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婕正在网上查电话。
她用红笔在笔记本记下了几个号码。苏常胜来电话时,她一边接听电话,一边继续在网上搜索。
苏常胜“喂,喂”几声,听到秦婕的回答后,却沉默了。
秦婕奇怪地问:“胜子,你怎么啦?说话呀!”
苏常胜依然沉默不语。
秦婕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惊奇地站了起来,好像苏常胜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嘛!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着解决。”
苏常胜还是没有说话。
秦婕急了,想了想说:“你等着,我马上去见你!”不等苏常胜说话,她挂断了电话,关上电脑就向外走。一路上,秦婕反复想着这几天同苏常胜接触时,苏常胜不同寻常的一些表现,心里越来越感到奇怪。在一十字路,红灯亮了。秦婕在等候的时候,苏红的车停在了她同方向旁边的一条道上。她们相互之间看到对方,都把车窗玻璃摇下来。
苏红:“婕姐,去哪里采访啊?”
秦婕:“国资局。”
苏红:“见到我哥,你告诉他,让他把签证手续赶快报上去。”
秦婕点点头,问:“胜子哥昨晚回家了吗?”
苏红:“我睡下时他还没回去。我今天早上走得早,没见他。妈也说不知他一天到晚忙活些什么。”
绿灯亮了,苏红向秦婕摆手再见。秦婕也给苏红摆了摆手。
到了国资局大门前,传达室的同志看见她,把她拦住了,告诉她说:“秦记者,苏局长临时去市政府开会,急忙走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回来与你联系。”
秦婕顿时火从心头起,不顾一切地进了国资局,径直上了楼,到了苏常胜的办公室前,推了几下门,的确是锁着的。她又敲了几下,里边没有回声。就在这时,张晓从隔壁的办公室出来。
张晓:“找我们老板啊?”
秦婕:“人呢?”
张晓:“刚才还在屋里,抽了很多烟,整个屋里烟雾弥漫。我正要打电话给你说呢。我们老板怎么了?是挨上边批了,还是挨了你的训?”
秦婕生气地说:“我没心思给你开玩笑。等他回来,你让他赶快给我电话。”
张晓送秦婕下楼时,小心地问了一句:“你还在对那个‘9。9’案穷追猛打啊?”
秦婕余气未消,说:“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到底怎么了,好像有话要给我说,又不愿意说。问了几次,他就是不吐口。”
张晓想了想,说:“我听说市委赵书记这个礼拜天回东州,可能要讨论水泥厂改制的事。而我们这边新的评估报告,由于厂里不积极配合,还没出来。苏局长会不会怕赵书记批评,心里不太好受。”
秦婕:“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嘛。我也给他说了,有事大家可以商量。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道理他又不是不懂。”
张晓:“好了,别生气了。等苏局长回来,我好好说说他。”
秦婕上车走了。张晓目送秦婕的车子出了大门,转身上楼时,抬头看了一眼,一下目瞪口呆。她看见苏常胜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向外张望。
苏常胜刚才一直反锁着门,呆在办公室里。秦婕敲门,他听见了。秦婕和张晓的对话,他也听见了。直到听到秦婕下楼,他才到了窗口向外望。他的心情十分沉重,也十分矛盾。他想向秦婕说说自己心里话,但是又不敢开口。
这天夜里,秦婕正在电脑前改稿时,电话响了,她拿起接听,连喊了几个“喂”字,里边没有说话。她生气地把电话挂断。
过了片刻,电话又响。她没有接。又过了一会,电话声再次响起,她拿起后,正要发火,表情却一下愣了。
电话里传来苏常胜的声音:“婕,是我。我想见你。”
秦婕:“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到这儿干什么?我现在在加班。要见,等白天再说。”
苏常胜的声音:“我就在报社楼下。你要是不方便,我上去也行。”
秦婕四下看了一眼,无奈地说:“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楼。”
到了楼下,苏常胜充满感激地对秦婕说:“谢谢你给我一个面子。”
秦婕:“有这个必要吗?”
苏常胜:“咱们出去走一走吧!”
