白扇子的钱就是七毛了。

日本同学中也不是人人都有闲钱,大部分会到中国来还是看在日本政府的花言巧语和补助上,所以只有一两人愿意掏钱自己题诗,剩下的都只买了白扇子扇风。

看摊的同学看那只蒙了半面纸的团扇,良心又痛了一下,这扇子都缺了一半,风不都漏出去了?

挨着扇子摊,就是卖日本糯米团子的摊了。这个是杨玉燕凭着对漫画的印象复制的,用糯米粉太贵,她指使同学们做的是红薯团子和土豆团子,一根签子上串三个,一串一毛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本同学看到这个便纷纷解囊,一人手里举着一串走了,

往前还有套圈、卖拉面的、卖糖人的、卖冰糖葫芦的、卖炒面的,等等。

杨玉燕比较心机,把卖喝的像汽水、茶、酸梅汤等全都放在后面,放前面怕客人买了水喝饱肚子就不吃东西了,前面甜的咸的吃一大堆,到渴了就有卖饮料的了,从最便宜的茶,到贵的汽水、冰糕都有。

还有卖旧书的、卖旧衣的,也有手帕、鞋垫等手工制品,香囊香包荷包也都有。

杨玉燕还把石静宜也给拉来了,说为了上帝,她特意安排了一个摊子,让石静宜可以在这里宣传上帝的福音,发发免费的十字架什么的。

毕竟,这是一个打着安慰日本同学的理由举办的秋日祭,可是跟日本太亲密的也不好,只好把上帝拉出来了,信上帝的英美法等国家四舍五入也等于来了。没有正经的神父,只好先借一借石静宜这个正牌修女的名了。

石静宜就带着施巧儿来了,两人都穿着修女服,从上到下包得一身黑,端正严肃的一看就很吓人。

不过石静宜也很缺钱,她上学时什么都学过,就画了一些圣母和圣子的画过来打算卖掉,杨玉燕亲耳听到石静宜对来买画的人说“这就是外国的送子图”

你看,这就叫入乡随俗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下午六点,苏纯钧看一看手表,去向冯市长请假。

冯市长与几人正在小客厅里吞烟吐雾,听勤劳的苏先生要提前走,都非常惊讶。

蔡文华道:“天还没有黑,时间还早得很,什么要紧的事要劳动我们苏先生?”

冯市长也道:“要跑腿的事就交给底下人去做嘛,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苏纯钧只好坦白是因为未婚妻杨二小姐送了一封请柬给他,喊他去站台。

“学校校长委托她做事,她就办起一个日本人家乡的祭典,头一次担这么大的责任,她也是担忧害怕的睡不着觉。今日祭典开始,我就想过去帮她壮一壮胆。”

冯市长感叹:“不得了,杨女士是个实干家啊。”

别看苏纯钧说得儿戏,他们这些人哪里会不懂?校长交办的事,不可能给一个无能之辈,不管杨二小姐是男是女,年纪多大,只要校长敢把事交给她办,就一定是存着提拔之心的。

何况办一个日本的祭典,哪里是轻轻松松就能办成的?

蔡文华对苏纯钧的事多有关注,此时道:“我记得那所大学里有不少日本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笑道:“唐九龄其人滑头得很,现在日本人势力大,他早早的就投过去了。那些现在才去找日本人磕头的都没有他磕的早,不然日本人怎么会把他们的学生送到他的大学里去?”

有个傻瓜很想插话,刚好知道一点,就迫不及待的插话道:“市长讲的对啊。日本人也建的有自己的学校,我的儿子女儿都是上的日本中学。日本人自己的学校都不去,反而要去中国人的学校,可不就是里面的人不对头嘛。”

这种傻瓜说话,在座的人都不屑搭腔。

不过这是一个刚被冯市长骗过来的有钱人,就等着他给冯市长送钱呢,看在钱的份上,也没有人说难听话。

冯市长起身,揽着苏纯钧往外走:“走吧,我送送你。”

他们二人走了,蔡文华就转了话题:“市长实在是疼爱小苏啊。”

“是啊是啊。”

“冯市长爱兵如子。”

冯市长与苏纯钧站在大门外,冯市长说:“你去一趟也好,要是有山本先生身边的人也去参加祭典了,你到时记得过去打声招呼。”

苏纯钧点点头,说:“我知道轻重,市长放心。上回燕燕就对我讲,她来慈善宴会见到山本先生,才发现就是上回去她学校的那个日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本来只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听说山本先生果然去过那所大学,顿时改了主意:“这样啊。那今天说不定山本先生也会去,你稍等等,我喊人拿份礼物过来,到时你见机行事。”

