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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1 / 2)

>  心下涌起几分愧疚之意。

她又想起柳断笛来——苏桥,你既然真如自翊那般的忠爱他,又有甚么不能下手?

苏桥心中颤动,缓缓地,将握在手中的锋石移向腕脉之处。

猛地用力,鲜血便涌了出来。苏桥忍着痛楚,将手腕挪至他的唇旁。

阖炤虽是意识全失,脸色却仍有转良。

待到血液渐止,苏桥再探,发觉阖炤的呼吸已然不再紊乱。

她这才安下心来,枕在他身旁沉沉地睡去。

此刻风沙已受遏制,柳断笛携人来时,从远处便可瞧见公主与阖炤二人困在石壁内。忙唤人除尽几周,将二人带至一旁安逸之地,后令大夫上前诊治。柳断笛随着走近,竟是瞧见苏桥腕中血迹斑斑,心下大骇。

他抿了唇不做声,只静候大夫看脉。

少间,大夫向他恭敬道:“回大人,飞石虽猛,却并未击中要害。这位大人平日里体魄尚算强健,伤势瞧上去颇为危急,实则不要紧。倒是这位姑娘失血过多,今后需该好生调养。另外……”

柳断笛心中一紧,忙追问道:“另外甚么?”

大夫嗫嚅道:“……手上这道疤痕,怕是终生不改……”

柳断笛闻言,一时不知作何感受。

一是愧于苏桥,二是替自己不齿。

——为了一己私欲,竟去煽惑苏桥至如此地步。

柳断笛苦笑着垂眼,他知晓苏桥的心意,但却不能允她。哪怕不爱,却也……诚心感之。

他轻叹一声,弯下腰去将苏桥抱起,起身时稍稍一颤,仍是环了双手不肯放开。旁者见了,忙伸手搀扶,遂又请命道:“大人……我来护着公主罢?”

柳断笛摆头回绝:“不必。”

说罢,抱着公主向一旁落轿中走去。

有一些事……他永远都不能同公主说起。但是,哪怕只此一刻,他也万分想要偿及于她。苏桥应是惦念这偶施温怀良久了……抑或连这许温柔,在平态时候也是算作匪夷之事。

柳断笛手下施力,尽力使苏桥不受颠簸——这是他仅能给予的。

归至宿处,柳断笛将苏桥与阖炤分别安妥,又令人好生照料,这才得以小憩稍刻。

其实这些天来,他也并不如何安适。自心中有了法子之后,便一直再寻一个外貌风峻,内里却较为平安之处以设埋伏。直至敲定了方位,那山石亦是由他亲自置排。

柳断笛不知何人可信,索性只信自己。

他不能留下任何能够加以诟病的机遇。

合了眼,柳断笛只觉身心俱疲。如今一棋一子,均是替苏偃铺路。却在不经意间将苏偃推向孤僻之地。他甚至有些莫名地还念苏偃久违的询问及目光。

与苏偃相识相知十数年,从未冷淡若今。柳断笛勾唇,自嘲地笑。原来自己从少时……便是受着苏偃庇护、得他爱宠,而今气数耗尽,二人便再也无法重续旧缘。

意识模糊之时,柳断笛仍感胸腹一阵不适,但也并不如何管置,竟有几分任其堕落的意味。

不多时,门外便有人禀告:“大人,大长醒了。”

柳断笛从迷梦中清醒过来,抑止眩晕之感,答说:“我知道了。”

他起身,用帕子沾了冷水净面,将胸中抑闷压下心头,这才前去面见阖炤。

入了房内,阖炤已然坐起身,瞧见柳断笛前来,忙问道:“柳大人……公主殿下如何?山岩兀然坍塌,若是伤及公主……”

柳断笛坐在榻前,轻声打断道:“公主并无大碍。”

阖炤听罢,终是松下气:“那便好……那便好……”

柳断笛又道:“只是……公主为了相救大长,竟用利器将自己刺伤,此刻仍在昏迷当中。”

阖炤惊了一惊,几般诧异:“公主将自己刺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断笛解释道:“大长为救公主,后背受伤,血流不止,公主情急之下捡了锋石,放脉络之血令大长喝下……这才勉强维持至在下赶到。”

阖炤皱眉,心中又忧又急:“那……大夫,大夫怎么说?”