秦姨:“我去开车。”
上了车,苏常胜突然问:“婕,你还记得吗?我刚学会开车,是一辆破吉普车。周末,我开车到学校去接你,回来的路上,跑几里就熄火,你也下来推车……”
那还是秦婕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周末的晚上,苏常胜开着一辆旧吉普车从学校接她回家。二人有说有笑地行驶在郊外的路上。突然,吉普车熄火了。苏常胜打了几次,也没打着。他下了车去看。秦婕赶忙把他的大衣拿下去,给他披在身上。
苏常胜:“这破车,没跑十公里,熄了十八次火。看来存心让咱们在郊外过周末。”
秦婕看了看表,惊慌地说:“胜子,已经十点了。你这车到底还行不行?”
苏常胜:“别急,我来修修看。外边冷,你到车上坐着吧。”
秦婕:“那我不是没有阶级感情了吗?”
苏常胜朝秦婕笑了。他又修了一会,手冻得不听使唤。他用两只手相互搓着。秦婕见状,把他的手拿过来,用嘴吹了几口热气。犹豫了一会,她又毅然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里。苏常胜感动又激动地抱住了她。
秦婕:“胜子,抱紧我。”
二人热烈地接吻。
这一段回忆,让坐在车上的苏常胜和秦婕都很激动,两人的手情不自禁地握在一起。
车已到了沿河公园的河边,秦婕停下车,见苏常胜眼中还有泪光。她想去扶苏常胜下车,被苏常胜用手轻轻一挡拒绝了。
苏常胜:“婕,还记着这条河吗?”
秦婕:“我记着这条河。”
苏常胜十分高兴,说:“咱们在这条河边多少次漫步呀!在日出的时候,在日落的时候,在下雨的日子,在降雪的日子……”
秦婕打断苏常胜的话,说:“胜子,别说了。你说得再多,也都会随流水飘走。”
苏常胜的神情一下了变得不安了:“婕,是我对不起你。我太自私、太软弱了。”
苏常胜想起当年在小河边发生的故事。
那也是一个月亮皎洁的晚上。苏常胜和秦婕在小河边的草地上相依着。
秦婕:“胜子,我爸在文革时揭发过你爸,你爸怀恨在心,会让我们结合吗?”
苏常胜:“我向毛主席保证,即使海枯石烂,我苏常胜爱秦婕不变。”
秦婕笑了:“胜子,你的话会随河水飘走的。”
苏常胜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我的话掷地成金,比磐石还坚呢。”
想到这里,苏常胜充满愧疚地说:“婕,我知道你至今都不原谅我。我也是没办法呀。”
秦婕:“咱们不谈这些好吗?你说找我有事,一天找了我两次,却没听你说一件事。你到底怎么了?请你说吧。”
苏常胜犹豫不决,几次张口想说话,但几次都又咽了回去。
秦婕在耐心地等待着。
夜色已深,小河的流水声格外清晰、美妙。
苏常胜点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思考着怎样张口向秦婕说出心思。
秦婕把含有几分哀怨的目光投向流水。她有些不安和不解,但又不想逼苏常胜说出心思。因此,她还在等待。
苏常胜扔掉还有半截的烟,怏怏不乐地说:“咱们回去吧!”
秦婕点了点头。但是,她的目光充满了疑问和哀怨。
返回的路上,二人沉默不语,车内气氛很沉闷。到了国际大厦前,苏常胜犹豫了一下,让秦婕停下车,他走了下去。直到看见秦婕的车走远了,他才给秦富荣打了个电话:“秦叔,您不是要找我有话说吗?我在国际大厦等您。”
《天理难容》 第四部分
《天理难容》 第十三章(1)
东州国际大厦茶苑一包箱里。秦富荣一进屋,泪水就落下来,嗫嚅着说:“胜子,叔叔对不起你啊!事到如今,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可是,你不给你家老爷子挑明,就太迟了。现在,就是你家老爷子最重视这件事,天天让我给公安局马达打电话催办。”
苏常胜有些恼火。
秦富荣?