他喊下人去找邵太太,不多时,邵太太叠着小碎步,捧着一个红色天鹅绒的盒子过来了,她微微喘着气,笑着说:“你一说要,我就赶紧找出来送过来了。”

打开一看,是一盒古巴雪茄。英国在古巴建殖民地,让古巴人种烟草,制造出来的雪茄随着英国的舰队卖遍全球。

冯市长点点头,说:“日本人喜欢英国的东西,你拿着吧。”他看到邵太太,略一沉思,就说:“小邵,杨小姐在学校办了一个祭典,你也跟小苏一起去玩玩吧。”

邵太太做小女儿态,挽着冯市长的胳膊:“真的吗?实不相瞒,我早就闷坏了。那我去换身衣服。”

邵太太的婚期已经定了,再过半个月就要出门子。为了防止再有什么流言传出,冯市长本来是想让她先暂时住到外面去的。可邵太太生怕被冯市长扔下不管,死活都要在“义兄”的家里出嫁。虽然如此,邵太太也不比往日自由,每天都躲在楼上房间时,只能叫朋友到家里来玩。

冯市长交待完就回去了,苏纯钧继续等着。不多时,邵太太就换好衣服下来了,她还带来了一个朋友,就是今天来找她玩的吕齐芳吕少爷。

吕少爷特别殷勤懂事,对苏先生说:“苏先生只管使唤我,我今天就是来给邵太太拎包的。”

苏纯钧扯开嘴角,露出一个不那么和善的微笑,对邵太太说:“邵太太,我们上车吧,时间差不多了。”

陈司机早就在等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上了车,一路平平安安的开到了大学。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校门前还看不出来,但开进学校,就能发现往日应该已经进食堂吃饭的学生们竟然还在外头,而且都向着一个方向移动。

苏纯钧说:“小陈,你把车停下,我们走过去。”

陈司机就将车停在僻静处,三人下了车,跟着人流走。

走了大概一刻钟,人潮渐渐稠密,前方灯光闪烁,竟然还有音乐传出。

吕齐芳听了就笑道:“这不是大闹天宫嘛。”

杨二小姐语:祭典怎么可以没有音乐?必须要有!什么响来什么,唢呐给我安排上。

跟着大闹天宫激烈的鼓点,他们来到了一排小摊贩面前。

大门口是一个卷棉花糖的男同学,棉花糖机有两种,一种是电动的,一种是脚踩的。带电机那种肯定是不行的,太贵,没有普及性。他们当时学的就是脚踩的,这是个体力活,脚下要踩出风火轮的速度才行。

男同学穿着一件背心,头上绑一条毛巾,声嘶力竭的喊:“棉花糖一毛钱一根!一毛钱!只要一毛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棉花糖看起来好大好大,雪白雪白的,似乎显得一毛钱也不是那么贵了。

许多男女情侣到此,女孩子略一驻足,男同学都愿意豪气的掏出一毛钱买一根棉花糖。

邵太太少女时没逛过街,成了亲以后就更不可能在街上走了,所以她从来没尝过这么便宜又好看的棉花糖。

她的脚下一顿,笑着说:“这个糖看起来真有意思。”

吕齐芳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回事,心突然动了一下,他挤过去买了一只棉花糖,举着拿给她:“你尝尝。”

邵太太接过多少金银珠宝,都没有接过这根棉花糖时心跳得厉害。

“我哪会吃这个。”她笑着掩饰了一句,接过来又看了一眼苏先生。

不过,苏先生是多么精明的人,眼都不往这边看,只说:“我去找一找燕燕,你们等我一会儿。”然后就大步先走了,只剩下邵太太与吕齐芳两个。

邵太太舔着棉花糖,与吕齐芳说:“我们慢慢朝里走吧。”

吕齐芳掏出手帕来擦擦额头的汗,“好。那边有卖扇子的,我去买两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气实在太热了。

吕齐芳去买了两把扇子,不题字,但也不讲价。看摊的同学见是个穿西装的少爷,特别心黑的不提还有便宜的白扇子,卖了两把题过字的给他。把钱收起来后,卖扇子的同学在心中感叹,生意做久了,人的心都黑了啊,他现在就完全没有良心不安的感觉了。

吕齐芳拿到扇子就使劲扇,一下子就把这扇子给呼扇弯了,吓了他一跳:“这扇了怎么这么软!”