柳断笛微叹一声:“调养一番,将气血补回来便没事了。只是……手腕上那条疤痕,怕是终生难褪。”

阖炤心中作痛,沉声道:“都是我……害了公主。”

柳断笛道:“大长不必自责。若是公主对大长无情,也是断然不会出手相救的。”

阖炤抬头望他,眼中满是欣忭:“柳大人可是说,和亲有望?”

柳断笛颔首道:“正是。”

阖炤眉间略攀喜色:“那么……我该如何是好?”

柳断笛垂眸,打量着床簟,缄默不语。半晌,才轻声道:“待大长与公主伤势稳定……便回京罢。那时,大长向陛下上书禀,想要迎娶公主为妻。”

阖炤挑眉望他:“倘若陛下不允呢?”

柳断笛同他相视,道:“大长只需言明,和亲一事有利两朝安好。而此番公主舍身相救,此情久念于心,加之公主又无斥于你,陛下应是不会回绝。”

阖炤颔首。

柳断笛苦楚已尽。

该做的、该说的,他均已正行出口,若是此刻再作夷由之举,徘徊不定,当可算是功亏一篑。

当他瞧见苏桥手腕处的伤痕,及碎在衣衫内的杯皿时,他便明白了苏桥究竟如何挣扎九曲。——苏桥心意天地可鉴,仅因自己一句劝慰,便能拿了性命相抵。

而自己依要将她推至芜江,推至阖炤身旁。伤她匪浅,也令苏偃心生痛苦。

——他虽不舍苏偃,却更不舍天下。

柳断笛心知苏偃无心朝政,但若谈及苍生群灵……他愿孤注一掷。

他不能将这万万民众交予昏聩之人。苏偃性情冷峻,而有爱民之心,何般境地都不会铤而走险,以辜命换己欲。

阖炤许是乏了,柳断笛便也不再叨扰,起身告退。

五日后,一行人如期返京。公主大义之行已差人告知皇帝,当日皇帝御临皇城朱门,亲迎苏桥入宫。

祝宴之上,阖炤依言呈交文书,皇帝微微打量,只偏了头问苏桥道:“大长想要迎娶桥儿,一同回去芜江。桥儿可愿?”

苏桥稍愣。她知总有今日,却未能料到如此之快,教人措手不及。

她低首抿唇,终是定了心一般,抬眼在大殿内找寻柳断笛的身迹。

寻到时,他也正在瞧着苏桥。

苏桥眼中泛雾,心头落空,无法言语。其实直到如今,她仍抱有念想——哪怕柳断笛故作挽留,轻言嘱喟也好,但柳断笛只默声瞧着她,唇角挂了一丝微笑。

苏桥心下默念着——十个数……就计十个数。倘若数完,柳断笛淡漠依旧,那便遂了阖炤的心愿。

其实她明白。一切不过遵于柳断笛策划安排。她也明白柳断笛断然不会起身求禀。

但她仍在心中暗数。

一……二……

柳断笛仿佛知晓她的心思一般,淡笑不改,正目专视。

三……四……

苏桥应他,固然深感悲哀,但却不悔。

——“因为……我喜爱之人,不愿看这天下颓圮四裂。”

柳断笛当日所言在她耳旁回响不觉。她微微苦笑。

阿笛,你可真是自私极了。而我竟沉溺其中,迷途不返。只是……此生怕是再也无法等到你。

七……八……

阿笛,我将要数完了。

十。

柳断笛,你果然不会为我顾首。

苏桥仰起头来,似是打量大殿房梁之处悬挂的龙凤雕瓦一般,将眼中的泪水生生逼回。

尔后平息,瞧向皇帝淡笑着答道:“父皇,儿臣愿意。”

皇帝偶有诧异:“为何?”

苏桥道:“儿臣对于大长,深感一见如故。况且两朝联姻,万益良民。桥儿……由此为幸。”

说罢,朝阖炤那处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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