邵太太:“你轻一点,不要把它扇坏了,轻轻扇。”

吕齐芳再看一看这看似精美,实则不中用的扇子,轻轻的扇它,没什么风。

邵太太笑得开心极了,推着他说:“那边有卖冰糕的,我们去吃冰糕。”

摊位的安排非常巧妙,卖吃的隔两个就是一个卖玩具的。邵太太空白了的少女时代就在今天晚上,在这个祭典上满足了。

她吃完了棉花糖,吕少爷吃光了两根冰棍,就遇上了转风车的摊子,七彩的风车随风转,一个也只要一毛钱,大的两毛,最大的五毛。

吕少爷继续慷慨解囊。

邵太太就举着一只风车,高高兴兴的往前走,看到了卖糖葫芦的摊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少爷又买了一只糖葫芦。

前面就是打-水-枪的摊子了,客人们用竹筒做的水-枪打前方悬挂的草纸纸靶,纸靶一打就破,看起来非常简单,玩一次一块钱。但奸商准备的竹筒水枪射距不足,刚刚好不可能射-中纸靶,竹筒存水量也有限,一人可以用五只竹筒,但能射中纸靶的寥寥无几。

能玩一块钱游戏的,都是大款。在前面十个便宜摊子之后,杨奸商安排了一个一块钱的大款游戏,果然聚拢了不少人气,许多家里有钱的男同学都很愿意当着女同学的面射-中纸靶,可惜事与愿违,要知道杨奸商可是亲自让人试用过所有的竹水筒,统计计量出它们的射距,然后才确定了纸靶挂在哪里的。

能射中的肯定运气极好,射不中是常理。

她交待看摊的同学,等到祭典后半段就把纸靶往前移一点,那时钱赚差不多了,客人们也都逛完要回去了,再次路过这个摊子,要是看到射中的人多,就会想再试一次。

那就可以再赚一次钱了。

看摊的同学听了一脑袋黑心生意经,看杨同学的眼神都不对了,后来再听其他同学科普祝家曾是买下半个城的豪商,方才理解。

原来是家传的,那就不奇怪了。

吕齐芳见到这个,果然大感兴趣,兴冲冲掏出一块钱,买了五只水-枪,射完,一靶未中,又掏一块钱,再买五只,仍是未中,干脆掏出十块钱,买了五十只。

看摊的同学心惊胆战,连忙叫人去喊杨奸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奸商赶来,看摊的同学抓住她问:“怎么办?这是个大客户!他要是都没射中会不会砸了我的摊子!”

杨奸商看了片刻,说:“没事,你去卖豆浆的摊子上端两杯冰豆浆来,多放糖,就说这是送他的。”

看摊的同学立刻跑去豆浆摊,拿了两杯冰豆浆回来。所谓冰豆浆,就是放了冰块的豆浆。

杨奸商曾经在麦记、肯爷爷、奶茶店身上吃过的亏,现在也给这里的客人尝一尝。

已知,水变成冰会增加体积。所以,一杯没有冰块的饮料和一杯放满冰块的饮料,其中饮料的量是有相当大的差别的。

——这才是可乐、奶茶拼命放冰块的秘密!明明九成是水,商家还要占水的便宜!水都不肯多给!奸商啊。

杨奸商有样学样,祭典里所有加冰的饮料,都靠这种办法省下不少原料成本钱呢。

不过,时人看到放着方形冰块的饮料,都觉得这是西餐厅才有的高级品。

看摊同学把一杯给了邵太太,她一看还放了冰块,喝起来也甜丝丝的,就对吕齐芳说:“这个杨二小姐实在是精明厉害,瞧瞧,豆浆里放冰块,这么高级的吃法,不是她也做不出来。”

吕齐芳十块钱射-完,只有两-枪擦到了纸靶边缘——风吹的。也算是中了,他也有一杯冰豆浆,感觉也不是特别生气,回来挽着邵太太继续往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邵太太比起这里的女学生来,实在是风情万种。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两人看起来也相配,像是一对真正的情侣,郎才女貌。

祭典后面的摊子就越来越贵了。

打水-枪是一块钱打五次,吹气球一块钱只有一次,最贵的当属拍照片,二十块一次。

杨奸商语:景区怎么可以没有拍照的。

有钱的同学那么多,家里有德国相机的也有不少。杨玉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他们把家里的相机拿来,在祭典中给客人拍照,所得收入全归慈善基金会所有!

当然,胶片报销。

能拍照的就更加是少数了,毕竟这个价格是真的高,杨奸商也是抱着来一只宰一只,不要回头客的思路去订的价。

就像景区奸商说的:他这一辈子还能来两次?

所以不管景区里拍照的还是开饭店的,他们都知道,游客不会来第二次了。

吕少爷是不差钱的,他跟邵太太也从来都不曾有过合照——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啊,那是想都不会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在这里,遇见了,这才想起,他们没有在一起照过相。

而且错过这一次,这一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合照了。

吕齐芳与邵太太对视良久,默默过去掏了钱。

负责照机的同学激动坏了!好不容易来了一只肥羊,啊不,是客人。

为了开门红,他热情的说:“你们可以照两张,一张站着的,一张坐着的。来来来,来这里。”

照相的地方肯定是没有什么景色的,又是晚上。杨玉燕就把照相摊安排在了灯光最好的路灯旁,旁边的摊子还是卖灯笼的,光线虽然还有一点阴间,但马马虎虎还行——当然,照出来是什么样不保证,很可能是一团黑。

照相的同学真心热爱摄影,不然他也不会有一架德国的相机了。

他替邵太太与吕齐芳照了十多张,最后才满足的对两人说:“方便的话就请留下地址,到时我把照片冲洗出来给你们寄过去。”

吕齐芳与邵太太却都不是能在自己家里收相片的人。

幸好这个照相的同学家里也有钱,知道很多时候呢,有很多意外与不方便,见二人都不去留地址,就说:“也可以等上十天来我这里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同学就留了自己的姓名,让他们记得到学校来找他。

照完相,仿佛这一晚的美梦已经到达了顶点,接下来就该清醒了。

邵太太看自己满手的扇子风车气球,笑道:“瞧我,一会儿就要去见人了,这让我怎么见杨二小姐?”

吕齐芳聪明灵透,接过来说:“我去扔了吧。”

他从她手中把那些刚才买来的东西都接过来,扔到旁边的垃圾筒里。

“我们走吧。”吕齐芳双手插-袋,“我看到苏先生了,就在那边。”

不远处的演讲台上,杨二小姐守着一个巨大的募捐箱,正蹲下来跟站在演讲台旁的苏先生说话,苏先生拉着她的手,仰着脸一心一意的看着她。

在最好的年华遇上最好的他。

邵太太笑着挽上吕齐芳的手:“我们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好累啊。”杨二小姐靠在募捐箱上,拉着未婚夫的手撒娇,得意的小样子看得人一清二楚。

苏先生自入官场以来没少拍马屁,这是他头一回拍的这么心甘情愿。

“再也没有人做得比你更好了。”他柔声说,“叫我来做,我都做不好。”

“还行吧,就是一些小点子。”杨二小姐轻飘飘的说。

她也从来没做过生意,只好一方面拼命压成本,一方面拼命提高价,想着尽量不要亏太多,能赚一点就是好的。

唉,只怕从今之后,她在学校里的名声就要变臭了。

“我妈说我该姓祝,一看就是祝家种子。”杨玉燕笑嘻嘻的小声说,“我跟我妈说想改姓祝,我看我妈很心动的样子。”

比起姓杨来,姓祝更好。

苏纯钧想了想说:“这也可以,你排行第二,现在就对人讲你父亲跟你母亲结婚时其实两家说好了,第二个孩子姓祝。不过以前因为你还小,一直没有给你改姓,现在你成年了,才要改回原姓。”

操作起来也很容易,最重要的是杨虚鹤现在已经没人关心他了,他就算想说话也没人听。

杨玉燕:“那好,等时机合适了,我就改姓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请苏纯钧在来宾薄上签了个名。

来宾薄是为了替慈善基金会捐款才拿来的,上面早早的就请唐校长、代教授、祝女士、石修女等一众人签好了名,显得来宾众多——杨奸商特意把来宾签名薄翻到中间才让众人签名,好像这来的客人有山那么多似的。

苏先生与别人更不同一点,他写完签名,杨玉燕就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里面包好了一千块美金,悄悄塞给苏先生,让他投进募捐箱里去。

苏先生照此办理后,杨二小姐再去敲响募捐箱旁边的铜锣,让旁边一个学唱戏的男学生唱名:“仁人义士苏先生捐款一千美金!!!”

男学生站了一晚上,这才头一回唱名,唱得自然是响亮无比。

早就安排好的,旁边唱大闹天宫的戏团同学听到这边铜锣响,再听到男学生的唱名,全都停下戏不唱了,敲鼓的很快的来了一道过门,戏台上众人一起对着募捐箱这边的苏纯钧鞠躬致谢:“仁人义士苏先生捐款一千美金!!”

连谢三遍,整个祭典上的人都听到了。

苏纯钧万万没想到杨二小姐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她真是每时每刻都巴望着人人都记得他捐了钱。

杨玉燕:“你做了好事,当然该叫人知道。”

这时,不知失踪到哪里去的邵小姐和吕少爷终于挤过来了。吕少爷手里拿着几百块钱,看样子是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了,客客气气的上台来,先把钱给杨二小姐点一遍,再投入募捐箱,再跟杨二小姐打招呼:“杨二小姐,您好。”

杨玉燕只见他脸熟,实在想不想姓甚名谁,便热情的笑着:“欢迎,欢迎,请来这里签名留念,我们还有礼品赠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把这位不知是谁的大款领到签名薄前,等他写下吕齐芳的名字后,才让唱名。

于是,“仁人义士吕齐芳先生捐款六百块”的广播又播了三遍。

杨玉燕拿了一只纪念钢笔送给吕少爷,见旁边还有邵太太,就也拿了一根送给她。这可是她特意找钢笔厂定制的,黑色钢笔,还特意镶了一层金边,还加了一行“慈善基金会”的字样,花了好几百呢!

价钱太高,所以只订了一百只,用来给会捐钱,或来历不小的大佬们。

唐校长等人自然也人人有份。杨玉燕盼着他们多用用这根钢笔,所以没有在这上面扣钱。这样,他们用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慈善基金会的大名就可以多传一传了。

那边,苏先生从募捐台上下来,立刻就被慈善基金会的同学们给围住了。人人都抢着上来跟他握手——这可是他们慈善基金会的恩人啊。

这里面许多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头一回见苏先生,都只来得及草草夸一句“相貌堂堂”就开始替杨二小姐拉票。

“杨同学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性,你可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片深情。”

“杨同学秀外慧中,贤淑有德……”

“杨同学美貌多才,聪颖过人……”

苏先生被众人围住,两耳都是对杨二小姐的溢美之辞,虽然心里也很高兴,高兴于未婚妻是如此的有人望,但细听下来总觉得这些人好像怕他当陈世美要抛弃杨二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道是因为他现在官越当越大,他们怕他嫌弃还在上学的杨二小姐?

这不能够!

苏先生开始担心自己在学校出现得太少,会有不当的流言传出。

他对杨二小姐可是真心实意,从来没想过要分开的。

他伸头往杨二小姐那边瞧,见她正与邵太太与吕少爷说话,就甩下身边这些嗡嗡,向那边走去。

邵太太见到苏先生过来,立刻机灵的提醒杨二小姐,并退了一舍之地。

果然见到苏先生一走过来就站在杨二小姐身边,两人挨得紧紧的。苏先生低头笑着看她,她也抬头去笑着看苏先生。

杨二小姐说:“吕先生也捐了好多钱呢,苏老师,你帮我多谢他们呀。”

苏先生就笑着对吕齐芳说:“吕少爷有慈悲之心,是个好心人。”

吕齐芳出现在苏先生面前这么多回了,头一次得他正眼相看,激动的话都要不会说了,只会说:“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邵太太会说话,笑道:“这里这么热闹,我回去可要跟老冯好好学一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就说:“祭典会开到夜里十二点钟,再过一会儿还要唱戏呢,你们可以先去占个好位子。”

只凭小吃怎么可能把客人长久的留下来呢?

经过迪士尼乐园的教导,杨二小姐十分精明的将大戏安排在了祭典结束之前的一小时,十二点收摊,十一点就开始唱戏。现在唱的是大闹天宫,一群扮成猴子的学生在戏台上来回翻跟头就很吸引人了,到了九点,就要唱天仙配了,只唱三段,一段董永偷衣,一段七仙女被抓回天宫,一段七仙女被放回来,保管让大家看得舍不得离开,吃的喝的可以再卖一轮了。

现在是十点钟,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始唱戏了。

所有的摊主都会提醒客人“客人喜欢听戏吗?一会儿戏台那里唱天仙配”。

对每个客人都要说,客人多的时候更要多说几次。

而且吃的喝的要钱,听戏是免费的。

一听是免费的戏,大家肯定觉得不听白不听。

这就又把客人留住了。

邵太太又不是专心来玩的,冯市长让她来,一是为了让她看一看这杨二小姐到底有多大本事,二来自然就是担心日本人会来。冯市长当然想得到第一手消息,虽然托了苏先生,但仍不放心,又派了邵太太过来。

邵太太笑着说:“好啊,我最喜欢听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左右望一望,问道:“听说你们学校还有日本学生呢。”

杨玉燕说:“有啊,在那边呢。”

日本学生没什么钱,吃一点东西之后就不肯再掏钱了。杨玉燕不能让他们随便在祭典上吃喝,但也开放了一个免费的水摊,供客人喝水洗手用。

水摊的做法就是仿着她记忆中的日本寺庙里的水井水池搞的。搭一个草棚子,里面放几只大水桶,再放几只木勺子盛水。

日本学生知道有这个摊子——草棚还是他们自己亲手搭的呢。

现在就有一些日本学生聚在水摊那里。

不过大部分的日本学生都跑出去玩了。不能掏钱无所谓,看别人玩也很开心啊,再说便宜的游戏也很多。

杨玉燕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吃吃喝喝也有一段时间了,快的人已经逛完一轮了,不能放他们走!她示意唱戏的先停一停,让管弦乐上场。

乐队的同学们就把手里的二胡等先放下,再换上西洋乐器,开始奏起舞典来,就是最简单的嘭嚓嚓。

早就安排好的擅长跳西洋交际舞的男女同学就赶紧过去,在空地上跳起来。

杨奸商语:怎么把客人留下来,我真是费尽了心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也拉着苏先生下场:“快快快,我们也去跳。”

苏先生简直像有条件反射,搂着杨二小姐一个旋身就进了舞池,跟着人群快速的旋转起来。

邵太太大笑起来,拉着吕齐芳道:“我看这杨二小姐是个精怪托生的,她怎么这么聪明。快,我们也去跳!”

吕齐芳便伸手挽着她也下了场。

二子和几个日本女同学站在外面看,她们羡慕极了,可又不敢下去跳舞。

杨玉燕转了几个身看到她们,眼睛顿时一亮,她推开苏先生,跑过去用日语说:“你们怎么不跳?来嘛,来开心的玩嘛。我记得日本不是要跳盆舞吗?我不知道什么是盆舞才安排了这个,你们喜欢吗?”

一听原来是日本盆舞的代替品,日本女同学们立刻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杨玉燕趁机拉着一个日本女同学下场了,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也随着音乐节拍三二一三二一的旋转、错步、再旋转,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许多开始不敢下场跳舞的女学生看到两个女生也能这么跳,也都敢壮着胆子下来了。

杨玉燕把周围的日本女学生都拉下来跳舞以后,发现日本男学生不用她去拉,也开始两个男生、两个男生一起的跳起来了,虽然手脚还有些笨拙,但都很大胆的在跳舞。

跳舞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吃饱喝足的人也没有离开,要么在舞池外看着,要么就跟着一起下去跳舞了。

杨玉燕这才松了口气,离开舞池,找到被她推开的未婚夫去道歉。

“对不起。”杨二小姐脸蛋红红,气喘微微的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老师哪还有一点气?他端着才买来的冰汽水给她:“喝一口,凉快凉快。你是在工作,我没有生气。”

杨二小姐马上灌迷汤:“你真好。”然后接过汽水喝一大口,冰的脑门疼。

这时,代教授一脸严肃的过来找她:“刚才校长接了一个电话,说日本人马上就要来了。”

杨玉燕猜到日本人可能会过来,他们是那么重视日本学生在中国学校的融入问题,听说中国学生要办一个日本传统的祭典,那是有很大可能会来的。

“什么时候到?”杨玉燕问。

代教授:“很快。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看着眼前欢乐的学生们,杨玉燕沉思片刻,说:“不要告诉大家,尽量让大家保持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

代教授说:“校长也是这么说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杨玉燕一把拉住他,说:“教授,你和其他教授最好都过来跳舞。一旦发生什么问题,你们要尽快把学生都控制住,让他们不要惊慌。”

苏纯钧点头:“燕燕说的对。目前还不知道日本人是什么想法。他们要是只来看一看,那就还好。”

怕的是日本人想要临时发表什么演讲就糟了。虽然说是日本祭典,可这个祭典从头到尾都没挂日本国旗,反倒是慈善基金会的名字到处都是。日本学生看不出来问题,日本人未必看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迅速想了想,对苏纯钧说:“我现在带一些日本女学生回去穿和服,多少能糊弄过去。”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比现挂日本国旗要好得多。

苏纯钧犹豫片刻,就点头答应了。

杨玉燕就去寻日本女学生,很快说动了几个人回去把和服翻出来穿。杨玉燕跟着她们一起回去,等她们穿好了和服才再赶回来。

她们赶到时,日本人山本的汽车已经开进校园了。

唐校长在学校大门口等着。

他看到汽车就想迎上去,但汽车没有停,径直往前开。

唐校长在后面焦急的追了一段路也没用。

车里的山本说:“不要管中国人,去祭典的地方。我要看一看,这办在中国大学校园里的日本祭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穿着和服的日本女同学成了祭典里最吸引人的景色,就算她们躲躲闪闪,专往角落里藏,周围的同学们还是毫不费力的就看到了她们。

还在她们中间的杨二小姐和她拉着的酒井女士。

酒井女士枯坐在房间里,听着远处祭典的音乐,看着那边的光芒。虽然这里是异国他乡,音乐也跟家乡的不一样,但她愿意把它想像成家乡的祭典。

这时,杨二小姐风风火火的带着一群女学生来敲门了,她们来借在课堂上做的浴衣,准备换衣服再去祭典里玩。

酒井女士大方的借出了浴衣,还帮她们重新梳了头,戴上了友饰。

“好好的玩吧,青春只有一回。”酒井女士感叹的说。

杨玉燕觉得只有几个女学生不够劲,保险越多越好,就上前劝酒井女士一起去。其他日本女学生也觉得多一个老师壮胆比没有好,上来一起劝,三劝两不劝的就把酒井女士也给拉上了。

酒井女士重新换了衣服,梳了头,才跟她们一起回到祭典中来。

天色越来越晚,一些附近带孩子的村民都已经回去了,剩下的都是精力充沛的学生。

跳舞点燃了他们的热情,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

杨玉燕推日本女学生下舞池一起跳舞:“不要害羞嘛,青春只有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井女士带了个好头,她是第一个下去跳舞的,而且虽然没有舞伴,自己一个人顺着舞曲跳的也很快活。

其他穿和服的日本女学生见此,也都纷纷跟着下舞池了,她们像小鸡跟着母鸡妈妈,整齐的排在酒井女士身后,跟她一起跳。

杨玉燕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她们跳的好像是日本的民族舞。

日本男同学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形,都围拢了过来,一个接一个。跳舞的队伍越来越长。

不过跳的最好看的当然是最前头领舞的酒井女士,别看她年纪那么大了,还穿着不太方便活动的和服,可举起手来旋转的动作干脆利落又好看。

杨玉燕跑过去递给她一把扇子,笑着说:“酒井老师,拿着扇子跳!”

虽然扇子只是一把便宜到极点的白团扇,不能用来扇风,可在酒井老师手里就变成了增加魅力的东西了,她把这团扇在脸边转了一圈,遮住半张脸,整个人都显得不一样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衰老的脸也像是绝世美女一样散发着魅力。

西洋交际舞与东洋的日本舞蹈对学生来说都是异国舞,大家原本就对外国的充满了好奇,都乐意学习外国的东西,不然他们也不会进入大学。

所以周围的学生并没有对这些跳舞的日本人有什么微辞,反而把地方让开,让他们继续跳。

弹奏音乐的乐队也换了曲子,只剩下操弦的和敲鼓的两个人还在演奏。

杨玉燕找到苏纯钧,走过去说:“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把腰弯下来,在她耳边说:“不要回头,山本他们就在你后面九点钟方向。”

杨玉燕挽着他的胳膊,像在撒娇,一边小声说:“他什么时候来的?”

苏纯钧:“在你回来之后,刚好赶上了。”

杨玉燕松了一口气。

苏纯钧:“不过,我没有看到校长。”

这种情况,唐校长不可能不来,那只能是他被绊住了。

日本人是不能疏忽的,没有唐校长帮忙兜底,只能他们自己来了。

杨玉燕一咬牙,拿着一把白扇子也跑了进去,跟在队伍的末尾,一起跳起了日本舞。

在一群日本同学中,她并不是第一个进入舞池的中国学生,早就有不少对日本同学有好感,或者没有那么多恶感的男同学、女同学进去跟他们一起跳了。

艺术无国界,虽然大家在课堂上对日本舞不是多感兴趣,可是在现在的气氛下,一起舞动的吸引力太强了,跳的人越多,就越会有更多的人进来一起跳。

杨玉燕也跟着一起跳就像一个信号,至少慈善基金会的同学们都愿意跟杨奸商同甘共苦——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不问为什么,先跟着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跳舞的中国学生越来越多,很快人数就超过了日本学生,酒井女士跳到最后有些累了,想停下来,一回头看到身后长长的队伍,吓了一大跳。

就跟在她后面跳的小林老师小声提醒她:“酒井女士,不能停,这是我们向山本先生证明的大好机会!快,继续跳!”

酒井女士只好继续跳,一边小声询问:“山本先生来了吗?”

小林老师:“来了,唐校长特意让人去通知我们。我去找你,但房间里没人,就猜到你已经过来了。”

酒井女士又坚持了半个小时,实在跳不动了才退下来。

杨玉燕见状,立刻赶到队伍最前方,不管自己会不会跳,都勇敢的站在前面蹦跶。不过也无所谓,大部分跳舞的都是中国学生,都看不出好坏来,剩下的日本学生会跳这种舞的也不多,竟然还有人跟杨玉燕学,跳得奇奇怪怪。

酒井女士在下面看,不停皱眉:“这个杨同学,实在该好好训练训练她。”

小林老师已经是很喜欢杨玉燕了,虽然杨同学是一个刺头,可能驯服这个刺头不是会有更高的成就感吗?而且亲眼看着她对日本的好感一日比一日多,这一次竟然主动办祭典来安慰日本同学,他觉得这个中国女学生已经对日本倾倒了。

这时,一个人过来通知他们,山本先生有请。

酒井女士和小林老师都赶紧站起来跟着过去了。

山本站在人群之后的一处高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面跳舞的人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井女士和小林老师走过来,恭敬的向他问好:“山本先生,久疏问候。”

山本手里拿着一根竹签,上面串着三颗土豆球,这是煮过的,有卤味。

他咬了一口,问酒井女士:“这种花见团子,是你们教给这里的中国学生的?”

小林老师看了一眼,连忙回答:“报告山本先生,并不是我等教给中国学生的。有一个中国学生,杨玉燕同学,她说这叫忍者团子,是忍者的食物。”

山本:“哦?你们没有纠正她吗?”

小林老师额头上又冒出了一层汗,小心翼翼的说:“我们觉得……要保持她对日本的好感和兴趣,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山本:“这次的祭典,据你们所报告的,就是这个中国女学生要办的吗?”

小林的腰一直弓着,谨慎的说:“我听几个学生说,似乎是这样。这个中国女学生一直对日本的文化很好奇。”

山本往舞池中看:“就是那个正在领舞的女学生吗?一会儿让她过来见我。”

小林马上回答:“是。”

杨玉燕拿出上健身房跳操的毅力,尽职尽责的跳了一个小时,直到听到远处传来学校钟楼的钟响才停下。她这边一停下,后面跳舞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四散离开,都累得不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都喊着口渴、肚子饿,向小吃摊包围过去。

杨同学也未能免俗,更是仗着她是慈善基金会的大佬,抢了一份夜市名吃烤馒头,正就着施无为同学亲手所制的炒辣椒吃得香甜无比时,小林老师过来请她了。

“好的。”杨同学一抹嘴,咽下最后一口烤馒头,将苏先生端来的冰汽水一饮而尽,就要跟小林老师一起走。

不料,唐校长、苏老师、代教授、祝女士、施同学、杨玉蝉等全都跟了上来。

唐校长呵呵笑:“同去,同去。”

苏老师笑眯眯的不说话,但他是未婚夫,按理是最该去的人,他客客气气的说:“冯市长遣我来向山本先生问好。”说着,还捧出了礼物。

小林老师思考片刻,最终只让唐校长与苏先生跟过去。一来,唐校长是现管,小林老师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二来,苏先生是未婚夫,又是冯市长的下属,小林老师不太有底气拒绝中国市长身边的官员。

剩下的人哪怕是亲妈亲姐都不太行。

等人走了,祝颜舒气得咬牙:“我是她亲妈,我都不能跟着去,这是什么天理!”

代教授劝道:“这都是男权社会的偏见,我个人是非常赞成你陪着燕燕一起去的。不过有苏纯钧在旁边,也大致可以放心了,燕燕也成长了许多,我们可以给孩子一点信心。”

祝颜舒纵使再担忧,也无可奈何,她紧握着代教授的手,轻声说:“老代,回去我跟你商量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也轻声答应:“好。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

山本占了一个地方,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他的下属替他买来的这个祭典上所有的食物。

杨玉燕对日本的了解全都来自漫画,但由于现在资源不丰富,她只好用土豆和红薯代替了大部分的食材。

于是,桌上的章鱼小丸子变成了土豆小丸子,里面也没有包鱿鱼块,就是实心土豆球,上面本来该洒柴鱼片,现在洒的是虾皮。

忍者团子,从糯米变成了土豆丸子和红薯丸子,从浇汁变成了卤味。

关东煮最简单,萝卜豆皮炸豆腐煮鸡蛋火腿肠都有,就是魔芋丝变成了红薯粉条。

拉面——跟中国面条有什么不同吗?猪骨炖汤下面条,没有肉可以加鸡蛋。

大坂烧——把胡萝卜丝煎饼中的胡萝卜丝换成包菜丝,现在没有包菜不要紧,青菜丝也一样可以凑和。

鲷鱼烧——做个模子,做红豆包,像扣月饼一样塞进去,扣出来再煎熟就行了。

铜锣烧——煎蛋饼,中间夹红豆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烤秋刀鱼——小鲫鱼代替一下?刺多不要紧,烤焦一点。

杨玉燕凭着自己对网红食物的了解,大概复刻出了全部的六成。不过,哪怕只有六成,也足以让日本人认出这都是什么了。

山本感到很好奇,这个中国女生难道走过日本全国所有的城市吗?假如她有一个老师,那她的老师一定到过不少日本的城市,并对那些城市有相当的了解。

这些食物显然都是日本各地的家乡美食,虽然看起来都有点不太对,但日本人一定都认得出他们家乡的食物。

他终于对这些老师口中的“喜欢日本文化的中国女学生杨玉燕同学”有了一个具体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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